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楚宇晨的往事,杨七少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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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宫玉秀突然惊恐的大喊一声,身子被打倒飞而去,更有数根长矛对着她狠狠刺去。
宫玉秀心里顿时一凉,已没有任何力气再度反击,以为必死无疑,就在这个时候,身子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双古井无波,凛然傲立的眸子。
“噗噗噗……”第二眼看到的,便是那些围杀她的杀手都被怀抱着她的叫花子齐齐一根银枪挑死。
宫玉秀的心脏扑通扑通,快了几拍,眨也不眨的看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嘴角高高弯起,连什么时候落于地上都不知晓,心里眼里都是叫花子那双英凛的眸子,以及出神入化的枪法,快如鬼魅的轻功,以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宫玉秀很想将他脸上缠着的纱布都给解开,好好看看有这么一身出神入化的绝世武功的人,到底长得何样,可是不等她伸手解开,衣裳褴褛的叫花子已然闪开,如同最忠城的侍卫一般,守候在杨楚若身后,无视于眼前的混乱,好像他的天地间,只有杨楚若一人。
只要杨楚若没事,他便不会出手,若是杨楚若出事,他第一时间,便会挡在杨楚若身前,替她化解一切灾难。
宫玉秀早已不知眼前的状况到底是怎样的,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一批批的杀手已然不见了,只有撼动河山的震天声响,“参见主子,属下无能,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
宫玉秀猛然醒了过来,慌乱的眼睛四下一扫,才看到水凌不知何时已然倒下,生死不知,楚宇晨眼神迷离,而杨楚若则紧紧抱着楚宇晨,身后跟着一个衣裳褴褛的叫花子。
再远处,则是密密麻麻,数十个穿着统一的暗卫跪了一地。刺鼻的血腥味伴随着晨风一阵阵的吹来,吹来人直欲作呕,满地都是尸体,早已不知到底死了多少人了。
“咝……”清醒后的宫玉秀,全身上下都在疼痛着,最后体力一个不支,倒了下去,临昏迷前,眼睛直直的落在叫花子身上,希望叫花子能够扶她一把,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叫花子只是安静的站在杨楚若身后,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宫玉秀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直至昏迷。
等到宫玉秀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整天了,而她所住的地方是一处偏僻的农庄,农庄里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一对年迈的夫妇。
宫玉秀有些摸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全身上下到处都在抽疼着,正想挣扎着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杨楚若端着一盆水推门而进。
“醒了?”杨楚若笑道,将她压下,示意她不要乱动,“你伤得很重,大夫说了,必须要好好养伤,否则会落下病根的。”杨楚若扫了扫她胳膊,以及她的双腿,那儿都受伤了。
宫玉秀往门后看了看,想寻找那抹衣裳褴褛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能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那个英雄呢?他在哪儿?”
“英雄?哪个英雄?”
“就是救我的那个英雄,也就是那个叫花子,他人呢?”宫玉秀急急道。他不会走了吧?她还没有好好跟他说话呢。
杨楚若恍然大悟,“你说他呀,他在外面呢。这里是农庄,我们都受了重伤,无法长途跋涉,正巧这里有一对农妇,我们便暂住他们家了,等你们,还有楚公子的伤好些了,我们再回去。”
杨楚若拧了拧毛巾,细心的帮她擦了擦脸。
“那位英雄他为什么不进来?是不是因为男女有别,所以他才不肯进来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有跟你说吗?”
杨楚若只当宫玉秀看到人家武功高强,又想打人家的主意,只是好笑的道,“他没说他是谁,我们问了,他也没有说。等你伤好了,就可以见到他了,行了,我先去看看楚公子,你先歇着吧。”
宫玉秀懒得理会杨楚若,一门心思都放在叫花子身上。
英雄就是英雄,武功这么厉害,却连个名字都不肯说。这样的人,才能配称为绝世高手。
他在外面吗?他是不是害怕男女授受不亲?不行,她要赶紧好起来,到时候好可以跟他好好说说话儿,再学几招武功。
宫玉秀挣扎着起身,不一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的。试了几次都无法起身,只能恨恨的躺好,心里则不断想着,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江湖游侠?济世救民?行侠仗义?有没有娶了妻子?
