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暗潮汹涌
碍着凝露城主邹兰舟老前辈的面子,乔夫乔妮兄妹在七星盟中的地位甚高,可俞师桓经过与阒水的几战,却现他们虽是憨直淳朴,却也有些僻疆荒隅边野之民的固执,往往事前再三申明,他们却总是但凭己性的一意孤行。{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本文由 。。 说白了,就是有些不从调配,关键每次俞师桓沉下脸有心以盟中节律申饬之后,他们却还一脸委屈,不明所以的模样。几次下来,俞师桓愈加不喜,看在邹老前辈面上,不好计较,但也刻意疏离了他们。
比如这次远路来援,明明乔家兄妹飞行之术颇为高明,俞师桓却把他们安排在了那些不擅御气凌风术的行列里,美其名曰让他们为接应职司,不至让大批步行同道脱了队,实则是不欲他们自行其是下的分占功劳。
乔家兄妹无甚机心,面对这个明显不合理的安排倒是喜滋滋的答应了,还认为自己颇受副盟主倚重。
可没想到自己到此不过半日,乔家兄妹竟已经跟了上来,俞师桓眉头微微一扬:“什么后队前部?”
“呀,这里好冷,天上那白花花的是什么?”乔妮跺着脚,接过飘落而下的雪花,沁在手里细看,嘴里呵出的白气蕴成一团。南方湿热海岛上来的人显然对中原这样的严寒天气还有些不适应,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下雪,不由好奇的自自语着,脆生生的嗓音像银铃般悦耳。
听在俞师桓耳中,却不那么悦耳了,这小姑娘根本没有在意自己在问什么,偏偏她这做派分明天真自然,又不是有意为之,让他就算心生不豫也作不起来。
乔夫毕竟比乔妮年长几岁,行事相对稳重些,也听到了俞师桓的询问,便用很认真的语气道:“就是副盟主让我们接应后队的盟友啊,我们凝露城倒有个小法术,能让不会飞的人顺风疾行。不过我和妹妹的法力有限,这法术只能照顾到有限的几十个人,于是我们便将后队分成了前部后部,让功力更高的几十位盟友作前部,由我们法术牵引,虽然比不上大伙儿这样腾云驾雾的速度,可也比的走的快多了,就让他们先赶来这里啦,至于其他人,都在后部,还在山路里紧赶慢赶,没个十几天怕是到不了这里。”
又是自作主张,我几时要他们将后队分作前部后部了?却不曾想对方还有能让他人顺风疾行的法术,俞师桓心里嘀咕,不过看乔夫满脸做了大好事般的欢喜之色,料想这个所谓的小法术并不简单,想想也是,竟能把几十个力宗不会飞行的人物在这么快时间带到,仅比自己慢了半天,确乎是极为了不起的法术,怪道这乔夫抑制不住的有些得意呢。
俞师桓当然不便说其再一次的自作主张,还要夸奖他几句:“甚好,能多带携盟友同道前来,功莫大焉。”
乔夫只道俞师桓是真心夸赞,顿时止不住的红脸谦逊起来:“呀呀,没什么的,就是顺手之劳,也不敢误了同盟的大事。邝宿主、霍星主,况副宿主他们都在前部呢。”
这是说铁衣门门主邝雄、鹰愁涧庄主霍英和地绝门的况三先生,不可否认,这几位也算是力宗一脉第一流的高手了,乔夫倒是尽心尽责,把他们编入了前部,用最快的速度带来了这里。俞师桓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内却道:来了也好,往后再像眼前这样与妖魔面对面的厮拼搏杀,就让他们打头阵,反正力宗门人对此素来拿手。
乔夫禀报完毕,带着眼热心羡又转头看向战场:“副盟主,那我和妹子也去那里帮帮忙?”
现在倒知道要我肯了?俞师桓刚要说话,却现乔夫只是跟自己打了个招呼而已,根本没想过自己同不同意,或许觉得斩妖除魔天经地义,还有什么允不允的需要?他已经拖上了乔妮:“走,打这些北方的妖怪去!”
