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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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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拾起你们的兵器,半个时辰内清理伤亡,然后准备整队出营!”

又一名百户鼓起勇气问道:“这位……将军,我们出营去哪里?”

叶近泉面容浮上一丝笑意:“去义州城,钦差大人说,他给你们准备了压惊的酒宴……”

刘平贵觉得需要压惊的是他自己。

进士出身,熬炼多年终为一府父母,这些年来见过不学无术的人很多,边镇重地龙蛇混杂,可谓谈笑不一定是鸿儒,往来大多数是白丁。

但能把一句妙语理解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还是很少见的,此人绝对不能小觑,一听便知是个狠角色。

一把飘逸的美髯被刘平贵自己狠狠揪下来一缕,疼得刘平贵直咧嘴,偷眼瞧瞧秦堪的脸色,却见他一脸诚恳的学术讨论态度,却也瞧不出他这话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懂。

操千曲而后晓声……

是不是今晚给钦差大人安排一个名叫“千曲”的名ji陪寝,完事了再送一个名叫“晓声”的名ji进去?

刘平贵犹豫了,虽说文官犹重风骨,不应如此谄媚上官,可是……不谄媚就升不了官呀,这位钦差可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待他回了京师,嘴皮子往左歪或往右歪,都能决定他刘平贵是调回关内某个富庶州府,或是在这偏僻贫瘠的边镇穷壤做官做到老死。

更何况钦差大人似乎有意对付钱宪,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冲这一点,刘平贵决定认同秦堪对《文心雕龙》的解释。

当官的那天起便意味着自己不是文人了,所谓风骨,所谓节操,该舍弃的时候坚决舍弃。

清咳两声,刘平贵站起身刚决定对秦堪拍一番令所有人脸红心跳的马屁,却见秦堪神色古怪地扭头瞟向窗外。

刘平贵和一众官吏心下有些奇怪,于是纷纷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里,一支火箭尾后拖着血红的火舌扶摇而上,在夜空中无声地绽开了一朵鲜艳的烟花。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边陲重镇的夜空里放了一支火箭,傻子都明白事情不寻常,在这个通讯落后的年代里,烟花并不仅仅代表着喜庆,有时候更是杀戮开始前的信号。

秦堪静静注视着夜空那朵烟花从绽开到消失,心中不由大喜。

丁顺和叶近泉得手了!

掌握了义州卫的兵权,剩下这群文官还不是随便自己拿捏,任他秦堪搓圆搓扁。

雅间门口,五百少年兵里的杨志勇出现在楼梯口,朝秦堪憨厚龇牙一笑,悄然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秦堪心中愈发笃定,眼中却分明冒出几分恶作剧的光芒。

…………

…………

众人官吏错愕惊讶之时,一阵如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远远传来,听方向竟来自义州城门外。

“有人攻城!”秦堪长身而起,瞋目厉声喝道。

刘平贵文弱的身躯一软,脸色刷地变白了。

这就是做边镇知府的弊处,性命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尽管经历了不止一次,然而每次危险来临时,刘平贵仍旧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多少年过去了,丝毫不见长进。

方才笑语盈盈的鸿宾楼内顿时大乱,众官吏当下也顾不得官员仪态了,面色惊惧地纷纷站起身,请来作陪的几位名ji吓得尖叫连连,珠泪纷洒,却也没人再去品位美人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娇媚风情。

“秦大人,怎……怎么办?钱指挥使和义州卫官兵并不在城内,城里只有一些衙役和老弱百姓可堪驱使,如若来攻城的是鞑子,义州必然守不住的,我等此番休矣!”刘平贵惊慌失措道。

平日里最讨厌最敌对的人是钱宪,然而危急关头,刘平贵终于念起钱宪的好处来,世人崇文鄙武,可一旦战事来临,武人便成了文人们唯一的指望,指望他们保护自己,指望他们杀退敌人,战争结束后,文人们又跑出来指手画脚,于是好好的太平天下又归了文人们统治。

千古帝王功业,成也文人,败也文人。

满屋惶然惊恐的气氛里,秦堪忽然站起身伸手抓住刘平贵的衣襟,拖着踉踉跄跄的他朝二楼窗口走去。

刘平贵大惊:“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秦堪焦急道:“当然先跑了再说,站在这里等着挨鞑子的刀吗?”