另一间矮房里,杨楚若守在楚宇晨身边,闭上眼睛,想的都楚宇晨为了救她,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以及一路对她的照顾保护,想着想着,心里如同堵了一块石子般沉重。
更想着,如果楚宇晨醒来后问她为何下毒一事,她又该怎么回答?否认吗?可楚宇晨那个眼神,完全不像没有察觉的模样。
她该怎么推卸责任?若是他醒了,会重重处罚她,将她赶出皇宫,甚至于处死她吗?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虚弱的声音,把杨楚若的心思抽了回来,惶恐地看向楚宇晨,“皇上,你醒了,臣妾去喊太医给您看看。”
手心陡然被握住,杨楚若只能怔怔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楚宇晨。虽然脸色苍白了些,却依旧挡不了他英俊的容貌。
“刚刚太医来过了,我也把太医,还有暗卫都撤回去了,这里只有我跟你还有宫玉秀,水凌四人。”低沉的声音自楚宇晨的薄唇里轻轻吐了出来,嗓子嘶哑,带着一股莫名的磁性,不觉想让人听得更多。
杨楚若垂下头,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想着楚宇晨的做法。
劫后余生,他难道就不怕对方再次出手,派出精锐杀手刺杀他吗?为何要把暗卫队全部撤退?
他刚刚醒过来了?那他……一直都醒着,在看她的表情?
太医说,楚宇晨是因为真气耗尽,而且吸入一些毒物,导致身上的功力全部流失,这才昏迷。才好在楚宇晨内伤深厚,将毒气压在丹田处,否则,任凭他一身修为再强,也必死无疑。
他背后的箭伤,看似严重,实则不然,只是失血过多罢了,只要好好调养,便可恢复,麻烦的是,他的功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这些话,太医想必也跟他说了吧。
既然说了,他到底哪来的自信把暗卫队都撤走?
“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臣妾很好,倒是水统领,伤得不轻,太医说,必须好好调养一阵子,否则……一身修为就没有了,玉秀妹妹伤得也挺严重的。”杨楚若摇了摇头,轻声道。
位于门外的叫花子在第一次听到杨楚若喊楚宇晨为皇上,又自称臣妾时,波澜不惊的眼里,讶异一闪而过,很快又归于虚无,快得无法让人捕捉得到。
杨楚若的心跳得有些快,随时准备着楚宇晨问她为何要下毒,可楚宇晨似乎忘记那件事,只是淡淡道,“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在宫外,没有皇上,也没有贵人,你喊我宇晨就好。”
杨楚若嘴巴动了动,想喊,又不敢喊。
他乃是一国天子,她是什么身份,又怎么敢直呼他的名字,就算是皇后,也没有那个资格的。
“谢谢你,那天,你替我挡那一箭,我很感动。”楚宇晨紧握她的手,笑容里有着满满的欣慰,让杨楚若一时间有些恍惚。
“应该的。”杨楚若脸上一红,别过眼,不敢去看楚宇晨的脸。时至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哪来的勇气敢替楚宇晨挡上那一箭。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她绝对不会去挡那一箭的。
小手被握住,身子被他一拉,拉入他的怀里,陌生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杨楚若眼里闪过一丝惶恐,过往一幕幕不堪回首的事情,再一次印入脑子里。
杨楚若紧抿着嘴唇,不敢乱动,任由他抱着她,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你好像很抗拒我碰你?”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杨楚若的身子一直紧绷着,楚宇晨意味不明的道。
“怎……怎么会呢,可能是昨天受了太大的惊吓,所以……有些不习惯,皇……黄公子,我去找些吃的给你。”杨楚若挣扎着起来,楚宇晨却紧紧扣住她的手,将下巴抵在她的发丝,离着她好闻的发香味。
“陪我说说话吧。”
“黄公子想听什么?”
