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部分阅读
箫声就在此时传来,起初若隐若现,似断似续,渐渐连成一线,调转高昂,越来越响。这箫声循序而来,隐含某种奇异的韵律,一呼一吸都可感应到音乐节拍的逐渐加强,终于充斥于天地间的甸一处空隙,填满了那星、月、云、野之间温柔的黑暗,仿佛令星子的光芒亦明亮起来,从沉沦的暗夜中唤醒了一丝光明。
林青、何其狂与小弦顿时静了下来,闭目凝神,捕捉那飘荡于空中的音符。
“铮铮”数响,却是温柔乡主水柔梳亦抚琴以和,却并不喧宾夺主,只是扣着箫声的节奏,发出一个个的单音。
骆清幽感应到水柔梳琴中的敬意,箫声几个起伏后,忽起灿华之调,仿佛春意袭来,一朵朵鲜花竞相绽放,而琴音叮咚清脆,一如绿叶上滴落晶莹的露珠,箫声转而绵延,宛如江水奔腾,千帆鼓荡,琴音玲珑有致,一如平堤雨骤,惊鸟自语;箫声渐入幽远,似远方游者且行且吟,舒卷自如,琴音间关错落,一如木屐踏步,草屐掠风;箫声隐起风雷,若千军待发,侠客持戈,琴音急切铿锵,一如金刃破空、剑芒交锋,一箫琴配合无间,似高手过招般密切契合,若演绎着一场场红尘故事,悲喜世情。
琴音越弹越低,终不可闻。而越拔越高的箫声却在疑似断绝白铸叮那蓦然沉落,就如仙子一飞琼舞罢,从九天之上落于凡尘。音调宛转,悠扬不绝,似佳人倚窗,眼望情人渐去渐远,依依难舍、期盼牵挂之意尽在其中…
箫声渐渐低沉,就在听者都以为将会结束之际,突又发出一声高亢入云之调,就如剑客按不住满腹雄志,啸天长问,拔剑将那苍茫前途破开一线。
林青心知骆清幽以箫明志,既表明心迹,亦劝自己不必看重儿女情长。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胸中涌起盖天豪情,随着那曳然而止的箫音发声长啸,声震全城。
何其狂与小弦如痴如醉,脸露怅然,似乎还在侧耳细听那袅袅未散的余音。而骆清幽从头至尾末发一言,一管长箫已说出了她心中所有的话语。
良久的寂静后,何其狂长叹一声,对林青低声道:“小林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清幽?”
小弦望着豪气尽露的林青,想象着骆清幽凭窗抚箫,崇拜之情溢满面容。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林青与骆清幽之间看似淡薄、实则深浓的感情:“林叔叔,你把要对骆姑姑说的话悄悄告诉我,我保证等你回来后,再当着你的面告诉她。”
何其狂一愣,随即拍一手叫好。在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如果林青能够坦白自己的感情,日后再由小弦当面转告骆清幽,无疑会让两人的感情得到一个质的飞跃。小弦这个想法虽然不免有些孩子气,却是他心目中给林、骆二人一份最特别的礼物。
林青神情平静,目光遥望黑丝缎般的夜空,心中却是百念从生。这一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如果早早对她表明心迹,甚至在决战之前明媒正娶,是否会让两个人更快乐些?
可是,明将军就如一座大山一样横在他面前,他没有把握一战功成,所以他不愿“自私”地先享受一份幸福。虽然他知道,那其实也是骆清幽最期盼的幸福。
即使,这份幸福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未来!
