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妖云蔽天
如果不是炼气士们云集于洛水之滨,千里骐骥或许还未必能将这隐伏泅渡,围点打援的计策施展得如此顺利。{我们不写小说,我们只是网络文字搬运工。-<>作为中州北地唯一可以掣肘虻山的伏魔大宗,由于分心旁骛于懵然无觉的诱饵之中,从而在一开始就失去了御衡虻山天军的先机。
没有这些对虻山习性术法谙熟的炼气士留难,那些从南方赶来的伏魔之士们就兴不起太大风浪,更毋论数量上的悬殊已经达到了十对一的比例。
况且即便是那许贯虹撞了大运,推敲出进入虻山本境的方法,千里骐骥也毫不紧张,虻山天军现已扩充到三万,其中用于洛阳之战的,便有近两万五千众,而剩下的四五千精锐就留在这里,等待着给予贸贸然闯入的炼气士们以当头痛击。当然,若是那许贯虹改了主意,却舍下此地前往救援洛阳,则彼时围城之势已成,这百多位炼气士对于重围中的伏魔道不过是杯水车薪,恰也是将他们自己的脑袋撞上了迎候已久的刀刃。
怎么算都是大功将成,有胜无败的结果,只管等着佳音捷报传来就是。千里骐骥此时的表仿佛刚刚吃下糖果的孩童一般喜不自胜,这是他难得的绪外露。那么多年了,蛊惑暴君权臣,颠覆人间天下的图谋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却在自己主政为王的当下才出现了一统的曙光,又怎能不令他兴奋鼓舞得一时忘形?
“再去探来,一天一报……不!三个时辰一报,朕要随时知道吾族天军的进展!”千里骐骥对鸿翼下达指令,鸿翼凭借着异灵妖蝠的感知力和迅捷快速的身法,在此战中接受了哨望探报的职司。
鸿翼精神抖擞的振翅飞出,显然也是受到了千里骐骥绪的感染。千里骐骥仍在座上笑逐颜开,一派心花怒放之态。
茹丹夫人适时的将一盏刚刚泡开的香茶双手奉到了千里骐骥面前,一双明眸盈盈若水,迎合的笑容透出彻骨的娇媚之色:“很少看到你这般喜动颜色的景。”
“数千年吾族衰落,如今复兴在即,夙愿得偿,孤又何作恬退隐忍状?”千里骐骥一手接过茶盏,却不就饮,另一手揽住茹丹纤腰,搂入怀中。
自千里骐骥登基为王之后,再不曾有过此等孟浪之行,茹丹夫人初时一惊,旋即从心底泛起一阵滚烫的热意,软绵绵的靠在千里骐骥身上,双颊绯红,媚眼如丝,娇怯怯欲语还休的一声轻唤:“陛下……”
千里骐骥以口就唇,深深一吻,茹丹夫人动,缎锦长裙半拖半挂,倒露出了大半个雪白香肩,双手勾着千里骐骥颈项,口中唔唔有声,娇躯抚昵挨擦不止。
还要更进一步动作,千里骐骥这才想起手中茶盏,随手要放在案上时,却又一省:“茶荈养性,却不当逞意抒怀。值此际,茗茶怎使得?酒来!”
将呼未呼,茹丹夫人正到浓烈,哪敢放松分毫?千里骐骥既是心中欢畅,又感伊人热,便也放开了昔日**手段,这一番偕颈相欢共倒颠鸾,冕旒霞帔滚作一团,宫室中春意盎然,倒把盈玉、如馨这几个随驾奉侍的女妖看得含笑缄声,生恐搅扰了正在兴头上一王一后。
辟尘公一身重铠,哐哐哐的奔来时,连地面都在微微震动,可当他入得殿内,却没想到眼前是这番香艳场景,一时间瞠目结舌,不知自己是该循礼参见呢,还是知机的暂退一旁。
“说。”千里骐骥倒毫不介意,简简单单一个字中夹杂着茹丹夫人荡人心弦的喘息。
“参见吾王陛下……和夫人……”辟尘公顿了顿,还是决定加上茹丹夫人的称呼,“虻山界外有异动,辟尘不敢轻忽,特来相报吾王。”
千里骐骥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候再继续孟浪下去可就显得轻亵不尊了,只有放开茹丹夫人,略略整理了一下冕旒和褪去一半的锦袍,在座上端坐了身形。
“是何异动?莫非是那些炼气士有动静了?”