“我不姓黄。”
“楚公子。”
“叫我宇晨。”
杨楚若垂下头,不敢叫。
楚宇晨也不为难她,只是搂着她的身子,让她上床,与他一起靠着床尚,盖着被褥,说着贴己的话。
杨楚若忐忑的照办,任由他搂着她的身子,抗拒着心中的害怕,尽量将过去的一幕幕不堪全部撇除。
“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吧。”
杨楚若脸色一黯,低下头,不愿去回想。却不得不回道,“我……我爹娘都待我很好,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儿,爹娘请人教我琴棋书画,只盼有朝一日,能够嫁一个好人家。我从小身子弱,经常生病,所以长这么大,几乎都没出过门,好多苏城的人,也并不认识得我,也因为这样,那天看到繁华的帝都,一时间,才会有些不自在。”
“那你过去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或者有什么朋友?”楚宇晨偏头,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到她绯红白皙的脸颊,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忍不住想要亲吻下去,又怕吓到怀里的人儿,只能憋着。他不想强迫她,也不想给她造成心理压力。
他原本只是想抱抱她,听她说说话儿,可如今,却控制不住起了反应,脑子里想的,尽是一些粗俗的事情。
“有趣的事?朋友?”杨楚若绞尽脑汁,终是摇了摇头,“没有,我自幼便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一个丫环小青,什么朋友也没有,只有几个姨娘偶尔会来看看我。”
“那这些你是怎么过的?”
“就在这里,学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然后就长这么大了。”杨楚若低着头,尽量让声音平缓,心里想的却是以前小的时候,哥哥姐姐带着她玩耍的画面。
还有南宫大哥哥,南宫二哥哥……以及众多堂哥堂姐们……记忆有些模糊,却是美好的。
“是吗?那你的童年过得真悲惨,比我还要悲惨。”楚宇晨长叹一声,思绪有些飘远,谪仙般的脸上,有着欢乐,也有着痛苦,缓缓道。
“虽然我在深宫里长大,可我有一个皇弟,一个比我小两岁的皇弟。小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打架,在一起欺负别的太监宫女,皇亲国戚,在一起斗蟋蟀,抓蝴蝶,在一起互相取暖安慰,因为有他,我的童年多了许多色彩。”
杨楚若心里一动,有些羡慕,“皇上跟他关系一定非常好的吧。”
“是啊,非常好,是我在皇宫里,唯一信任的皇亲国戚。”楚宇晨毫不掩饰的道,提到他,脸上神采飞扬,笑容满面。
“是二皇子吗”杨楚若迟疑的问道。
“是啊。”
“那现在怎么没有看到二皇子?”
“封王了,如今戍守边疆,替大楚守卫河山,三年五载,都回不到一次帝都了。”楚宇晨叹了口气,有些追忆,“细细算了一下,我与他,已经有四年不见了,上次一见,还是匆匆一撇,连话也没能聊上几句。”
“皇上如果想念他,何不将他召回来?如今楚国并没有什么大战事。想来回帝都一次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朕虽然是一国之君,可有很多事情,朕也无可奈何。你知道吗?朕六岁就登基了,只有六岁。”
杨楚若静静地听着。看着楚宇晨完美的侧脸,那鬼斧刀削般完美无缺的侧脸上,竟然有着深深的沉痛,那沉痛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也没有想过,那般内敛的人,脸上竟然会有这么深的哀伤。
他是想起什么了吗?为什么周身都是悲恸的气息?就像那天抚笛而奏时的忧郁笛音一样。
“我的父皇,后宫佳丽三千,既多情又薄情,他四处宠幸宫女,又不封妃位,更不管后宫事宜,不少被父皇宠幸过的宫女妃嫔,经常被后宫里其她妃嫔害死而无人知。我的母妃,便是其中一个。母妃原本只是一个宫女,无意中被父皇醉酒宠幸了,这才有了我。”
杨楚若垂眸。
原来,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宫女……后宫女人,阴险狡诈,他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想要生下他,只怕很辛苦的吧……
“母妃被父皇宠幸,只是一个意外,更意外的是,当时根本无人知晓这件事,所以母妃才没有被人所害。母妃为人善良,她从来都没想过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想踏踏实实的在宫里呆到二十五岁,好出宫嫁人,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别人,皇上宠幸过了她。可母妃没有想到,一次意外,却有了身孕。”