这一刻,林青外表如常,思潮起伏。心里忽涌出无数想要对骆洁幽说的话,积蓄了数年的如火情怀在胸中喷薄欲出。
如果说林青那英俊刚毅的外表如同风雨不能侵蚀的岩石,那么,他心底对骆清幽的柔情就似那被山石草林所掩盖的一住注水潭,平日从不轻易碰触的禁地因那娓娓低诉的箫声琴韵、因何其狂毫无遮掩的友情、因小弦流露的依依之情、因此时此景…而投下一枚小石,激起了千重浪花。
林青终于深吸一口气,望着何其狂轻轻摇头:“小何,我再提醒你几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京师大变将至,明哲保身虽然消极,却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
当前形势下,京师四派中将军府、太子、泰亲王各自储蓄力量,准备给政敌致命一击,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一触即发,这对千年宿仇之问的对决或许才将决定未来的天下大势。而随着机关王离京、泼墨王疯痴、乱云公子抽身事外、林青远赴战约,逍遥一派仅余凌霄公子与骆清幽。实力反而最为薄弱二在这等情况下,所以林青才特意嘱咐何其狂收起性子,保存实力,尽量远离这场是非。
何其狂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小林放心吧,我自然懂得轻重缓急,这几日决不会惹是生非,就在白露院中摆下酒宴,等你归来罢了。”
他的神态虽然看似轻松,眼中神色却极其郑重。
小弦犹难释怀:“林叔叔,难道你真的没有话儿对骆姑姑说?”
林青微笑,拍拍小弦的肩:“傻孩子,我不必给她留话。因为我想说的,她都知道。”仿佛是怕改变主愈,林青一语言罢,更不迟疑,上马飞驰而去。
小弦与何其狂目送着林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同时叹了一口气。
“何公子,你会不会担心林叔叔?”小弦喃喃道,这句话他可不敢在林青面前问出来。
“面对明将军流转神功,谁又能不担心呢?不过,虽然担心小林,但我也替他开心。因为…”何其狂停顿了一下,眼中闪烁着亢奋的光芒,淡淡道,因为,他马上就要去做,他此生最想做的事了!”
第17章 多事之冬
两人一路走出暗道,回到流星堂紫微厅中,已是两个时辰后。提供房中那些工匠已全然不见,只有机关王白石坐在一张木椅上静候,神情颓然。
“白兄是在等我,还是在等青霜令使?”林青漠然道。他身为旁观者,对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恩怨并无太多成见,白石反出四大家族也无可厚非,但因此残害曾为同门的水秀,却令林青难以释怀。
白石木然道:“青霜令使可从暗道离开,无须出入流星堂。”这也解释了青霜令使何以在那地下石室中早有预备。
林青听公然承认与青霜令使勾结,淡然一笑:“不知道现在应该如何称呼你,白兄,还是物兄?”这一声“物兄”自是不无讽刺之意。
白石一声长叹:“林兄可知小弟本名白石,加入英雄冢后才更姓为物。”
林青耸肩:“那又如何?白水相约也罢,物水相约也罢,琴瑟王亦难复生了!”
白石垂首,轻轻一拍坐下木椅:“这椅中机关与石室中的近千斤火药相连,刚才只要我轻轻一碰,暗器王、许少侠、青霜令使、无念宗都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林青一凛,口中却浑若无事地冷笑道:“原来小弟无恙而返,还多亏了白兄手下留情?”
白石一叹,神情十分矛盾:“我常常在想,人生在世,可以反几次?是否可以因为一次错误,而再犯下一次错误?”看来他对反出四大家族不无悔意,却难以下定决心再次背叛御泠堂。
林青正色道:“白兄当是明事理之人,既然已铸成大错,何不弃暗投明?”白石再叹:“何为暗?何为明?自古成王败寇,项羽若在鸿门宴上杀了刘邦,史书上便决不会有汉高祖;玄武门前李世民若败于李建成之手,唐太宗亦只是一个弑兄篡位不成的反贼而已……”
小弦一震。诚如白石所说,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目的相同,只是手段各异。历史从来只会记载成功者的足迹,一旦开天换地、朝权易手,千百年后,谁又会知道这一场明争暗斗的真相?谁又会知道开国功臣的背后,还掩埋着百世宿敌的尸骨?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相争的已不仅仅是要助明将军登基,而是为了自身生存的一场抗争!
可是,那些自幼被灌输的侠义之念是如此根深蒂固地占据着小弦的心灵,他始终坚信着邪不压正。
“不!”小弦忍不住大声道,“我只知道留名千古的都是英雄,遗臭万年的都是坏蛋!”
“许少侠,你以为历史的评说果然是真实无误么?”白石冷笑,“正义与邪恶并无界限,只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一个理由。”
小弦迷惑了,白石的话似乎也有道理,虽然隐隐觉得自己的坚持并没有错误,却不知如何反驳。
林青缓缓道:“我从不去管什么大道理,也没有建功立业的野心。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权力为了自己的私欲让无辜的人们为之送命!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战士,有几个人明白自己是为什么而战的?当把一个个所谓的真命天子送上龙椅时,那些拖着残肢断臂告老还乡的勇士们又得到过什么样的快乐?”
