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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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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知道过去的世道好了,是不是?”孙俊英把头贴在他脸上,娇滴滴地说:“小亲亲的,我的心叫你看透啦,我多末想从前的快活日月啊!我也知道,你的解放军衣裳也是假穿的,没心思为共产党卖命受苦。”“我不瞒你啦,俊英!”孙承祖警惕地把放在一边的衣服拖过来,“我不单单不真心当共产党的兵,我还是它的对头,回家来就是和他们干的!”

“啊,你当特务啦?”孙俊英吃惊地爬起身,骇然地盯着暗中的他。

孙承祖却更靠紧她,低声道:“小点声。我早投到国军那里去了,奉命回解放区破坏……”

“这末说,毒牛,杀曹振德,烧公粮,也有你的份?”“可惜井魁和老村长折损了!好英儿,我们一条船上的人,你很有胆量,就跟我干吧!”

孙俊英愣了一会,惊恐地说:“不,不,我不敢!共产党厉害,闹不好,要送命!你走吧,走吧!”她身子向外躲去。

“俊英!你就狠心叫我走?”孙承祖的手在摸匕首。“和你相好,干;别的我不来。”

孙承祖的一只手伸进衣口袋里的匕首柄上,一只手紧搂着她的腰,极力地开导:“你对共产党有仇,就甘心受曹振德和江水山欺负?”

“我是怕,不敢!”孙俊英平静了些,“依我的性子,刀杀了姓曹的和江水山都应该!”

“要想树死,先得刨根。对头是共产党,咱们想法把村里工作搞乱,叫他们干不成!”孙承祖把握刀的手缩回来,把她抱在怀里,“好英儿,不用怕,国军不久就打过来啦!到那时我把土气的老婆丢掉,同你走城逛市,说不定能跟我二舅坐飞机,上南京。啊,有的是荣华富贵让你享,比你当年在牟平不知美多少倍!”

孙俊英耳朵发热,喜欢地说:“你能守我一辈子就行啦!好,我听小亲亲的,你说干什么吧?”

“你以后表面上装好人,暗地里给他使坏劲。当干部说话有人听,名声臭了就完了。”

“糟啦,我一时只顾痛快,忘记你过去的吩咐”他们要开除我的党籍,撤我的职啦!“

“多会?”

“曹振德今白天说的,他去出民案,大概向区委请示去啦。”

孙承祖懊恼地沉下一会脸,接着说:“等他回来你哭着检讨一番,共产党吃这一套,试试能不能继续当。趁曹振德这滑头家伙不在村,这几天要想法子搞他们一下。你想想有方法没有?”

孙俊英点上水烟袋,抽了一会烟,沉思着说:“上鲁中南出民工的那批人,过期好些天还没回来,有些娘们都着急了,老来我这打听。曹振德做了解释,有些人平下去了,有些人还不放心,不满意,冯寡妇更吵得凶。要是把这些案属和落后的军属娘们挑唆起来,能搞个热闹的。”

“好,这是个良机!”孙承祖高兴地说,“不过要点一把火,把女人惹起来。”

“这火怎么点法?”

“想想,最惹女人恼火的事。”

“那还用问,是没男人过夜呗!”

“若是发生强奸军属的事……”

“谁敢去干这个?”

“叫干部去干。”

“胡说,干部听你吩咐?”

“造个谣啊。”

“无凭无据谁信?”

“能不能造凭据?”

“造?”孙俊英想了一想,计上心来:“有啦!那挨我油锅煎的没胳膊的……”

“嘘——”孙承祖的耳朵向她伸去,“小点声。”黑暗中,孙俊英的长舌头在飞快地翻动着……早晨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孙俊英送走孙承祖。过了有吃顿饭的工夫,孙承祖又跑回来了。

“怎么样,成功啦?”孙俊英紧张地问。

“成啦!快把带子解下来……”光着上身的孙承祖,快活地说着经过。

孙俊英解开把他左胳膊束在腰上的布带子。她听完孙承祖的叙述,压抑地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本事!”

“有你这诸葛亮……再说,没有你偷来他的衣裳也不行呀!”