“在宫里,一个宫女若是有了身孕,那必将性命不保,一尸两命,尤其是肚子怀的,是皇上的骨血,母妃想过打掉腹中的孩子,以保自己的性命,可是思量再三,母妃终归是舍不得。所以母妃战战兢兢,食不下咽,每天担惊受怕的,就怕被人发现,可肚子一天天的大,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
杨楚若唏嘘,可以想像出他母妃的心情。
当年,她被轩辕锦泽所侮,同样怀了孩子。她恨轩辕锦泽,可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那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她舍不得打掉。
可是前面两个孩子,都被轩辕锦泽无情的打掉了。
等有了裳儿的时候,天知道她有多怕,怀胎十月,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就怕腹中的孩子再遭了毒手。
所以,无论轩辕锦泽如何打她欺侮她,她总是想方设法,保住腹中的胎儿。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缩在墙边,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默默落泪,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活到明天。
那种绝望的心情,想必也只有身为母亲的人,才能知道。
“当年,周贵妃与陈皇后斗得如火如荼,后宫各自选择阵角,到处人心惶惶。陈皇后势力强大,手握重兵,陈家连续三代,皆出皇后,在楚国,其势力无人可比。而周贵妃,也就是现在周太后,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进宫后一直默默无闻,从最下等的更衣,一路爬到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却颇得父皇宠爱,说她踩着万千尸骨一点儿也不过份。”
陈家……陈家后来不是被周太后连根拔起了吗?想来那一场激烈的战斗,是陈皇后输了。
也是,能够从一个小小的更衣,爬到贵妃,而其身份又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又怎么可能会好对付呢。陈皇后栽在她手上,怕是不冤的吧。
“陈皇后处处压制周贵妃一头,陈皇后善妒,她在位的时候,害过无数身怀龙裔的妃嫔,死在她手上未出世的皇子皇女不计其数。而周贵妃,她受宠,也怀过几次,只是无论她如何防备,孩子都滑掉了,根本保不住,直到有一次,周贵妃再度怀上,且已经足月,即将以生产,却在生产的时候,被陈皇后的人收买了产婆,差点一丝两命,这件事,彻底点燃周贵妃想要除掉陈皇后的心,可是周贵妃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陈皇后干的。”
“那个时候,周贵妃娘家的势力也不强,自然无法公然对抗陈皇后,所以她韬光养晦,从不在面上表现出来,暗地里却在寻找怀有龙子龙女的宫女妃嫔,想以她们作饵,钓陈皇后上勾。”
“所以,周贵妃找到了你母妃。”杨楚若冷不防插了一句。
楚宇晨淡淡点头,苦涩一笑,“周贵妃知道我母妃的事情后,软言好语,安抚我母妃,并与我母妃义结金兰,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母妃,等将来母妃生下皇子,保她一世平安。呵,我母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她与我母妃义结金兰,就算此事再隐秘,陈皇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变相将此事告知陈皇后,让陈皇后来对付我母妃。”
“周太后的心思好狠毒。”杨楚若唏嘘道。如果一举两得的事,对她而言,无论从哪方面算,都是合算的。
“果不其然,陈皇后重重调查下,得知我母妃腹中怀有龙子,又有周贵妃保护,如何能够不除了我母妃,所以,陈皇后故技重施,制造意外,将滑油洒在地上,母亲滑倒了,从阶梯上摔了下来。”
杨楚若心里一紧,凝神静听,她知道,后面的这些话才是重头戏。
“陈皇后自以为天不知地不知,却没有想到,周贵妃与几个妃子正好携手与父王来到偏僻的雪清宫,亲眼看到了那一幕。于是父王震怒了,一查之下,却得知,母妃腹中怀有龙子。周贵妃借此说,曾经她也曾在这里不小心滑了一跤,腹中孩子没了,身后陆续又有几个妃子趁机起哄说,后宫多个妃子也是不小心滑倒,才导致孩子没掉的。父皇怀疑了,一查之下,这才得到,原来后宫中,那么多妃嫔宫女们怀的龙子龙女都是被陈皇后给害死的,所以至今大楚没有一个皇子,还查出许多污垢之事,件件桩桩,都与皇后有关,父王勃然大怒,意欲废后,陈家不肯,周贵妃却出一个连环计,将周家的所有势力全部缠住,先斩后奏,再把陈家历年来所犯的罪全部公诸天下,那些罪都是事先查好的,件件属实,根本无法反驳,陈家不少人想要反抗,也没有理由反抗,此后父王又听从周贵妃的话,将陈家的势力一一拔除,彻底将陈家除去,而陈皇后也被打入冷宫,一条白绫赐死。”
“那你母妃呢?”