白石身体猛然一颤,林青的话击中了他的内心。或许就是因为那份迷茫,他才会从四大家族中背叛。因为他不知道为了多年以前的天后遗命,把齐整的江山重新弄得四分五裂有何意义?他也不知道明氏的朝廷与现在的朝廷会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换了一代天子、一代朝臣,对于普天下的百姓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一刹,白石忽觉得自己似乎已懂得明将军为何大权在手、却迟迟不愿夺取皇位的心思!
林青傲然道:“所以,在我心目中的真正英雄,只有令公、武穆,这寥寥数人而已。”
北宋杨业,率八子抗辽,人称杨家将,最后都一一战死沙场;南宋岳飞挂帅抗金,精忠报国,被奸相秦桧所害。他们虽不是什么立下不世功业的开国功臣,却是百姓眼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小弦眼中瞬间闪过一道光芒!林青的话如晨钟暮鼓点醒了他,令他终于真正明白了侠的真谛:乱世中逞勇的血性豪情不足一道,面对强敌侵略、保护苍生子民家园的锄强扶弱,才是真正的肝胆侠者、豪杰英雄!
白石的身份泄露,已知难容于京师:本对林青不无杀机,但听到暗器王这一番肺腑之言,那些似乎早已随岁月而逝的少年雄志重又涌上心头:师父物由风收他为徒,经过数十载苦练武学,终列入英雄冢物氏门墙,后来物由风因病早役,又得到四大家族上一代盟主物由萧的指点,与物天成并称英雄冢最杰出的两位弟子,本是怀着满腔抱负,无奈在英雄冢门主之争中输给了物天成。心灰意冷之际却被告之天后遗命,随即身怀重任潜入京师,一心要助明将军重夺江山;然而,明将军的暧昧态度却让他无可奈何,甚至无所适从,十余年的光阴就耗费在京师中、在无休止的等待与准备之中流失,他不想默默无名,他要做开创基业的英雄,可现实却令他难展宏图。于是,御泠堂趁虚而入……
“没有明将军,我们就不能完成一番事业么?”身为英雄冢的嫡传弟子,白石并不畏惧死亡,那是他的荣耀。所以即使当年孤身面对御泠堂数大高手的围逼时,他也依然可以力抗不屈。可是,当青霜令使悠悠问出这句话时,白石却不由怦然心动。执著的信念本已在数年的沉默中犹豫,燃烧的热血本已渐渐冷却,却因这一句话而重焕生机。
是啊,大丈夫成名立业,并不是一定要借助天后传人的!
“是否另立新主并不重要,我只希望,四大家族能与御泠堂联手,化解这百世的宿仇!”年轻且惊才绝艳的御泠堂主当时如此道,眼中是欲酬壮志的激昂、真诚相待的恳切。
白石心想:如果能在自己手里将这段纠结千年的恩怨了结,那将是何等巨大的功德啊!
于是,背叛就在稍纵即逝的犹豫和足可说服自己的理由中,顺理成章地发生了。英雄冢嫡传弟子,成为了御泠堂火云旗紫陌使!
直到胸怀大志的御泠堂主消失三年,青霜令使渐掌堂中大权;直到白石发现了青霜令使真正的野心与目的;直到鸣佩峰前惊世一战、离望崖前十余名四大家族精英弟子的死讯传来;直到水秀昨夜死于青霜令使之手……白石才真正明白,千年世仇只有以某方的毁灭而终结,他的理想或许一如他苦研多年的“花月大阵”,只不过是一场看似浮华的流光掠影。
可是,他不愿意、也不能够用另一次背叛,来否定最初的背叛,他只能将那镜花水月般的理想之梦继续做下去,直至完全破灭。
然而,此刻听到林青的话,白石才恍然惊悟:原来,错误并不是从背叛时发生,而是从他立下少年的宏愿时,就已经无法回头地踏入了这身不由已的——江湖!
