157 hellosir,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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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街邮局旁边的彩票店门口人山人海,四个兄弟军火职员龇牙咧嘴的扛着肩舆,他们平日里都是郑阿宝的亲随,哪怕是厨师,都是富贵齐天的金领“玻璃人”,此刻他们脱了双星洋装、穿上了满清官差服饰,每人还发了一条精美的假辫子代替了礼帽,可惜天这么热,带假辫子好像头上戴了顶毛皮帽子,烈日下实在辛苦,工作也客串做了轿夫苦力,而且老板还毫无顾忌的在上面上窜下跳,下面细皮嫩肉的金领们人人汗流浃背、浑身发颤,但是无人敢做一点动作,都煞白着脸咬牙死扛,谁叫老板近日异想天开、要玩满清大人出巡拉眼球呢?
郑阿宝觉的脚下轿子发颤,他也不理下面几个亲信都要被压碎肩膀了,跺了跺脚下的垫子,毫不体恤的低吼道:“怎么回事?稳住!”,接着叉腰抬头继续洋洋得意的仰头用墨镜看着太阳,他还没过够演讲的瘾头呢。
记者们也如郑阿宝一样没过瘾呢,一波一波的记者朝前挤,本地人那么热爱看热闹,都全被这些斯文败类挤到外圈去了,那是绝不可能挤到最前面的保镖圈前的,这些手里攥着本子和铅笔的斯文败类对这事实在太专业了。[]
听到郑阿宝叫出了自己自由党的宗旨是消灭自由后,现在冷静了三秒钟,那是记者低头速记的时间,速记完,很多记者才咦了一声:消灭自由的自由党?
这也太“宝少体”了吧?
“宝少爷,我不理解了!‘自由自在’多好啊,大家都说咱宋国比清国自由,自由不是坏事啊,你消灭自由干什么?”有记者惊异的抬头大叫。
“你们要怎么消灭呢?不准我们做什么呢?”更多的记者不解的大叫。
郑阿宝大笑三声,两手握拳在脸一侧墨镜腿边,遥遥晃了晃,那是一种尊敬不在场大人物的礼节,然后他说道:“消灭自由,乃是我们神皇的圣裁和对我们党的期望!”
一听他搬出神皇来了,记者张着嘴瞪着两眼暂时不敢吭声了,都眼巴巴的仰视着郑阿宝等着他解释。
果然郑阿宝作揖完毕,一手叉腰,居高临下指着黑压压的记者大吼道:“咱们宋国人太自由了!上帝给我们这么多恩典,赐下英明神武的东亚第一神皇给我们,让我们有衣有食,安居乐业,但是你们太忘恩负义了,很多人漠视耶稣和神皇的教导:做生意欺诈;满嘴谎言、偷偷娶小妾、偷偷抽鸦片、偷偷送贿赂给父母官、随地大小便,反正就是不理《圣经》和神皇的教诲,这是猴子的自由!这种自由就是满清大毒草!会把我们毒回到万恶的满清文化里去!而且你们死后都要下地狱!”
接着,郑阿宝两手高举过头,宛如祷告那样,仰天大叫:“所以我们自由党就要消灭国人下地狱的满清自由,从而得到耶稣之内的真自由!”
这还不过瘾,郑阿宝又对着记者人群俯下身子,一手握拳咬牙切齿彷佛在和魔鬼角力那般叫道:“我们自由党全称就是《基督保守下之大宋自由党》!我们要让国人得到耶稣之内的真自由,让我们国民更加的喜乐平安!阿门!哈利路亚!哇哈哈!”
记者面面相觑愣了一会,有人大叫:“宝少爷,您改行做牧师了吗?您说得对,但是你们貌似是要赌博定输赢的西洋捐官那种团伙吧,你传道有什么用?你们到底和民主党有什么不同,说点实在的。”
闻听这个问题,郑阿宝再次恢复叉腰挺肚的姿势,哈哈大笑了几声,他竖起一根手指晃着说:“没错!我们和民主党很大不同,他们那群笨蛋怎么能和我们比?
我们在文化上是要消灭自由,鼓吹圣洁的,所以:
第一,要严刑峻法,把一切不符合圣经道德观的行为都消灭掉!
