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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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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白还没来得及给谢殊处理伤口,卫屹之已经策马赶来,他便自觉地退去车外了。

卫屹之给谢殊处理伤处已经轻车熟路,看到伤口情形,蹙着眉道:“你还是告假吧,静养几日才能好得快。”

谢殊心不在焉:“再说吧。”

卫屹之扶她坐好:“你们谢家的事我不便过问,但若需相助,直言无妨。”

谢殊原本没想过要他帮助,毕竟有借就要还,但转念一想,那些长辈哪个不是炼成精的家伙,这种时候若不准备充分,事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么一想,她也就丢下那些顾忌了:“那就借你的人马用用。”

谢铭贺在大厅里已经喝完了好几盏茶。

今日气氛不对,在场的亲戚恰恰就是他们一起联合对付谢殊的那几人,除了被软禁在府中的谢铭章外,一个不差。

不过就算谢殊是想反击,他也并不是没有准备。

没多久,谢殊到了。她刚换过衣服,玉簪束发,月白宽衫,因为有伤,脸色有些苍白,唇色也淡了许多,那双眸子却黑白分明,分外清澈。

她走入厅中,与诸位长辈见了礼,落座后神情忧郁:“今日冬祭,我却愧对先祖。当年祖父教导我凡事不必逞能,只要家族昌盛,长久安稳就好,我却未能保住二位堂兄,也丢了朝政大权。”

几个老人干咳的干咳,捋胡须的捋胡须,都在等着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祭祀之前,我想先做件要事。”

谢铭贺坐直了身子,以为她就要交出族长之位,却听她冷声道:“堂叔祖谢铭贺故意用军饷帮我填补税银亏空,又唆使亲族陷害于我,做出此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今日我也只能清理门户了。”

谢铭贺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谢殊斜睨他一眼:“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竖子!”他气得脸都绿了:“你不过就是个没饭吃的私生子,当初堂兄可怜你才留你在府中,你有何德何能做族长做丞相!还有胆敢清理了老夫!”

谢殊饮了口茶,忽而砸碎了茶盏。

相府护卫涌入大厅,将在场的人制住。

谢冉提着衣摆进了门,目不斜视,直直走到了谢殊身边。

谢铭贺怒极反笑:“两个身份低微的私生子,就凭你们这点技俩,还想制住老夫?来人!”

相府大门洞开,数十人手持利刃涌了进来,与相府护卫对峙着。

谢殊不慌不忙:“果然堂叔祖还留着后招啊。”

谢铭贺冷笑:“大晋重孝,你今日对吾等武力相向,就不怕传出去影响仕途?”

谢冉笑道:“堂叔多虑了,谢子元已经查到了您动用军饷的证据,早朝那么说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再加上醉马阁里章堂叔的罪证,丞相这是大义灭亲,怎么叫不重孝道呢?”

谢殊点头:“是啊,我孝顺的很,以后事情就让我们这些小辈去做吧,长辈们喝口茶就各自归家含饴弄孙去吧。”

其余几位长辈一听,害怕自己也有把柄被她捏住,都有些坐不住了。

谢铭贺仍旧神色镇定:“黄口小儿,仗着有点人手就敢忤逆长辈,我看你们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音未落,沐白匆匆从门外走入,附在谢殊耳边低声道:“陆澄亲自带了人马,就在乌衣巷外。”

谢殊的担心落实了,之前得罪的人,总会找机会来报复的。

“堂叔祖说我不顾族人,没想到今日自己竟联络了外人来对付同族,您这样的人比我更不配做族长吧。”

“哼,是你自作孽不可活。”谢铭贺一扬手,手下立即就朝厅中突进,相府护卫将他们挡在门外,但随即又有其他长辈所带的人冲了进来。

果然早有准备。

虽然有护卫挡在谢殊身前,眼看着那群人就要突围进来,谢冉还是忍不住道:“丞相还是避一避吧。”

沐白比他还急:“是啊公子,就算抵挡的了这几家的人手,还有陆澄的人马等着呢,他要为儿子报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谢殊把玩着茶盏:“再等一等。”

门口终于有了豁口,一人举着刀先挤了进来,后面的人紧跟着鱼贯而入。护卫们立即迎上去抵挡,刀剑碰撞,近在眼前。

在座的人纷纷变了脸色,骚动不安。谢冉又要劝谢殊离开,相府里忽又冲入一拨人来,为数众多,行动迅捷,与相府护卫里应外合,终于将这些人制住。

“表哥,我是不是来晚了?”桓廷大咧咧地冲了进来,一看见厅中有人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大刀又后退了两步:“嗬,吓着我了,我胆子很小的。”

谢殊问他:“我听说陆澄带了人在外面,你如何进来的?”

“陆大人啊,他被武陵王请去喝茶了啊,二人有说有笑走的呢。”

谢铭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谢殊使了个眼色,每位长辈的肩头都多了柄亮晃晃的大刀。

有个长辈按捺不住了,朝谢殊拱手道:“丞相所言极是,老夫年事已高,也早有退隐之心,回去便举荐他人替代了我的官职,丞相可以放心。”

谢殊抿了口茶:“举荐的事就不劳几位长辈操心了,我早已安排好了人选。”

谢铭贺一听又要动怒,肩上的刀重压了几分,他才闭嘴。

谢运和谢子元带着人匆匆走了进来,向谢殊行礼道:“下官们已去醉马阁搜出了证据,谢俊也被扣押了。”

谢殊点点头。

谢铭贺怒斥道:“老夫算是看出来了,你是要重用这些远亲来对付我们是不是?”

