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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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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过这条小巷,尽头是一条南北街,人来人往的。往南还是往北?对于扬州城我一无所知,我拿北京的老话〃东贵西富北贫南贱〃来想,大约往南跑比较不错。大凡〃贱〃就人多,也比较好混,强似〃贫〃,都是逼仄小路,我连跑都来不及。我往左一拐,往南下去了。

我想我跑得一定很快,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小辫子都在飞,汗不断地流下来。我抬起胳膊胡乱地抹了一把。跑……跑……慢慢地我跑不动了,一天都提心吊胆的,昨晚没睡好,今天两顿饭没吃,我有点儿支撑不住了。

我喘着粗气慢慢停了下来,觉得眼前直冒小星星,不得不倚在一堵墙上歇口气。也许我的样子太奇怪了,路上不断有人在看我,我起先不在乎,后来一想,我既是逃出来的,当然不能惹人注意,否则万一被什么人看在眼里,过来盘问就糟了。于是,我尽量平定气息,一边考虑该怎么办。

抬头看看太阳,日头已经往西走了,现在大约是两三点。也不知君闻书有没有发现我逃了。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得赶在关城门前出去,如果待到明天,我就没希望了。可城门在哪里呢?

我四处观望着,前面街口的槐树下有一辆平头车,我大喜,奔过去。宋代管交通工具都叫般载,平头车是一种两轮前出的长木作辕,一头牛在辕内项负横木,车夫在一边,以手牵牛鼻,以绳驾之的车,城里很常见。我走过去,〃有劳大叔,去城门有多远?〃那车夫正在打瞌睡,猛然被我叫醒,站起来回答:〃要搭般载?哪个城门?〃

〃哪个城门离这儿最近?〃

〃南城门,三十文。〃

我摸了摸腰间,钱还在,便上了车。他拉着车往前走。

我摇摇晃晃地坐在上面,尽量低着头,一边在心里盘算:已经从君家出来了,无论对与错,反正走到这一步了,再回去也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君家认识我的人不多,而且都是些内眷,即便君闻书发现我跑了,也必得先上报君夫人,君夫人再差人出来找我。能出来的人,也只有孙教头认识我。若要请人给他们画像,必定要费些周折。如此计算,我只要跑出城去胜算就大了。但是,怎么出城呢?一个单身女子,又面目狼狈,守城的虽不逐一盘查,但看见我焉能不起疑心?

正想着,肚子咕噜咕噜叫了,确实是饿了。抬头看看,般载正载着我经过一条小小的街道,两旁有些小铺子,似卖吃食的,因已过了饭点,人并不多。我留神观察两旁的铺子,经过一家面食店,我叫停了车,走过去问有什么。老板胖乎乎的,一团和气,〃姑娘,不瞒您说,米饭、馒头店里都有,不过都是午时剩下的,看您要什么。〃我转了转念头——米饭?天太热,容易馊,还是面食比较好。那么馒头?发面的东西,不容易填饱肚子,还是要死面的好。那么,饼?我一眼瞧见里头的架子上摞着一沓炊饼。老板说是十二个,都是无馅儿的素饼,我让他帮我扎好——出了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先打算着,多买点儿,一路上就靠它了。我谢了他,问这前面可有卖佐餐的。老板指给我前面一家卖熬肉裹儿的小店。熬肉裹儿是宋代一种常见的快餐,熬肉是无盐的熟肉,吃时一般把饼剖开,洒上椒盐,卷上便可吃了。我依着他的指点,提起饼卷往前去。一打听,一个熬肉裹儿居然要二十文,我舍不得。再往前看,前面有一家小小的菜摊子,我让车夫跟着我,走过去一看,都是些普通的小青菜。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已经走到这一步,再无办法,也只有买青菜了。我拿了些莴苣,又拿了些油菜。付钱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一家卖调料的铺子,我大喜,跑过去买了些盐和糖。一眼瞥见墙上的葫芦,太好了,我赶忙买了一个大的。上了车,让车夫快点儿往前走。

逃亡的日子开始了,原来是讨饭,生一口冷一口的,好歹可以讨。后来是在君家,虽然吃苦受累,但饭还可以吃饱。现在呢?我是一个逃亡的奴婢,按宋律,任何人逮住我,打死了不用负责任。身上有命案的,可以拿我抵命。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将我送至官府或主家,并讨要赏银。如今饭是不能再讨了,唉,我垂头坐着,天下之大,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往哪里去呢?