第二,我们要和陛下上谏,求他赐给我们在某些税收上有一定参考意见乃至决定意见!我们宋国要保护自己国家的本土工商业,不能由着洋人什么都控制,毕竟人家弟兄都信耶稣成百上千年了,实力雄厚,不能挤压我们本地商人啊!我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啊,不管中国人、洋人,大家都是基督徒,互相帮忙、爱人如己、一起上天堂不好吗?”
说得这里,郑阿宝激动起来,他蹦着振臂高呼,他下面的轿夫顿时脸色从白到青,后槽牙都差点自己咬碎了,郑阿宝高呼:
“我们自由党提议要保护本国工商业,呼吁:税收减免一点,竞争自由一点,外国产品关税提高一点,违法代价严厉一点!一句话,我们就是全国所有宋人工商业的好朋友、铁哥们、大救星!”
“哗!原来你小子的戏眼在这里啊!”在场所有熟稔一点经济的记者都恍然大悟,很多人不约而同的在自己本子上写了:“自由党=本国工商”的句子。
这时站在宝少爷肩舆后面的龙川本地候选人已经很振奋了,张其结带头,大家一起鼓起掌来,他们的对面就是不知道押宝在他们身上的“赌徒”,大家立刻跟着“赛马”欢呼起来。
宝少爷不失时机的反复用手往下压,阻止人群欢呼,这样果然产生了静街效果,大家都知道他还有更重要的信息,果然郑阿宝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大叫道:
“不要以为民主党有钟家良坐镇、有造军舰的船局、有西学铁路公司就有多了不起!我来之前已经取得几位先生的承诺,他们将成为我们自由党的前三位党员,他们就是我大哥兄弟军火公司总裁郑少庭子爵、大宋最大海运业巨头何博子爵、大宋最大纺织业巨头周开源子爵,我们自由党将由我们国家最有名的三位本土商业巨头压阵!都是以商业封爵的本土商人,我们就是三爵党!”
商业巨子封爵有多难?谁都知道!以郑阿宝这种报业宠儿连个“骑士”帽子都拿不到(也是因为皇恩和兄弟两个老大对着升格爵位,但兄弟军火有两总裁,所以全给他哥了);钟家良因为抽鸦片经营鸦片,海皇不给爵位,这是铁板钉钉的,帝国对名爵非常吝啬。
不打仗而能封爵的人都是对帝国做出杰出贡献的精英之士,郑少庭不要讲了,周开源是神皇扶持起的纺织巨头,已经用棉纱和棉布摧毁了整个东亚男耕女织的传统经济结构,正在宋国和清国依靠廉价的人力成本以及对本土文化的理解,与英国纺织商展开死斗。他也是海皇的宠儿之一,是海皇对没有纺织工业的清国实施经济帝国主义吸血的急先锋,纺织业被反复强调为现在和未来海宋的支柱产业之一,他能不封爵吗?
何博不仅是迎接神皇入粤的红兵大起义的天地会功臣之一,也是神皇扶持起来的海运巨头,犀利到正和英国、美国运输公司打价格战,很有胆色,不过他也是巨头中最穷的巨头,不仅没有正资产,而是一屁股他八辈子也还不起的债。
这个年代的某些领域竞争极度野蛮,就是要用价格战杀死一切对手,然后垄断整个行业再提价暴利,海运也是如此。
因为各国海运公司在远东展开了价格战,从海京海运到东亚各国的价格已经被压低到原来的二十分之一,最快运输速度不停被交替刷新,大宋曾经最强的海运公司《皇家海运》也已经到了入不敷出随时破产的地步,全靠海皇不停的拨免息贷款扶持。
但是就是这个时候,海皇反而提了他的爵位,从名誉男爵升格为名誉子爵,只等他儿子立了军功就换铁帽子——这表明了海皇的态度!
所以何博虽然最穷,但在商界和民间口碑极好,商界因着大洋之上船运公司展开殊死竞争捡了大便宜,从广东运到上海、辽东以及东亚各国海运运费便宜得好像不要钱一样,极大的促进了商业繁荣,能不说他好吗?至于民间,那是狗屁不懂,皇帝说了好,谁敢不说好?这人有种,正在大洋上用商船为海皇和洋人竞争者拼刺刀呢。
郑阿宝吼出自己减税、建立关税壁垒保护本国大鳄的真实意图后,脸上从“老子早就想宰你全家”的表情瞬间换了一副“夏夜听蛙稻花香”的陶醉表情,一手叉腰,一手从这边拨拉到那边,就如同无害的农夫抚摸自己的麦穗那样,他叫道:“因着神皇的圣明,咱国践行圣经教导,提高商人地位,看,咱们国家比清国富裕很多,有很多工厂了!连这个小小的破县……咳咳,这个美丽的小城我都看见咕咕冒黑烟的工厂烟囱和火车车头!多么了不起!”
