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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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来无恙随明将军久经风浪,心志坚决,虽然清楚在彼长此滞之下,双方的实力对比已然颠倒,却仍是丝毫不惧,双掌变向,迎向物由心,口中兀自笑道:“老爷子此言差矣,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若是刚才容庄主一掌要了我的性命,在下也是无话可说。”
谁知物由心却不接毒来无恙的掌力,蓦然站定,目射异光:“且住。”
毒来无恙眼见适才物由心满怀被偷袭的愤怒,其势已不可挡,自己在表面上虽是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却是暗中集气,这一掌已是用了十成十的劲道。却不料对方说停就停,忽然于高速中浑若无事的立定,完全违反常规,而身形中却不留任何破绽,迫得自己也蓦然收功,以免招数用老为对方所乘。力道疾放疾收之下,一时心中血气不免暗暗翻腾。
他虽然估计到物由心武功高强,却也没料到实已到一流境界,隐在自己之上,这一战只怕己方胜算已失,于是再也没有刚才必胜的信心了。却不知物由心童真未泯,不喜记仇,看似对毒来无恙满怀愤怒地冲来,其实却留有几分余力,是以说停就停。他望着毒来无恙手心中的那四道笑纹,奇道:“这是什么?”毒来无恙狠狠瞪了容笑风一眼:“容庄主一掌所赐,在下决不敢忘。”容笑风耸耸肩,哂然一笑,对毒来无恙的威胁全然不放在心上。
物由心刚才全力运功驱毒疗伤,是以并不知道容笑风与毒来无恙动手的情况,当下惊讶地看了容笑风一眼:“这一掌巧夺天工,有一种宿命纠结、恩怨相缠的味道,真没想到世间竟然有这样的武功!”
众人皆是大奇。容笑风适才一掌虽气势惊人,且在毒来无恙掌心上留下了奇怪的笑纹,却似乎也没伤到毒来无恙,不知物由心为何如此推崇。
容笑风傲然一笑:“巧拙大师亦如是说!”
许漠洋听容笑风说到巧拙,心头狂震,这一刹那他似乎已然隐隐约约地把握到巧拙的用意……他这一路奇遇不断,从兵甲派的杜四、无双城的杨霜儿、英雄冢的物由心到现在笑望山庄的庄主容笑风,每一个人看似无关,其实都是与巧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巧拙大师精通天命宝典,莫非当真看出了未来的命运,宁可一死救出自己,为的到底是什么?
物由心细细看看毒来无恙的脸庞,再眼望毒来无恙的掌纹,若有所思地缓缓道:“观毒君的神气与面相,地阁丰厚,双耳珠垂,应是长寿命厚之相……”毒来无恙哈哈大笑:“想不到老人家竟然精通命相之数,可惜我从来不信这些,你若想以此动我心志,肯定是打错主意了。”物由心淡然一笑,续道:“可这四道笑纹横亘毒君掌间,让生命线脉无法延续,却成了短命之相。先天难胜后天之算,只怕你五年之内必有死难!”
众人哪料物由心会突然说起这样话来。眼观他平常行事,分明是个不通机心的小孩,此刻这般郑重说来,必是因容笑风这一掌让他大为震动。
毒来无恙心中一震,江湖中人最忌口彩不好,对方如此说来,就算他再洒脱,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心头那一闪而过的阴影,加上己方实力已显,而对方个个莫测高深,更不知容笑风是否还暗藏伏兵,不由心萌退志。他还不知道物由心乃是英雄冢的人物,观命察相更有一绝,就连机关王白石亦要请教其识英辨雄术,不然只怕心内更是惊惶。
容笑风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无意一掌竟有这般效果,本来今天是决意为巧拙大师报仇的,可听你一说,使得我对毒君的仇恨也淡了许多。”
毒来无恙霎时心志被夺。巧拙之死只是昨晚之事,笑望山庄这么快便知道消息,分明是对明将军的形迹早有预察。来者不善,看来对方必是有备而来。眼角余光扫中千难等人,见手下也全无战意,心中暗叹,今日之局怕只能是徒劳无功了。但他嘴上犹是强横不屈:“容庄主先不用为我考虑,明将军大兵近日必亲临笑望山庄,届时再向庄主请教。”
