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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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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到后边,月娘拿了帖儿与他瞧,西门庆说道:“明日你们都收拾了去。”说毕,出来到书房里坐下。书童连忙双手递茶上去。西门庆擎茶在手。他慢慢挨近站立在桌边。良久,西门庆努了个嘴儿,让他把门关上,用手搂在怀里,一手捧着他的脸儿。西门庆吐舌头,那小郎口里噙着凤香饼儿递与他,下边又替他弄。西门庆问道:“我儿,外边没人欺负你?”那小厮乘机就说:“小的有桩事,不是爹问,小的不敢说。”西门庆道:“你说不妨。”书童就把平安一节告说一遍:“前日爹叫小的在屋里,他和画童在窗外听觑,小的出来舀水与爹洗手,亲自看见。他又在外边对着人骂小的蛮奴才,百般欺负小的。”西门庆听了,心中大怒,说道:“我若不把奴才腿卸下来也不算!”这里书房中说话不题。

且说平安儿专一打听这件事,赶忙报与金莲。金莲使春梅前边来请西门庆说话。刚转过松墙,只见画童儿在那里玩儿,便道:“姐来做什么?爹在书房里。”被春梅头上凿了一下。西门庆在里面听见裙子响,就知有人来,连忙推开小厮,走在床上睡着。那书童在桌上弄笔砚,春梅推门进来,见了西门庆,咂嘴儿说道:“你们悄悄的在屋里,把门儿关着,敢守亲(新婚夫妇在新房里厮守不出门。话里有话。)哩!娘请你说话。”西门庆仰睡在枕头上,便道:“小油嘴儿,她请我说什么话?你先行,等我略躺躺儿就去!”那春梅哪里容他,说道:“你不去,我就拉起你来!”西门庆怎禁她死拉活拉,拉到金莲房中。

金莲问:“他在前头做什么?”春梅道:“他和小厮两个在书房里,把门儿插着,知道干的什么茧儿?恰是守亲的一般。我进去,小厮在桌子跟前假装写字,他躺在床上,拉着再不肯来。”潘金莲道:“他进来我这屋里,只怕有锅镬吃了他似的。贼没廉耻的货,你想,有个廉耻,大白日和那奴才平白关着门做什么来?左右是奴才臭屁股门子,钻了,到晚夕还进屋里,和俺们沾身睡,好干净儿!”西门庆道:“你信小油嘴儿胡说,我哪里有此勾当!我看着他写礼帖儿来,我便歪在床上。”金莲道:“巴巴的关着门儿写礼帖?什么机密谣言,什么三只腿的金刚,怕人瞧见?明日吴大妗子家做三日(新妇过门第三天吃会亲酒,认亲眷,并且立规矩,叫做三日。),掠了个帖子儿来,不长不短的,也寻件什么东西给我做拜钱(见面礼)。你不给,莫不教我和野汉子要?大姐姐是一套衣裳、五钱银子,别人也有簪子的,也有花的。只我没有,我就不去了(也可看出金莲的困窘。)!”西门庆道:“前边厨柜内拿一匹红纱来,与你做拜钱罢。”金莲道,“我就去不成,也不要那嚣纱片子(薄且质量差的纱。),拿出去倒没的教人笑话!”西门庆道:“你休乱,等我往那边楼上,寻一件什么给他便了。如今往东京送贺礼,也要几匹尺头,一答儿寻下来罢。”

于是走到李瓶儿那边楼上,找出一些锦缎,并对李瓶儿说:“要寻一件云绢衫给金莲做拜钱,如无,拿帖到缎子铺讨去罢(西门庆的管理还算正规,没有说直接去拿,而是要留下凭证。)。”李瓶儿道:“你不要到铺子里取去,我有一件织金云绢衣服哩!大红衫儿、蓝裙,留下一件也不中用,俺两个都做了拜钱罢。”一面向箱中取出来。李瓶儿亲自拿与金莲瞧:“随姐姐拣,衫儿也得,裙儿也得,咱两个一起包了做拜钱倒好,省得又取去。”金莲道:“你的,我怎好要?”李瓶儿道:“好姐姐,怎么说这话?”推了半日,金莲方才肯了。又出去教陈敬济写了二人名字在上,不题。