白石此刻脸上冷汗涔涔而下,再无平日的从容儒雅之态。
一时间,三人都默不作声,各怀心思。紫微厅中弥漫着一种悲壮而令人气血沸腾的氛围。
白石怅然半晌,方道:“昨夜之事我并不知情,乃是青霜令使假借我之名相约水秀。今日他又传水秀死讯,故意调开我,与林兄单独相会于石室中。我、我实不愿被他如此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亦是他刚才几乎想发动机关,让林青与青霜令使同归于尽的真正原因。
林青漠然道:“白兄又为何收手?”
白石慢慢道:“因为我已无退路。若是再叛出御泠堂,天下之大,我亦无处容身。何况,以青霜令使之能,恐怕也早已将此机关毁去。白石惭愧,实不敢轻试。”此刻提到青霜令使的名字时,白石眼中闪过一丝既敬且惧的神色。
林青叹道:“白兄何须把自己说成是贪生怕死之徒。我宁愿相信白兄胸中尚存一丝仁义,所以才不愿意被青霜令使左右。”
白石一震,蓦然抬头:“林兄可愿放我一条生路?”
林青一笑:“白兄言重了。林某恩怨分明,琴瑟王之死我自会找真凶理论。”
白石咬牙,似下了什么决定:“好!景、景阁主等人不日将入京,小弟无颜相见,今夜便会离开京师。”他说到“景阁主”三个字时明显一顿,大概想到了四大家族之间的昔日情谊。
林青问道:“白兄将去何处?”
白石仰首一叹:“青霜令使唯一顾忌之人,只有三年前无故消失的御泠堂主,我要找到他,重整御泠堂!”
林青正容道:“小弟倒劝白兄不如及时放手,以你的洒脱心性,何须一定要附庸于两派之间?”
白石仰首一叹:“白某活了四十年,只由衷佩服过两个人,一是明将军,一个就是堂主。他虽然年轻,却是我平生所见最有气度胸怀之人。时至今日,我依然相信,他确实意在化解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多年恩怨。如此抱负,已足令我以残生相随。”
相比林青的博大胸襟,白石刚才不由为自己少年时一意建功立业,视天下苍生如鱼肉的“宏愿”而惭愧。此刻想到了御泠堂主的雄志,才终于又有了新的理想与目标,信心重拾。
林青与白石亦算相交多年,知他虽是一派儒雅风范,内心却极是高傲;听他直承平生只钦服的两人,不由对那御泠堂主亦生出一丝好奇。
事实上御泠堂与四大家族争霸多年,尽管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上败多胜少,但每次皆是应诺潜踪,六十年不问江湖事。直至此次青霜令使明明落败于离望崖前,却仍是毁诺搅动京师,所以才引发了昊空门传人明将军的杀机。而这一切,皆是因青霜令使的缘故,而并非御泠堂主的本意。
小弦听到两人这番对话,心中百感交集。在他的心目中,只希望天下人平平安安,仇敌化干戈为玉帛,此刻忍不住道:“如果那御泠堂主真是这样的好人,我都愿意……认识他。”
林青拍拍小弦的头,对白石恭敬抱拳:“我虽与白兄谈不上肝胆相照,但相识多年,亦知道你绝非心计阴沉之士。你既有此意,小弟自当鼎力支持。”
白石略一沉吟:“临走之前,小弟还请林兄答应我一件事情。”
林青点头:“请白兄明言。”他竟不问对方求自己何事,便直接答应下来,这份信任已令白石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白石道:“四大家族将会陆续入京,若是林兄不弃,请替小弟负起这京师联络之责。小弟知道林兄并不愿意插手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之事,但青霜令使阴狠毒辣,又深知我与家族的联络之法,若是提前设下埋伏,四大家族必将危险至极!”他又是轻轻一叹,道,“其实对于小弟来说,双方都颇有几分渊源,实不愿意看到他们相残的一幕,所以宁可远离京师,可以落个干净。”
林青心知白石所言有理,失去了水秀与白石两位内应,四大家族贸然入京,极有可能全军覆没。他微一思索,沉声道:“白兄也知,小弟决不是暗施诡计之人。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之间,我不会相助任何一方。但一定保证,尽力给双方一个公平相争的机会。”
白石一揖到地:“林兄能有此心,白石感激涕零。”他当下将与四大家族的联络之法说出,林青暗记于心间。
白石匆匆言罢,微一抱拳,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辛苦数十年创下的流星堂亦弃之如敝屣。
林青与小弦对望一眼,心中都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无论是四大家族还是御泠堂,无论是青霜令使还是机关王白石,正邪的定义已然模糊。每个人的所作所为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千年百世的宿敌带给彼此的,已不仅仅是恩怨两字,而是牵涉了太多太多人生难以负载的东西。
这,是否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小弦发了一会儿呆,终于开口问:“林叔叔,青霜令使到底是谁?”
