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各奔去途
上一章:第六十一章 祭典
“郎圣王确定还要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在抑郁悲愤的气氛中成为众矢之的?”韩离只是很短暂的绪‘波’动之后便恢复了冷静,这一直是他的优点,他也注意到了全场群汹汹的变化,出于理智的考虑,他提醒身旁的郎桀。 [起舞电子书]--
郎桀的嘴角轻轻的上扬,好像是神无奈的苦笑,又像是不以为然的讥哂:“别开生面的祭祀仪式,却又将对妖灵一族的仇恨再次汇聚,你前番说的没错,世人总难免被自己的绪变得愚蠢,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做出蠢事。”
汇涓的声音忽然传入郎桀耳中:“圣王陛下,既然已经达成了和议,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他最终没有用移形换影的方式亲自到郎桀面前禀告,而是远远的传音而至,他不想让自{己的举止动作带给在场的那些伏魔之士任何不必要的刺‘激’。
“是该走了。”郎桀既是在回答汇涓,也是在告诉韩离和池棠,池棠红着眼睛瞠然一视,过了片刻才从满怀悲愤的心中解脱出来;韩离则依旧淡淡的点了点头:“要走就尽快,我们可以再之后代你向伏魔道的宗师们告辞。”
鼓点敲击着心‘门’,一阵阵连绵不断,更使人血脉贲张,配上半空中犹然变幻着的画面,郎桀很清楚人们的愤怒很快就将达到爆的临界点,他向对面的妖灵族使节们示意,汇涓心领神会,一招手,群妖开始渐渐隐去身形。
“总觉得像是灰溜溜落荒而逃的残兵败将。”郎桀自嘲,又看向池棠韩离,“我会先回去把后续的事处理好的,很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之后是去哪里?”
韩离一怔,不很确定的道:“我应该是先回大司马那里,总也要把人与妖的和议报之南国朝堂,然后再与池兄他们联络,可能会去乾家。”
“我就直接回乾家了,牺牲的同‘门’师兄弟还要收殓安葬。”池棠说这番话的时候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立刻想到了董瑶,几个月的分别使他流连于和灵风暧昧之中不可自拔,但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这一切。当然,除了回去置办同‘门’的丧事,自己族妹池婧的近况也是他关心的方面,刚才已经从影像中看见了,她的鸣凤寨流民自帖子以下,已然损折殆尽,她又是孑然一身,寄身乾家便是顺理成章。
甘斐把双方的对话听在耳中,尽管归心似箭,但他也必然要和几位师弟在洛阳城再多逗留几天,无论如何要找到死去同‘门’的遗骸,想到遗骸,甘斐下意识看向了案头的木匣,又若有所触的抬起头,目光找到了对面妖灵之中的荔菲纥夕。
怪事,一个人间‘女’子就这么喜欢和妖魔呆在一块儿?甘斐略一思索,却推开了木匣,就手匣内一提,便待拔足起步。
池棠眼尖,赫然现甘斐从木匣中提出的是一个人的级,急忙拉住甘斐:“师弟,你做甚么?”
“把东胡人的物事‘交’给东胡人。”甘斐还冲着郎桀比了比手中的级,“对不住了,尊君,本来是说我们乾家弟子去‘交’还人头的,不过我看正好有个东胡鲜卑的人在,反正是他们的王爷,就‘交’给她代为‘交’还吧,你知道的,我还有别的事要‘操’心。”
郎桀倒是立即会过意来:“你是说跟灵蟾真君站在一起的那位鲜卑‘女’子?也罢,我来把级带给她,请她‘交’回鲜卑王庭,顺便也请她把这里的和议告诉燕国的主君。求书网qiu.”说着,便接过了那颗级。
池棠奇道:“谁的级?”
“鲜卑燕国下邳王慕容厉……”郎桀双手捧住级一示,“……也是我们的上古同袍在今世的化人,巽风狮圣。”
韩离心中一震,他还记得那个灰蓬身形斩下慕容厉头颅的场景,却没有想到那颗头颅竟辗转到了这里,池棠则凝神注视了半晌,梅丫悄眼望来时,又颇觉悸怖的别过目光。
也可以说,今世的五圣化人都在这里了,四个人和一颗级,死去多时的灵窍当然不可能还有那种期然相衬的感应,面对着上古同袍的头颅,池棠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消寂。
“我该走了。”被这么一耽搁,对面的妖灵一族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便连那荔菲纥夕也被盈萱相携着在光芒疾闪中隐去了身形,属于妖灵使团的案席空空‘荡’‘荡’,满场的悲愤莫名没了着落处,郎桀意识到自己也当步之后尘。
匆匆和池棠韩离几个打了声招呼,郎桀再次向那廖苗长老鞠躬一礼,廖苗长老微笑着摆摆手,示意郎桀尽快离去,虽然影像中的悲壮场景令他一度恻然欷歔,但他还是对郎桀的所作所为倍感骄傲自豪,这份骄傲自豪在他看着郎桀的时候尽‘露’无遗。
“你要走了?”梅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的一把拽住郎桀的雪白衣襟,“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那个什么……鬼国的吗?”
