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 代价（中）
阳光明媚的天空，绿树如茵的树林边，还留着金色狐狸尾巴的青丘九月正在草地上欢快的奔跑。
春光明媚的日子，正是这只才学会变化之术不久的金毛玉面九尾狐小公主最喜欢的时间。
不是用四只脚，而是用两只脚跑来跑去，感觉新鲜又刺激。
不过，由于变化之术还非常不稳定的缘故，青丘九月总是跑一阵子就会原形毕露，从狐狸尾巴的少女变成货真价实的金色小狐狸。
每到这个时候，青丘九月就会沮丧的跑回幽冥黄泉身边，休息一下恢复恢复妖力，同时和她聊天。
比起总是活蹦乱跳的金毛玉面九尾狐小公主，幽冥黄泉就像是另外一个极端，即使如此好的天气，她也在看书。
并且，这还是一本让青丘山的小狐狸公主连名字都认识不出来的古书，显然是太古时代的遗产。
恐怕也就是幽冥仙道这种专门和死人打交道的仙门可以收集到这种年代不明，作者不明，早就埋葬在历史中的古董了。
“啊呜，黄泉，你怎么老是读这些难懂得要命的书啊，这种书我看一眼都觉得头晕。”随便看了几眼，青丘九月的小眼睛连星星都要冒出来了。
这些歪歪曲曲，如同蝌蚪一般的文字真的是给人看的，怎么不管看上去哪个都差不多，幽冥黄泉是怎么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的啊！
“这是太古时代的一种文字，似乎讲述了一场很有意思的海战。”和青丘九月的头晕眼花不同，幽冥黄泉越是看这本来历不明的古籍，眼神就越焕光彩。
“九月，你听了也一定会吓到的。”
“我不知道那只舰队从何而来，它们似乎就像是一夜之间从深海之中出现的一样。”
“深红的流星从天而降，化为烈焰点燃了我们所有的堡垒，我们最勇猛的战士也无法对抗这样的天罚，纷纷在哀嚎中死去。”
“千面镜子悬挂在天空中，被照到的战士都失去了魂魄，无法站起来。”
“出战了，我们世界最强大，最可怕的古老圣兽，它的身躯有一百个我这么高，它的呼吸声数百里之外都震撼大地，它是我们最强的武器，九州的定鼎神兽—应龙！”
“我们神州一定会胜利的，只要圣兽还在，只要九鼎还在，九州便会万世永存，永恒不灭！”
“什么，那是什么，那从深海中出现的……”解读到这里，幽冥黄泉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因为唯有这一部分完全缺失了，连一点的痕迹都没留下。
这个空白之处让幽冥黄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这本古籍被保存得非常完好，可只有这一部分完全消失了，好像被什么力量硬生生的抹去了一样。
在幽冥仙道的仙术士依据一只太古鬼物的痕迹现那个遗迹前，这本古籍都不知道被封存了多少年，只有这一部分字迹消失的状况实在是太诡异了。
“圣兽应龙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到底是什么，那到底是什么！连拥有九鼎之力加持的圣兽都能杀死！”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九州乃我们的理想国，人道之天堂，难道这方天地容不下人道再现？”
“我们输了，九州分裂，镇压地脉，连接九州的神兵—九鼎已经彻底崩裂，这或许是我们逆天而行注定的结局。”
“或许，从一开始，把九州连接在一起就是错误的，我们违抗了天命，试图扭曲天地气运，重现山河社稷，再造九州。”
“历史，无法重演，我等最后的遗民，终究是要消逝在这片天地中。”
“还好，我们的血脉已经传播下去，即使九州灭亡，总有一天也会有人继续我们未完成的事业。”
“我写下这些，只是想告诉后来人，即使得到了……传承……也万万不可……”
“这片天地，有大恐怖，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建立人道，需要从头开始，不可逾越……一步。”
“九州末年，流云绝笔。”