且说平安儿正在大门首,只见白赉光走来问道:“大官人在家么?”平安儿道:“俺爹不在家了。”那白赉光不信,迳入里面厅上,见槅子关着,说道:“果然不在家。往哪里去了?”平安道:“今日门外送行去了,还没回来。”白赉光道:“既是送行,这时候也该来家了。”平安道:“白大叔有话留下,等爹来家,小的禀告一声就是了。”白赉光道:“没什么活,只是许多时没见,闲来望望。既不在,我等等罢。”平安道:“只怕回来晚了,你老人家等不得。”白赉光不依,把槅子推开,进入厅内,在椅子上就坐了。众小厮也不理他,由他坐去。不想天假其便,西门庆教迎春抱着尺头,从后边走来,刚转过软壁,顶头就撞见白赉光在厅上坐着。迎春儿丢下缎子,往后走不迭。白赉光道:“这不是哥在家!”一面走下来唱喏。西门庆见了,推辞不得,只好让坐。睃见白赉光衣衫褴褛,不招人待见。坐下,也不叫茶,见琴童在旁伺候,就吩咐:“把尺头抱到客房里,教你姐夫封去。”那琴童应诺,抱尺头往厢房里去了。白赉光举手道:“一向欠情,没来看望哥。”西门庆道:“多谢挂意。我也常不在家,衙门里整天有事。”白赉光道:“哥这衙门中也日日去吗?”西门庆道:“每天去两次,坐厅问事。归家便有许多穷冗,无片时闲暇。今日门外去给人送行,刚刚到家。明日管皇庄的薛公公家请吃酒,路远去不成。后日又要打听接新巡按。又是东京太师老爷四公子又选了驸马,童太尉侄男升指挥使佥书管事。两三层都要贺礼。这连日通辛苦的了不得。”说了半日语,来安儿才拿上茶来。白贲光才拿在手里呷了一口,只见玳安拿着大红帖儿往里飞跑,报道:“掌刑的夏老爹来了!外边下马了。”西门庆就往后边穿衣服去了。白贲光躲在西厢房内,打帘里望外张看。

良久,夏提刑进到厅上,西门庆冠带了,从后边迎将来。两个叙礼毕,分宾主坐下。不一时,棋童儿拿了两盏茶来吃了。夏提刑道:“昨日所言接大巡的事,今日学生差人打听,姓曾,乙未进士,其他同僚都明日起身远接。你我虽是武官,系领敕衙门提点刑狱,比军卫有司不同。咱后日起身,离城十里寻个去所,预备一顿饭,那里接见罢!”西门庆道:“长官所言甚妙,也不消长官费心,学生这里派人寻个庵观寺院,或是人家庄园亦好,教个厨役早去整理。”夏提刑谢道:“这等又教长官费心。”说毕,又吃了一道茶,夏提刑起身去了。

西门庆送了进来,宽去衣裳。那白贲光还不去,走到厅上又坐下了。对西门庆说:“自从哥这两个月没往会里去,把会来就散了。老孙虽年纪大,主不得事。应二哥又不管。昨日七月内,玉皇庙打中元(农历七月十五,鬼节。)醮,连我只三四个人到,没个人拿出钱来,都撒手不管。难为吴道官,晚夕谢将(拜谢请到的神将。),又叫了个说书的,甚是破费他。他虽故不言语,各人心上不安。不如那咱哥做会首时,还有个张主。不久还要请哥上会去。”西门庆道:“散便散了罢,哪里得工夫干此事?遇闲时,在吴先生那里一年打上个醮,答报答报天地就是了。随你们会不会,不消来对我说(桃园结义的情分也忘了。)。”几句话抢白得白赉光没言语了。又坐了一回,西门庆见他不去,只得唤琴童儿厢房内放桌儿,拿了四碟小菜,牵荤连素,一碟煎面筋、一碟烧肉。西门庆陪他吃了饭。筛酒上来,西门庆又讨副银镶大钟来,斟与他。吃了几钟,白赉光才起身。西门庆送到二门首,说道:“你休怪我不送你,我戴着小帽,不好出去。”那白赉光告辞去了。

