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部分阅读
“喂,醒醒!”阿典轻轻拍打了贝贝的脸颊几下。
但贝贝似乎睡得很熟,并没有转醒的迹象,阿典打了个呵欠,正想着不知该怎么办,便利商店里的店员走了出来,礼貌性地对他点了个头。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店员说。
阿典转了个念头,心想这家伙睡着了也好,就直接塞进车里带回家吧。“麻烦你,帮我一下,把他抬进车里.”
阿典打开车门,与那位店员合力将贝贝搬进汽车后座,趁著贝贝还没醒,猛踩油门一路呼啸回到自己家。
入了车库后,他熄火下车,来到后座。
“喂,醒醒,要睡到楼上去睡。”他一直摇晃一著贝贝,又扯了扯贝贝的包。“你现在可是在你最讨厌的车子里面噢,你要一直待在车里吗?快醒醒!”
贝贝动了动眼皮,露出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来。
阿典看著贝贝的模样,他觉得贝贝就跟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没两样,刚睡醒抱著书包的贝贝有点呆呆的,一些蠢蠢的。但贝贝模样本来就俊秀,又有著浓眉大眼,仔细一看倒是很叫人流口水的小帅哥。
阿典心想,贝贝如果不是这副呆样,如果再酷一些,肯定会风靡万千少女,让人为他痴迷为他心碎。
阿典拉了贝贝一把,将贝贝拉出车外。“上楼吧!先在这里待一晚,省得你睡在马路旁发生什么事情。”
阿典走在前头,贝贝睡眼惺忪地跟在后头,阿典每走几步路就回过头去看一看,看贝贝有没有跟好,怕贝贝一个脚踩空,滚到楼下去。
上了楼之后,阿典打开了客房的门,把贝贝推进去。
“睡吧,棉被枕头什么都有,盥洗室也在里头,别再吵我,我要回去补眠了。阿典临去时打开了客房的灯,之后将门给关上。
贝贝独自站在房间内,左右仔细地看了看,他发觉这里并不是他平常所习惯的环境,他家里的床是双人床,而这里的是张单人床。他再摸了摸床单,发现床单的布料是麻织的,而他只睡棉质床单。
并且,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办法一个人睡。
“阿桓……”贝贝开始叫出声。“阿桓你在哪里?”他打开了门,在这陌生完全不熟悉的环境里,呼喊著哥哥的名字。
“阿桓……”贝贝打开了走道尽头的房间门,房里头有张大大的双人床,床上睡著个人,他靠了上去,轻轻喊著:“阿桓。”
“吵死了……”这个礼拜连续办案睡不到几小时的阿典早巳神智不清,他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耳朵,无意理会噪音发自何处。
贝贝将书包丢到地上,钻进床上,但发现床上没有枕头,于是又跑回方才的房间拿了颗枕头回来。他扯了扯旁边人的被子,拉出一部分,努力将自己卷了起来。
“晚安。”贝贝打了个呵欠,对阿典说著。
“吁一驹——”阿典发出了鼾声。
第三章
第五颗行星是所有行星中最小的一个,它小到只能容下一盏街灯和一个点灯人。那是在天空中,一个没有人居注也没有房子的星球。
“当他点亮街灯时,就好像使一朵花或一颗星星醒过来。当他熄灭他的灯时,又好像温柔地将花或星星送入梦乡。”
这儿每天有一千四百四十四次落日。
点灯人点亮一干四百四十四次的灯,又熄灭一干四百四十四次的灯。
——节录自“小王子”
“六点了。”
声音,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响起,一直持续著没有停止的迹象。
“六点了。”
阿典被吵得受不了,只好从被窝里挣扎起来,将头探出棉被之外。
贝贝蹲在床边,原本盯著阿典看的淡褐色眼睛在接触到对方视线后,又连忙别开了来。
“六点了。”像鹦鹉学语似地,贝贝不停讲著。
阿典看了看闹钟,发觉才早上六点多。他哀嚎著:“我的天啊,这么早就叫醒我,难得放假在家里休息,你就不能让我睡晚一点吗?”