“嘻嘻,我早知道,那瞎老婆子把洗完的衣裳晒在菜园障子上……好,快回你的家吧!天一亮我就出马显身手。”

今夜四更多天,桂花听到有人推门。她问是谁,对方粗嗓子回答:“我,我……”桂花爬起来去开了门,一个人闯进来,猛将她抱起,向炕上按去。

桂花呼喊反抗,孩子被惊醒,大哭起来。在搏斗中,她觉出对方只一只胳膊在动,显得很拙笨,一会他就压不住她了。那人想松开她逃走,桂花抢上抓住一只衣袖子,狠命地揪着叫:“来人啊!来人啊……”突然,桂花被推倒,手里还紧抓着衣服。她爬起来追赶,然而门被对方从外面关紧扣上了。她打着门板跺着脚直哭直叫……拂晓时村子里十分寂静,桂花这一哭叫,惊动起了左邻右舍。她向人们哭诉着凌晨的遭遇。大家看看她扯下的白褂子,听说那人只有一只胳膊,立刻哄动起来,忿忿地嚷嚷开了。

天一亮桂花就去找春玲,但她不在家。因为青壮年男子大都跟指导员出了差,昨天又派来送公粮的任务,青妇队长领着十几个青妇队员,拉着牲口扛着扁担口袋,同几个推着小车子的壮年人,一起出发了。桂花又跑到妇救会长家里。孙俊英听了她的报告,极端严重地说:“桂花妹子,这非同小可!江水山是民兵队长,荣誉军人,他真能干出这事?不过,这白褂子是他常穿的……”

“难道俺能瞎造!”桂花气急败坏地说,“俺明明摸着他没左胳膊,又有他的衣裳在,还能是别人?”

孙俊英作出同情的样子,说:“唉,好妹子!不是我不信你,是事情关乎重大呀!你也用不着伤心,我去找村长,一定要给你处理。好,你在我家等着,做点饭吃吧,我就回来。”她拿着白褂子出了门。

桂花悲哀地说:“爹去世,又遭祸啦!俺心乱得象针扎,孩子还在家放着,哪有心思吃饭……”两行热泪簌簌流下来。“不会有这事吧?水山他……”村长江合惊异而含糊地说。

孙俊英不等他说完,就把一件白单褂向炕上一摔,说:“这是什么!人家桂花还能撒谎?村长,咱们当干部的讲的是个公平,可不能私人拉拢。人面上好样儿,骨子里谁也说不准。”

一向办事谨小慎微的村长江合,感到问题很棘手,指导员也不在家,怎么办好啊?最后他说:“这末办吧,先把事情压一压,别声张,等振德回来再说。”

孙俊英不以为然:“这样事还能压?用不着遮盖,人家都知道啦,再不赶快处理,军属要闹事啦!村长,别为遮一个人的丑,影响了工作啊!”

要开除孙俊英的党籍,撤她妇救会长的职,江合当然清楚;他本不想理她,但见她很焦急,热心又发软了,还想着等党支书回来,商量一下是不是重新考虑放宽对孙俊英的处分。

“你说怎么办?”村长征求她的意见了。

“开大会斗争江水山!”

“斗争?”江合摇摇头,“水山的脾气你也知道,事情是真是假也靠不住……”

“嗳呀,村长!还有什么靠不住的,桂花那老实人,能说假?再说物证也有,这褂子是江水山常穿的,谁都有眼,不信你去和她妈对证。你还犹豫什么呀?”

但不论她怎么争辩,江合还是不同意马上斗争江水山。孙俊英无可奈何,拿着白褂子回到家,气冲冲地对桂花说:“村长不管,说江水山不会干那种事,是你诬告!”“啊,俺诬害人!”桂花哭了,“俺哪敢诬赖好人?谁不知江水山是好样的?可是明明是他,这旧白褂子也是俺偷来的?俺女婿参了军,爹也死了,就受人家欺负!那坏人亲了俺的嘴,俺怎能对得起孩她爹呀……”

孙俊英暗暗开心,假叹一声道:“唉!谁说的不是?咱当军属的真受罪呀!”

“妇救会长,你要给咱妇女做主啊!”

孙俊英恚恨不平地拍着胸脯:“好!我来替你出气!”

近几天,雨停了,但乌云没有消散。黄垒河的上游地区仍在降雨,河水在逐渐上涨,看样子不日将有大洪峰下来。

江水山不听母亲的劝阻,雄鸡刚叫头一遍就起了床,提着他一只手用的短把铁锨,上北河检查河堤容易被冲塌的部分。他走到堤上遇见了老东山。水山模糊地辨出,他除了拿着拾粪的叉篓外,左手还提着个小篓子。这是老东山走亲戚的装扮。老东山探亲路上拾粪便,进了亲戚的门,他就把满满一篓粪,倒进粪圈里。有人嗤笑他拾的粪比拿的礼物不知要重多少倍,老东山却挺着脖子回奉道:“到我家来的亲戚,我宁不收礼,也要一篓粪。”老东山从亲戚家往回走,哪怕要绕上几里路,他也不走来时途,为的是回家时也让粪篓满着。