西门庆回到厅上,拉了把椅子坐下,就一片声叫平安儿。那平安儿走到跟前,西门庆骂道:“贼奴才,还站着?”叫答应的,就是三四个排军在旁伺候。那平安不知什么缘故,唬得脸蜡查黄,跪下了。西门庆道:“我进门就吩咐你,但有人来,答应不在。你如何不听?”平安道:“白大叔来时,小的回说爹往门外送行去了,没来家。他不信,硬要进来。小的就跟进来问他:‘有话说下,待爹来家,小的禀就是了。’他又不言语,推开厅上槅子,就坐下。落后,不想爹出来就撞见了。”西门庆骂道:“你这奴才,不要说嘴!你好小胆子儿?人进来,你在哪里耍钱吃酒去来,不在大门首守着!”令左右:“你闻他口里。”那排军闻了一闻,禀道:“没酒气。”西门庆吩咐:“叫两个会动刑的上来,与我着实拶(念咋。)这奴才!”当下两个伏侍一个,套上拶指,拶的平安疼痛难忍,叫道:“小的委实回爹不在,他硬要进来。”西门庆道:“再与我敲五十敲。”旁边数着,敲到五十,住了手。西门庆吩咐:“打二十棍!”须臾打了二十,打得皮开肉绽,满腿血淋。西门庆喝令:“给我放了。”两个排军向前解了拶子,平安直声呼唤。西门庆骂道:“你这贼奴才!你在大门首,如果索要人家的钱,在外边坏我的事,休吹到我耳朵内,把你这奴才腿卸下来!”那平安磕了头起来,提着裤子往外去了。西门庆看见画童儿在旁边,说道:“把这小奴才拿下去,也拶他一拶子。”一面拶的小厮杀猪儿似怪叫。这里西门庆在前厅拶人不题。

单说潘金莲从房里出来往后走,刚走到大厅后仪门首,只见孟玉楼独自一个在软壁后听觑。金莲便问:“你在此听什么儿哩?”玉楼道:“我在这里听他爹打平安儿,连画童小奴才也拶了一拶子,不知为什么。”一会儿,棋童儿过来,玉楼叫住问他:“为什么打平安儿?”棋童道:“爹嗔他放进白赉光来了。”金莲接过来道:“也不是为放进白赉光来,敢是为他打了象牙来,不是打了象牙,平白为什么打得小厮这样的!贼没廉耻的货,想有些廉耻儿也怎的!”那棋童就走了。玉楼便问金莲:“怎的打了象牙?”金莲道:“我要告诉你,还没告诉你。我前日去俺妈家做生日去了,不在家,书童那小厮揽了人家几两银子,买两盒嗄饭,又是一坛金华酒,掇到李瓶儿房里,和小厮吃了半日酒,小厮才出来。没廉耻货来家,也不言语,还和小厮在花园书房里,插着门儿,两个不知干着什么营生。平安这小厮拿着人家帖子进去,见门关着,就在窗下站着了。蛮小厮开门看见了,想是学与贼没廉耻的货,今日挟仇打这小厮。哪怕蛮奴才到明日把一家子都收拾了,管人吊脚儿事!”玉楼笑道:“好说,虽是一家子,有贤有愚,莫不都心邪了罢?”金莲道:“不是这般说,等我告诉你。如今这家中,他偏欢喜的只两个心肝宝贝儿,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成日把魂恰似落在他身上一般,见了说也有,笑也有。俺们是没时运的,行动就是乌眼鸡一般。贼不逢好死变心的强盗!三姐你听着,到明日不定弄出什么不光彩的事儿出来!今日为拜钱,又和他合了回气。只要回家,就在书房里。今日我使春梅叫他来,谁知大白日里和贼蛮奴才关着门儿哩!春梅推门入去,唬的一个个眼张失道(惊慌失措。)的。到屋里,教我尽力数骂了几句。他只顾左遮右掩的。先拿一匹红纱与我做拜钱,我不要。落后往李瓶儿那边楼上寻去。贼人胆儿虚,自知理亏,拿了她箱内一套织金衣服来,亲自送给我,我只是不要。她慌了,说:‘姐姐,怎的这般计较!姐姐拣衫儿也得,裙儿也得。看了,好拿到前边,教陈姐夫封写去。’央求了半日,我才吐了口儿。她让我要了衫子。”玉楼道:“这也罢了,也是她的尽让之情。”金莲道:“你不知道。如今年世,只怕睁着眼儿的金刚,不怕闭着眼儿的佛!老婆汉子,你若放些松儿,就不把你放在眼里。”玉楼戏道,“六丫头,你是属面筋的,倒且是有筋道(形容金莲说话有力。这确实太冤枉李瓶儿了。)。”说着,两个笑了。只见小玉来请:“三娘、五娘,后边吃螃蟹哩!我去请六娘和大姑娘去。”