“可是,六点了。”贝贝说著。
“六点要干嘛?”阿典脸色不太好看,话都是用吼的。
“六点巧巧煮早餐。”
“去你妈的,我的名字不叫巧巧。”阿典凄惨地申吟著。
“巧巧六点吃早餐。”贝贝脸上有著困惑的神情,不明白阿典为什么不起来。
“别摆著那副无辜的脸,好像我欠你很多似的。”但才出口,阿典自己就又闭嘴了。
他是欠了贝贝没错,贝贝的哥哥现在还在加护病房里头。静了静,因为内疚一下子全跑了上来,阿典的起床气消了大半。
“拉我一把,不然我没力气起床。”阿典将手曲被窝中伸了出来。
贝贝盯著阿典的手臂看,动也不动地。
“快点,不然没人煮早餐给你吃了。”阿典痛苦地闭著眼睛。天杀的他办案这个礼拜林林总总加起来睡没超过八个小时,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了,这家伙却为了一顿早餐,不肯让他睡饱些。他这是自作孽还是怎么著,没事把这家伙带回家来折磨死自己。
贝贝看著阿典的手臂,想了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来。但触摸到阿典的皮肤握住阿典的手,贝贝就皱了眉。
阿典以为贝贝准备拉他起身了,哪知手臂才一用力,连站也没站稳的贝贝就这么随著他的力道往他身上扑过来。
“蔼—”一个大男孩六七十公斤的重量全压在他的胸口之上,阿典惨叫了一声,胸腔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去,疼痛让他呼吸困难。
“妈呀——”阿典叫着救命。
(www。。).
“噗——”压在阿典身上的贝贝笑出了声来。阿典总是会作出奇怪的表情,而那些表情十分容易便会让贝贝发笑。
他们现在的距离等于零,阿典在疼痛减轻了些后才发觉贝贝的脸几乎就在他眼睛上方五公分远处,他看得见贝贝笑时脸庞泛起的一个小小梨窝,看得见贝贝淡褐色眼眸里平静而温和的愉悦。
这少年此时毫无防备的神情,让他的心轻微而真切地悸动了一下。他很久没有这样奇妙的感觉了,因一个人的笑而感到美好,因一个人的笑而怔忡。
贝贝只是笑著,没有离开。
他们的距离如此之接近,近到让阿典此时此刻误以为,他可以藉著这个少年,而将另一个自己一直爱著没办法忘记的人遗忘。
他的手指唐突抚著贝贝有些性感的薄唇,贝贝闪了一下。 贝贝越是闪躲,他越是想追上去,于是他捉住贝贝,突兀地将自己的嘴唇印上贝贝的,按著翻了个身,将贝贝压在身下。
亲吻陌生人的唇,让阿典觉得有股罪恶感。但他又无法抗拒此时贝贝带给他的冲击,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少年突如其来地闯入了他的生命里,少年是那么地单纯、那么地不经人事。
如果贝贝长得歪鼻子斜嘴巴那就算了,因为如此一来身为外貌协会荣誉会员的他绝对不会对贝贝有所感觉。但偏偏贝贝长得五官端正俊得可以,而且最重要的又天生是副可怜无辜相,让人怎么也无法放下他离他而去。
此时阿典有种预感,他的感情似乎就要萌发生机,找到归依。
贝贝僵着动都不动,他起先并不知道阿典在干嘛,只是静静地等待著。
但直到阿典的舌头滑进了他的口腔之中,缠绕起他的舌头,他的胸口突如其来地难过起来,忍耐了三秒,发觉再也无法承受之后,便猛地使力将阿典推开。
之后,他们两人对望著。
阿典的嘴角有者残留的银色丝线,贝贝明白那是什么。
贝贝十分地慌乱,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进驻到他的心中,他对全然陌生的事物有著强烈的恐惧,他的视线不停挪移著,手指紧紧抓著床单,没办法冷静下来。
阿典呆了呆,将贝贝嫌恶的反应全收纳人眼底。
“对不起,我早上容易发疯。”有些难为情的阿典胡乱搪塞了个解释给贝贝,而后擦了一下嘴角便走出房去。
然而却在亲吻过后,阿典明白而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确在意着这个大男孩,否则他不会在双唇交接时感到胸口的悸动,不会在被推开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该死的——”他咒骂著。
心灵空虚到极点的他,现在极度渴望谈场恋爱。
谁都可以。甚至是贝贝也行。不过贝贝似乎没有多大意愿,而这令他挫折感有些重。
阿典走到厨房,从冰箱中拿了一点隔夜饭放进电锅里,煮起粥来,他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开了一罐罐头摆上餐桌,接著在等待白粥滚好的时间里,他坐在餐桌前沉思著。
他已经受够这样的生活,受够自己沉溺在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打击中爬不起来的困顿环境。
他也想找个男人来爱,好好地充实自己空虚心灵,好好地过接下来的生活,不再萎靡度日。只是当一个男人喜欢的是另一个男人而非女人,便注定了某些坎坷会加注在恋程当中。
更甭提他现在看上的,是个心智略有问题的少年。
阿典明白自己会对别人动心,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因为他喜欢同事兴晃,少说也五六年了。或许是兴晃婚期将近,他也明白自己没有希望,所以对兴晃的感觉才渐渐平息了下来,所以才没有能耐对抗贝贝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礼物。
电子锅的哗哗声唤回了阿典的注意,他将煮好的粥倒到大碗里,放到餐桌上。
贝贝这时慢慢地由他的房里头走了出来,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
当他将盛好的粥放在贝贝面前,看著贝贝慢条斯理喝粥的动作时,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
他这样告诉自己。
(www。。).
