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宛城还有个道人
长大后，十三岁的乞寒天生有副好筋骨，虽说看起来瘦弱，但却比之别的同龄人力气大了许多。
而宛城依山傍水，水路是很重要的一处运输要道，码头自是需要很多苦力，待遇也不错，餐餐热汤温饱，一袋还能挣四文钱。
乞寒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里，从那天开始码头上有了个小小的身影，终年不断。
他从来不挑活，有什么搬什么，有老油子看不下去了，就跟乞寒说:“这些活难搬，你只要一直不搬，很快就涨价了。”
乞寒只是笑笑，手上却还是照常，乞寒是很知足的人，而努力，也会带来回报。
或许是心善，也或许单纯的是想照顾一下这个为自己省了不少工夫的少年，码头的工头，总会把乞寒叫到一边，和他一起吃饭，有蛋、有鱼、有肉。
乞寒营养终于跟了上去，又一年，已经在同龄人里属于拔尖的身高了。
而乞寒挣的钱，一部分攒了起来，剩下的都给老乞丐和道人买了酒。
而说到道人，他倒是喜欢上了宛城这片地方，在这扎了根，跟乞丐们厮混了起来。
而王娘呢，自打那时候开始，就忙碌了许多，除了带着他的三个孩子，他的丈夫每年都会有一份书信，这是对王娘来说比过年还重要的事情。
直到有一年，没有书信，什么都没有……
又过了两天，送来了东西，是一个包袱，鼓鼓的自然装的不是书信，而送来的人，是县太爷。
王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忍住让自己的眼泪不落下，用颤抖着的手打开了包袱，里面是她丈夫生前的一些物件。
她的丈夫没死在战场，却死在了土匪的手上。
“是啊，这种盛世，哪有仗打呢，可为什么，他不早点回来呢。”
王娘的眼泪，在那一刻终于决堤，这对她的两个孩子来说，只能带去茫然，但对那年才七岁的乞寒来说，他是第一次见王娘那么悲伤。
他走上了前，用手擦去王娘脸上的泪珠，王娘看着乞寒的脸，一把抱住了乞寒。
王娘有了钱，很多的钱，朝廷很富足，打仗也赢了，对方赔了很多的钱财和土地，朝廷知道这是用士兵的血换来的，钱财和土地也是士兵应得的。
王娘不仅有了钱，还有了自己的店铺。
她的生活变得更好了，可她，却也没了期盼。
王娘请了先生教她的三个孩子，乞寒总是学的最快的。
很快，先生就没什么可教乞寒的了，但乞寒依然不常说话，这是因为老乞丐也不爱说话。
乞寒是怎么找到屠户的活的呢，其实是屠户自己找的乞寒，他看乞寒骨骼惊奇，想收他做徒弟，教他切肉……
码头上的活只持续到上午，过了这个点，乞寒就没了活计，他其实还蛮无聊的。
因为能吃饭，又能多掌握个技术，乞寒就答应了屠户那只管饭的不平等要求。
屠户确实是个切肉的好手，乞寒也确实是个天才，他很快就学会了屠户的全部手艺。
这让屠户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屠户说，其实他也当初学的很快，连当时教他的那个很厉害的刀客都说他是天纵奇才，可惜最后刀客还是走了，他的刀法也找到了新的用武之地，就是切肉。
而再回到现在，乞寒有点打瞌睡了，头一下一下的，老乞丐还没有醒，乞寒没有叫醒他的打算。
“小寒，小寒。”一声声清脆的女声让朦胧的乞寒醒了过来。
乞寒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提了提神，看着眼前秀气的女孩露出了笑容。
这是王娘的第一个孩子，王燕，因为生她的时候刚好有燕子飞过，所以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她是乞寒喜欢的人，乞寒其实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知道他问了道人。
“道人叔，喜欢是什么意思啊。”年幼的乞寒被道人拉着跑到了山上和道人一起看星星。
“喜欢啊，小小年纪问这个干嘛。”道人喝了一口酒，敲了敲乞寒的额头。
“可好多人都说喜欢我，我想知道喜欢什么意思啊。”乞寒继续不依不饶的问道。
“嗨呀，好吧，好吧，就跟你说了。”道人拿乞寒没办法，把酒葫芦放到了一边，对着乞寒说:“喜欢就是想和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说罢道人又拿起了葫芦，乞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说出了让道人喷酒的话:“那我就是喜欢道人叔和爸爸，还有王娘……还有王壮……还有王燕。”
单纯的乞寒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喜欢的人，道人笑了笑把乞寒搂到了怀里，然后说:“除了最后一个，你说的都不是真正的喜欢，真正的喜欢呢，需要两个性别不一样的人、两个兴趣一样的人、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两个家境一样的人…………”
道人说着说着，仿佛想起来什么，话语越来越哽咽，一滴泪，滴在了乞寒的头上。
那是乞寒第一次见嘻嘻哈哈的道人哭，他也只能看着道人哭，他想帮道人擦眼泪，道人却把他抱的紧紧的。
直到道人开始自己转移话题，他指着天空上的一颗星星对着乞寒说:“乞寒，想不想知不知道天上那是什么星？”
乞寒其实无所谓，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想。”
“那叫天煞孤星，是非常非常不好的一种星星，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但只有他一个会活的很好。”道人的话像是在指某个人，非常富有情感。
不过乞寒到没过多在意什么，他到更在意道人说的关于喜欢的事情。
那天后，乞寒就有了攒钱的想法，他要和王娘家一样有钱，然后娶燕儿。
“小寒，你怎么又睡着了，会着凉的。”王燕关心的说道。
乞寒只是笑着点点头，也不说什么话。
王燕拿的是被褥，是给老乞丐和乞寒的，上一张被褥被老鼠给啃坏了，虽然老乞丐和乞寒都不怎么在意，但王娘还是一声不吭的把被褥拿了回去。
“王娘呢？”乞寒少见的开了口，因为王娘一般都是和王燕一起过来的。
王燕正忙着把被褥铺在老乞丐身上，头也不回的说:“娘她忙，明天林家的林奇就要结婚了，她要赶一些婚房里要用的新被褥。”
“呦呦呦，小姑娘又来找我们家乞寒了啊。”这时，庙门那里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
乞寒不用看也知道，那里站的是道人，道人长了胡子，依然腰上挂着葫芦，葫芦装满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