就在这时,内城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光蕴交集中气浪将宫楼掀开了大半,木屑瓦砾纷飞。
“打进去了!”胡二公子大喜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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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东汉明帝永平十一年初建成,坐落于洛阳东城雍门外二十余里的山林之中。距今已有数百年历史,一度可谓佛宗第一古刹,然而数十年中战乱离播,迭遭毁损,现在只剩下勉强可以遮挡风雪的几爿残屋陋舍及破败不堪的几座佛像,僧人自是再不见半个,却住下了百多个从洛阳逃散而出的难民。
这些难民大多是老弱妇孺,危城不可久驻,但凡有些气力的自然不会在距离洛阳城这么近的地方落脚,然而方当大雪弥天,道路难行,他们走的惶急,又不曾多带果腹口粮,御寒衣物,也就只能权且在这古刹荒寺先住了下来。
或许他们还有些侥幸,终归没有亲眼见到妖魔的到来,万一是以讹传讹,其实不过是氐秦大军来袭呢?万一洛阳城守了下来呢?至少自己也能比逃得更远的那些人先返回家园罢!
然而几天下来,勉强走得动道的探路者带来的消息并不乐观,他们大着胆子曾返回了洛阳东城外,亲眼看到了天空中诡异的光色以及持续不断传出的喊杀声。
洛阳城真的岌岌可危了,透着冷风的断窗里响起婴孩的啼哭,难民们艰难的站起身,眼见风雪渐渐小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离开的最好机会。
人群中少有的几个青壮年走在了最前面,曾经庄严肃穆的朱漆大门现在变得斑驳蠹朽,吱嘎嘎推开的时候还漏着咝咝的风,庙外一片冰天雪地,白茫茫直晃人眼。
第一个青年止住了正要跨过高槛的脚步,愕然相望,他看见皑皑白雪的山坡下,一个黑点由远至近,越来越清晰,霎时之间,一个黑点变成几个、几十个、成百上千个,好像快速移动又越聚越多的黑色蚁群。
这是数以千计的骑士,马蹄踏在积雪上的声响渐渐凝成了隆隆不绝的轰鸣,而那青年很快就看清楚了马背上骑士的衣着形貌。
“东胡人!”青年回头高声大叫,语调因为惶急和畏恐而变得分外尖利,“东胡鲜卑人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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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城门还保留着前几天的城破之时的景象,高大的城墙仿佛被巨型的攻城槌撞过一样,豁开了极大的一坳缺口,碎砖残砾洒落遍地,缺口处长短参差,好像密布着利齿,择人而噬的森森阔口一般。
积雪掩盖了支离破碎的尸骸,但这一片萧瑟之境仍然可以想见当日血战的惨烈。
陈嵩俯身,拾起一块雪地上零落的碎物,本以为是城砖,凑到近前才现赫然是一只断手,不过冰封雪盖多日,其冷硬坚实倒也和城砖差不多了。
似乎自己的断手处也有点触目感类的不适,陈嵩呼出一口长气,将那只断手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地,抬眼看时,将岸正在不远处环四顾,一脸肃然。
他们是在前往孟津渡的途中,看到这块大战后的遗迹而降身观察的,陈嵩除了慨叹,倒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将岸却是越显得疑虑起来。
“金睛兽组成的骑军,这应该是千里生的独创,他对于控制四脚的兽类倒是向有独到之秘,可为什么还带了那么多犬魃?这种低等的妖灵不比人间的凶獒强多少,用它们来打仗,未免有些儿戏了。”
陈嵩没有追问犬魃是什么妖怪,他不想出声打断将岸的思路。
将岸思忖半晌,又一拉陈嵩:“走,去孟津渡再看看。”
……
由于战事将临,干戈又起的缘故,从孟津渡到洛阳城这十余里的范围内,原先本已不多的居民百姓早在一个月前就逃了个干净,这倒是一桩幸事,不然这些正处在虻山天军行进道路上的凡人们只怕已经成为妖魔口中的血食了。
目下山林丘坡莽莽苍苍,尽是积雪覆盖的一片荒凉,从孟津渡的渡口看去,黄河水面波光粼粼,既不是水势湍急之状,也不曾被多日的风雪凝封冰锢。
犹可闻潺潺水响,呼呼风声,将岸光着豹纹密布的臂膀,根本不以严寒为意,而他那对虻山天军谙熟的双眼,正在敏锐的搜索着一切带着疑点的蛛丝马迹。
“为什么是从这里开始?”将岸紧锁双眉,“我知道虻山出界的地段,从洛水之滨出来不是最为方便快捷吗?却怎么绕了一个远路?可若说是兵锋直指洛阳,这赴援救应也是大为不便。”
“这几天雪太大了,掩盖了很多痕迹。”陈嵩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说了句等于没说的话,略感空寂的举头望了望天色。
便是这一望,就看到远远一丛青影在天际闪耀,却是在向这里移动的形,他分辨不出详细,警觉的将自身罡力一提,左手的铁矛也紧了一紧,同时向将岸示意:“看那里,来的是什么?”
