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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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邰世竹吸气,握拳,望天三秒,默不作声去亲自铺床,铺了两个被褥,故意挪得很开,自己准备往外面那个被窝里钻。

一只手把她拎了出来。

太史阑自小热爱运动,锻炼凶猛,所以身轻体健,力气充足。拎起轻盈的邰世竹,和拎小鸡似的。

她拎着邰世竹,盯着她的眼睛,邰世竹被她永远毫不躲闪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垂下眼睛,连质问都忘记。

太史阑看她半眼,手一甩。

邰世竹砰一声跌在床前地上。

她痛得尖叫,等到好容易在侍女搀扶下爬起来,太史阑已经钻入了她的那个被窝,顺手把邰世竹的被褥给掀在了地上。

邰世竹手撑在地上,望着床上那个睡得平平展展占据了所有位置的女人,愤怒得浑身发颤。

她肯和这女人同睡已经万般委屈,没想到这女人真是没有最过分只有更过分,竟然是要把她这主人赶下床。

“你——”

“你有狐臭。”太史阑翻个身,啪一声扔出了邰世竹的枕头,从榻边书柜里抽出几本书,揉巴揉巴,枕上。

邰世竹白眼上翻,差点没厥过去。

她的费尽苦心搜来的孤本!原本是听说晋国公来安州,打听到他喜欢各种孤本典籍,寻了好多人,花了不少私房银子得来,就为了有机会以这样风雅又珍贵的礼物来吸引晋国公注意,好为自己正准备捐官的夫君在朝中觅个好差使。

现在竟然被这女人揉烂了当枕头!

人愤怒到了极致就会忘记畏惧,邰世竹呼哧呼哧喘气半天,渐渐冷静下来。

她抬眼看看床上睡得安稳,鼻息沉沉的太史阑,眼神也慢慢沉了下来,随即一言不发,抱着枕头,睡在了一边的短榻上。

她在榻上大睁眼睛,仰面直直躺着,心中盘算着,等下杀了她,该让外头哪位丫鬟做替罪羊呢……

太史阑一动不动,好像丝毫不关心她是什么打算和心情。

此时已近黎明,月光微斜过纱笼,照亮一个人拖得长长的影子,慢慢从短榻上移动下来……赤足踩在冰冷的砖地……无声靠近床边……张开的五指……霍然下掐!

“啊……”

一声短促的低呼,却不是太史阑的。

邰世竹的身形,凝在了床边,月色下她披头散发,还维持着五指张开下掐的造型,气质风神,神似女鬼。

只是眼神呆滞,一片空白。

床上,太史阑已经转了过来,手中人间刺,银白的刺尖光泽闪亮。

邰世竹还沉浸在“遗忘”中。

太史阑忽然一挥手,“啪!”狠狠一巴掌煽在她脸上。

巴掌声清脆,力道凶猛得不能再凶猛,邰世竹脸上顿时浮起五根鲜明的指印,她晃了晃,眼神依旧茫然,好一会才转身,摸着脸回自己床去了。

太史阑躺倒,继续睡。直到天亮的时候被一声尖叫惊醒,她睁开眼,就看见邰世竹惊恐地盯着她,又惊恐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肿起的脸,颤声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回事……”

或许她还想问更多,但迎上太史阑冷峻淡定的眼神,便什么话都忘了。

太史阑起身,将被子拉平,直到一丝褶皱都没有,才离开床铺,在柜子里翻翻,翻出唯一一件黑色棉质没有绣花缀珠的外裳,嗤啦一声撕掉嫌长的袖子,穿上身,又寻了双新的软底便鞋套上,在原地蹦了两蹦,满意地点点头。

邰世竹瞠目结舌地看着太史阑主人翁一般选用她的东西,直到太史阑忙完,淡定地走过她身边,才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谁打了我,是不是你!”

太史阑忽然伸出手。

邰世竹惊得往后一蹦。

太史阑五指分开,在她眼前一晃,又指指她的脸,随即推开她,出门晨练去了。

邰世竹傻傻地站在原地,摸摸脸,看看镜子,想想太史阑最后的动作,好半天才明白——

太史阑是在叫她比指印!

邰世竹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嚣张的女人!