两个手拉着手儿进来,月娘和李娇儿正在上房穿廊下坐,说道:“你两个笑什么?”金莲道:“我笑他爹打平安儿。”月娘道:“怪不得呼天号地的,只道打什么人?原来打他。为什么来?”金莲道:“为他打折了象牙了。”月娘老实,便问“象牙放在哪里来,怎的教他打折了?”那潘金莲和孟玉楼两个嘻嘻哈哈,只顾笑成一块。月娘道:“不知你们笑什么,不对我说。”玉楼道:“姐姐你不知道,爹打平安,因为他放进白赉光进来了。”月娘道:“放进白赉光便罢了,怎么说打了象牙?也没见这等没事干的人,不知个轻重缓急,来人家干什么?”来安道:“他来望爹来了。”月娘道:“哪个掉下炕来了?望,没的扯臊淡,不如说来蹭饭吃罢了。”良久,李瓶儿和大姐来到,众人围绕吃螃蟹。月娘吩咐小玉:“屋里还有些葡萄酒,筛来与你娘们吃。”金莲快嘴,说道:“吃螃蟹得些金华酒吃才好!”又道:“只刚一味螃蟹就着酒吃,得只烧鸭儿撕了来下酒。”月娘道:“这时候哪里买烧鸭子去!”李瓶儿听了,把脸飞红了。那月娘是个诚实的人,怎晓的话中之话。这里吃螃蟹不题。

这就是《金瓶梅》中的叙事风格,一点小事就会引起连锁反应,这也是生活的真实吧。先是一个何官人急于脱手丝线,在应伯爵做中介的情况下,西门庆低价买断后决定开一个绒线铺。开铺面就需要雇伙计,找了一个叫韩道国的超级能人。又因为他的老婆和自己弟弟有奸情,被人捉奸在床。韩道国走了应伯爵的门路,自己的老婆和弟弟化险为夷,然后那几个管闲事的却身陷囹圄。当事人找夏提刑不行,找吴大舅不行,只好找应伯爵摆平,应伯爵收受了40两银子,拿出20两给书童。书童买了一些礼物孝敬李瓶儿,这才把事情摆平。然后书童的得势遭到了平安的嫉恨,说起来,就是因为没有找他过来吃喝,就在接潘金莲的时候,他开始煽风点火。本来潘金莲就备受冷遇,心中气恼,知道这些事后更是按捺不住,不住讽刺和挑战西门庆、李瓶儿。而来安又把平安进谗一事告诉了书童,书童就在自己说话最方便时告诉了西门庆,西门庆正好抓住白赉光不请自来一事,痛责平安。

这小小的故事包含了夺宠、争风、贿赂、人情、谗言、龌龊一系列的琐事,也是生活的真实。这也是《金瓶梅》的叙事风格之一。

后记二三 王六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有人感觉《金瓶梅》情节太缓,就记叙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也算不上什么“天下第一奇书”呀,如果要是增加一点se情描写,嗯,这还差不多。《金瓶梅》是因为“黄”才成为群书之冠的。

不过,这确实就是《金瓶梅》的风格。说实话,如何重新认识它对于我来说是一大挑战。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评论,是应该脱去形骸,尽显精髓的。就是说《金瓶梅》是肉体,是感性,而评论性文字应该是精髓,是理性,这样才算点评。点评要有点石成金之功力,否则就叫废话连篇。

本来我也不想如此评论的,可大家想象一下,如果读者对《金瓶梅》充满了误解,如果针对的都是对《金瓶梅》没有过基本调查研究的读者,我如果完全抛开《金瓶梅》这具活色生香的肉体,只谈论“柏拉图之爱”,是不是曲高和寡?

只有通过肉欲的迷宫才能到达神秘的精神领域。

人没有精神就是行尸走肉,而精神也不是万能的,所以我们不能当假和尚假尼姑,对玉体横陈的《金瓶梅》原文无法视而不见。对不起,我也无法心如止水,我们都有欲望。

有一朋友听我讲完《金瓶梅》之高深经义,深受触动,一再求我借他原著,态度相当诚恳,我看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纯真,就不忍心扼杀一个人求知的渴望,于是就借给了他,希望再增加一个知音。后来此君告诉我,他读完了,等到他讲完其读书心得之后,我心凉了,彻底凉了,我们不是同性恋,不过我还是要说“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戏弄了我,原来他是跳着读的,他嫌情节拖沓,就像读不进去《红楼梦》一样,看了一点开头,然后把应该删除的两万字都仔细研究了一遍,最后的结论是有些“黄”,黄得有艺术。

虽然评论出一点味道,可他确实是暴殄天物。如果是全本,《金瓶梅》有“”之嫌疑,如果删除特别暴露的一万多字,se情描写成了淡黄|色,就算“艳情小说”,如果全都删除了,就是当之无愧的“世情小说”。其实即便有不适合未满十八周岁的情节,它仍然是略显夸张,不过真实入骨的世情小说。