“母妃……我母妃自从知晓周贵妃让她去雪清宫时,便猜到了这一切,所以,那一跤是她故意摔的,虽然摔得惨了些,孩子倒是保住了。母妃若是不踩,只怕一尸两命。”
“所以,先皇就封了你母妃为妃了?”
楚宇晨摇摇头,眼里染着深沉的痛,甚至有泪花涌动。
“先皇只封了周贵妃为皇后,大肆加封周家文臣武将,从此周家崛起于大楚,而她,冠宠后宫,享尽荣华富贵,成为后宫独一无二的周皇后,甚至被尊称为大楚历代心肠最善的皇后,只因她身为贵妃,却与我母妃义结金兰,保护我母妃于陈废后的魔爪,更在我母妃摔伤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母妃,这才保住了我,大楚的大皇子。”
杨楚若猛然抬头,因为她感觉到楚宇晨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收紧,情绪也开始起伏波动,甚至眼里恨意一闪而过。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杨楚若小心翼翼的问。她想知道,他的母妃后来命运如何?上次好像听玉秀说,皇上的生母淑妃娘娘,就是周太后害死的。只不过,具体如何害死的,她不清楚。
“父王从那次过后,再度把我母妃遗忘,只是专宠于现在的周太后。而周太后阴谋得逞后,便将我母妃软禁在宫中,寸步不让离开,直到我母妃生下我。我是大楚的第一个皇子,父皇得知后,极为高兴,立即下了无数的赏赐,其中不少的都是赏给周太后的,因为我是周太后的宫里出世的。皇上有意给我母妃位份,可是周太后一而再,再而三阻拦,此事便草草了之。”
楚宇晨说着说着,眼眶氤氲。似乎想到母妃,心里极度阴郁。
“你母妃不是淑妃娘娘吗?”怎么会……毫无名份呢……如果没有名份,那在后宫中,又该如何生存。
“我母妃怎么可能是淑妃,一直到她归天,她没有任何名份,那是我在即位后,给她的封号,我本本想给她太后的身份,可是我知道,若是我给了她太后的封号,只怕,我活不过第二天太阳升起。”
什……什么……
“在我三岁的时候,周太后便管我父王要了我,不管我母妃如何哀求,都没能留下我,只因母妃没有位份,虽然生下我,却还只是一个宫女。”
杨楚若心里一疼。
虽然只是听楚宇晨说说,但她能想像得出来,淑妃的绝望。
也能想像得出来,楚宇晨面对着亲娘不能喊,不能亲,不能说话的辛酸。
“周太后对我,自小非打即骂,对我母妃更是苛责,但凡我有一点儿忤逆她,她便拿我母妃出气,母妃在阴冷的后宫中,活得生不如死。小的时候,我总能看到母妃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我落泪。”
杨楚若看着染着晶莹泪花的楚宇晨,想安慰些什么,却又为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地听他说。
忽然觉得,这个外表深沉,身份尊贵的楚皇也有一颗千仓百孔的心,难怪他的笛声那般忧郁……这些事情在他心里埋了很深的痛吧。
太后去年才把朝政大权交给他,那他以前,只是一个傀儡皇帝吗?难怪有人说,皇上怨恨周太后。
若是她的话,也会的吧。
“父皇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周太后费尽心机,让父王立我为太子,继而登基为帝。所以,他第一件事,便是除了我母妃。她以为,她做事天衣无缝,其实她不知道,就在她害死我母妃的时候,我便躲在床底下,亲眼看到那一幕。”
楚宇晨忽然平静下来。可杨楚若知道,越是平静,只怕他的心里越是疼痛的吧。
“他命人扣住母妃的手脚,用纸沾湿,一层层的盖在母妃脸,我甚至数不出来,到底盖了多少层,母妃挣扎着,却挣扎不开,就这么活活被捂死了,那一年,我正好六岁。”
杨楚若眼眶一红,心里阵阵伤感。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他亲眼看到母妃死在面前,想必心里定是十分难受的吧,若说没有恨,那才怪了。
“当时母妃的贴身侍女死死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发出一点儿声音,我就这么看着母妃一点一点在我面前,没了生命。”
杨楚若伸手,握住楚宇晨宽大的手,无声的安慰。泪水啪的一声,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想除去周太后,可是她势力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没有足够的把握,我不能轻易动她,母妃的仇,便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耽搁下去。朕是皇上,朕得对天下人负责,身为皇上,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