林青叹了一声:“我早应该想到,能把《当朝棋录》藏在清秋院中、又能不露声色取走之人,除了那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简公子,又还能有谁呢?”
回到白露院中,与骆清幽、何其狂相见,林青将流星堂之行详细说出。谈及简公子就是青霜令使、机关王白石背叛四大家族、流星堂地下石室中那诡异至极的“花月大阵”等等事情,众人皆是叹息不已。
简歌简公子不但容貌俊美,更以一身博杂之学驰名江湖,虽未听说他会弈棋之术,却也不无不可能。兼之他行踪难定,在江湖上交游极广,连海南落花宫主赵星霜都对其颇有青睐之意。这样一个惊才绝艳、浪荡不羁的人,想来决不仅仅甘心只做一个御泠堂的青霜令使。他筹谋多年的计划也决不仅仅是为了支持一个泰亲王,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何其狂皱眉道:“白石已有悔悟之心,容他离京也便罢了,但小林你竟然会放过简歌,这岂是你的个性?你我联手,再加上清幽门下数百弟子的实力,就不信斗不过御泠堂……”
骆清幽沉思道:“水姐姐之仇我们一定要报,但此事不可莽撞。在未明白御泠堂的真正目的之前,贸然扰乱京师,绝非明智,一旦落入敌人的算计中,反而会弄巧成拙。”
林青亦道:“我直到现在也想不透简歌的真正目的,就算御泠堂决意另立新主,但简歌既然在太子手下,自当尽力扳倒泰亲王。更何况,太子与将军府联手对付泰亲王之事,他决不会不知,在明知败面居多的情况下,仍是力保泰亲王,必定另有所图!”
“也许简歌实际是暗中相助他人…!骆清幽犹豫道,“只不过,除了泰亲王与太子,还有谁能有资格取代明将军,成为御泠堂的新主?”
何其狂冷笑:“只怕简歌随便找个傀儡,自己才有篡权之野心。”
骆清幽摇摇头:“若不找个能令天下人服膺的主子,御泠堂夺位的计划肯定不会成功,简歌熟读兵书史学,决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何其狂心知骆清幽所说属实,百思不解。
林青缓缓道:“我在想,苦慧大师留下的那八句天命谶语,或许就是御泠堂行事的关键。”此言一出,三人的目光不由全部集中在小弦身上,都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孩子既然是明将军的“命中克星”,难道…不过此事实是匪夷所思,谁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小弦无心听林青等人对局势的分析,正在逗弄小雷鹰。小雷鹰在他怀中极为伏贴,鹰缘轻啄小弦的脸颊、尚柔弱的鹰翅亦不时在他身上磨蹭,显得十分亲热。
小弦见三人目光朝自己望来,大奇道:“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林青等人心中的念头自然无法对小弦明说。
骆清幽对小弦嫣然一笑:“恭喜许少侠新收鹰帝。”小弦手抚鹰颈,嘻嘻一笑:“我在想给它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嗯,它的师兄叫小鹞,我叫小弦,难道它也应该是‘小’字辈才好?可是,若就直接叫做‘小鹰’,好像又太过普通了些……”
“鹰翔长空,一飞冲天。”骆清幽略一思索,“庄子曰:传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不如就叫它扶摇吧。”林青等人一齐拍手叫好。
小弦大喜,拍着小鹰儿:“扶摇扶摇,你可喜欢这名字么?”小鹰儿眨眨眼睛,虽不通人言,但看到主人兴高采烈,也低低发出一声欢欣的鸣叫。
林青道:“养鹰是门高深的学问,小弦可要向容大叔多多清教。”
小弦怔了一下,心知林青感念旧日情谊,有意让他与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