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济世伯府
“济世伯府……”阿依字字清晰地低声念出来,疑惑地偏头望向站在身旁的紫苏,小声问,“紫苏公子,前两个字和后一个字我都知道,可那个‘伯’是什么意思?”
“叫我‘紫苏’就好。师父治好过当今皇上的固疾,所以皇上登基后就封了师父一个伯爵的爵位。”紫苏轻声回答。
“爵位?”阿依迷茫地眨眨眼,她对这些并不了解,拘束又好奇地小声问,“那是很大的官的意思吗?”
“……地位很高,不过只是爵位。”紫苏想了想,回答,只是挂了个虚名以表示皇恩浩荡,既无实权也不会世袭,却又很引人注目,这对师父来说,大概是属于那种味如鸡肋的东西,“师父不喜欢家里人提这个,你只要知道师父是大夫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知道,也不许在外面跟人提起,或借着师父的名义在外面做坏事。”
“我才不会!”她又不是老婆舌,更不是会仗势欺人的恶仆,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质疑她的人品,她向来好人品,被怀疑很是不爽。
“不会就好。”紫苏不理睬她的恼火,淡淡地说,语气有些盛气凌人。
阿依觉得他一定很讨厌她,当然,她也不是那么喜欢他。
“你们两个在一起窃窃私语什么呢?”秦泊南已经踏上青玉石阶,回头见他们俩在说话,笑问。
“没说什么,师父。”紫苏忙走过去,恭声回答。阿依很鄙视,他在秦泊南面前总是装好孩子。
秦泊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后头满眼气鼓鼓的阿依,笑说;
“紫苏,好男人不可以欺负小姑娘。”
“我并没有,师父。”紫苏忙轻声反驳。
“我不是小姑娘。”阿依亦低声抗议。
秦泊南看着他们俩,柔和一笑:“今后相处的时间会更长,你们要好好相处,可不许吵架。”
简直像在教育学龄前儿童!
紫苏和阿依脸色不同程度地绿,无语地看着他温煦的笑颜。
从正门进入伯爵府,里面的轩昂壮丽让阿依惊愕地瞪圆了眼睛。宽阔的宅邸是标准的传统四合式,格局工整,规划严谨,但内部的装潢却带着一派江南园林似浓浓的秀逸典雅之气,水木清华,幽然绮丽。进入外仪门,往来不绝的丫鬟小厮见到秦泊南纷纷避到一侧,恭敬地请安。
阿依呆呆地望着他们训练有素的姿态,忽然觉得自己当大丫头的美梦泡汤了。
穿过一座富丽堂皇的向南大厅便是内仪门,秦泊南笑眯眯地向东边一座小巧别致的房舍一指,对阿依说:
“那是紫苏的屋子,以后我不在你就去找他,他虽然和你一样总是板着脸,其实很热心。他刚来时比你还小呢,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很优秀的大夫了。”
“师父……”紫苏脸爆红,虽然两团红晕染在古铜色的肌肤上看不太出来,阿依好奇的目光让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泊南笑笑,吩咐:“你先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随我进宫。”
“是。”紫苏闻面色一肃,应下,恭敬地退下去。
“年纪轻轻却这么古板。”秦泊南惋惜地轻叹口气,笑眯眯对阿依说,“不过他其实是个很害羞的人,他害羞的样子很有趣吧?”
阿依无,总觉得他的趣味有些恶质。
进入内仪门,只见上面五间正房,两旁厢房鹿顶耳房钻山,轩峻华丽,四通八达,一条宽阔的甬路可直出大门。一名年近七旬,鬓如银的老妇笔直地站在正室门前,衣饰华丽,插金戴银,脸瘦窄而长,颧骨高高,宽手大脚,一双细长三角眼里含着威严,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阿依一时分不清她是谁,不由慢下脚步,却见那老妇迎上前,动作规范地行了个礼,口内恭敬地道:
“恭迎伯爷回府!”
“叶妈妈,你还是老样子。”秦泊南无奈一笑,对阿依说,“这是叶妈妈,她过去是我的教养嬷嬷,也是这家里的管家。她虽然很凶,但是人很好。叶妈妈,她叫解颐,是个懂事的姑娘,你别太严厉了。”
“伯爷,你又从外面乱捡人回来了。”叶妈妈只有在和秦泊南说话时,可怕的表才会缓和,此时她眼中含着的是自内心的关心。
“妈妈,人就别用‘捡’这个字了,很难听的。”秦泊南微笑着纠正。
叶妈妈看着他,伤脑筋地轻叹口气,开始用一双凌厉的眼上下打量阿依。阿依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却本能地觉察到她对自己的不喜,不由慌张起来。如果让她现在来解释“鬼嬷嬷”这个词,她敢誓她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叶妈妈。
“叶妈妈好!”九十度弯腰,她连忙说。
紧绷地恐慌着的表让秦泊南忍俊不禁,扑哧笑了。
“妈妈,我打算让她随我习医,所以……”他轻笑着说。
“老婢明白了,老婢会好好教导她,定不会让她给伯爵府和百仁堂抹黑。”叶妈妈严肃地回答。
“说什么抹黑太夸张了。”秦泊南无奈地笑道。
叶妈妈却一派誓要维护家门荣光的女战士姿态,叫了阿依随她绕过东厢房,穿过一扇隐蔽的角门,来到一座小巧别致的跨院,打开西厢房间的门,面无表地对她说:
“北边是我的屋子,东边原来是芳怜的房间,她现在住在药房,轻易不回来,这间没人正好给你。你以前的衣服在这儿都不能穿,一会儿会有小幺儿来给你送水和衣服,你好好梳洗一下,之后我会带你去内院请安。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从哪里来的,总之进了这伯爵府,就不许你给主子脸上抹黑,你记着了。”
她严厉而快速地说完,便关上房门,冷淡地离开了。
阿依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把她的一大串教导消化完毕,脑袋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去内院请安?向谁请安?
火速地梳洗一番,叶妈妈仿佛掐准了时间,在她梳好头的一刻咚咚地敲门,依旧是面无表地将她带出跨院,向宅子西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