“我去过欧洲列强的工业基地城市,你们知道吗?在全球霸主、咱国老大姐——英国的纺织业中心曼彻斯特城市,那一进去,城市里的工厂烟筒好像森林一般,昼夜不停的煤烟把天空都熏成了灰的,走几步浑身就一股烟味,地上不管怎么打扫,三分钟就是一层薄薄的煤灰,河流都是黑的!
人家的工人也多的像沙子一样:每天都努力工作,为了抢个职位能打破头,穷人没有地方就睡在巷子里,还能生七八个,但是人家不做乞丐,能做事就一定做事!伦敦的码头搬运工人为了工作,经常打架,所以人家官吏甚至排号,每几百号从几点到几点让你工作;过了点就得让下几百号入场接替你工作赚钱。
这是何等壮丽的工业景象,代表了多少金钱?代表了国力的多么强大?”
郑阿宝意犹未尽的微微仰头,彷佛在憧憬未来那样,他抬起手指着龙川晴朗的蔚蓝天空高叫道:“看!这里的天多么的蓝!这里的水多么的清澈!这里的风里什么味道也没有!这怎么行呢!
这就是落后!这就是愚昧!
我们自由党总有一天要让烟囱长满大宋每一寸土地,要灭绝蓝色的天空,换上代表金钱的灰色暮霭!要让每寸河流都漆黑如墨,咱们喝铜管里流淌来的自来水,再也不需要你们浪费时间打水了,所有人都要在工厂里努力工作!人人都有钱,随便买家具、怀表、座钟、西装、养马车、住洋房——还得是楼房!不论贫富贵贱,见面都是脱帽礼,嘴里都是:“hellosir,吃了么?”,一口地道的伦敦腔!
那个时候,我们宋国也必然跻身列强之林,被称为远东的神圣桥头堡!而这一切,需要我们工商业的一起在基督保守之下的努力,灭绝下地狱的自由,换来工业和金钱的强大与自由!哈利路亚,愿上帝早日让我们的天空也变成灰的!”
演讲完毕,郑阿宝把手背到身后微微仰头,全场静了几秒钟,他的随从们最先热烈鼓掌迎合老板,不过貌似事前训练没有考虑这种中西合璧的情景,兄弟军火所有人都用马蹄袖热烈鼓掌,嘴里大吼的却是:“嗻!大人!嗻!大人!………”
龙川四个候选人都是搞工业的,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从后面跑到郑阿宝轿子附近大声叫好。
“让烟囱长满大宋每一寸土地!”李广西振臂大呼;
“人人都是脱帽礼!人人都努力工作,实现圣经教导!”王鱼家也跟着热泪盈眶;
“把河水染黑!龙川风里要全是煤烟!”范林辉跳脚大吼;
“灭绝下地狱的自由!靠我们工商业的自由党!说得好!哈利路亚!”张其结反复举着自己礼帽致意。
龙川四个候选人一跟着吼,立刻周围买了他们彩票的几百人立刻跟着大叫,三一街再次沸腾。因为宝少爷说得都是三层天以上的事,小民很多不懂,喊着喊着就变成了第一层天以下的事情了:
“自由党发财!”
“三爵党千岁!”
“工商党发财!”
“宝少爷威武!”
“郑少庭、周开源、何博爵士千岁!祝你们早日换铁帽子!”
“兄弟军火威武啊!我以后就买你们的枪了!”
等等这些土鳖口号震天响了。
宝少爷看着脚下记者敬畏振奋的神情听着满街土鳖对自己的恭维,他哈哈一笑,这才发觉大正午太阳太毒了,自己想溜了去把酒言欢了,就一边拱拳行礼,一边跺着脚下的肩舆,让四个浑身都要被劈开了的可怜金领抬着自己去衙门了。
看他要走,有记者冲了进来,指着不远处听宝少爷演讲而脸色时青时白的民主党他们,大吼:“宝少爷,人家民主党有蛤蟆党旗,有党证,你们呢?不见您的党旗是什么?”