前世,我是看军事小说和侦探小说长大的,后来学了法律,看了好多卷宗,觉得逃犯的智商都很低,明知道人家会在你的亲人处守株待兔,还要自投罗网,真是傻透了。可到如今,我自己也成了逃犯,才知道人在世上,还是要有牵挂,只要有了牵挂,一旦你面临漂泊和恐慌,首先想到和唯一想到的就是去找他们。这是人的定律,无所超越改变,因为你是人。如今,我唯一想去,而且觉得必须要去的地方,只有湖州。找萧靖江,哪怕只见一面。我知道,君闻书一定知道我会走这条路,他可能要去堵,要去找,那也只好听天由命了。我赌一赌,君闻书,我和你赌一赌,拿我的命和你赌一赌!

城门已经遥遥在望了,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怎么办?这么出去肯定不行。流民在宋代已经是普遍的社会现象,但总体管得还是比较严,我什么身份证明也没有,真被盘问可就遭了,我必须想个办法。

平头车上了桥,眼看要到城门了,还是没有办法,我索性叫停了车,打发了车夫,沿着桥走下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坐着。河水很清,平缓地流着,跑了半天,滴水未进,我掬起水不要命地喝起来。喝饱了,又洗了把脸,看着河中的自己,头发早乱了,一绺绺地贴在脸上。我的眉毛本来就黑,扮男装倒也凑合。只是我没有衣服,而且我的声音又细又脆,一开口就要露馅儿。不行,太冒险了。那怎么办呢?我的布绳子耷拉下来,落到水里。我捞起来拧干水,坐在河边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地捋着绳子。手突然捋到一条很粗的布,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段粗麻布,我原来用它做被头以便拆洗,每次睡觉都嫌它粗硬,逃的时候,也把它拆下来结绳子了。粗麻布,我盯着它寻思着。粗麻布,我的脑子转了转,有主意了!

我动手挽髻。我本来就手笨,又从来没挽过,试了好几次头发都掉了下来,最后不得已打了结,又用仅有的两个卡子才把髻固定住。我把麻布往头上一绕,往右面一系,对着河水照照,还不错。瞧了瞧身旁的饼卷和青菜,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劲儿,才能往外逃。

我拿着一棵莴苣和一棵油菜洗了洗,又拿出一张饼,把菜夹在里面,开始吃了起来。食之无味,真是十分难吃,要是有黄酱就好了,还可以蘸着吃。我把盐翻了出来,捏出一小撮,撒到菜上,虽然还是十分难吃,但毕竟有点儿咸味了。现在这情势,也不能要求太多,有东西吃得了,更何况我还吃上了盐,有盐吃就不至于脱水。

我就着水吃了两张饼,觉得差不多了,又吃了半张,直到一点儿也吃不下了,才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又灌了满满一葫芦。现在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我把饼和菜用布包好,背在身上,把多余的布缠在腰上,显得我粗壮一些,又对着河水照了照,才慢慢往城门走去。

可能因为要关门了的原因,南城门并没有多少人来往,守城的兵士也正倚着城门闲聊。我迅速地扫了一眼四周,什么动静也没有,墙上也没贴布告,看来君家请官府缉拿我的命令还没到。我在心里对自己喊着镇静镇静,一面装出一脸悲伤的样子往城门走。

第一部分 第68节:第二十二章 出城(2)

兵士仍在聊着,似乎没人注意我,我正准备加快脚步走出城门,后面一个兵士的声音响了起来,〃站住,说你呢,前面那个女的。提供〃脚步声跟上来。跑,我肯定是跑不过的,一跑就惹人生疑。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做出一副悲伤又惶恐的样子,看着走过来的兵士。

他长得并不高,样子也不怎么凶,我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半低着头,等着他的盘问。

〃你是干什么的?城门都要关了,你出城做什么?〃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做出哭丧脸说,〃小人在城里给人使唤,今儿刚接了信,说我那个当家的上房给人抹泥水,跌下来磕在石头上,死了。我……我回去奔丧。〃说着,我便捂着脸,假意哭了起来。

