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二章 剑为何而鸣（下）
疾风，迅雷，灵动蜿蜒不止，这是轩辕飞的剑，三位一体的雷灵九式。
天惊，地动，白昼星现，这是梅雪的剑，不出则已，一出便让天地变色的星辰之剑。
双方的剑，都快到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地步，那横扫一切的雷电剑光，看上去就如同无数道光在游走。
一连串清脆的剑鸣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仅仅在一个呼吸之间，双方就交手了千百次，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地方，每一剑仿佛才刚刚挥出，就已经连接到了下一剑。
快，更快，没有道理，不符合规则，双方都展现出了匪夷所思的剑式。
相比较之下，轩辕飞的雷灵九式偏向灵动多动，而梅雪则是踏着星辰之步，用最纯粹的度来碾压对手。
将双方持剑的轨迹铺开来的话，轩辕飞的剑痕就如同玄奥多变的艺术图，精巧而诡奇，谁也看不明白他的下一剑会是在什么地方。
相反的，梅雪的剑每一件都可以以最标准的方式连接起来，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一般，充满秩序的力量。
只有身在局中的轩辕飞能感受到，这一道剑网的可怕之处。
论变化，这一道剑网远远不如他灵活无比，可以随时取消再出招的雷灵九式。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缓缓张开的大网，却在一点一点压缩着他的移动空间，不管他的雷灵九式变化再多，这张网都一概无视，只是以一种充满秩序的美感在自动扩散。
被这道剑网所覆盖的地方，有某样领域正在产生，那是从天空中落下的星光之力，梅雪星辰之剑以剑化星之力的具现。
突破到神意阶以后，梅雪对于最初的七星北斗剑领悟更深一层，尽管摇光依然是他的最爱，但是其余的北斗六星以及从水镜那里收到的一百零八属星的星光也全部落在了梅雪的手中。
现在，梅雪施展的已经是真正的星辰之剑，以七星北斗剑为基础，加入他自己的理解推演出来的无上剑术。
全新的星辰之剑中，有北斗，有四象，有太阳，这才是属于梅雪的周天星辰剑，属于他的无上剑道。
将轩辕飞一步步逼入绝境的，正是这些星光交错融汇形成的领域雏形。
星光的世界中，梅雪如鱼得水，而他的敌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这还仅仅只是一个雏形，但是这是将要包含过去，现在，未来无尽星辰之光的剑术。
梅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把这门属于自己的剑术真正完成，但是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动用其中四象，北斗，金乌的力量，完成了全新的杀招。
其中金乌北斗剑因为需要大日金乌血脉的支持，现在暂时封印中，但是其余的剑式没有这个限制。
现在一步步封锁住轩辕飞的移动轨迹，让雷灵九式快要崩溃的剑光，正是梅雪以一念三千的天赋施展出来的无尽剑网。
“真是可怕的天赋，可怕的剑术。”轩辕飞感到了敬畏，那是对冥冥之中剑道终极之一的星辰剑术的直觉。
哪怕梅雪仅仅完成了其中极小的一部分，但是已经让出身轩辕家族的绝世天才都自内心的感到颤栗。
这样的剑术，这样的绝世剑修天才，这样一个战场，正是他渴望的结局。
不是那时候被一群卑鄙小人暗算围攻后的同归于尽，这里才是他想要的终结之地。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浪漫吧。
真正的剑修，就该死在这样的战场上，就如同那剑道百家争鸣的时代，挑战无上天剑的那些剑君，剑皇一样，在生命最灿烂的时刻爆出最璀璨的光辉。
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不需要再苟延残喘下去了！
“小雷，还记得吗？我们过去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候的我们，还真是快乐啊。”
能够移动的空间一点点的被压缩，灵动无比的雷灵九式将要被梅雪彻底破解的时刻，轩辕飞露出了怀念的表情，将左手轻轻按在自己额头的淡金色蛟龙角上。
“嗷？”和轩辕飞融合在一起的雷蛟冥冥之中感受到一种悲伤的气息，出惹人哀怜的鸣叫声。
它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它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不想去面对的事情。
其实，那实在是太过明显，太过简单的事情，从开始到现在，它都没有在自己过去的伴侣身上闻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
只要是活着的生灵，就不可能没有生机，失去了一切生机。
它的伴侣，甚至连身躯都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里面全部是剑气的填充体，这怎么会是活着的人类。
答案只有一个，曾经和它契约，又和它失散，最终让它等待了千年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留在这里的，只是那个人留下的记忆而已，一段过去的残影，一丝勉强保持住没有消逝的神魂。
“现在，我也觉得，那是最好的日子。”
“可惜，没能和你一起走到最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轩辕飞瞳孔中露出一丝痛苦，他并不畏惧死亡，剑修之道就是要勇敢前进，直面本心。
他唯一内疚的，是自己亏欠了自己的小雷，明明许下过一起在一起的诺言，他却失约了。
“现在，该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小雷。”
“人生，是一场盛大的修行，我的路已经到了终点。”
“小雷，让我们用出来，属于我们两人的最终剑式。”
“这真的是，最后的一剑了。”
不再移动，轩辕飞站在了原地。
“你很强，比我想象中的更强，你有资格去站在通天剑道之巅。”
“梅雪，这是最后的一剑，看好了。”
轩辕飞微笑着，身上的雷蛟出哭泣一般的鸣叫声，雷渊仙剑上浮现出一道龙纹。
没错，那是真正的龙纹，不是蛟龙，而是真正的真龙铭文。
“雷灵，第十式，化龙！”轩辕飞的身影开始一点点的消散开来，同时附身在他身上的雷蛟引吭高歌。
那是告别的歌声，那是雷蛟对陪伴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开启了它的智慧，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并肩前行的伴侣出的恸哭声。