江水山和老东山照了面,问他为什么起这样的大早。老东山说:昨天下午在集上听说儒春的姥姥患了重病,他担心这位和女婿一样敬神信鬼的老岳母,再上巫婆的当,就打算去关照她。因为离那村三十多里路,要早些赶到。临行前他又起了个更早,来这里给靠他地头的堤坝再加些土。

江水山与老东山分了手,顺着堤向上游走去。老东山正干着,忽然听到旁边玉米地里有簌簌的声音,他直起腰问:“有人吗?”

不见回答,也没有再响,老东山以为是风,也没再理会。当他把堤加固后,天已亮了。老东山带着拾粪工具涉水过了河。他向河南岸一看,只见一个人在堤上堤下奔忙着,心里不由地叹道:“是水山!这好孩子!自己一分怕淹的地没有,却起黑爬早出大力修坝。他身子又……嗬,共产党的人嘛……”他走亲戚去了。

江水山回村吃早饭时,别的人家都在刷锅洗碗了。他走到村头的高粱地边,忽听有人唤道:“水山哥!”是淑娴叫着从一旁走过来。

淑娴眼里闪着泪花,看了一会他身上的军装,紧张地悄声说:“水山哥呀,村里你回不得,先到外村亲戚家躲一躲!”“为什么?”水山惊诧地瞪大眼睛。

淑娴垂下头,嗫嚅道:“俺不好开口……反正对你不好。妇救会要斗争你……”

“斗争我?”江水山又是一震,接着笑笑说,“有错处也该斗,怕什么?”他移动了脚步。

淑娴急忙拦住他,焦灼地说:“不好,不行!你不知道,这事可大啦!水山哥,你想也想不到……”

“到底是什么,你说呀!”水山对她的吞吞吐吐生气了。淑娴小心地婉转地把桂花的事送出口。出乎她的意料,江水山没暴跳如雷,倒是冷静地说:“你看呢,江水山是那种人吗?”

“不是,不是!一百个不是!”淑娴立时回答,但又哀痛地叹口气,“唉!可是人家有信的……”

“放心吧,淑娴妹!”江水山断然地说,“脚正不怕鞋歪,人坏想包也包不住。”他又抬起脚。

“水山哥!”淑娴苦心地劝道,“你这时回去不得,妇救会正在学校等你,有些娘们挺厉害,你要吃亏!水山哥,先到外村找个地方避一避,等振德叔回来就好办啦!”“躲躲藏藏干么!出了事当干部的正该去查清,为军属出气,抓住坏人!”他迈开大步,肩上的铁锨象支长枪一样挺着,直向村里走去。

淑娴木呆呆地站在庄稼地边上,手里捏着两把汗,心随着江水山的脚步声越来越激烈地忐忑起来。

这些日子,淑娴为努力克制自己对江水山的感情,把过去的一切勾销,安排自己和孙若西的生活,忍受着精神上的巨大痛苦。在漫漫长夜里,姑娘流出了多少眼泪啊!孙若西在两个月前调到外村任教时,曾对淑娴发誓说,过不几天他和家里定好日子就结婚。这话使淑娴很惶恐。难道就这样把内心里和水山连结的线挣断了吗?订过婚立过约,她又被他亲近过,在淑娴的心目中,这就是生米已做成熟饭,没有再犹豫的余地了。淑娴抱着与孙若西白发偕老的决心,等待着孙若西来迎娶的花轿。上个月孙若西来过一次,说写给他在烟台的父亲的信还未见回示,要淑娴耐心地等着。这以后,就象断线的风筝,孙若西不仅影子不见,连个信也没来过。日月一天天换,淑娴的心越来越不安。

民兵队长企图奸淫军属桂花的事,很快在村里传播开了。尤其是一些女人们,聚集在街头巷尾,纷纷议论,个个责骂……老婆嘴又长又乱,越传越走样,越传越真切,似乎她们是现场的目击者,绘声绘色地描述江水山怎样怎样把军属媳妇强奸……

淑娴这几天身子不大舒服,送公粮时她要去,春玲没批准。她闻悉水山的事后,大吃一惊。她随即摇头:“不会,不可能!他不是这种人!”但是人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睛,有凭有据不怕你不信。淑娴慌乱了,跑到水山家里,寻问他母亲。“亲妈,你说,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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