郎桀也不犹豫:“那就走。”
白光飞旋,倏然而没,郎桀和梅丫就这么离开了,池棠和韩离对视一眼,似是对梅丫和郎桀的同行颇感意外,甘斐愣了好一会儿,虚虚的瞥了眼正沉浸于施术维持半空影像的颜无当一眼,心说一会儿这老族长要是知道自己孙‘女’就这么走了,一准得气得胡子眉‘毛’都得翘了起来。
“走了也好,免得节外生枝。”姬念笙凑了过来,在几位神兽化人‘交’谈的时候,他安静得仿佛根本就不存在,直到此时才开口:“我说过的,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乾家,看看我那孩儿。”
无食憋了好一会儿了,听主人提起姬尧,止不住兴奋起来,摇头摆尾的笑道:“娘妈皮的好久没见少主咧,死胖子,你有多久没回去了?”
等了半天,没听到甘斐回答,无食觉得气氛不对,狗眼一抬,却现甘斐面‘色’凝重,怔怔的盯着案头的木匣。
是无食的无心之语又触动了甘斐的心事,是的,自己是很久没回乾家了,可是这一次久别重归,却只能带回来巨大的悲伤和痛苦。莎儿和洽儿着紧的拉了拉甘斐,甘斐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此匣之中……除了那怒狮级,还有什么?”池棠有些奇怪,试探着问道。
嵇蕤在身后替甘斐回答,同样是一脸的伤戚悲痛:“还是级……家尊的级。”
※※※
祭典在日过正午的时候终于结束,由于妖灵一族的及时离开,郁结已久的愤怒最后化成了满场的哭声大作,却也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折变故。
氐秦的年轻君主将在祭典结束后盛宴管待伏魔道的高士们,但接受邀请的伏魔之士并不多,天师教回去了、五老观回去了,紫菡院也回去了,只有几大伏魔道名‘门’的翘楚人物出于礼节,暂留一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与妖的和议只是表面上的缔结完成,无论如何,人间的防范之心也不可能就此抛去,就当七星盟争取了喘息之机,并在重整旗鼓之后将静观其变。
陈嵩在将岸的陪同下步下凌云台,一路默默无。他的去向很明确,先去广良镇接了家小,再直往江南,投奔在蛟刀士骆祎处,至于以后是就此归隐田园,还是在伏魔道七星盟继续修行历炼,那只有等和池棠、骆祎这几位同为武林出身的好友商议之后再作定夺。
但现在的他却陷入一种‘迷’惘之中,置于怀内的藤片兀自硌得‘胸’前肌‘肉’生疼,像是在提醒着自己的无时或忘。
“陈寨主,将岸老兄,哈哈,可算找到你们了!”
前方传来洪亮的声音,陈嵩抬眼看去,便见徐猛带着伴当,驱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迎面而来,陈嵩不由一奇,不是让徐猛护着家小在广良镇等自己么?他倒怎么也赶来了?还把自己的家小都带了来。
“就是望见了洛阳城的伏魔道之气,小弟便带着嫂子他们赶过来了,原是夜半到的,哪知道这里的军士就是不放行,折腾了好久。哎,瞧见了祁公子没有?”徐猛看起来兴致颇高,嘴里说个没完,他倒是大致知道些洛阳城血战的事,不过毕竟为了护着陈嵩家小,才忍住了没来洛阳参战,又哪里知道经过了这大半月的日夜更替,世事已然大起变化?
走到面前,徐猛才现陈嵩神有异,一愕之下止了口,相看了好几眼,转望向将岸,声音一低,用询问的口‘吻’道:“将岸老兄,陈寨主这是怎么了?”
将岸不是很理解陈嵩的心绪变化,但他多阅人间典故,世道理还是明白的,当下也不明,只是摇摇头:“苦战连绵,多见悲欢离合之景,心中郁郁,在所难免。”
陈嵩很感‘激’将岸为他打的马虎眼,决定还是先去看看自己的妻儿,至少可以用与家人的重逢来冲淡自己的心事。徐猛看着陈嵩慢慢的走到厢舆前,掀开幕帘,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募的,他心下一跳,惊觉这种不对劲并不仅仅是因为陈嵩的举止,正要说话,便听将岸像是忽然想起似的说了一句:“哦,我们也碰上了你的亲人,本来他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广良城找你的,没想到就在这里遇上了。”
“谁?”徐猛一奇,将岸淡淡的指了指他的身后。
徐猛霍然转身,眼前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雾‘色’,朦朦胧胧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真的是你?你也学会法术了?”那个人影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带着微笑,他身后‘露’出的巨锷剑柄异常醒目。
徐猛的双眼陡然睁得滚圆,浑身的汗‘毛’直竖,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是……表哥?”