心猜多半是鞑子攻城,守城的将领和军士又不在,刘平贵早已失了主张分寸,急忙点点头:“一切唯钦差大人马首是瞻……”

这家伙危急关头也不忘先把责任推了再说,果然不是好人。

将刘平贵带到窗口,秦堪急切道:“快,你先下,我紧跟着!”

“好,好!多谢秦大人……”刘平贵单腿搭在窗沿边,道过谢后扭头朝窗外一瞥,不由魂飞魄散:“啊?大人,这是二楼……”

话没说完,秦堪不耐烦地将他一推:“废什么话!”

“啊——”

啪!

这声惨叫令秦堪呆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迎着满屋子官吏期待的目光,秦堪缓缓道:“本官刚才忘记了一件事……”

义州府同知王松龄脸色难看地拱拱手道:“大人忘记何事?”

秦堪摸了摸鼻子,缓缓道:“刘知府奋勇跳楼后,本官这才发现……鞑子尚未进城,其实我们不用太着急跑的……”

众官吏纷纷一脸认同之色。

秦堪板着脸,面孔却憋得通红:“就算要跑,正常人一般也只会选择从大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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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豁出命不要了,明天至少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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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三百零二章 接管义州(下)

事实证明除了刘平贵以外,绝大多数人是正常的。提供

刘平贵如果脑子没摔坏的话,大抵会学到两个很宝贵的人生经验,第一,狗急了可以跳墙,但人急了不能跳窗。特别是二楼的窗。

第二,无论何时何地背对别人前,首先要想一想自己背后的人人品如何,会不会下黑手把自己从二楼窗口推下去。

第二条比第一条更深刻,而且饱含血泪。

…………

外面攻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听不到,一众官吏惊慌失措地跑出酒楼大门时,外面已是一片寂静,跟平常义州城的夜晚没有任何不同。

正当官吏们睁着疑惑惊惶的眼睛面面相觑,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攻城声是不是错觉时,一骑快马从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报——义州卫指挥使钱宪煽动卫所官兵造反,欲攻破义州城杀尽城内官吏百姓,叛军已被刚刚赶至的京师勇士营参将孙英说降,逆贼钱宪授首!”

嘶——

众官吏脑袋如同被寺庙铜钟狠狠撞了一下,耳朵嗡嗡作响,半晌不出声,睁着眼睛怔怔地消化着这个令他们无比吃惊的消息。

一名官吏脸色苍白讷讷道:“刚才攻城的……不是鞑子,而是义州卫官兵?”

“是!”

义州府同知王松龄觉得不对劲,站出来大声喝问道:“你胡说!钱宪乃将门之子,他的祖父,父亲皆是义州指挥使出身,世代食我大明俸禄,怎会造反攻城?这事有蹊跷!”

报讯的骑士白了他一眼,面朝酒楼正门单膝跪在地上,冷冷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我乃钦差大人麾下军士,只向钦差大人报信。”

王松龄气得胡子一翘,却也无可奈何。

京师出来的人,无论官员还是兵丁,到了地方上统统见官升三极,他们对地方官从来没什么客气脸色,一个个性子傲得很。

官吏们惊疑不定地低声讨论猜测,秦堪整了整衣裳,从酒楼门内走了出来。

王松龄上前揖道:“秦大人,军士说钱宪造反,下官以为此事不可信,请大人明察。”

秦堪点点头:“钱指挥使将门出身,世代忠诚,若说他造反,本官也是不信的,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且待真相大白……”

说着秦堪朝报信军士一板脸,沉声道:“事情到底如何,你且再探,回来如实禀报本官。”

“是!”

听得秦堪这么一说,王松龄脸色才好了一点,其实他对钱宪也很反感,这些年钱宪的做法令义州的文官武将之间矛盾很深,几乎势不两立,然而反感归反感,在钦差眼里,义州的文官武将是一体的,若钱宪果真造反,他们这些文官大约也逃不了责任。

王松龄没有忘记,秦堪除了“钦差”这个头衔外,其本身还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专治对大明王朝各种不服。若钱宪造反,秦堪会放过义州城的文官?

