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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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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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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镯子见人就哭哭啼啼地骂孙承祖害了她,自己无辜可怜,争取人们的同情;背地里却骂道:“奶奶的!只要不杀头,判无期徒刑也成。再过几个月,哼,不知谁判谁的刑哩!”

这天晚上,曹振德运送物资回来就召开党支委会,研究支前备战工作和行将秋收的劳动力分配问题。

牵着牲口跟父亲一块出差回来的明轩,坐在饭桌前咕噜道:“老小子,蒋介石!地上打不过咱,坐美国飞机逞威风,算么本事!”

春玲看着他头上包着的白布,安慰弟弟道:“他们的威风逞不了几天,南京老窝就要叫咱们捣烂啦!伤还痛吗?”“不痛,就是伤得不是个地方,好了也要留个疤!”明轩伤心地说。

春玲笑道:“没关系,前额有个月牙疤更显得俊,不愁找不到媳妇。”

“找她干么?我不希罕。”

春玲俏皮地闪动着黑灵灵的大眼睛,说:“我的好兄弟,到时没人做伴,你只好鼻涕眼泪的流了。别怕,我给你出个主意,哪个闺女嫌有疤不跟你,你就说,疤是美国飞机给打的,叫她和美国鬼算帐去。”

“媳妇不急找,姐,我肚子瘪啦!”明轩用筷子敲着碗,“怎么明生还没把爹叫回来?”

正说着,明生跑进来,说:“爹还在开会,要咱们先吃。姐,再等会吧!”

“你们就先吃好了。”春玲从锅里拾掇出一部分饭,让两个弟弟吃,她在一边做针线。

春玲为使饭不凉,向灶里加了两次火,曹振德才回到家来。父女俩刚坐到饭桌跟前,民兵新子匆匆跑进门,说:“指导员!浪暖口送来区委的紧急通知,发现几条美国兵舰,象是有来头,叫咱们民兵快去!”

曹振德马上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吩咐新子:“赶快集合民兵!”

“女民兵呢?”春玲紧跟着站起来。

“一齐出发!”曹振德赶到墙根,摘下挂在墙上的大枪,阔步向外走。

“爹,饭……”春玲望着桌上刚动筷的饭食叫了半句,就咽回了下文,迅速地包了一些干粮,吩咐弟弟一声,上街集合队伍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有一架从东北向青岛为国民党运送机枪的飞机发生故障,迫降在浪暖海口的沙滩上。美国飞行员被海防民兵逮住送到区政府。区上正在请示上级处理办法,美军派来几只兵舰,欺负我们没有正规军守海口,强行登陆,冲上海岸村庄,想搜索走他们的飞行员。但他们打错了主意,老解放区的人民在战争中成长起来,那联防民兵很快赶到,把美军赶回了海上。美舰司令不得不打着白旗要求谈判。我方军区首长同美军舰队司令谈判了十一天,最后美方不得不低头认罪,赔偿了损失,我方即交还了迫降的飞行员。

秋色的黄昏,山河村街中心的广播台上,响起广播员玉珊的声音:

“全村男女公民们!上级号召大家,通过这次美国侵略者对咱们解放区捣乱的事件,进一步提高敌情观念,加强劳武结合,搞好秋收,做好备战支前工作,以应付各种情况的发生,给进犯我们解放区的任何敌人以无情的打击!”

严霜无情地打下来,想摧残、毁灭一切植物的生命。然而,春夏播种的作物大部分已经归仓,只剩下没刨完的地瓜,也被温暖的泥土包裹着,寒霜对庄稼显不出威风了。深秋的山野一片橙黄景色,桲萝在等待着镰刀,成熟的山草在秋风中翻舞,抓紧时间传播自己的后代。四季长青的松柏,夜里披上的霜花,在早晨的旭日底下闪烁一会,就变成水珠,把松针沐浴得越发苍翠、清新。只有那些生长在河岸、村头的树木,在严霜的打击下,树叶很快枯黄了,一阵微风,败叶簌簌地飘落下地,有的被人们扫起做了柴草,有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日渐腐烂,成了来年植物的肥料。

箱是严酷可怕的东西,它能破坏、扼杀一些植物的生存。可是它也能促使果实的成熟。而那些坚固地长在枝子上的丰硕的山梨,经过霜打,变得艳红鲜嫩,剔去了苦涩,更加美味可口了……