“这倒不是。而是界外西北方向,一行人越来越近,辟尘看的分明,却是上回来的那个赛伦族的使者坎吉先生当先,总有数十人的光景,内中似乎还有血泉鬼气……”
“哈哈,这算什么异动?”千里骐骥只是略一思忖,便明就里,至少是他所认为的合合理的答案,“必是血泉一族攻打裂渊有了眉目,这是派使者报信来了,孤问你,他们是行色匆匆还是从容不迫?”
辟尘公皱眉想了一想:“唯见光华在天,由远至近,倒也不是太过匆忙急迫的模样,辟尘也远远看到那坎吉使者好像面带微笑,一派欢喜之状。”
千里骐骥大笑:“好!好!若是行色匆匆,那就是攻打裂渊战事不利,此番来是求援告急的;可若按这等说,那便分明是大获全胜,遣使报捷的形了。如此看来,好事成双,那血泉鬼族与赛伦魔族也得手了,吾族身侧暂无忧矣。”
辟尘公等千里骐骥笑完了,才迟迟疑疑的道:“还有一桩,却是在虻山西南边界,有几个凡夫在左近出没,辟尘本来没当回事,可看几天下来,他们却好像是在找寻吾族本境的状,而其中一个……是吾王陛下所赐的化魔之身,辟尘觉得蹊跷,不敢不报。”
“凡夫?孤赐的化魔之身?却是谁人?再说现在所有的化魔之身尽归了那澜沧先生,此人到虻山左近,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千里骐骥感到奇怪了。
“那人辟尘也曾见过来,是叫……”
忽的一个声音飘入,就像是身在此间,朗声高诵一般:
“赛伦族使者坎吉前来求见伟大的骐骥王陛下,并为您带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不待千里骐骥反应,又一个声音传来:
“血泉地灵将军,奉鬼皇命,特来报捷!”
这是四方魔族结盟后,虻山为魔族盟友所提供的便利,足以保证他们身不在虻山之境,却可以在接近时运用玄法将自己的声音直传入虻山的虚界之中,此举表面上是通好盟友的坦荡之示,其实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小小变通,反正自家不主动开启界门,对方依然不得而入。
不过待听到是坎吉与地灵鬼将联袂而来,千里骐骥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孤说甚来?他们果然是胜了!速开通界,迎候两大盟族使者!”
※※※
甘斐在第四道壁垒的断壁残垣中翻检搜索了好半晌,终于在一处瓦砾堆积的废墟中找到了薛漾的遗体。
被冰雪覆盖的尸身还算完好,但如果不是细细的查辨,甘斐几乎无法从这具面目模糊,身躯冷硬,并且沾染了太多泥垢污渍的尸体上看出任何属于薛漾的特征。不过筩袖铁甲确实是出自乾家砺锋庐的铸造,而铁甲下的褐衫虽然变了色,却也可以看出短襟的制式。
甘斐目中湿润,抹去了薛漾面上的尘土积雪,曾经黝黑的脸庞现在已是青灰暗白,五官依稀有着薛漾的轮廓,而在腹下,还有一条早已被石屑碎冰填满的创口,无食伏在一旁呜呜悲鸣,颜皓子神色哀恸无语哽咽。
甘斐抱着冰冷的尸体,泪水潸潸而下,他想起了和六师弟见过的最后一面,那个新年伊始,幽冷清寒的早晨,他与莫羽媚向建康城的大司马府进,而薛漾则是和池棠一起,踏上了去往长安的旅程。击掌告别的景清晰如昨,可现在却已是阴阳两隔,生死永别了。羽媚是这样,六师弟也是这样,还有师父、大师兄……
“背回去,耗子。”甘斐抹了抹泪水,小心翼翼的放下尸体。
“背去哪儿?”颜皓子这一问倒不是多余,回去两字太过含糊,是回到第五道壁垒那去,还是干脆的长途远行飞回乾家?话说回来,颜皓子也想起自己阔别乾家日久,心里顿时酸溜溜的难受。
甘斐倒是被颜皓子的反问提醒了,怔了良久,才颓然摇头:“自然是背回城下工事,难道真让你背回家去?回去了大嫂看到老六的尸,再问起尸骨无存的大师兄,你怎生说?”