将岸只是抬头撇了一眼,便不以为意的收回目光:“应该是伏魔道的后援正在陆续向这里赶来,放心,没有任何妖气的迹象。”
这顺口一句妖气之语却忽然使将岸一怔,心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一个念头:“四千多名天军妖兵在这里留下的气息,按他们的妖力推算,和在这里感知到的似乎大有出入。”
妖气流转的痕迹与人间天候没有关系,将岸深知四千多妖魔聚于一处应该焕出怎样的气息,尤其是甫一登岸,士气正旺的时分,就算过去了六七天,也绝不该是现在所遗留下的这种渺渺淡淡的形。
将岸参战几天,一直没有问洛阳之战一开始的形,现在却是通过自己的现将种种不合理处推算了出来,可以肯定的是,妖兵在这里聚集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释放自己的妖力,这不符合妖灵一族行将征战的做法,只除非,这是为了刻意掩饰他们的动向。
但既然是攻打洛阳这么大的动静,又有什么掩饰的必要?而之后为什么那些天军妖兵又肆无忌惮的运用了妖力了呢?
关节处就在他们从这里登岸到最终运使妖力的这段时间,看刚才西城门的场景,那显然是用妖力摧毁而成,将岸倒是知道西城门失陷的时间,可说是当天晚上就失守了,那么从前一天夜里到第二天晚上这段时间,妖兵抑制妖力的目的究竟何在?
犬魃……绕远路……抑制妖力……各个线索在将岸脑中串联起来,猛的灵光一闪,好像已经隐约抓住了真相的尾巴,将岸忽然将整个身子趴在积雪深厚的地面,不避冰寒,将耳朵贴了上去。
陈嵩甚感诧异:“将岸兄,这是做什么?”
将岸竖指贴在嘴边,示意噤声,闭目聆听良久,渐渐的脸色凝重起来。果然,这里表面上的平静实则隐伏着暗潮汹涌,他听见了从地面下传出的气息声,而这种气息交汇的沉闷混响,只有成千上万的数众同时张口呼吸才可能形成。
“地下!伏兵!”将岸一跃而起,厉声高喝,玄天罡气已然催谷至极巅,用尽了全身力气向雪地地面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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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的足够好了。”这回是白狐开了口,内宫城只剩下不多的地段还在进行着抵抗,七星盟的攻势实在太过猛烈,即便是妖兵们的寸土必争也没有使对方的攻势迟滞太久,然而这是实力差距使然,太多第一流境界的伏魔高手了,如果是这些妖兵与对方个对个的单搦厮斗,只怕最多一个时辰内,就将面临全军覆没的结果。而像现在这样从清晨直拖到了日头渐渐偏西的时分,并给对方带来了近两百人的伤亡,已经是殊为不易了,白狐有感而,倒不纯是为了给镇山君开脱。
镇山君只能苦笑:“我原本是想,至少能支撑三天,可现在却不过区区四五个时辰。”
“那就说明对方此刻的实力已经到了值得动的时候了,事实上他们本也是聚在一起来的,而且高手不少。虽然我们还能在支持一会儿,可我认为不应该把拖住他们的力量完全消耗。”
“参事先生是在劝我该动了?”
白狐沉默的微笑令镇山君心领神会,他再没有犹豫,曾经好几次抬起的手又一次按在了右胸甲的凸起虎头上,这次没有放开,而是狠狠的往下一按,然后向内一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