容笑风再是四声大笑:“毒君孤军深入似乎一点也不知危险呢?我既然身为此地主人,自当会对明将军有所招待。”毒来无恙冷哼一声,拱手告退。容笑风也不追赶,大致给众人介绍一番后,当前一躬,领先向渡劫谷走去。
山风迎面吹来,愈哮愈凶,仿佛预示着前面无休无止的荆途。容笑风当前引路,一行五人终于踏进了渡劫谷。
想到刚才毒来无恙的落荒而逃,大家心情都是出奇的好。虽是知道以明将军的个性,必不肯放过笑望山庄,但众人久经战阵,哪会放在心上。笑望山庄毫不留手相助,已是让诸人同仇敌忾,共抗大敌了。
渡劫谷与幽冥谷的开阔截然有异,山道狭窄,仅容两骑并行,两边俱是高崖绝壁,易守难攻。谷中果然满是奇花异草,许多都是众人闻所未闻的。杨霜儿开心得不住向容笑风发问,更是将采来的野花编成花环要套在物由心头上,惹得大家都是笑意盎然。容笑风一路上为各人介绍山谷情况,言辞优雅,语意恬然,就如一饱学好客的儒雅君子。看其一派淋漓风度,浑不将适才毒来无恙的句句威胁放在心上。
杜四首先咳了一声:“五年前与容庄主铿然一别,心实念之,如今眼见庄主风采犹胜当年,那些旧事便不用提了。”容笑风道:“那时因不知你的来历,所以有所误会,现在当然不同了,事实上我亦颇怀念你那一掌。”言罢又是哈哈四声长笑。
杨霜儿想起杜四掌中的那道笑纹,又想到刚才毒来无恙的情形,急忙拉着杜四的手让物由心看看手相。物由心拗不过杨霜儿,仔细看了看杜四的手:“这道掌纹却是奇了,似是接起了杜老儿已断的生机……”杜四失笑道:“莫不是我反而延长寿元了?”物由心苦思半晌:“杜老儿若是信我,这段时间决不可与人动手。因为此纹似乎预示着近日你将有劫数。奇怪的是,掌相显示的分明是生机盎然中渐露败相,似乎是在你最辉煌得意时隐有大难。”杜四放声大笑,给了物由心肩上重重一掌:“你这老儿分明是妖言惑众。生死从来由命,全由天定,你瞎操那么多心做什么?”物由心全无机心地硬受杜四一掌,挠挠头道:“我从来只当本门识英辨雄术乃雕虫之技,所学不精,你也别全信。”
看物由心神情扭捏,大家不由都笑了,只有许漠洋因物由心说起命理,念及巧拙,神色黯然。容笑风似是知道许漠洋所想,拍拍他的肩膀:“我一早得到快马飞报,巧拙大师于伏藏山上仙化,便立即下山来接你。”杨霜儿奇道:“容庄主怎么知道许大哥是要来找你。听许大哥说当时巧拙是传音让他来笑望山庄,旁人都是不知道的呀。”容笑风有些黯然道:“一个月前巧拙大师曾来我处,那时我就知道了一切。”
杜四沉吟道:“容庄主所说的知道一切,是什么意思?”容笑风怅然一叹:“巧拙大师学究天人,一个月前便已知道将坐化于伏藏山上,是以我这段时间才一直不断派人打听冬归城的情况,总算不负巧拙大师所托,及时接到了许少侠……”
众人心中俱是大震。看来巧拙大师一个月前不但知道自己将死,竟然还计划到许漠洋将前来找寻容笑风。一时俱屏息静气,等待容笑风揭破这个惊人的秘密。容笑风步行渐缓,似乎在酝酿着将要说出的话,诸人不敢打扰他。山谷中纵是雾气氤氲,枝柳千垂,却无人欣赏。
容笑风徐徐道:“昊空门传自初唐的昊空真人,集易理与道学于一体,数百年来隐光晦韬,藏谷纳虚,虽不似名门大派的风光,却确有真才实学。其《天命宝典》与流转神功均是不世出的武林绝学。《天命宝典》识天知命,将几千年周经易理、鬼谷神算、紫微斗数等贯连为典,深得易理算术中的慧、定、立、性四诀。虽说天命难违,皆有定数,但亦可因势利导,迎敌始至……”
物由心叹道:“我师门亦说天命之数实乃双刃之锋,人若信之即可饱怀坚定信心,不受外魔侵扰,但也有可能让人坐享天命,不知进取。说来说去,命仍在人而不在天。”容笑风肃容点头:“巧拙身死却不留下《天命宝典》,想必也有这样的深意,如此圣典惟有缘人可居之。”
杨霜儿好奇地追问道:“那流转神功又是怎生厉害呢?”容笑风再道:“流转神功取自天地五行流转不息之意,夺天地之精华、宇宙之妙韵,实是道学武功的大成之作。只是由古至今,从没有人能练成,几乎让人怀疑那只是武学的伪作。直到出了一个天资超绝的明将军,这才让人知道了流转神功的真正实力……”众人虽然都对明将军的所为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明将军的武功的确是穷极天道,无人可挡!