后面一个兵士对着这边嚷嚷:〃老蔡,有事吗?到点了。〃被叫做老蔡的兵士回过头,〃没事没事,一个奔丧的。〃他又看了看我,头一歪,拖着铁枪走了。我想跑,却又不敢,仍旧一面假意地擦泪,一面走着。身后,扬州城的门吱吱呀呀地关上了。

我就这样离开了扬州城,毫无留恋,连害怕都说不上,只觉得有一种轻微的兴奋,虽然我对前面的路茫然未知,虽然我知道自己面临着巨大的危险。我是个女孩儿,不能自保,不知以何为生,更不知自己何时会被抓回去。而对于一个逃亡的奴婢来说,被抓回去,轻者黥面,重者死不足惜。我没有退路了。而且,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要逃。在君家,我能有的路又是什么?忍气吞声,等到有一天被君家随便配给哪个人。我惶恐不能摆布自己命运的日子,我要去找寻我的朋友,哪怕是很快就要死了,命运,好歹是在我自己的掌握之中!

想清楚了,我便开始走了。扬州的城门已关上,我不用担心君家会在这时候追来。从城门出来,也只有一条官道。八月间白天还算比较长,我借着亮光走了一阵,歇脚的时候,我从腰间拿出萧靖江的信,第二封我还没看呢。

信口上还沾着血,我笑了,这其实是昨天的事,于我,却好像很遥远了。是啊,很遥远了,两重世界了。

信已经被汗浸湿了,字迹有些模糊,我看得很费事,却很开心。萧靖江的信写得依然很长,讲了些他生活中的琐事,我随着他的信微微笑着,这样安静友好的世界,我值了。我愈发想早点儿奔到湖州,可是,湖州在哪儿啊?

我再也坐不下去了,撒腿往前跑了起来。天完全黑了,我跑到一个岔道口,一边往东,一边往西。我犹豫了一下,往东。月亮上来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心里十分害怕,怕人,也怕有野兽。我可什么都没带,真碰上什么东西,我也只好做它的口中食了。我忐忑不安地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水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前面一架桥,看看桥下水流得不急,我便走下来,在桥下寻了个没水的地方坐下,拿了饼和菜,照中午的样子吃了。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走了,再往前,连桥都找不到的话就只能露宿荒野了。我决定早些安歇,明天早起赶路。

我脱下鞋子,很长时间没走这么远的路了,脚已经起了泡。我把脚探入水里,冰凉的河水浸着我的脚,凉丝丝的,十分舒服。穿过桥拱,我看到天上的月亮,那么清,那么亮。我深吸了一口气,真清新啊!我找了块平地,解开腰上缠的布,一条一条地盖在身上,枕了块石头,躺着看月亮。想起萧靖江瘦瘦的脸,心里甜甜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过些日子就可以见到他了。这么想了一会儿,在潺潺的流水声中,我进入了梦乡,全然没想到,此时的琅声苑,已经乱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我在鸟声中醒来,水依然流着,我洗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吃了块饼就上路了。我依然向东走,再逢岔道口便向南。因为我隐约记得,当初离开湖州的大体方向便是往北。我现在是在扬州附近,只要一直往南,终归是离湖州越来越近,我倒也不怕。