==

这一天。

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事。

事件一:太史阑绕后院人工湖跑步,遭遇不明身份人士接近,试图将她引到湖边。

结果:那不明人士自己滑到了水里,太史阑蹲在湖边认真研究了她十秒泳姿,开始呼救,随即走开。

事件二:她跑到一半,忽然被人拦住,说前头开花圃,请她绕道,于是她便绕道了,绕到了假山园,里面一座假山突然崩塌。

结果:太史阑安然从假山园出来,随即有人疑惑地进去看,发现所有的假山都完好无缺,万份诧异,忍不住走到那动了手脚的假山下查看,正在此时,假山塌了。

事件三:两件事发生后,有人传话说夫人请她去喝茶,她去了,茶水很香,夫人赠她茶包。

结果:把茶包送给她的嬷嬷忽然表情呆滞,随即大声说这茶下了药,中的人虽然不会死,但会慢慢失去神智,变成白痴。夫人大怒,不待嬷嬷说完,将她拖出去杖毙。随即厚葬了自己这位跟随了二十年,从娘家带来的硕果仅存的|乳母。博众人一致赞誉夫人赏罚分明,慈爱大度。

太史阑也点头表示赞同,并在夫人那里,吃完了所有的点心。

……

当晚她安睡,很多人不得安睡。

==

第三天。

第三天平安无事,府中小姐们都像霜打了的茄子,怏怏地毫无生气,太史阑屡次平安诡异地渡劫,让这些原本满怀信心的女人们也开始不安,府里的流言渐渐开始往神鬼志异的方向发展,最新说法是说邰世兰借尸还魂,现在的邰世兰,已经不是原先那个。

想象力很丰富,谁说古人都笨蛋?太史阑想。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小姐们安分的原因一方面是屡屡受挫,需要时间沉淀及另寻他法,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邰府中接到帖子。

三日后晋国公回京,安州府为晋国公饯行,正逢“二月二龙抬头”,特办系列游乐活动以助兴,其中便有邀请诸府小姐齐聚安州鹿鸣山,“花潮斗艳”。每年安州在二月二龙头节都有诸多庆祝活动,今年晋国公在,更是隆而重之的盛会,听说今年二月二,不仅有女子参与的“花潮斗艳”,安州各家府邸的少爷们也要比试文武之艺,所以不仅各家闺秀卯足了劲儿要大出风头,少爷们最近也忙着寻西席,帮着做些绝妙好辞,好一鸣惊人,得晋国公青眼相加。太史阑觉得,大抵晋国公走之前,她们都没心思和她斗了。

她因此觉得好无聊。

于是没事就逛逛园子,想着容楚那家伙要滚蛋了,真是最近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她逛园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人们都远远躲着,怕一不小心掉湖了或者发疯了啥的。

对面忽然来了一个人,一路分花拂叶,姿态比她还悠哉,和这满府的忙碌格格不入,太史阑一看,眼神柔和了些。

是邰世涛。

对这邰世兰可算是最亲的弟弟,邰府里对她最温暖的少年,太史阑态度也要好得多,“你怎么有空在这逛?”

“姐姐。”邰世涛也很惊喜,笑呵呵摸了摸脑袋,“夫子说文武之艺,我现在学得也尽够了,现缺的就是阅历和眼界,这得行万里路,看天下景才能完满,倒不必在乎区区安州一个文武之会。”

“少爷可是咱们安州第一神童,哪用得着像其余少爷一样临时抱佛脚。”他身边一个侍女抿唇娇笑。

“墨荷,别这么说,兄弟们听了要笑话。”邰世涛呵斥一声,唇边犹带笑意,看模样很喜欢这个俏丽的侍女。

太史阑看了那个叫墨荷的丫头一眼,直觉地不喜欢。穿着打扮比普通侍女更出挑也罢了,刚才那话可不是什么好话,是娇憨无心呢还是有意为之?何况她眼神闪烁,虽在笑,却一副心事重重模样,也就单纯的邰世涛看不出来罢了。

不过太史阑一向不会为路人甲多费心思,她倒对邰世涛口中的“夫子”产生了兴趣,“你这夫子倒有几分见识。”

“那是。”邰世涛笑得骄傲,随即脸一垮,“不过李夫子并不是我府中西席,是我在外头书馆遇见的先生,人是极好的,又儒雅,又博学,就是每年都要游历天下大半年,偶尔才来安州看看我。”他附到太史阑耳边,悄悄道,“我原本在兄弟中也是平平,都是得他指点才有今天呢。”

太史阑看着他脸上崇拜光彩,心中一动,听起来那位李夫子倒像位山野高士,不过这样的人出现在安州,当真是机缘?邰世涛既然原先也资质平平,性子又不是十分出色,那当初又是凭什么得他青眼呢?