“是啊,像我这种没饭吃的私生子,还是觉得和远亲们比较合得来。不过,以后谢家亲才亲德唯独不亲血缘,所以也就没有远亲近亲之说了。”谢殊起身朝门外走去:“将这里清扫干净。”

谢铭贺瞪着她的背影,睚眦欲裂。

第二日早朝,皇帝发现朝臣里少了好几人,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谢子元出列上奏,将谢铭贺、谢铭章的罪证交了上去,要替谢殊翻案:“丞相是蒙冤含屈,还请陛下予以昭雪啊。”

桓培圣附议:“请陛下还丞相公道。”

皇帝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又开始揉额头。

卫屹之道:“好在此事水落石出了,徐州军营的军饷既然是被司徒大人所贪,那就拿他资产来抵,否则我大晋军心不稳,岂不是坏了大事?”

徐州与秦国交界,听到军心不稳这种话皇帝还是挺紧张的,立即就道:“谢铭贺等人是该严办。至于谢相……除去军饷的事,其余的事也足够问罪了吧?”

谢冉出列道:“回陛下,那日微臣是被谢铭贺等人逼迫才作了伪证陷害丞相,其实丞相一片忠心可对日月啊。”

谢殊自己胳膊上先起了层鸡皮疙瘩。

只要不是压倒性的支持,皇帝觉得自己都还能再挣扎挣扎:“那就等查证之后确定丞相是清白的再说吧。”

谢殊终于在多日沉默后又在朝堂上开了口:“谢陛下恩典,此案得以澄清,谢子元、谢运等人居功至伟,所以微臣请奏,谢铭贺、谢铭章等人的官职,就论功由这几人替补。”

朝堂上寂静无声,一群与寒门无异的远亲用武力制住了近亲爬上位,这种手段有些让人心寒。各家都决定以后打起精神防范着点。

皇帝沉默了许久,再三权衡利弊,觉得这群人要想真正把位子坐稳还需要一段时间,未必不是好事,这才点了点头:“准奏,着吏部安排吧。”说完再不想看到谢殊,吩咐祥公公喊退朝,要去袁贵妃那里找安慰。

谢殊出了殿门,刚走到宫道上,有个宦官小跑着过来向她行礼:“奴婢是九殿下跟前的随侍,这是殿下命御医给丞相配的药,说是赏给丞相的。”

谢殊干笑两声:“多谢殿下厚爱。”到底傲脾气,明明是赔礼说是赏赐。

宦官又道:“殿下说药里有东西,请丞相细看。”

谢殊出宫后登上车舆,打开纸包,原来里面有个小纸条,她一看到上面写的是什么就乐了。

司马霆居然让她离卫屹之远点,免得坏了他贤王的名声。

“他贤?”谢殊将纸条撕成了渣渣。

沐白这时道:“武陵王先前走时说要请您去长干里喝酒,公子去不去?”

“也好,先去道个谢吧。”谢殊说完又微微叹息:“不过这次的事借了他不少力,可不是一杯酒就能还清的啊。”

卫屹之的手边放着一架古琴,谢殊进来时,他正低头拨弦。酒家后院如同天井,冬日暖阳从银杏树光秃的枝干间落下来,正照着他半边侧脸,神清骨秀,君子端方。

谢殊在他身旁坐下:“怎么想起来抚琴了?”

“是你父亲作的曲子。”卫屹之看了她一眼,手下却没停:“用心听听看,听出什么了没有?”

谢殊听了一会儿:“挺婉转。”

卫屹之笑了起来:“算是有点长进。”他将曲谱拿过来,翻给她看,“我发现了件趣事,你一定要看看。”

“什么?”

“这里,每首曲子最后都有日期,有一首是恨别离,是元和五年所作,还有一首叫贺新生,是元和六年所作,我记得你就是元和六年出生的吧?”

谢殊点点头。

卫屹之叹息:“我觉得这曲谱就是你父亲作给你和你母亲的,他并不是个一心向道的人。”

谢殊扯了扯嘴角:“大约是巧合吧。”

卫屹之摇头:“许多曲子都寄托了相思,中间还有许多哀叹愁苦之作,期间正是荆州饥荒时。依我看,你的父亲是个很重情的人,也许只是你不了解吧。”

谢殊沉默。

多年过去,想起那一次见面,只记得院子里有浓重的丹药味。

婢女通秉过,她却没进门,隔着一层竹帘看着卧在榻上的人影,想着离世的母亲,张不开口唤一声父亲。

榻上的人忽而侧过身看了她一眼,但她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他就又翻过了身去。

“走吧。”这是他唯一说的话。

她是没有了解过这个父亲,因为母亲的缘故,也不想了解他,但如今再回想,似乎那句话里还有着重重的叹惋。

“唉,早知道我就不给你曲谱了,你现在连我的家事也挖掘起来了。”

卫屹之含笑睨她一眼:“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谢殊哼了一声,分明是他在打自己的主意,九皇子却偏偏担心他坏了名声,毫无天理。

作者有话要说:出去了一趟,晒成鱼干儿回来了,这种天气果然适合宅……

二更君今天可能会晚来,因为我下午还要出去办事,父母养老保险的玩意儿,还挺麻烦,湿吻大家抹口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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