我只走官道,虽然绕远,但相对来说路比较好走,也太平一些。小路虽近,但贼人多,我从君家逃出来就是为了活命,总不能为了躲君家,再跳入另一个火坑。我仍然保持着戴孝的模样,为了遮人耳目,也为了防身。很少有人会对戴孝的人感兴趣,因为大多数人觉得不吉利。每当后面有马蹄声驶来,我便十分害怕,怕是官府来抓我的,结果证明我是虚惊一场,他们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我的路走得很顺,除了风餐露宿忍渴挨饿外,没有受到来自于人或其他动物的攻击。可能是因为走官道,路人倒并不稀少,走夜路的也有,有时我便跟他们走上一程,到晚上便找个桥洞或乱石岗睡下。在经过几个小集市时,我买了针线,歇脚的时候便把床单条缝起来,慢慢地也不用再盖布条了。无论谁问我,我都和出扬州城时一样的回答。可能是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倒也没引起人的怀疑。一路打听,宋代出去游走的人相对比较多,湖州作为产丝的地方,江南一带多有耳闻。我离扬州越来越远了,但不知道离湖州还有多远。多数人听说我要去湖州,都十分惊讶,有好心的便劝我坐车。我舍不得,因为我的钱并不多,君家每月给我二贯工钱,我虽日常花费不多,但挨了两次打,药钱还是费了些,现在只剩下几十贯铜钱,往后的日子全靠它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我日夜兼程地赶路,一边暗自数着日子。碰上集市,便再买些饼、青菜和盐做口粮。虽然我已经很难下咽了,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便宜、更省事、更耐饿的食物。正是秋天,田里可吃的东西很多,但我就是不敢动,因为我是逃出来的,万一因偷东西吃被逮着,无异于惹火烧身。

这样风雨兼程地赶了二十多天路,九月十六,我终于到了太湖边上,太湖的南岸就是湖州,我终于望见湖州的边儿了。一打听,去湖州最快是坐船,两天即到,但要五贯钱的船钱,太贵了,我一路上的花费,只剩下十三贯钱了。我数了又数,终究还是舍不得,于是我更加紧赶路,每天天不亮就上路,一直走到我困得再也走不动为止。

终于,九月二十七,我看见了湖州城的城门。

第一部分 第69节:第二十三章 湖州(1)

第二十三章湖州

既见城门,却是一步也走不动了。脚底下全是血泡,一走便钻心地疼。我扑倒在湖州的城门前,无声地哭了。当日离开湖州,不成想我居然以这样的面目回来了。现实的问题一下子又来了,我现在是一个逃亡的奴婢,萧靖江却是可能会考上科举的举子,他,真的会见我吗?我靠着墙,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日暮西斜,城门要关上了,才一步一步跨入城来。

我虽和湖州亲,却和湖州并不熟。我却记得萧靖江的家,也记得方广寺。去不去找他呢?去找他,又说什么呢?我犹豫着,还是决定先去方广寺看看。

天色已暗,方广寺的山门已经关了,我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不知该往何处去。晚风吹来,还真有些凉意,我裹紧衣服,茫然地四处看看,叹了口气,离开台阶,便在湖州漫无目的地乱走起来。

许是时间晚了,街上的人很少,我东游西逛地,走到了一条宽阔平整的街上。顺着走下去,远远望去,暮色中有一个庄严的门楼,门口一片灯光。走过去一看,居然是湖州府衙门,我吓得腿都软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不送死么!恰巧里面有人走出来,正往这边看,我赶紧低下头,转过身,加快脚步想赶快离开这儿,后面的脚步声却慢慢地跟上来。逮我的吗?我越发害怕起来,却因脚疼走不动。身后的脚步声更近了,我的心脏突突跳着,心想这下完了。正忐忑不安时,背后有一个温和的、犹豫的声音低低地叫道:〃司杏……是你吗?〃

我一怔,停下来,慢慢地转过身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靖江!

他见了我也吃了一惊,不断地上上下下打量我,〃真是你,你怎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君家败了吗?〃

我才想起头上还缠着孝巾。按宋律,下人是要为死去的主人戴孝。我无亲无故,既戴孝巾,人又出现在这里,萧靖江才会如此惊奇。我不知该不该和他说实话。他怎么从衙门里出来?还穿着白细布举子白,看样子不像来官府办事的,那他是做什么的?

萧靖江见我打量他,自己也看了看,笑了,〃没见过我穿这么好的衣服是吧?〃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他接着说:〃我爹托人给我在府里寻了个抄写的差事,就这几日的事,因信寄走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原来如此,他现在岂不也是吃皇粮的人了,那我岂能告诉他我是逃出来的?可是不告诉他,骗他么?