“姐姐,我新得了一套好书,夫子赠我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既然你在,咱们一起。”邰世涛拉着她袖子,献宝似地往他院子走。

太史阑无可不可地随他走,眼角瞥到墨荷的脸色似乎变了变。

一直进了邰世涛的院子,进门的时候,太史阑注意到墨荷让小厮都退了出去,她自己跟了进来。

“姐姐。”邰世涛高兴地去书架上搬书,那套书用缎面盒子装着,纹饰古朴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就是看起来有点重,邰世涛搬得有点吃力。

太史阑正要上前帮手,一侧身,忽然看见了墨荷。

这俏丽侍女,立在隔花门下,身姿僵硬,嘴唇紧咬,斑驳的日色映上她的脸,一片紧张的煞白。

太史阑霍然转身。

但已经迟了。

墨荷忽然一抬手,打散自己的发髻,随即将衣裳一扯,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前肌肤,随即以一种少见的迅捷,猛地扑过来,撞翻了书桌上的笔架,哗啦啦一阵巨响。

她扑在破碎的笔架上,声音刺耳惊心,“少爷!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把我卖到窑子里去!少爷,求求你!求求你!”

邰世涛惊得半转身,维持住取书的姿势不动了,那书匣刚被抽出书架,微微向下倾斜。

无人看见,有一片淡白细密的粉末,从书匣中散落,正冲着站在下方的邰世涛的口鼻。

太史阑也没看见,她此时正站在邰世涛身边,眼见他惊得魂飞天外,怕那沉重的书匣掉下来砸到她的脚,便顺手将书匣往上一托,眼睛依旧盯着墨荷。

书匣回归原位,合拢,那点粉末落在书架边缘,被风吹散。

……

此刻,这不过一个小插曲,是否重要,或可看日后人生河流,会否因此落下一处暗礁,不过真正的浪潮翻涌,大戏迭生,还在眼前。

“少爷!”墨荷声声凄唤,扑上来死死抓住邰世涛的脚踝,“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们的孩儿!”

邰世涛瞪大眼睛,太史阑险些喷出来。

太狗血了吧?

墨荷一闹,她就反应过来,八成是邰世涛太优秀,邰家其余子弟怕被他压了风头,这是要下手抹黑他了,不过这法子……

好吧,大户人家,这法子其实很合适。只是她不明白,墨荷要如何证明腹中孩子是邰世涛的呢?狗血的滴血认亲?

刚才这四周还十分安静,此刻墨荷一闹,就好像天地觉醒,整个邰府又热闹起来了,隐约听得一堆人的脚步声,又往这边来了。

可怜邰家老爷们,最近靴子底都被地皮磨破了。

墨荷哭叫几声,确保外头来的人已经听见她的惨叫,立即毫不犹豫,头一低。

“砰。”

脑袋撞在梁柱上的声音很脆,太史阑一瞬间想到夏天熟爆了的西瓜。

等她一低头,西瓜当真熟了。

太史阑蹲下身,一探她呼吸,忍不住皱起眉头——原来还是有意料之外的事的,她猜得到过程,没猜到结局。墨荷竟然就这么爽快地寻死了。

决心真大。

又是“砰”一声,邰世涛也晕了。

再“砰”一声,门被及时地踹开了。

三声几乎同时发生,电光火石一瞬间,太史阑只来得及做一件事。

她将袖子里的人间刺,金色的刺尖,刺入了墨荷的脉门。

“涛儿!”冲进门来的人,怒吼声惊天动地。

安州总管,邰家家主邰柏,在外面听见墨荷的惨叫已经脸色铁青,等他匆匆赶到,一眼看见墨荷尸横就地,散开的衣襟还可以看见处处淤痕,顿时怒气便如洪潮,哗一下暴涌出来。

他怒目盯着邰世涛,先是一挥手,一个婆子立即过去,摸了摸墨荷的肚子,随即默默对他点点头。

邰柏浑身一震。

“你这逆子……你这逆子……”他浑身颤抖,怒目盯着被他霹雳大喝震醒,还一片茫然的邰世涛,“给我拿下!”