…………

…………

文官们聚集在鸿宾楼门口,谁也不敢离开,神情很难看,大家都不是蠢货,和王松龄想到一块去了,如若钱宪造反属实,恐怕义州的文官们日子不好过。

想到这里,官吏们的神情又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知府刘平贵刚刚从二楼摔下,当场便晕过去,被送回府了,一府首官昏迷不醒,一卫首将莫名其妙举兵造反,再加上刚刚钦差大人从楼上有意无意推那一下……

好浓郁的阴谋味道!

各怀异样心思中,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数骑快马飞驰而来,跟他们同来的,还有一名义州卫的副千户和两三名百户,马上骑士手里还拎着一个血淋淋的包袱,里面裹着指挥使钱宪的头颅。

副千户和百户们众口一辞的说法,终于令义州府的大小官吏们绝望了。

钱宪听闻朝廷欲裁撤义州卫,再加上与义州知府刘平贵素来不合,心怀怨懑,顿生反心,于是煽动卫所将士攻城,欲破义州城池杀尽官吏,再向朝廷报称鞑子犯边,如此一来朝廷诸公认为义州不靖,义州卫不可轻易裁撤,卫所指挥使及一众武将的前程多半能保住……

义州卫的官兵们本不欲做这诛灭九族的事情,奈何钱宪以指挥使之威强行下令,官兵们不敢不从,幸好被驻扎不远处的钦差仪仗勇士营参将孙英发现端倪,遂领兵平灭了这场叛乱,钱宪于乱军之中被钦差侍卫叶近泉斩首,义州卫官兵本无斗志,钱宪死后纷纷放弃了抵抗……

当着众官吏的面,副千户和百户们的证词一致,却听得大家齐吸一口凉气。

好个钱宪,简直无法无天!

义州官吏杀尽,谁还会知义州城的真相?还不是任由钱宪在奏疏里胡说八道,与文官们不合的大仇报了,守住了义州城不落鞑子之手立了大功,义州卫也不必再裁撤,好个一石三鸟之计!

众官吏忍住恶心恐惧,纷纷指着钱宪血淋淋的人头大声喝骂不止。

一片喧嚣中,钦差大人秦堪一脸冷峻之色站了出来。

“没想到小小义州竟糜烂至此,本官奉皇命巡视辽东,如此大恶怎可不纠?如此逆行怎可不查?祸起萧墙,边镇不靖,大明奚安?”

众官吏心一沉,惊疑地看着秦堪。

秦堪面朝京师方向拱拱手,肃然道:“本官临行前受陛下和朝廷托付,命本官好生巡视辽东,今晚义州卫指挥使钱宪造反作乱,知府刘平贵昏迷不醒,义州群龙无首,本官不才,手握节调辽东诸文武官将之权,此刻开始正式接管义州,诸位大人暂各施其职,不必惊慌,本官麾下锦衣卫查清一切后,诸位是清是浊,是黑是白,本官自有定论。”

同知王松龄神情一滞,还来不及说什么,却听秦堪扬声大喝道:“杨志勇!”

“在!”杨志勇凛然抱拳。

“传本官令,派兵进驻义州知府衙门,义州卫官兵驻城外,勇士营接管义州城防。”

“是!”

一日一夜的策划,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几句话里,秦堪顺理成章接管了义州的军政事务,一众大小官吏脸色难看,奈何秦堪的理由无比正义,钱宪领兵作乱也是事实,小小义州出了这种事情,教朝廷如何还信得过义州的文官武将?

杨志勇领着少年兵们领命而去,同知王松龄却始终觉得今晚之乱很不正常,仿佛一切都商量好了似的,心中隐隐有些疑问,张了张嘴,却见秦堪一脸笑意地盯着他,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王松龄生生打了个冷战,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紧紧闭上嘴,再不敢说一个字。

义州已被秦堪完全接管,城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些陌生人,这些人穿着粗布麻衫,神情鬼祟地四处游荡,到了晚间便有一个又一个的布衣汉子走进钦差行辕,没过多久又走出来。