我犹豫着,也没说话,他却一脸高兴的样子,〃刚到?怎么这么巧!去我家了吗?饿了吧?吃过夜饭了吗?〃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便说:〃走,我们先吃东西去。〃说完拉着我的袖子便走。

我忐忑不安地任他拉着往前走,不知到底该怎么和他说。会不会我一说出真相,他就把我送官府了?想着,我停了下来。他本在前面兴冲冲地走着,见我停下来,便转过头问:〃你怎么了?〃我不知怎么回答,仍站着看着他。他又问:〃你怎么了?〃

一年多没见,他还是那个样子,瘦瘦的,个头长了些,仍不是很高,比我高一个头吧,两只不大的眼睛眨巴着,正等着我的回答。

〃我……〃到底说不说?骗他?吃完这一顿饭,今晚就逃走?对呀,他看似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难道君家没来人找过他吗?官府也没发缉拿官文?还是,他在装?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两只不大的眼睛还是在看着我,还是那么诚实。是了,我不该怀疑他,他曾救了我的命,怎么会害我。那我说不说呢?

〃你到底怎么了?〃小眼睛上的眉毛有点儿皱了,疑惑地望着我,〃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你看看你的样子,一定饿了,先吃东西要紧,有话慢慢说。〃

他又往前走。罢了罢了,跟他走吧,现在告诉他,恐怕他的心情会很沉重,等吃完这顿也许是最后的晚餐再说吧。我跟上去,离他一步之遥,往前走着。

〃你要吃什么?〃他偏过头问我,还是一脸愉悦。

吃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吃顿饭了,饼和青菜还在我背后的包里。〃面条好么?〃我一心虚,声音尤其细。

第一部分 第70节:第二十三章 湖州(2)

〃好啊!〃他高兴地说道,〃面条最快了,还有滋味儿,我要是累了,也爱吃面条。提供〃拐角就是一家小面食店,里面亮着灯,他挑起帘子瞧了瞧,便回头向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小店,店面不大,桌椅都很普通,收拾得倒还洁净,里面已经有些平民打扮的人坐下或等或吃,我紧张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小二迎了上来,〃二位客官这边坐,守着窗户,刚擦的桌子,干净。〃我们坐下,萧靖江问有什么面,小二便报了上来,〃猪羊阉生面、丝鸡面、三鲜面……〃湖州话我本就听不太懂,小二报得又快,我听得头昏眼花,便让萧靖江看着给我来一份。他对店小二说了几句,小二便唱着菜谱下去了。

就剩我俩了,我拘束地坐着,心里仍在盘算要不要和他说实话。他却一脸笑意,时不时地打量着我,忽然站起来说〃你等我一下〃,便起身往后面去了。他干什么去?我有些紧张起来。过了一会儿,却见他从后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滴水的蓝布手帕递给我说:〃呶,擦擦手好吃饭,瞧你的脸,都快成花猫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不该怀疑他,难道这世界上,我还有第二个人可以相信吗?我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很脏,别弄坏了他的手帕。于是我问道:〃哪里有水,我去洗洗。〃他把手帕扔给我,一边说:〃别去了别去了,厨房本就不是女孩儿去的地方,你就用吧。〃我默默地擦着手,心里酸溜溜的,这个人,我怎么就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和他做朋友呢?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上来了,宋代的快餐还真不错,我的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有汤有菜有滋味的面,我有多少日子没吃了?萧靖江一说吃吧,我便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萧靖江又扭头和小二说了句什么,小二应着走了,我却已经吃完一碗了。

〃呶。〃他把他那碗也推给我,我抬头看见他温和的目光,于是便不客气地拿过来大嚼起来。萧靖江笑了,露出不怎么整齐的牙齿,真好看!

两碗面吃完了,我仍有点儿未尽兴,这时小二端着一小盘鸡爪、两只猪蹄走过来了,〃二位的泡椒凤爪和酱猪蹄,请慢用。〃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萧靖江把猪蹄推过来,我对着他笑了笑,抓起一只奋力地啃了起来。真香呀,君府虽有红烧肉吃,哪有这猪蹄香!萧靖江只是看着我,依然不动筷子。我才想起来,这半天他还什么都没吃呢。〃你也吃呀!〃我把那只猪蹄推给他。

〃你吃吧,我回家有东西吃。〃他又推了回来。

〃我吃好多了,你吃吧。〃我又推了回去。

〃你先吃,吃完再说。〃他又推了过来。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我放下了猪蹄。

他扑哧笑了,〃看你那一嘴的油污,还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儿。〃我又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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