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中招
“如何?这可是天上难有地下难寻的好机会,还是说你想一辈子做个下人?”墨砚仿佛很笃定她会答应似的,自信地轻叩桌面,慢悠悠道。
阿依看了他半天,说:“你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要拐卖良家妇女的坏牙婆。”
墨砚霎时脸黑如炭,还不及开口,阿依已经干脆地打断他:
“我不会答应的,我要跟在先生身边学习怎样做一个好大夫。”
很有气势的一句雄心壮志,墨砚微怔,看着她认真的脸,仿佛觉得很好笑,不可思议地说:“你不会不知道你是女子吧?”
“我当然知道!”阿依瞪着他,有些生气他轻视的语调。
“你是认真的?女子习医最后只能做医婆。”墨砚的心似乎不错,难得愿意与这丫头多说几句,“医婆多半在宫中服侍嫔妃,地位连宫女都不如,真正诊病的还是御医,不会有人把贵人们交给医婆诊治的。民间的医婆更是少之又少,除了帮内宅女眷治些小病,剩下的也只有装神弄鬼帮她们害人了。若有人相信有女子医术高明,那他一定是个傻子。”
阿依感觉自己最重要的部分被他轻蔑地鄙视了,一腔怒火噌地从心窝处窜起,她忘了害怕,握着拳头大步走到他面前,一瞬不瞬地瞪着他,掷地有声地道:
“别看不起女大夫,我一定会成为大齐国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到时候你病了求我给你治我都不会给你治!”
“嗳?真有志气!”墨砚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拉长音懒洋洋地说了句,这绝对是嘲笑阿依敢保证,她恼火地盯着他眼睑下那颗被火光映衬得越妖冶的泪痣,听他说,“不过你也只是说说罢了,因为除了登徒子,若真病了不会有人请医婆来给自己诊病。”
阿依一怔,她很恼火,却又想不出说辞来反驳他。
墨砚望着她漆黑的杏眸被跳跃的烛光映衬,虽愤怒着,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异常地有生气。这一刻她站得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因为生气和语塞而一起一伏的扁平小胸脯……还真是平啊!
他突然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
“干吗?”阿依一愣,戒备地望着他。
“我说你明明长着这样一张脸蛋,怎么会比青石板还平呢?”墨砚揉着太阳穴,很伤脑筋地说。
青石板?
阿依的脸轰地红了,双手抱胸倒退半步,两眼都能喷出火来:
“你在看哪里啊?!”
“唉,罢了,反正我手头有越夏国的秘方,应该能治的。”墨砚自顾自地说。
“什么能治,我又没生病!”阿依窝火地道。
“你应该知道刚刚的那番条件我不是在与你商量吧。”他突然起身,颀长的身高,精壮的体魄对于矮小的她极具压迫性,他背着光很近地站在她面前,俊美无俦的脸在沉默不笑时竟带着令人胆颤的冷酷冰寒。
阿依再一次捡起害怕,下意识倒退半步,恐惧感如千万只爬虫漫上她的脊背,然而这时候认输也太丢脸了,她咬牙握紧拳头,反抗地瞪着他,坚定地道:
“我拒绝!”
“胆子不小么,小老鼠。”他眉一挑,倒有点欣赏这个小不点的勇气,宽大却纤长的手捏起她小小的下巴。
这绝对是一种足以让她汗毛倒竖的冰冷触感,他唇角勾起的弧度让她头皮麻,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强撑着勇气道:
“我不是小老鼠!”
“……”墨砚看着她,顿了顿,平声说,“既然你拒绝了,就代表商谈破裂,可是我已经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了,势也必须要快些扭转才行,所以……”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在这一刻忽然迸射出慑人的寒光,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阿依心中警钟大作,全身戒备,突然对着门外惊讶地叫了声:
“啊,先生!”
墨砚微怔,下意识回过头去。
呼!
一包雪白的粉末扑面而来!
墨砚心里惊呼了一句“糟糕”,断没想到这个软弱无害的小姑娘竟会对他耍阴招,亏他之前还难得地好声好气,这个死丫头!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的一刻,他誓等他醒来一定会好好收拾她一顿!
粉尘落尽,阿依大口大口地呼吸,一半是憋气憋的,一半是吓的。紧张地盯着昏迷在地的墨砚,一包能迷晕大虫的麻醉散给人用,他应该不会很快醒来吧。然而还不放心,她慌忙从角落里拿出两条没来得及扔的麻绳,捆粽子似的将他捆住,做完这一切,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裳。
她叉腰站在地上看着昏迷中的墨砚,他的确是个美丽的男人,即使狼狈地伏趴在地上,青丝凌乱,却依旧无损他的美感,可性格太恶劣了,实在让人无法欣赏。阿依瞪着他的脸,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个大型“垃圾”,若是不快点处理,他醒来自己一定会倒霉,再说也不能让他留在药堂里,被现了她可说不清楚。
“干脆切成块分批扔进护城河里吧。”蹲在地上,阿依提着柴刀比划着小声说。
昏迷中的墨砚神经性地打了个寒战。
不过阿依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把朝廷命官切成块一定会被砍头的。想了半天,灵机一动,从后院拖进来一个运货的小板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墨砚搬上去,趁着夜色悄悄拉出门,一路来到离百仁堂两条街的一个死胡同里将他扔下。
墨砚狼狈地靠在杂乱的巷子里,依旧没有醒。阿依想了想,总觉得他这么昏迷着有点危险,环顾四周,从墙根拿起一条破麻袋抖了抖,罩在他身上,虽然只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总比没有强,这样既不容易被现又不会着凉。
拍拍手,她满意地点点头,拖上板车赶紧往回跑,以免遇到巡夜的人。
墨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暗巷之时醒来,有种宿醉过后头痛欲裂的感觉,古怪的酸臭味传来,眼前雾蒙蒙的看不清楚,他狐疑地摸摸头顶,一把扯下罩在脑袋上的破麻袋,麻袋里的草杆和灰尘扑簌簌地落了满头满脸。
他猛然忆起昨夜昏迷前的事,联想前后,顿时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那个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