他不适合贝贝。 贝贝那么单纯,他不该将他拉入歧途,他因为洛桓的事情已经愧对贝贝许多,若是再和贝贝在一起,这错就越来越大了。
贝贝抬头悄悄地瞄了他一眼,这回是他将眼光别开。
不可能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可是个警察,警察不该胡乱来的,就算现在正在停职中,也一样得奉公守法,不能乱把心智尚未成熟的年轻小底迪。
“你家在哪里?”静了一会儿,让自己完全冷静后,阿典问著。
贝贝摇了摇头。“巧巧会来接我。”
“你出门都是巧巧带著你?”
“巧巧接我。”贝贝点头。
“为什么?”
“阿桓说我是路痴,我迷路,所以巧巧接我回家。”
“你记忆力不好吗?不会认路?”阿典曾经以为自闭症患者都像雨人里的主角有者超强记忆力,原来,那些都是个案。他想起自己放在客厅里的自闭症书籍,他觉得自己或许该挑个时间,好好将书看过一遍。目前的他,只想了解这个大男孩。
“我画画很好。”贝贝回答。
“唉一答非所问。”阿典嘘了声。
贝贝吃完了碗里头的粥,接著四处望著,寻找厨房。
“怎么?”阿典闷著。
“吃完饭,洗碗。”贝贝回答。
“放著吧,晚一点会有钟点佣人过来。”阿典走到客厅,抽起烟来。
根据洛桓的资料,他们父母双亡后两兄弟相依为命没有分离过,当洛桓与林巧巧离婚,那个家已无人可以照顾贝贝。
阿典看著贝贝,心里头浮现一丝不忍,他是该为这一切负起责任,他怎么能要求贝贝回到那个再也没有人的家。
“现在暂时找不到巧巧,你先住在我这里吧。”阿典抽了几口烟。
还在找厨房的贝贝听见阿典的话,于是回过头来。他看见阿典又有了哀伤的表情,就像夕阳落下的那天,他孤单的背影,沾染了落日的颜色。
“好。”贝贝回答。
在所有的情绪字眼里,哀伤是贝贝唯一了解得比较深入的词汇。因为爸爸和妈妈车祸死掉的时候、阿桓和巧巧吵架分离的时候,他问过阿桓,而阿桓也教他这个字的意思。
哀伤,就是一种会让人感到难受的情绪,或许是你失去东西,或许是你失去所爱的人。那时你会想要哭,但是要忍耐,不可以让泪水掉下来。因为你不能向哀伤屈服,你必须要克服哀伤。然而哀伤的力量,却永远超过于你的忍耐。于是你只能忍耐著,痛苦地忍耐著。
房里,突然传来行动电话的铃声,太过尖锐的声音刺激到贝贝的耳膜,贝贝松开了手里捧著的碗,碗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而摔碗的动作又发出了另一阵使他情绪不稳的刺耳声响。
贝贝看著那些散落一地的碎片。
“别捡了,让佣人处理就好。”
“你确定她曾经在医院出现过?没认错人?好!我马上过去。”阿典打开衣柜随便挑了件衣服穿上,将手机塞进口袋里,便走了出来。当他发现贝贝没听他的话,自个儿拾著那些锋利的碎碗时,立刻冲向前去,抢过贝贝手中的瓷碗片。
“叫你别捡你还捡,割到怎么办……”阿典话还没讲完,手指指腹就感觉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发现碎片竟在强夺途中划破了他的手,按著血忽然冒出了一堆,他吓了一大跳。
(www。。).
“流、流、流、流血了——”阿典大叫,他没料抢得太大力,竟害自己割得那么深,血不停地冒。
“找块布来让我绑著!快点。”阿典喊着。
但只见,贝贝走了过来,拉起自己身上的衬衫,将衣服的一角覆盖在阿典的伤口之上,然后紧紧握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