楚宇晨苦笑一声,即便心里再痛,也将情绪尽数都掩了下去。
“会的,会有复仇的一天的。”杨楚若紧握楚宇晨的手,不知道是在跟他说话,还是在跟自己说话。唯一知道的,便是楚宇晨不知不觉中,没有想像中的难以相处,他也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有喜怒哀乐的凡人。
“这件事情,埋在我心里十几年了,如今说出来倒是好了许多。”楚宇晨低头,看着杨楚若染红的眼眶,以及哀伤的神色,伸手将她搂了搂紧,低低道,“所以,有些埋在心里的故事,说出来,心里反倒会舒服得多。”
杨楚若一怔。细细品味楚宇晨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她觉得他话中有话。
“如果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说的。我把最深处的秘密都告诉了你,也想知道你最深处的秘密。”
杨楚若尴尬一笑,“皇……楚公子,我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哪有什么秘密可言,若是有的话,定然会告诉您的。”
楚宇晨眼神一黯,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久久无语,神情落寞。
杨楚若嘴角动了动,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起身,柔声道,“楚公子,您渴了吧,我去倒杯水给您喝。”
楚宇晨没有回应,杨楚若只能走到桌前,拿起茶壶,意欲倒茶,这才发现,茶壶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楚公子,我去外面泡杯茶给您喝。”杨楚若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母妃,只能推开门,怀着沉重的心,前去烧水泡茶。
一推开门,便看到衣裳褴褛的叫花子。
杨楚若这才想起来,这个叫花子自从那天遇到她后,便一直跟着她了。
他怎么还在这里?还没走吗?
楚宇晨忽然抬头,把幽深的眸子定在杨楚若背后的叫花身上。
杨楚若也看出来了,楚宇晨在看着叫花子,微微侧开,让他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叫花子。
别说楚宇晨奇怪,她也奇怪。
这些日子,她走到哪儿,他便跟到哪儿,片刻不离身,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亘古永存。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问他话都不肯说。”杨楚若解释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过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的,否则早就出手了,更不会救咱们。”
“你是谁?”楚宇晨冷冷问道。
叫花子头都不抬一下,依旧将背脊挺得笔直,一句不言。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破烂不堪的宽大斗篷,将自己缠得厚厚实实的,除了一只眼睛,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他宽大斗篷下的身材,却异常的清瘦,让人止不住怀疑,他身上还有肉吗?又或者只是一具皮包骨。
杨楚若见叫花子没有应话,怕楚宇晨恼怒,主动站到叫花子身边,柔声问道,“我叫苏沁,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叫花子没有反应,唯一有反应的,便是抬起那双波澜不惊的眼,怔怔地看着杨楚若。
“你不会说话吗?”杨楚若尝试着再次问道。
叫花子迟疑地点了点头。
杨楚若蓦地看向楚宇晨,见楚宇晨脸色平静,眼眸深遂,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你有名字吗?是哪里人?”