颜皓子低下头,他也没想好如何去面对李氏,这一仗,乾家打的实在太惨了。
“火鸦哥去了哪儿?他要是在,就未必死那么多人了。”颜皓子怏怏的岔开话题。
“张老五不是去什么鬼国了吗?呜呜,娘妈皮的他在也一样,最多是多宰些个妖怪,当真以为他一个人就能扭转战局?”无食收回哀切的眼神,随口替池棠分说道。
颜皓子不说话了,无精打采的俯身,准备背起薛漾的尸体。就在这时,无食陡然一跳,看向远处,龇牙咧嘴的骂:“娘妈皮的!不对!”
不用问什么不对,甘斐和颜皓子很快也感知到了。浑厚的妖气像是堆积而起的浓密阴霾一样,遮蔽了天日,迅速的从城外向城内弥漫开来,这是成千上万的妖魔同时聚身一处才能焕出的迹象。
颜皓子骇然:“不是仗打完了吗?几时又出现了这么多妖魔?”
甘斐从惊愕到清醒只用了短短一瞬的时间,哀伤的表转眼便为剽悍剔凛所代替,他刷的一下拔出宽刃长刀:“娘的仗没打完,是来了一大帮子妖魔,他们在包围洛阳城!快!先回老四他们那里,准备迎敌!”
只能将薛漾的尸体暂时留在这里了,甘斐将尸体抱回了废墟之间,一狠心又将边沿的矮墙推倒,倒像是给薛漾筑起了一座碎石瓦砾的坟茔。
“耗子,先背我们回去!”甘斐不由分说,一把拽起无食,一手巴住颜皓子,“打完了再回来带老六走!”又呼出一口浊气,“没准爷捱不到打完的时候了……”
呼的头顶风响,甘斐急抬头看时,却见各色**交杂,妖氛鼓荡,奔涌如流,直从头顶上空掠过,这是新来妖魔的先行吗?不过他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下的废墟间还有人,也可能是甘斐这区区两人一狗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吸引力,他们的目标还在前方,前方那个人类死守的最后一道壁垒。
“老四那边危险了,赶紧,追上去!”甘斐大急,催促着伏在了颜皓子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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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道壁垒的善后还在进行,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分散着,七星盟的大举来援使他们多日来一直绷紧的神经总算有了放松的机会,沈劲正和程一帆商量着如何将此间战况呈报朝廷的事宜。
当那种磅礴浩大的妖气升起的时候,这里仅有的几位伏魔之士便立即感应到了,嵇蕤和栾擎天俱各一警,白文祺愕然回望:“这……这是哪儿来的妖气?”
嵇蕤闭目运功,以察气之术相探,片刻间便是浑身一震,睁开眼来:“西面、南面、北面都有,成千上万,全是虻山妖魔!”
白文祺吓了一跳:“怎么会?这里不是有好几千吗?副盟主他们都打的差不多了,哪里又冒出来这么多?”
嵇蕤握着碧痕剑的手在微微抖,尽管不愿意承认,可嵇蕤也清楚,这是因为恐惧,因为现了己方巨大的失误而泛生起的恐惧。
显而易见,这是虻山妖魔事先就安排好的,以镇山君的人马为诱饵,却让七星盟大部自投罗网,反陷重围的诡计。不然不可能在转眼间,洛阳城的三个方向都出现了数量如此之众的妖魔。
势急转直下,即便是两千人以上的七星盟大部也绝不可能在那么多妖魔的包围中脱身而走,现在反而是自己身处的东门壁垒倒成了唯一一处没有被合围的通路,必须用最快时间,让七星盟大部转移到这里,维持东城处的畅通,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准备御敌!”嵇蕤只能大声向出现松懈之态的守军们警告,他努力使自己的手平稳下来,碧痕剑渐渐也不再颤抖。
“又来了妖魔,很多!守住这里,我去接应他们回来!”
颜蚝和几个白墨剑士正在壁垒工事后检视墨守机关的器械,闻都不禁愣了一下:“又来妖魔了?在哪儿?”
嵇蕤刚想回答的时候,眼瞳却倏然一紧,他看见颜蚝身后的土墙突然像朽烂的枯木一样分裂断开,一只巨手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把捏住了颜蚝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