容笑风续道:“然而明将军却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他的武功虽来自道家,却用来荼毒江湖,四处征伐,与道家清淡无为的心法迥然不合,这才被巧拙的掌门师兄忘念真人逐出师门。而明将军天赋绝佳,反而因脱开了昊空门束缚自成一家,加上其一心仕途,妄想一统四海,这才成为江湖上刀兵四起的最大隐患。巧拙身为他师叔,自有责任为本门除去这个逆徒,但武功上确有相当距离。于是巧拙苦研九年,终于利用《天命宝典》的慧见能识,找出了明将军的一大破绽……”
许漠洋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偷天弓!”容笑风点点头:“不错,《天命宝典》博引贯透,由玄奥的命理入手,讲究物物相克,那一把偷天弓确是克制明将军流转神功的最佳武器。”
物由心喃喃道:“我虽没见识过明将军的武功,但就凭他身为我英雄冢上第一人,如果说就依仗着一件武器便可以胜他,我还是有点不信。”容笑风轻轻一笑:“巧拙大师身为明将军的师叔,对流转神功的了解远在我等之上,他如此做法必有他的道理。”
杜四想到那画帛上的弓,缓缓道:“那把弓形似弦月,暗合天数,却不知该用何材料制成,方能发挥其威力。”他对兵器的研究非他人可比,自是先想到制弓仅有其法尚嫌不足,还需借助材料的力量。
容笑风道:“所以巧拙大师才让我们集在一起,用杜老的兵甲绝学,加上笑望山庄引兵阁中的定世宝鼎,炼成这把神弓!”他长吸一口气,“我虽对巧拙大师的一些用意尚不明白,但想来成弓之时便应是四月初七那日。”
杜四笑道:“你终于不藏私了吗?”容笑风哈哈大笑:“明将军征兵塞外,为了对付他,就算笑望山庄毁于一旦也在所不惜,何况一个定世宝鼎。”
原来当年杜四去笑望山庄便是为了一睹定世宝鼎。此鼎乃是千古神物,不知用什么材料所制,样式古拙,却是高温难化。而炼制兵器当然需要不怕高温的炉鼎,所以定世宝鼎才惹得杜四心痒难耐,夜探笑望山庄。
杨霜儿道:“那巧拙大师让我无双城的人来此,不知是何用意?”容笑风正容道:“天机难测,我只是相信巧拙必有深意。要炼就此弓,必须暗合五行三才之数,我们还需要一并多加参详,在四月初七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杜四叹道:“就怕以明将军的雷霆用兵,不会让我们等到那个时候。”容笑风哂然一笑:“凡事自有天定,皆是命数。就算不能成功,只要我们尽力了,便再无追悔。更何况巧拙亦说明将军至少还有十余年的气运。”
众人此刻都对巧拙大师玄妙的能力再无怀疑,听到容笑风转述他的话,竟然说明将军还有十余年的气运,一时都是僵立当场。
许漠洋眉头一扬,长笑道:“那也并不是说我们所做无用,如果我们什么事也不做,也许明将军的气运还有三十年、四十年……”物由心亦是大笑:“明将军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天意,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百年明将军也不过是一具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老尸,我们什么仇也都报了。”
大家虽知他说得有理,可却如何能就此释然,惟有沉默。
容笑风岔开话题:“炼就此弓不但要有杜老这样的兵甲传人,更要暗合五行三才之数,真是棘手。若是只凭我一人无论如何是应付不来的。”物由心精通机关学,思忖道:“这五行三才之数指的是什么?”