叫花子再次摇了摇头,忽然低下了眼睛,沉默无言。
杨楚若再次靠前一步,“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这个叫花子,若说对他好,她似乎也没有给过他什么,更没帮过他什么。那么多人不跟,为何要一直跟着她?
叫花子欲言又止,假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千言万语化为无言。
接触到叫花子的眼神,杨楚若心跳加速,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眼神如此复杂……复杂到让她不禁想潸然泪下……
相识不过短短一天,可是她每次接触到他的眼神,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有一种让她想要泪落的感觉。
杨楚若嘴角动了动,想开口说话,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把视线扫向楚宇晨身上,看楚宇晨的反应。
楚宇晨淡淡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多谢你救了我们一命,不过如果你心存不轨的话,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叫花子淡淡看了一眼楚宇晨,继而敛下,只是静静的站在杨楚若身后。
楚宇晨挑眉,眯起一丝危险的光,不咸不淡的道,“你想跟在她身边?”
叫花子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杨楚若与楚宇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不解。
楚宇晨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她是我的女人,只要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别想惦记,你也一样。”
叫花子没有说话,可眼里却闪过一丝坚定,坚定不移地站在杨楚若身后。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杨楚若看了看楚宇晨,又看了看叫花子,忍不住打破僵局,“他怎么说,也救过我们的性命,既然他没有地方去的话,我们就暂时收留他几天,等到了镇上,再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独自过活就可以了,好吗?”
楚宇晨见杨楚若的眼神有着小心翼翼的担忧,不知不觉的,便想同意。可是一想到杨楚若对一个叫花子都那么好,而对他却处处提防着,楚宇晨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他自认,从认识她后,便没有对她有过任何出格的事,也没有强迫过她什么,对她的态度,她应该也能感觉得出来。
在后宫里,甚至整个天下,他都没对一个人,如此温柔呵护过,可她……她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又想做什么?
他把心里最深处的秘密,最不愿提的秘密也告诉她了,她还不能对他敞开心扉吗?
“唷,你们都醒啦,来来来,我们做了些饭菜,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尝尝吧,这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多少好吃的,你们可千万别见怪啊。”屋外,一个年长的大婶推开门,端了一些清粥小菜进来,热情的招呼着。
她们都是本份的庄嫁人,长期住在山上,并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只是收了太医一绽银子,让楚宇晨等几个,在这里借住几天,夫妇两人便也同意了。
即便不用那一锭银子,他们也是会有同意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只是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家里穷,实在没有什么好的食物。
“谢谢,有这些饭菜,我们已经很开心了。”杨楚若感激道。只是心中怀疑,楚宇晨能吃得习惯这些饭菜吗?为什么不让暗卫去镇上买一些回来?
也不知道小四现在怎么样了?那天他被风凌的内力震到,暗卫将他带到镇子上了,现在有没有好一些了。
“我呀,我就不用啦,我还要去端给东边那位姑娘,跟那位受伤的公子,你们吃吧,对了,还有你的,你跟他们一起吃吧,等吃完了后,把这身衣服脱下来,大婶儿帮你洗洗,再帮你补补,你可以先穿我夫君的衣裳,你这么瘦,一定能穿得下的。”大婶儿热情的对着叫花子说道。
杨楚若却是认真地看着叫花子。
从认识到现在,她就没有见他吃过东西,他如今肯定饿了吧。
如果他吃东西的话,就必须打开面纱,打开面纱,她也就能看到他的容貌了。
不知为何,杨楚若极为期待,不知道他长得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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