下级的小吏们不清楚,可义州的几位知县以及同知,推官,照磨等官员谈起此事却勃然变色。

那些布衣汉子大约便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密探了,义州城经过这一番清理,大小官吏不知多少人倒霉,多少人罢官,这年头不分内地边镇,哪个当官的底子真正能做到一清二白?谁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钦差大人动用了锦衣卫一查,谁黑谁更黑,桩桩件件一目了然,如何处置义州官员,仅在秦堪的一念之间。

几位挂着监察御史头衔的官员正义愤填膺写着状告钦差秦堪义州倒行逆施,专横擅权的奏疏,待听得无数锦衣密探入义州城的消息后,官员们呆楞许久,搁下手中的笔黯然长叹,不甘不愿的悄悄将没写完的奏疏点燃烧掉。

义州变天了,主动权已不在官员们手中,朝夕之间已尽握秦堪之手,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

…………

知府衙门内院,刘平贵头绑布带,左脸高高肿起,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呻吟。

秦堪坐在床头一脸同情地瞧着他。

“刘知府受苦了,那晚情势太过危急,大家都慌了,不过知府大人的气节委实令本官敬佩,义州还没被贼兵攻破,大人便满怀忠义跳楼殉国,实在令本官敬佩得五体投地,虽然跳的只是二楼,稍嫌矮了一点,但心意到了就行……”

刘平贵面颊狠狠抽搐几下,艰难地扭头瞧着他:“敢问钦差大人,你送往京师朝廷的奏疏上是这么写的吗?”

“那当然,本官特意浓墨重笔保举大人气节可嘉,宁死不为俘虏,堪称我大明文官典范,相信朝廷吏部很快会提拔知府大人的。”

刘平贵脸色顿时青红不定,似怒似喜变幻莫测。

好吧,有了这份功劳报送朝廷,什么仇恨都可以不计较了。

长叹口气,刘平贵瞧着秦堪,幽幽道:“……是你推我下去的。”

“咳咳咳……”秦堪只好大声咳嗽,一边咳一边心虚地转过脸。

“刘大人摔伤了脑子一定没康复,你是跳楼殉国……”

刘平贵语气幽怨且执拗:“不,是你下黑手把我推下去的……”

第一卷 往来成古今 第三百零三章 坚实后援

给台阶都不肯下,秦堪对刘平贵很无语。

跳楼殉国多好听,不但高风亮节,收获满朝赞颂,而且也是非常绚丽的一笔政治资本,以后不管刘平贵升了什么官儿,出行仪仗只消打上“跳楼殉国未遂刘平贵”的旗帜,满天神佛都为他让道。

偏偏刘知府还在计较谁推他下楼的细枝末节,目光短浅的家伙!

“是跳楼殉国!”秦堪不得不咬重了语气再次重复,而且目光不善地瞪着刘平贵。

如果这家伙还敢说一句推他下楼的混帐话,秦堪决定立马派出快马追回赴京师的信使,报送朝廷的奏疏取消,改为刘平贵闻敌至大惊失措,逃命时不慎从二楼摔下……

凭心而论,这才是事实真相。

幸好刘平贵脑子摔得并不重,只是间歇性抽风,很快反应过来了。

“好吧,下官跳楼殉国……唉,惭愧!”刘平贵老脸微红,看来确实有惭愧的意思。

秦堪表示很理解,毕竟逃命逃成了大英雄,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会脸红一下的,刘平贵还能脸红,说明读书人养了几十年的浩然之气没有全部当成屁放出去。

刘平贵老脸红了一下便恢复如常,目光隐隐有几分兴奋的光芒。

跳楼殉国,这四个字写进奏疏,落在皇上和朝堂大臣们眼里有着多么沉重的分量,他比秦堪更清楚,委实是一笔非常浓重的政治资本,可以肯定数月之后,吏部便会传来一纸调令,从此他再也不会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关外穷壤孤城里终老了。

巨大的政治利益面前,杀父之仇都可以原谅,推他下楼这点小事更不值一提了,刘平贵甚至觉得秦堪这一推推得好,摔一下能换来如此巨大的利益,多推几次也无妨的,只要别玩过火,三楼以上刘平贵肯定不会答应了……

复杂地瞧着秦堪,刘平贵长叹道:“秦大人好算计,下官直到今日才想明白你为何不去辽阳府,反而中途改道到我这个穷壤小城里来……”

秦堪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刘大人忽然变聪明了?”