立即有膀大腰圆的小厮上来,胳膊一抄,拎小鸡一样拎起了邰世涛。

“父亲!父亲!”邰世涛一眼看见墨荷尸体,险些再次晕去,但他拼命咬着下唇,支撑着不肯晕,凄声大叫,“不是我!不是我!她诬赖我!您听我说!您先听我说——”

“你这畜生!”邰柏缩在一起的五官都似被怒气撑爆开,“你是不是要说你冤枉?墨荷是你贴身侍女,跟随你多年,好端端地要诬赖你?她都以死明志了,你还敢赖?”

太史阑摸摸下巴——确实,这才是这个狗血的计策里,最阴毒最狠辣的地方,按说墨荷一死死无对证,似乎是个蠢招,但此刻“人赃俱获”,任谁都会对墨荷最后的话深信不疑——最大不过生死,有什么阴谋也要活着才能施展,她都以死指控了,还能有假?

“爹爹!不是我!不是我!”邰世涛神情凄切,拼命挣扎,两个护卫纹丝不动,任他的指甲在书桌边抓裂,带着殷殷血迹脱落。

邰柏微有震动,他身边一个面色白皙的少年却忽然幽幽道:“三哥哥,你那墨荷,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前阵子还和我的丫鬟悠儿说,你许诺她会扶她做姨娘,其实这也是件好事儿,你去求爹爹,万无不准,怎么就闹成这样……”他忧心忡忡叹一口气,“听兄弟一声劝,你还是认了吧,一个奴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这样抵赖着,反倒惹大伯伯更生气,何苦来?”

“世成!”邰世涛一声怒吼,霍然转头死死盯着那白皙少年,“你胡扯!卑鄙!”

邰世成冷笑一声,后退一步,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

“你还有脸骂兄弟!”邰柏怒气更盛,狠狠一挥手,“拖出去!先拖出去打!打到他认为止!然后给我送回衮州庄子上去!我这辈子不要看见他!”

“是!”两个护卫轰然应一声,拖着邰世涛就向外走,邰世涛挣扎着,抓桌子,抓椅子,抓一切可以攀附的东西,却绝望地发现,他什么都抓挠不着。

一屋子人,无人说话,无人劝解,神情漠然的眼底,依稀可见跳动着幸灾乐祸的光。

包括自己的亲人。

小小少年,在这一刻忽然长大——明白世间至亲,原来也未必能予以依靠和信任。

在无尽的愤怒和绝望里,少年忽然仰头大喊,“娘!姐姐!”

“别叫了,一个死了,一个也快死了。”邰世成一脸诡笑,俯在邰世涛耳边,轻轻道。

护卫将邰世涛拖到门边。

一只手臂,忽然横在了护卫身前。

太史阑的手。

她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手,一方面是等人间刺最后一刺回魂的效用发挥,一方面,是她要这天真少年,看清楚他的家人。

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但他还要在这里生存,如果始终这么天真无知,也许明年她就可以给他扫墓上青草。

无情和攻击和冷漠的陷害,是人心造就的冰井,或深堕入渊,或破冰而出。

没有第二条路。

“世兰!”邰柏厉喝,“你让开!这不是你管的事!”

“一群傻叉。”太史阑说。

“……”

没人听懂这话的饱满含义,都瞠目看着她。

太史阑有点遗憾她的骂人没收到震撼效果,更加不高兴地一指地上,“人都没死,瞎咋呼什么?”

众人回首,赫然看见,地上墨荷竟然睁开了眼睛。

一时鸦雀无声。

“没死又怎样?”邰世成冷笑,“难道能颠倒黑白?”

太史阑不理他,拍拍墨荷的脸,“说话。”

墨荷呻吟一声,虚弱地转过眼,看住了邰世成,邰世成脸色微微变了,随即冷笑一声。

太史阑懒得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倒是等下他的嘴脸要好好欣赏。

“五少爷……”墨荷语气轻弱,却字字清晰,“……我听你的话栽赃给三少爷……你放过我的家人好么……”

……

死寂般的静默。

半晌之后,太史阑仰首,讥诮一笑,过去牵了邰世涛的手,两个护卫想拦,被太史阑冷冷一看,慌忙缩手。

“世涛。”太史阑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你记住。便是亲戚家人,也难免重利、薄义、寡恩、偏狭,不堪依靠。你唯一能靠的,是足够勇敢的你自己。”

邰世涛沉默,良久道:“姐姐教诲,世涛一生不忘。”

他语气沉缓,面无表情,看来当真和太史阑有了几分相像,先前略有些佝偻的腰也终于挺直,小小少年,此刻满身风华。

成长,有时或许得等时间慢渡,但更多时候,是在瞬间长大。

原本一脸难堪,欲待移动脚步的邰柏,停住了脚,脸色发青。

“就这群坏事都做不利落的草包,争什么魁首龙头?”太史阑牵着邰世涛,在一室或震惊或尴尬或惊恐的目光中,大步而去,留下声音琅琅,响彻天际。

“谁要亡我,我必灭他!”