宝少爷一愣,瞅了瞅不远处的那只蛤蟆,他冷哼一声,指着自己的脸大叫:“告诉你们,我昨天下午才被陛下召见,被赋予成立自由党、踩死民主党的重任,只有神皇两个小时的面提耳命和一个政党名称,什么党章、党旗、党证这样花哨玩意一概没有!我不需要!我这张脸就是自由党的党旗,难道还不如一只蛤蟆吗?擦!”
说罢,就命令自己浩浩荡荡的队列朝衙门走了,但是记者们不让他走,还是层层叠叠的挡在他前面问之问那,都知道:郑阿宝对报业记者态度最好,不会让保镖动粗。
记者们就想欺软怕硬了。
郑阿宝的队列走不动,郑阿宝还浑身穿着厚重的清国官服呢,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大毒太阳,就觉得汗哗哗的从头顶流到脚底板,脚踩在肩舆上的靴子都觉的好像踩进了雪水里。
墨镜后面的眼珠子一转,郑阿宝看着肩舆前面堵着路不让走的记者们,坏笑了起来,他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对着前面的记者高叫:“哈哈,哥们们,还有一个消息我没告诉你们。今天要好好折腾折腾你们!”
“啥消息啊!”记者们顿时沸腾了,很多人开始冲击保镖圈,肩舆前后汗珠飞溅,宛如下了一场太阳雨那般。
郑阿宝嘿嘿几声奸笑,折扇指着京城方向,大叫道:“我实在的告诉各位,我今日来到龙川组建自由党,这条消息连京城都不知道!我说过了,因为咱神皇太聪明,和我谈了两个小时,除了我大哥之外,其他两个商业子爵同意组建自由党的事是陛下告诉我的,我当即说兄弟军火要做第三家!有了自由党,那么什么民主党的006号党证?那算什么玩意!我直接扔河沟里了!而神皇这么会看人,知道我办事利落可靠,所以这个党组建并加入选举的事就定下来由我操作了。然后我立刻做名牌外加定铁路包厢,一分钟没有耽搁到了龙川!三个子爵都还在保密阶段,所以你们这些记者乃是全国最先知道这件事的家伙,你们手里的笔记本上记录的就是帝国所有其他地区包括京城都不知道的事情!赵金**官都还不清楚,而我要去和赵金**官吃饭叙旧,吃完饭,和他谈完,说不定得下午,朝廷得到他的报告说不定得傍晚。现在是正午十二点多一点,这里有个时间差,因为选举,为了服务报业,龙川到京城电报是热线,京城电报总局优先发送,那么龙川特快加急电报有可能比衙门电报还先到京城接收人手里,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到这里,郑阿宝奸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邮政局|电报公司,笑道:“谁第一个发了电报回去,外加阻碍别人晚发一会,谁可能一夜成名,然后一夜暴富!”
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记者突然齐齐呆若木鸡了一秒钟,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这攒动的人头齐齐朝右转,接着疯了一般朝邮局台阶冲去。
台阶上站满了看热闹的本地人和邮局、电报局的员工,还没听清郑阿宝说什么呢,只见他扇子指了几下,笑了笑,眨眼间,人群就突然掉头呐喊着奔自己来了!
本地人战斗力哪有亡命之徒记者厉害,更何况几乎是所有在龙川的西学亡命之徒全冲过来了,本地人根本不是对方一合之敌,台阶上立刻人仰马翻,本地人被挤得在台阶两侧宛如下饺子一般扑扑的滚了下去,更倒霉的是没被挤下去,仓皇间抱住了大门跟着门被撞进了大厅,吓得哇哇大叫;这还没完,三秒之后,邮局两扇大门就发出玻璃爆破之声。
后面的郑阿宝看得哈哈大笑,叫道:“海宋遍地是黄金!先到撑死,后到饿死!好好抢!”
说罢,看前面没有记者挡路不让走了,他扇子指着前方衙门高叫:“孩儿们,目标,衙门!发威马奇(forwardmarch齐步走)!”
“嗻!大人!”兄弟军火跟班们立刻齐齐一声大喝,抬着郑阿宝风一样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