随着天气的变冷,胶东解放区的空气更加紧张起来了。

国民党反动派,自一九四七年春天以八十个旅的重兵向山东解放区进攻以来,遭到了人民解放军的重大杀伤。但敌人在“霉烂胶东,强占烟(台)威(海)”的口号下,一步深入一步地向胶东进犯。土地改革中被清算的大批逃亡地主和复仇分子,组成所谓还乡团,配合中央军,在占领区进行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和大肆破坏、倒算,造成整村整庄人畜灭迹,几十里路的无人区……危险的形势,严重的考验,一天近似一天降临到胶东解放区人民的头上。

胶东解放区的人民都加紧了战备工作。县以下的干部和地方武装都坚守岗位,和人民群众在一起同敌人进行斗争。空舍清野工作基本做好。大批大批的物资、伤病员、残废军人、干部家属,以及医院、银行、工厂……流水般地向乳山等几个最后方的县份运来,疏散在各个村庄,进行隐蔽、埋藏。山河村和其他村一样,大部分基本群众每家都负责掩护一名残废军人;仅西小沙河一地,就埋进三十多辆大卡车的物资。人们忙极了。年轻力壮的男人推着小车,孩子赶着牲口,参加远途的运输工作。山河村指导员曹振德领着几个村的四十多名青壮年组织起来的担架队,跟着向西线插去的后卫部队走了十几天了。江水山穿起仲亭送他的那套新军装,日夜领着早就集体睡觉、集体行动的男女民兵,埋藏秘密物资,监视地主、反动分子的行动,防范空降敌人和特务的入侵。

阳历九月三十日,我军主动放弃烟台市。在此,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达到最高潮,继而疯狂地向东——昆嵛山一带老解放区插入,前头部队已经迫近乳山县境。

“敌人迫近了,情况很危急!”区委书记、武装工作队教导员曹春梅,连夜赶到山河村,向全体共产党员作紧急报告。她全副武装,严肃地注视着在坐的人们。“大家知道,按军区的计划,尽量使敌人不到我们这三个中心县来。因为这里隐蔽着几乎全部的贵重物资,还有北海银行、医院、残废军人、干部家属……但是战争形势随时变化,敌人离咱们这里只有六十多里路,看样子想拼命窜进来。同志们!不能轻敌,赶快行动起来!把群众家里掩护着的伤病员、残废军人和干部家属,更严密地组织好,做好敌人打进来的准备,等待情报站的通知,随时转移。另外,把地主分子、反动分子看守住,他们不走就强迫他们跟着走。不要听这些家伙口头上说得好,天一变,他们会很快跑到敌人那边去。民兵要做好战斗准备,地雷坑可以挖好。随时把运到的物资埋起来……”

“快点,要担架!”在村公所值勤的村长江合跑进来。“要几副?”江水山问。

“咱村五副。”

“我们去!”春玲应上来。

“情报站说,是些掩护军事机关最后冲出敌人包围时受伤的伤员,离前线很近!”江合严重地说,“情况很急,路远,妇女怕不行。”

“别小看妇女,哪次没完成任务!”春玲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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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扫视一眼屋里的人,别说青年,壮年男子也几乎是没有了。她严肃地对妹妹说:“挑结实能干的青妇队员去,每副担架多加一个人——五个,完不成任务你要负责!”“我也去吧!”江水山望着春梅。

“对,民兵队长领着就保险啦!”区委书记满意地答应道。

山河村的由二十五名青妇队员组成的五副担架赶到情报站,汇合了其他村的总共二十多副担架,统由江水山率领,急赶六十多里路,早上来到西面送来伤员的地点。大家都累得够戗,尤其是春玲、淑娴那帮子姑娘、媳妇,脚上打了泡,都是跛脚拉腿地走进村的。此处已听到密集激烈的枪炮声了。

但,江水山的担架队无暇休息,接过从西面送来的伤员就起程向东走。

敌机更加频繁地出现,对运输线的洪流进行骚扰、轰击。

担架队为躲避敌机的空袭,在江水山的指挥下,时常绕道穿小路,爬山越岭地向东面医院所在地插去。战士们伤势都很重——如果是轻伤,他们怎么也不肯离开队伍。但他们躺在担架上,看着担架队员——尤其是妇女们,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心里难受极了,不少人热泪盈眶。妇女们腰酸腿疼,脚上的泡似火燎,但是她们不服输,不怕累,尽量不使身子晃动,互相鼓励,咬着牙关向前挺进。春玲还唱起了歌,给大家加油。