第15…16章 春光煦煦,有美一人

第十五章春光煦煦,有美一人事情开始得轰轰烈烈,完结得灰头土脸。

没有什么比快死的人证更有力,真相还是那么狗血简单——墨荷是怀了孩子,却是邰家三房五少爷邰世成的,邰世成要她构陷三少,事成后保她全家在府中谋得好差事,否则就把她卖到窑子,赶走她全家。

这事一出,被狠狠打了一顿的自然换成邰世成,并且被当即剥夺了名下三处铺子,又被送到衮州别庄,修心养性去了。

随即三房回家省亲的二小姐邰世梅,也被迅速送回了她那公婆啬刻的婆家。

邰世梅,就是邰世兰死去那晚,帮邰世竹压住邰世兰的圆脸女子。

太史阑懒得去管具体的处置,也不让邰世涛去管,她对所有所谓的处置,都很不屑。

邰世成的伤会好,铺子还有机会拿回,“修心养性”自然也会有“改邪归正”的那一日,正如被送回婆家的邰世梅,虽然被勒令这个二月二不得回来,但下一个二月二,还是会回来的。

邰世涛没有表示异议——他现今算是明白了,永远不要指望别人为你主持公道,有本事自己将来一一清算。

因为这个插曲,那套书终究没有被打开,邰世涛连书房都不进了,倒是开始打包包袱。

次日,二月二。

二月二,龙抬头,小仓满,大仓流。

这一日,撒灰引龙、熏虫避蝎、祭龙王、敬土地、嫁女住春、童子开笔。闺中停针线,恐伤龙目,不洗衣,恐伤龙皮。

这一日因士庶在郊野游玩,又为挑菜节。

晨间,家家杀鸡敬祖,煎黍米糕,邰府的公子小姐们哪里还有心思吃喝,将吃食打包,坐了车,浩浩荡荡往鹿鸣山而去。

太史阑才不打算去,她总觉得那个晋国公是个麻烦吸引体,这种一看就浑身长满心眼的家伙,多半外表玉树临风其实坏得脚底流脓,想要长命百岁就得划地绝缘。

她带着邰世涛从后门悄悄溜出去,穿了件南齐女子流行的连帽罩衣遮挡她的头发,两人在街上乱逛,街上却空荡荡的没人影,连店铺都基本关了门,人都跑鹿鸣山过节看国公去了。

太史阑有点奇怪,不过庆祝一个节日,不过一个晋国公要走,至于这么万人空巷吗?她却不知道,今日这世家子弟斗诗,大家闺秀斗艳,其实也算是安州府和晋国公私下达成的利益交换,斗诗胜出的子弟,晋国公将会提携他,答应安州府一个重要的请求,斗艳胜出的女子,则是安州官宦世家给晋国公的“回报”。

这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场玩乐比试,关系到个人前途乃至整个家族甚至安州的前途,不然也不会出现邰世成不惜一切陷害邰世涛的情形,而对安州这些最高不过四品的官员来说,自家女儿与其做普通官家的主母,还不如做晋国公的妾,别看国公似乎不涉朝政,容家在朝在野的力量,天下谁敢轻忽?攀上容楚,便是一世坦途。

这些事,今日参加的人几乎都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太史阑和邰世涛而已。

“姐姐。”邰世涛很无聊的样子,频频往鹿鸣河方向张望,“今天街上没意思,还不如回府去看看‘神工弩’。”

“什么神工弩?”太史阑随口问。

“你没注意到么?”邰世涛兴致勃勃地道,“这据说是晋国公命人研制的新军用弩,机簧力道强劲到可怕,但就是因为太强劲,没有任何箭能够承受那样的力道,以至于箭射出就会断裂,耗损太大。晋国公因为爹爹管安州军事,以前也是军中工兵出身,这次来安州,也带了一架给爹爹,让他寻此道能手加以改良。哎哟,神工弩是传说中的东西啊,在兵部也是每架登记造册不得外流的名器!爹爹小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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