刘平贵定定盯着秦堪,叹道:“下官以前目光太短浅了,只盯着义州这块小地方,没有放眼整个辽东,其实当初你来的时候我若仔细想一想,你的来意并不难猜到……辽东之患,不仅患在鞑靼瓦剌朵颜这些异族部落犯边,更患在我大明边镇军制糜烂,辽东都司横行关外一手遮天,钦差大人此行辽东,名为代天巡狩,实则剑指辽东总兵官李杲……”

刘平贵苦笑道:“上月初,李杲诱骗朵颜卫三百余人赴宴,席间动手将其全部诛除,三百多颗人头直送京师以冒功掩罪,这些事情下官自然也听说过的,秦大人此番而来,巡狩是假,收拾李杲,安抚朵颜才是真吧?当然,秦大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我义州城,事实上你决定改道的那一刻,便已决定接管义州的军政大权了,对义州卫下手亦是早有打算,所谓钱宪领兵作乱这个理由,呵呵……”

秦堪摸鼻子苦笑,这世上的聪明人并不止他秦堪一人,天下之大,目光如炬的聪明人不知凡几。

此刻的刘平贵表情带着几分洞若观火的味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秦大人,恐怕钱宪不是死在义州城门之下,而是中了你的埋伏而死的吧?义州地处辽东之南,进可北入朵颜,西可进辽阳都司府,东可入山海关回京师,南可入辽东湾乘海船南下,义州虽小,可谓进可攻退可守,对鞑靼朵颜来说,义州太过偏远,并无战略意义,但若换个敌人,比如……辽东都司,那么义州对秦大人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更何况秦大人还新收了整整一个义州卫,李杲麾下总共六个卫所,大人两天之内便收服其中一个,此消彼长之下,李杲覆灭指日可待。”

秦堪脸色不大好看了,刘平贵滔滔不绝的将秦堪的意图全部说了出来,令他有种被人扒光底裤的羞恼,而且扒光他的还是个老男人……

秦堪板着脸冷冷道:“我只听说摔坏脑子的人会傻乎乎流口水,没想到居然这么罗嗦,刘大人难道不知话越多的人活得越短命吗?”

刘平贵叹了口气,苦笑道:“大人误会下官了,下官说这么多,只为向大人剖明心迹,若下官对大人有一丝一毫愤懑怨恚,这番话下官死活也不会说出来的……”

秦堪也叹了口气,握着刘平贵的手语气诚恳道:“刘大人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黑暗,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包括我在内,其实绝大部分人的心里还是很阳光的,你刚才那番话太阴暗了,刘大人应该经常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的……”

刘平贵皱眉道:“秦大人,下官已把这层纸捅破了,大人何必再遮掩?”

秦堪不答反问:“为何决定捅破这层纸?”

刘平贵冷笑道:“因为大人正在做一件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你也想扳倒李杲?”

“正是!”

秦堪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之色:“……他也把你推下楼了?”

刘平贵:“…………”

…………

…………

“辽东太乱,掌辽东边军的李杲其人如何,相信不必下官多说,大人麾下锦衣卫已将他查得清清楚楚,总之,李杲绝非善类,这些年来抗击鞑子虚弱无力,鞑子走后残杀百姓割其头颅冒功倒是威风凛凛,更遑论他和辽东一众边军将领占田圈地,收商人贿赂而放任他们越过边境,与鞑子交易生铁,火药甚至火枪火炮等军械,那些生铁被鞑子淬炼成刀剑,那些刀剑砍在我大明边军将士的血肉身躯上,李杲这些年造的杀孽何止上万,此人不除,我大明亡国不远!”

刘平贵说着表情渐渐浮上愤怒之色:“下官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满怀一腔报国抱负,大人此次来辽东,下官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秦堪悄然叹了口气。

任何一个时代,总不乏满怀抱负的人,纵然胆小懦弱,庸碌无为,但不能否认这一类人是真心盼着国富民强,永无边患的。

沉吟一番,秦堪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若欲对付李杲,义州我能放心交给刘大人吗?”

刘大人半躺的腰板忽然一挺,拱手揖道:“义州愿助大人进退,如若大人不信我,愿将刘某独子交托大人一并带去辽阳,义州若有丝毫不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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