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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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魏立安决定给魏霆说之前就知道魏霆一时半会儿肯定接受不了，当然，他一开始也就没打算让他知道这件事情。昨天他和李医生已经说好了今天直接把赵奕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神不知鬼不觉地一了百了。就像他之前干过的那样。

魏立安知道魏霆喜欢男人大概是在三年前，他请的私家侦探给他发了不少魏霆和一个年轻男孩子的亲密照片，那些神态动作，很快就让他觉察出不是一般普通朋友，接着果不其然，直接传过来的就是他两已经同居了的消息。当时这消息简直让他寝食难安，他甚至头一次有了冲动要去美国把魏霆给带回来。

当然，冲动也就是冲动。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没有做好面对魏霆的准备，魏霆于他，差不多就像一扎进心窝里的刺，不动的时候还好，轻轻一碰就是不曾愈合的伤口。

他让人密切留意魏霆和那男孩子的医疗账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胆战心惊。一年前那男孩子的一张胃病普通检查让他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在辗转确认之后安排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车祸，魏霆可能拥有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隔着遥远的太平洋被他的爷爷给扼杀掉。

即使现在想起来，魏立安也并不后悔之前的做法，他不觉得魏霆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更害怕魏霆会接受这个事实，他第一次发现当魏霆有他自己完整的人生之后，那么他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他也就真正失去这个儿子了。也是因为这样，他开始做手准备如何把魏霆给一步步弄回国内，后来人算不如天算，患上胃癌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当然有时，他也会觉得冥冥间是不是因果轮回。

魏立安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大概是都不会能见到魏霆的孩子了，现在赵奕肚子里的小生命，倒是给了他另一个可能。其实李医生劝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动摇，毕竟现在的赵奕不同于那个男孩子，甚至和他同一屋檐下，他可以一点一滴地旁观乃至参与见证自己的第一个小孙子，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排斥两个男人的孩子了他已经开始为之前后悔，尝尽恶果。不过即使动摇，他依然还是更多地从魏霆的角度考虑，像天底下所有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他更希望他能走得顺利平坦一点，于是纵然老朋友百般不情愿，他还是坚持要把孩子给打掉。

不过今天在小花园里的事情给了他很大触动，他羡慕花匠爷孙俩的感情不假，但是魏霆拿糖哄孩子的那一幕才是真正促使他改变决定。阳光下，魏霆和小男孩都笑得闪闪发光，魏立安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依稀就是他幻想过多次的自己和小版魏霆相处的美好场景。

也就在那个时候，魏立安意识到，魏霆并不是他，魏霆会是一个好爸爸，他会爱他的孩子，甚至也许并不介意孩子的出生有那么一点违背常理。

也就因为这样，魏立安打翻了那一晚打胎药，改而选择告诉魏霆真相。

不出他所料，魏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走上前来用手靠靠他的额头，怀疑他是不是生病发烧了胡言乱语。

魏立安很享受魏霆对自己的任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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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因此只是淡淡微笑着，一点不阻止魏霆的突兀举动，等他确认自己神志清醒之后才说道：“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的话可以喊李医生上来，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你甚至都还是他接生的。”

这下魏霆才真的开始认真怀疑这件事情本身。他翻来覆去地看那张魏立安给他的照片，魏立安说照片中的人是个男人他倒是也能承认，是有那么点雌雄莫辩的意味，只不过要他相信他就是男人肚子里的一团，大概比给他说明天就世界末日了还难以想象。总之他是完全不相信的，至于李医生的话，虽然他对自己还是不错，不过毕竟他和魏立安的情分更长，帮他说个谎什么的，应该也不是难事。

魏霆心里有了计较才开口道：“那照片上的男人现在在哪儿”

魏立安闻言瞬间神情黯淡了下去，“他已经过世了。”

“什么时候”

“生你的时候”

“”魏霆听到这个答案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又指着照片随口问道，“那他叫什么”

“子墨，周子墨。”

这个名字，魏霆倒是印象深刻。

他小的时候，母亲犯病还不是那么严重，有一次他被几个同学欺负了，哭花了一张脸回家，他母亲就站在满口，安慰般地给了他一颗糖，甚至伸手了他的脸，盯着他半晌然后才叹息般地说道：“你长得可真像子墨小时候啊。”

大概是因为这是他从他母亲那里得到的最亲近的接触，她的动作神态话语，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那个“子墨”，他在很长一段时间是嫉恨着的，同时也暗暗羡慕着。只是后来他都从来没再从他母亲的嘴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即使他后来被欺负得更惨都再没有人说他像“子墨”，他只是“tim”，母亲只会冷冷看着他。

而他的母亲，在美国的名字虽然是烂大街的“玛丽”，但是他倒是见过从国内寄过来的信件，收件人是正楷的“周子垚”。那时候他刚刚学中文，不认识“垚”，还查了查字典。

“子垚”，“子墨”，魏霆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恐惧，他开始发现也许魏立安所说的并不完全就是那么天荒夜谈。

魏立安觉察出魏霆开始动摇，接着说道，“周子垚，你在美国的母亲，其实就是子墨的妹妹。子墨是周家夫妇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周子垚一直都喜欢他，所以才会在他生了你之后把你抱走”

魏立安还打算继续说下去，魏霆突然严厉出声制止：“别说了，我一点不关心”他此刻只能勉强不要那么慌乱，转而高声质问道：“你今天突然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他一点不相信魏立安会突然把这些烂事拿出来给自己讲，就算那些都是真的

魏立安深吸一口气说道：“赵奕怀了你的孩子。”

楼下的赵奕终于一脸无奈地喝下了那一碗浓稠的药汁，呃，又腥又苦又涩，没喝几口舌头都木掉了，跟长了层青苔似的。一点吃不了苦的赵奕放下碗就想吐，旁边笑得一脸慈眉善目的监督者眼明手快地一块毛巾紧紧捂上，活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可怜赵奕一张脸都被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