※※※
行军帐中拔刀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慕容垂却用冷静的目光注视着这几个刚刚凭空而现的身形。
一个丑胖的男人,一个华服盛装的美‘艳’‘女’子,还有一个,有点眼熟,好像是麟凤阁的那位‘女’凤阁使。
慕容暄的笑容有点生硬,尤其是在面对那丑胖男人的时候,偏偏那丑胖男人一现身就冷冷的用手指着他,根本无视帐中十数位将领的刀锋相向。
“我后来想明白了,你和你那个光头法师就没安好心,明知术法大成的动静会引来伏魔之士,这是安排了个陷阱让我跳呢。”丑胖男人的话听起来没头没脑,慕容暄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心下暗自寻思,祖阿大不是说他落在伏魔道手里凶多吉少了么?怎么竟然还能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可惜,一向可以给他壮胆的嚓玛并不在这个行军帐中。
燕国大军退去的速度并不快,距离洛阳城也还不算太远,却偏偏就在这个午时后在行军帐中例行的军事会议上,离奇的出现了灵蟾真君和盈萱两位妖灵。
“你们意‘欲’何为?”慕容垂威严的话,他当然看出来这两位是什么,不过他并不害怕,曾经见到妖魔的惧意已经在洛阳城那场气势磅礴的‘交’锋硬撼中消弭一清,而敢于以五千‘精’骑直面近万妖兵的人,又怎么会害怕眼前的区区两个妖灵?
灵蟾真君斜睨了慕容垂一眼,闪耀着厉芒的目光令其他的燕国将军不寒而栗,但慕容垂的镇定依旧,倒使灵蟾真君掠过了一丝‘激’赏的神‘色’,盈萱嫣然一笑,轻推了推荔菲纥夕。
“有两件事来告之吴王殿下。”荔菲纥夕没有像过去那样毕恭毕敬,在慕容垂面前‘挺’直的身形更显得修长绰约。
“讲来。”慕容垂抬手一示,带动得浑身甲胄铿的一响。
“其一,人间与妖灵一族已订和议,彼此再不相犯,特知会各国主君。”
慕容垂一笑:“孤王可不是主君。”
“既可由吴王殿下转告大燕天子,我又何必舍近求远?”荔菲纥夕不卑不亢。
“孤王记得你是大燕国凤阁使,也曾在洛阳与那些姆噶伽奋死力战,却怎么今天倒成了姆噶伽的使者?”慕容垂没有对和议表现出任何惊奇的神‘色’,却对荔菲纥夕的身份大感疑‘惑’。
荔菲纥夕没有回答,对盈萱微一点头,盈萱纤指轻动,便见一缕黑风送着一颗人头稳稳的呈在了慕容垂的桌案上,环列周围的将领们顿时‘色’变,慕容垂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静等着荔菲纥夕说出用意。
“其二,大燕国下邳王殿下的级被人送往妖灵处邀功,却是和议之后,由妖灵一族送还大燕国。”
荔菲纥夕说的足够简单,不等慕容垂再说话,黑风一卷,已和盈萱移形而去,她再也不是燕国的凤阁使了,她要和盈萱一起,去往那传说中的碧寒潭之境,在磨砺心境之后去找寻属于自己生命真正的意义。
灵蟾真君临去时,还对着慕容暄咕嘎一声:“放心,我只是告诉你,妖没有那么好骗。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因此惩罚你们。要一个妖来对你说什么人生的箴格理有些荒谬,但你最好还是记得,自己播下了怎样的种子,就会得到怎样的果实。”
一如来时,转眼间踪迹渺然,只留下帐中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慕容垂盯着慕容厉的级看了很久,对众将扫了扫手,众将躬身而退,慕容暄心里扑扑直跳,跟着众将就要离开,慕容垂却叫住了他:“阿基托,你留下。孤王要听听你的故事。”
这些时日实在是事务繁忙,创作更新也变得断断续续,总算坚持到第八卷前半部分的故事终结,看来第八卷要比预想中要多上这么几十个章节,只是牵涉到了收尾以及和历史的暗合对应,下半卷的创作颇费思量,东晖只能赧颜相告,停更一段时间,抓紧创作,并在6月1日星期一开始下半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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