“啊呜！”金毛玉面九尾狐小公主伸了一个懒腰，就那样躺在幽冥黄泉的怀抱中睡着了。
什么太古九州，什么山河社稷，九鼎，听上去就像是哄小孩的故事，用来催眠倒是最好不过。
“深海中出现的舰队……深红的毁灭之星……收走灵魂的镜子……”只是遥想那一幕，幽冥黄泉都会沉醉不已。
这就是书中的世界，书中记载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故事，一个又一个的传说。
青丘九月觉得这只是故事，幽冥黄泉却从那悲凉的文字中感受到了九州破灭，绝望而无力的泪水。
这本古书中记载的年代早已经不可考，连带着上面的文字都是幽冥黄泉偶尔找到一本残缺不全的字典才解读出来的。
诸海群山除了她以外，恐怕没有多少人能解读出这本古籍中纪录的东西。
只是，书中所记载的一切，实在太过光怪离奇。
不管是那连接群山的九鼎，纵横千万里的九州大地，还有最终毁灭了那片大地的神秘舰队，都给人一种神话故事一般的感觉。
人类，可没有资格驱使圣兽，更无法扭曲诸海群山的规则，把属于不同海域的群山连接起来，这可是连四大学院，四大圣地等诸海群山最高仙门都无法完成的伟业。
能够完成这种伟业的九州国度，最终却毁灭于一只神秘舰队手中，从记载来看似乎还是一边倒的惨败，连护国圣兽“应龙”都惨死，未免也太过荒谬。
诸海群山，什么时候有这种强大到足以毁灭群山国度不费吹灰之力的舰队了？恐怕那几位诸海之王也做不到吧。
最终，幽冥黄泉也只能把这当成一个故事，一个古老的国度中，某位天才横溢的学者描绘下的传说。
想必在那个时代，这位学者绝对是最出色的才子，否则这本小说不会放在那座遗迹最珍贵的陪葬物品中。
这段回忆中，幽冥黄泉自己或许都没有察觉到，当她解读完那本古籍的时候，有一道残缺不全的气息缠绕上了她的身体，最终和她同化。
那是一道奇异的执念，一道哪怕山河破碎，九州不存也无法抹灭的执着。
这道执念并没有伤害幽冥黄泉，而是感谢幽冥黄泉。
因为她看到了这一段被诸海群山硬生生抹去的历史，说出了“九州”这两个字。
只有被人铭记，只有被人传诵，历史才会是历史，传说才得以成为传说。
天下九鼎，人道国度—九州，消失在诸海群山的记忆。
“呵呵……”看到这段记忆的时候，三途川尽头的十八层地狱图中似乎传来一声低笑声。
“原来如此……”
“你们……还没死心啊……”
随后，幽冥黄泉的命运就在此生了一个转折。
她，修行了“天命”，并且修成了。
这本来是不可能出现的事件，“天命”乃幽冥仙道的最高秘术，同时也是死亡率最高，最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仙术。
不知道有多少心高气傲的幽冥仙道仙术士，选择了修行天命后被三途川吞噬，化为了幽冥的一部分。
天命的赫赫威名，是建立在无数天才的白骨上的，死在这泰山府君直传仙术下的仙术士，足以堆积出一座白骨道宫来！
可是，幽冥黄泉却修炼成功了！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能，这怎么能被允许！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千万年都颠簸不破的真理。
如果幽冥黄泉是幽冥仙道某位长老的弟子，或者从小就被人精心培育，投入了无数资源的核心弟子，这是天大的喜事。
但是，她不是！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没有人知道，和任何权贵，长老都没有任何关系的边缘弟子！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修炼“天命”成功！
这让那些化为了白骨道宫一部分的那些天才弟子的家族怎么可以认同！
去死！去死！去死！无数暗流涌动之中，幽冥黄泉被投入了通往死亡之域的古井中。
她在绝望和无力中死去，成为祭品，成为了鬼皇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