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门被打开了，雷蛟带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剑气，轰穿了梅雪布置下来的剑网，气势汹汹的杀来。
梅雪挥出自己的九幽神雷剑，数道剑光冲天而起，以最强硬的手段轰散了这道剑气。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被梅雪轰碎的雷蛟剑气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为了十道，百道，千道的剑气缠绕住梅雪，起了无数次的攻击！
“怎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梅雪被迫用出了剑道之外的手段，弹指之间十至强仙术“尘暴”炸开。
世间万物，皆为尘埃，仙天门附带的恐怖仙术再次展现出那霸道到不讲理的毁灭力，硬生生的湮灭了周围九成以上的剑气。
剩下十分之一的剑气，再次恢复成雷蛟的样子，以一种极其不善的眼神看着梅雪。
“叮！”的一声，失去主人的雷渊仙剑掉落在剑台之上，形单影只，孤零零的显得无比的哀伤。
轩辕飞的气息，已经彻底从这个剑台上消失了。
梅雪脸颊上浮现出一道鲜明的伤痕，这便是刚才轩辕飞最后一剑中蕴含的剑气所造成的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道剑痕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特别的意志，久久的消散不去。
“一日修剑，终生不悔。”
“梅雪，恭喜你，通过了第一区域。”
没有什么遗言，施展出了最后一剑的轩辕飞已经哪里都不在了，这个声音只是他提前留下来的通知而已。
剩下的，只有那只跨界而来的雷蛟以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痛恨无比的血红眼神盯着梅雪。
对于心思单纯的它来说，眼前这个人类显然就是害死他伴侣的敌人！
没有他，他的伴侣或许还能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哪怕是以那样残缺不全的姿态，它也想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恨！恨！恨！恨！恨！
恐怕召唤自己伴侣来的轩辕飞自己都想不到，将自己伴侣独自一人留下会产生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嗷！”梅雪有些不明所以的注视中，元气大伤的雷蛟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让轩辕飞知道了或许会痛心疾的决定。
它，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它，不愿意在失去了轩辕飞，它的伴侣的世界中活下去！
没有了“他”的世界，它一个人活下去，哪怕还能活上十万，百万年又有什么意思。
哪怕践踏这个世界的法则，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它也要要为自己的伴侣，自己的爱人复仇！
失去了理智的雷蛟入魔了，如果轩辕飞知道这个结局，想必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最后一战中召唤自己的伴侣。
他全心全意的爱着它，甚至为了它的进阶宝物不惜付出自己生命的代价，它又何尝不是一直都在等待着他。
千年的时间，它从未忘记，自己并非一个人，自己将要和那个人一起去并肩战斗。
正是怀着这样的信念，它才能忍耐寂寞，千年之中不断的锤炼自己，一直一直等待着轩辕飞的召唤。
轩辕飞的消逝，对于至情至性的它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它的世界崩溃了。
所以，它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轩辕飞绝对不想看到的决定。
金色的雷光开始溃散，轩辕飞留下的雷渊仙剑也开始崩解，雷蛟献祭了自己的生命，许下一个愿望，召唤来不该出现在诸海群山的恐怖之物。
如果说雷蛟是众多雷灵中的王者，是有希望成为“皇”的种子的话，那么此刻它牺牲自己的生命召唤而来的就是传说中的幻想，接近神灵层次的生物。
轰轰轰！连绵不绝的爆响声中，剑台之上闪电奔腾，乌云翻滚，卷起了巨大的旋涡，仿佛一只巨眼正徐徐睁开。
“这是什么！战斗不是结束了吗？”梅雪闻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生。
风暴一般的眼睛中一个金色的雷球孕育而出，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满天乌云被彻底吞噬，亿万强烈的电光一口气炸开，从那电球之中，一个奇怪的生物诞生了。
乍一看上去，它像一条浑身散着金色光芒的透明巨蛇。但是和蛇不同的是，它的背上，长着一对巨大而透明的白色翅膀。它的头呈现出优美的三角形，无数的电光在它身边闪耀。它的尾巴一直垂到大地之上，仿佛将身体作为天地连接的桥梁一般。
从它的身上，散出一种天和地、光和电交会融合的美感。
从天地之中诞生，操纵雷电和暴雨的生物，传说中极其稀有的梦幻种，被视为“神”的化身，雷电之泽中至高无上的存在，在梅雪面前现身了。
它是雷，它是云，它是雾，它是无数大千世界中都会诞生的奇迹，它是生命和光，它也是恐怖和死亡！
它便是雷蛟所期盼的天罚—羽蛇，凌驾一切雷灵之上的梦幻种。
和一般的怪物不同，沐浴在雷电之中，在天地之间蜿蜒游动的羽蛇，身上散出一种自然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力量。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暴风雨中划过天空的闪电一样，代表着天地之间自然的法则的力量。
“啦！”刚刚被雷电之力孵化出来，获得自己身体的羽蛇展开翅膀，出了一声如同歌唱般的高鸣声，声音响彻云霄，不但没有一般怪物吼叫时那难听的感觉，还带着一种特别的仿佛神鸣般的韵律。
这就是羽蛇，从天地之间的雷电之力中诞生的终极生命。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它的身躯已经变得更加的修长，美丽，那对美丽的银白色翅膀，几乎有覆盖剑台的趋势。
“这……犯规啊！”
梅雪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神奇生命。
这绝对不是神意阶，也不是天域阶，而是远远凌驾那之上的梦幻生命，幻想中的幻想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