如今我把重要的部分都删除了,所以我的书不会受到欢迎,三四个月了,点击率如此低,这也就是明证。

我本来也不想如此繁琐地记述原文,也想一笔带过,可是读者如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评论起来有什么意义?完全原滋原味的部分不多,引述的原文基本都是笔者掺水了的。我们没到完全忽视“肉体”的时候,不过马上就要抛开原文了,因为情节已经展开,我们可以单刀直入,直捣黄龙了。

大家解脱了,我也要解脱了。

上回蔡京过生日,西门庆打点全副精神准备礼物,终于感动了这个“贪腐成性死而后已的国家栋梁”,出于为社会选拔杰出人才的诚挚心愿,把清河县大名鼎鼎,并且能够遗臭万年的西门先生提拔为提刑官,必须承认,蔡先生确实是慧眼识“珠”。要说蔡京这个“伯乐”能够找到西门庆这只“千里狗”,还真亏了一个人,就是蔡京的管家翟谦大人。来保还在东京的时候,翟谦就对来保说,要让西门庆帮他找一个小妾。当时笔者就说,这纯粹就是讨要人情,如果不是这样,在偌大的东京还找不到一个女子吗?当时来保满口应承下来。

可是西门大人鸟枪换炮之后,应酬颇多,就把这事忘了,直到翟管家来信询问之后,他才大吃一惊,这时又见识了他的无能和吴月娘的冷静。

西门庆看毕书信,只顾叹息,说道:“快叫小厮叫媒人去。我什么营生,就忘死了(张竹坡夹批:写小人之态如画。)。”吴月娘问:“什么勾当?”西门庆道:“东京太师老爷府里翟管家,前日有书来,说无子,央及我这里替他寻个女子。不拘贫富,不限财礼,只要好的,他要图生长。妆奁财礼,该使多少,教我开了去,他一一还我,往后他在老爷面前,一力扶持我做官(关键是这种交易。)。我一向乱着上任,七事八事,就把这事忘死了。来保整天在铺子里,又不提醒我。今日他大老远的教人捎信来,问寻的亲事怎样了。又寄了十两折礼银子贺我。明日差人就来讨回书,你教我怎样回答他?教他就怪死了(张竹坡夹批:写逢迎如画。)!叫了媒人,你吩咐一下,好歹上紧替他寻着,不拘大小人家,只要好女儿,或十五六、十七八的也罢,该多少财礼,我这里给。再不,把李大姐房里绣春,倒好模样儿,与他去罢。”月娘道:“我说你是个火燎腿行货子(形容急迫慌忙的样子,就像火烧着腿似的。)!这两三个月,你早做什么来?人家央你一场,替他相看个真正好女子才行。那丫头你又收用过她,怎好打发去的?你替他当个事干,他到明日也替你用力。比不得买东西,拿了银子到市上就买的来了。寻找一个闺门女子,需要媒人慢慢踏看。你倒说的好自在话儿!”西门庆道:“明日他来要回信,怎么回答他?”月娘道:“亏你还断事!遇到这样的勾当儿,便不会打发人了?等那人明日来,你多给他一些路费,写信回复他,只说女子寻下了,只是衣服妆奁未办,还待几时完毕,这里再派人送去。把来人打发走了,你这里再教人替他找寻也不迟。此一举,两得其便,才能把事儿办好,也是人家托你一场。”西门庆笑道:“说的有理(西门庆全无主意,连这种缓兵之计都想不出来。他确实离不开月娘。)!”一面叫将陈敬济来,写了回信。

说起来,这事真是巧了,媒婆冯妈妈找到的女儿就是西门庆的好伙计韩道国的女儿韩爱姐,他们家倒是同意,还要感谢西门官人的关照,只是家里穷,没有什么陪送的嫁妆。西门庆让老冯转告韩家,不要他们一丝一毫的东西,凡是需要陪送的金银首饰和衣服箱笼之物,都由他代为准备,而且会给韩家20两银子的彩礼,只需要韩家准备女儿自己穿的鞋面即可,等到一切备齐之后,就由韩道国送到东京。西门官人说翟管家不是对色欲感兴趣,娶二房是为了生孩子,如果要能生个一男半女,还不得个大富贵?老冯就对王六儿一五一十说了,双方约定,明天赶西门官人忙完“公事”之后,他要过去看一眼。

王六儿听说将来臭名远扬的历史名人西门庆要过来,感觉蓬荜生辉,一大早起来,让韩道国挑了一担甜水,买了些果仁,就把他打发走了。王六儿浓装艳抹,打扮得乔模乔样,煮好了茶,她准备单挑西门庆。西门过来相看一下韩爱姐,见她“意态幽花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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