“五行自是指金木水火土,三才则是指天地人。”容笑风胸有成竹,“巧拙大师虽没对我详细解说,但我想既然他能算出六年前四月初七那日乃明将军一生中最不利的时辰,此偷天弓正是以当晚上弦月的形状而绘,引发那一刻星辰的神秘力量,此即为三才之天;我笑望山庄的定世宝鼎在引兵阁内。引兵阁地处山谷之中,隐有仙气萦绕左右,巧拙亲自查看后亦说此处得天地之灵气,怕就是三才之地;而三才中最重要的人,依我想来便是许兄了。”许漠洋听到容笑风如此说及自己,连忙摇手:“庄主过誉了,无论武功、智谋我均比诸位差一大截……”
容笑风轻轻一笑:“佛道二家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我见许兄双眼隐蕴神异,初见时便恍若见了巧拙,便知道定是巧拙将他的明悟灌入你心,许兄不妨说说当时的情况。”许漠洋便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了一遍,容笑风问询良久,巨细无漏,然后望天不语。
杨霜儿道:“我听许大哥说了两遍,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不知道容庄主是怎么考虑的?”容笑风道:“宗教创立以来,渐分三派,便是佛、道、魔。然则都是为了点化世人,所作所为异曲同工。机缘巧合顺接天机,佛教谓‘渡’,魔门谓‘媒’,而道派谓之为‘引’,许兄便是巧拙大师计划中的‘引’。”
众人听得糊涂起来,杨霜儿喃喃道:“顾名思义,所谓有‘引’必有‘发’,难道许大哥只是一座桥梁吗?”杜四大掌一拍:“正是如此,要不是许小兄,我们如何能走到一起,至少我现在只怕还在那小酒店中刻树枝吧。”大家一时都哄然笑了起来。
物由心再问:“这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又分别指的是什么呢?”容笑风一指许漠洋背后那柄拂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巧拙大师专门对我说起过此拂尘。此尘柄来自于昆仑山千年桐木,是为五行之木;尘丝采自于天池火鳞蚕丝,是为五行之火;定世宝鼎千古神器,是为五行之金……”
杜四有悟于心:“不错,这都是炼制弓的好材料……”想到好友巧拙苦心至此,又为自己制造了炼就神兵的机会,一时唏嘘,再也接不下去了。
物由心猛一拍头:“我那大蠓舌头看起来非金非木,杜老人偏偏说是炼就神兵的异物。大蠓常年居于地层中,想来此物必是五行之土了!”
容笑风不知其事,当下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说了,容笑风长笑一声:“如此最好不过了,枉我还为此五行之土白耽搁了许久的心事。”
杜四强抑悲伤,缓缓点头:“舌灿莲花在我派《神兽异器录》中属土性一类,只是巧拙如何得知此物能恰恰落在物老手上,又刚刚被我要了过来?”一直不发一言的许漠洋突然接道:“也许巧拙大师并未算到此点,但冥冥之中正有天意,由不得明将军得逞。”众人细细想来,不由都产生一种难以释怀的宿命感。
杨霜儿向容笑风问道:“不知五行中的水又是指什么?”容笑风对杨霜儿眨了下眼睛:“你可知道这渡劫谷中有一种杀人树吗?”杨霜儿惊呼一声,素手抚胸:“容庄主可别吓我。”容笑风哈哈一笑:“渡劫谷中的杀人树名唤锁禹寒香,实是一种千年橡树,其液汁|乳白似奶,诱人食之,却是含有剧毒,人畜不慎服后,一个时辰内必死。”杨霜儿笑道:“那也没什么可怕嘛,听起来倒像是这树会主动来杀人一样,原来只要不蠢得去吃树汁,便没事了。”物由心呵呵笑道:“那必是容庄主想出来吓唬人的计策,不然这地方如此好的风景,要是人人都来笑望一番,只怕容庄主只好学杜老儿开酒店了。”大家听二人说得有趣,俱都大笑起来。
容笑风却蓦然停下,用仅有几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锁禹寒香的液汁正是胶合弓弦的上等配料,此正是五行之水!”言罢却眼望周围看似毫无异样的树丛花草间,提高声音冷然道,“何人伏在路边,连我笑望山庄的人也敢跟踪?”
静。无声!
事实上武功高明如物由心、杜四等早就发觉有种被人窥伺在旁的感觉,但细细察看四周,却无丝毫异状。此刻听容笑风喝问,均是心中起疑。
容笑风低声道:“敌人应是先伏于远处,借着树木的掩护慢慢朝我们移来,理应听不到我们刚才的对话。”杜四一声长啸:“既已泄露痕迹,为何还不现身,明将军手下就只有这样鬼鬼祟祟的人吗?”