要爬一座高山梁时,春玲她们四个人抬的伤员要解大便。这位伤员流血过多,神志一直迷糊,他的脸上也受了烧伤,箍满了绷带。妇女们小心地把担架放下来。春玲抱腰,淑娴和玉珊一人抬只腿,春玲向她们中间唯一的一个做母亲的桂花小声吩咐道:“嫂子,你给同志解开裤带。”

自公公冷元牺牲后,儿媳桂花的工作真积极,样样不落后。这次出长途担架因她有孩子,本不让她来。但桂花不听,把孩子送给水山母亲看着,抢着出来了。但是脸皮嫩的女子很难不害羞,一路之上她的两个乳房由于长时间没孩子吸吮,胀得发痛。大家叫她把乳汁向外挤挤,桂花红着脸说:“大白天,多不好意思!”这时听说叫她给伤员解裤带,臊得血涌上了脸,低声说:“妹,俺的奶子胀得紧,弯腰吃不住……”“那你来抱着同志。”春玲说道。

桂花接过手,春玲去给伤员解开裤带。等伤员便后,她给他擦干净,又重新整好。“

赶春玲她们艰难地爬上山岭,前面的担架队都下到半山坡了。青年女子们都大口喘气,渴得难受。于是放下担架,到两边找泉水喝。

那伤员一直静静地躺着,这时呼吸猛然重了一下。守在他身边的玉珊姑娘急忙拿过一个缴获来的军用水壶,向他嘴里倒了一点。伤员吞下几口水,用变了嗓音的声音细微地说:“同志,到哪里啦?”

“嗳呀,可好啦!俺们第一回听你说清楚话!”玉珊欢喜地叫道,“同志呀,咱们在山顶上,她们找水喝去啦!回来俺们就抬着你走,风快地赶上担架队!”

伤员停了一下,问:“我耳朵发懵,听不真,你是不是个女的?”

“是女的。青妇队!女民兵!女担架队员!”尖嘴闺女骄矜地自我介绍。她见他的嘴搐动了几下,没说出话,就又向他嘴里倒水。

伤员的脸和眼被绷带包着,玉珊看不见。实际上他激动得流泪了。他想不到是妇女抬着他,尤其是在山下大便,迷迷糊糊地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即使有女的声音,他也以为是自己部队上跟来的卫生员——一块生死战斗的亲密战友;他万没料到,这些陌生的女子,也做出这种使人不敢想的行动。

伤员的手抖动着抓住壶嘴,喑哑地问:“你渴吗?”玉珊顺口回答:“嗓子要冒烟啦!等她们回来,我就去喝个饱。”

伤员说话很困难,只是用力把水壶向玉珊推着。“同志,留给你喝……”

“我,我……我能坚持……”

“我能喝凉水。热水留给你。”

“我头底下……有军用壶,有水。”

“谢谢你,同志!那我少喝点。”玉珊感激地说着,一仰脖子吞下三大口,壶里空了。

春玲她们疲倦地跑回来。玉珊看着女伴们一张张的干燥嘴唇,问:“没找到?”

“唉,穷山,连泉水也没有!”淑娴抱怨道,“哪有咱们的西山好!”

“我可喝啦,是同志赏的……”玉珊的话没说完,就被春玲的急问声打断:“啊!你把水喝啦?”春玲说着拿起水壶,摇着:“空啦!”

“还有,还有”,玉珊轻松地回答。

“在哪?”淑娴追问。

玉珊走到伤员的头部,刚要伸手去枕头下摸壶,突然惊呼:

“玲姐!他……”

大家急忙围上前,只见伤员呼吸紧迫,嘴不停地在搐动。

卫生员曾嘱咐春玲,这位伤员的伤势很重,心肺容易发干,要经常给他嘴里倒点水。为此,她给了春玲一个军用水壶备着。现在是在高山上,空气稀薄,加上他刚才说话过多,致使伤势恶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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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春玲急叫。

玉珊从他枕头下摸出水壶,晃了晃,大惊失色地叫起来:“啊?空的!”

担架队员们都慌乱异常,焦灼万分,一齐斥责玉珊。玉珊哭着揪自己的头发:“我该死!真该死……”“不喝水你肚子能起火!”淑娴气恨地责备道,又向春玲:“我跑去叫卫生员吧?”

“怕叫来也晚啦……”春玲急得浑身沁汗,“好,你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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