一阵山风吹来,树草花木簌簌作响。
一个拖得长长的声音从草丛间传来:“夕阳红——”
花间传来声音:“花浅粉——”
岩石后一个声音接道:“大漠黄——”
身后一人接着吟道:“草原绿——”
右边树丛中又传来一句:“淡紫蓝——”
最后是左首一人续道:“清涟白——”
六人像是配合了千百次一样吟道:“六——色——春——秋——”
敌人竟有六个之多,而这六人能无声无息地潜来,直到近处才被大家发现,无疑都是高手。
明将军带兵来攻塞外,身边高手无数,来者到底是谁?容笑风一向沉稳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六章六色春秋
其时正是早春三月,春意料峭,晨风尚寒,吹得渡劫谷中草木乱摇,更送来阵阵花香草气,让人身心舒畅。可一片大好春光中,竟是杀机四伏,气氛亦随之骤然紧张起来。那六人在发完话后就再无动静,便似已凭空消失了一般。
物由心耐不住叫道:“六色春秋是什么鬼东西?”身后一个声音傲然传来:“六色春秋不是鬼,更不是东西,是六个人。”容笑风和杜四都是老江湖,闻声都不禁大皱眉头。
原来此时在身后发声的人已不是刚才在身后的声音,而是起初从草丛间传来的语音。以如此情形推测,要么是敌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下移形换位,要么就是深谙传音大法,用气鼓音让人猜不到他的真实位置。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看来这六个都是让人非常头疼的对手。
杜四按捺下心中惊异,悠然立定淡淡道:“物老你可懂画吗?”物由心一呆,不知杜四怎么会在这时问出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答道:“怎么不懂,入我门中必须要精通机关土木,光是我手绘的图画就有百幅之多呢。”
容笑风虽是长居塞外,却对中原武林颇多了解,听了杜四的话,心中已然明了来者是何方神圣。他亦知道杜四好整以暇只是惑敌之计,虽然己方不知对方实力如何,可对方亦同样不知己方的虚实,如此莫测高深正合攻心之道。当下容笑风接道:“物老你有所不知,杜老所说的可不是你那些让人看得生闷的素描机关图。”
许漠洋亦是对容笑风与杜四的战术心领神会,此时必须要装作对当前大敌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才能将敌人激出来。否则敌暗我明,对战起来势必束手束脚,在此谷道险地自将落于下风。当下许漠洋笑道:“想必杜老指的是那些枯湿浓淡、层次分明的水彩画和西洋画。”物由心不好意思地老老实实承认道:“我虽对素描线条知道一些,对水彩却真是一个门外汉,光是那些花花颜色便让我眼晕了。”
其时中国国画多重水墨,讲究秀逸平和,明洁幽雅,不重色彩。而西洋油画更是传入中原不久,除了京师,其余地方难有所见,就连自幼学过画技的杨霜儿对此也不甚了解。而许漠洋身为冬归城城守,天南海北的奇人奇事奇物俱有所闻,是以反而要更清楚些。
杜四缓缓道:“西洋画的色彩调和与我中原细笔勾勒的水墨国画大不相同,画法也是大相径庭。两种艺业绝不相通,但在京师中却有一人对国画与西洋画都有极深的造诣。”物由心自小便对各种奇功异术有心,此时早忘了身侧还有敌人威胁,连忙追问。
容笑风又是四声大笑,先于杜四答道:“那自是京师八方名动中号称一手画技天下无双的泼墨王美景了。”许漠洋眼见容笑风大笑时衣角鼓涨,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他每每大笑,想必是运功的一种方法。
杜四点点头:“泼墨王排名八方名动第二,为人谦和稳重,风度翩翩,有极好的口碑。又以七十二路夺魂惊魄笔法笑傲京师,却总是自诩为武功三流,气度二流,画艺才是第一流。其人嗜画如命,就连传下的六个弟子也是以画色为名、秀拙相生,分别便是夕阳红、大漠黄、淡紫蓝、草原绿、清涟白和花浅粉,这六人便称作六色春秋。”
(一时只见到一白一绿在空中电光石火般交汇而过,然后以快打快,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许漠洋这才知道如此形迹诡秘的六人是什么来路。眼见明将军先后派出季全山、齐追城、毒来无恙和千难等人追杀自己,加上在幽冥谷碰见的机关王白石与牢狱王黑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