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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玄幻魔法 >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 第 32部分阅读

第 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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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毫无机心的英俊少年,面露赞喜之色地反复赏玩着手里的物件儿,那年纪足够当其祖父的官员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难为裴大人不嫌弃这物件儿就算下官孝敬给大人的。下官下官还望大人搭救!”

“‘两袖清风,恤民如亲’是一个说法,可‘聚众谋私,其心不轨’也是一个说法。”裴少颉笑了笑,将那官窑收进怀里,嘴上道,“我给大人指了一条活路,大人可得承情啊!”心里却想着,回京便将这好玩意儿送给花姐姐,纵是用它不上,盛些粉脂桃枣的也没个坏处。

裴少颉此行算是皇命在身,并无打算引人注目。内里一件麻织的云纹短衫,外着一袭褐色的鹤裘小袄,随带一把防身的七窍玄铁剑。没了惯日里的前呼后拥,反倒自在。找了个不打眼的位置坐下,让小二拣最好的酒菜上些,便收不回凝视临窗之人的视线——向来我行我素、目下无尘的季米自然没有瞧见自己,筷子动得不频,酒倒自斟自饮得十分尽兴。

2

才落座不多久,却被一阵嘈嚷之声扰了清净。原是与漠北交战在即,怕樊凉奸细混进京,各地对羌人都严防严查。一群官兵拦住了一对羌人祖孙,见那羌人丫头长得漂亮,便以搜身为由毛手毛脚地轻薄人家。裴少颉自己也是个沾花弄柳的好手,认为官兵调戏个村野丫头完全无伤大雅。因此安坐不动,顺带也想看看一贯只要事不关己便决不伸手挽袖的季少侠,该是如何反应。

出人意料的,不过眨眼一瞬,季米已提剑飞身出楼。裴少颉心下一惊,道是当吟嗜血,怕季米一出手便是大开杀戒,当街斩杀朝廷命官,罪名不小。便也跟着飞身下楼,对那群官兵叱了一声:我是工部尚书裴少颉,你们退下!

“他说他是裴少颉?那我是谁?”为首的兵官转了转贼溜溜的眼睛,见打从天降的少年朗目俊眉间尚未脱去浮薄稚气,再加之一身不起眼的平民衩衣,暗暗啐了一口:这孤寡小城,哪里来的工部尚书?!

一个嘴边长了个豆大瘊子的兵士尖声怪气地插嘴,那你不就是花半坼么?那为首的兵官听罢哈哈大笑,以手托于胸口,弄出个碗大的样子,往他跟前凑了凑,赖着皮脸说,尚书大人要不要摸一摸?

围观者一阵大笑。

裴少颉从来不是个粘搭脾性的人,冷笑一声,一出手就折断了那人的手掌。

3

白衣人影似走剑偏锋、巧燕穿堂,挥洒自如,毫无规章可循。裴少颉惊讶于数月不见,季米的功夫比当日交手时又精进不少。而从头至尾当吟都静置于鞘中,则更叫人意外。围观的百姓本就见不过官兵趾高气扬仗权欺人,见这一白一褐两个少年,模样出挑,身手更俊,联手打得数十兵匪落荒而逃,便喝了他们一个满堂彩。

季米抬手轻抚了剑柄,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这两年性子当真婆妈了不少!换作以前,必是一剑封喉的干净利落。不是没想过叱咤江湖快意恩仇,只是而今每当拔剑,总觉身旁有人嬉皮赖脸地按住了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一言调侃:劈肠破肚可不比洞房花烛,少侠这回就莫“开红”了吧。

一刹,当头烈阳,手心冰凉。

也不知那人现在如何。

见季米轻轻一跃,又从楼阁进了先里那家酒肆,定定坐于刚才那临窗的位子。举杯饮酒,似无事发生般怡然自得,跟上他的裴少颉便谑道,“季少侠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便不怕方才那些兵士再带人来寻事?”

“你怕?”略一抬眉,以目光指了指当吟。他乡遇故知,季米也没有拒绝裴少颉同桌而坐的意思。一场架打得酣畅淋漓,两人都兴味盎然。再加之同是好酒之人,几杯黄汤下肚,便似更添几分臭味相投的交情。

“我是怕你出手不分轻重,惹上官府,后患无穷。”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便是如此了。”季米淡淡睃他一眼,说,“裴尚书不在工部当差,倒有这个闲情逸致游山玩水。”

“修堤筑坝之事鸡毛蒜皮,交代手下去办便成。故友在此做官,我来看他一看。陇西的百姓对这新上任的郡守大人,可谓是交口盛赞,直说他恤民如亲,天人样貌。”季米两年前见过罗汜,在陇西境内又见了一次。只觉得这西北的苦山恶水名不虚传,竟生生让一只雏鸟生出了鹰的架势,当年白净瘦弱的少年已近面目全非。见季米径自点头,又想到太子费铎时拿罗汜与自己比较,裴少颉心头一阵不服气,开口便说,“荒蛮之地百姓皆愚,他们见过什么世面!天人样貌?那天人样貌的还在京里好好坐着呢。”

“你说小王爷?”

“那人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我看纵是宫里的太监也强出他百倍!”裴少颉本来的确是意指倪珂,但猛一抬眼对上季米的剑眉锷眸,心头莫名一动:既是男儿,还是这般眉眼的好看些。

季米薄唇微展了个笑,打趣道,“裴尚书人不见经传,风流韵事倒是举国尽知。”

说是举国尽知,倒也毫不夸张。那日听闻有个京官打算续弦迎娶花半坼,裴少颉硬是从府里挑了个模样还算标致的丫头,塞进喜轿送上了门。御林军里多的是从小玩到大的弟兄,听得一声令下,便持甲带兵地包围了那京官的府邸,以刀斧相逼相迫,强让他娶了那个名为晴萝的丫头续弦。事后那不堪其辱的京官一折诉状直接呈给了太子,裴少颉不得不当面赔礼。礼还未毕,嘴里便已不服气地嘀嘀咕咕:晴萝模样性子俱是头挑儿,你个老东西又不亏。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年少轻狂的裴侍郎也不以为意,索性任性到底,便要就势去疲k勇ソo脎逵9拧?br />

太子爷跟前的大红人,紫袍金冠,琼鼻玉面,跨马于人来人往的街市。笑得春风满面洋洋得意,丝毫不惧周遭的咂舌谤议,当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随行左右的一班御林兵士燃起火把,冲着楼内纵声而喊,今儿花半坼不上轿就一把火烧了疲k勇ィ〖钡靡慌缘暮炷锵媾溃号崾汤桑馄'苡楼又非只有半坼姐姐一个女人!

最后花半坼拭尽粉黛,披头散发,一身洒扫烹炊的婢子服出了门,对他欠身道,“裴侍郎要娶的,可是奴家?”

一见心上人,立刻规规矩矩下了马。裴少颉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姐姐姐为何如此装扮?”

“奴家早已嫁为人妇,要奴家另嫁他人,除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奴家的夫君。这世上倘若没有他,便也不会有十指娉婷的花半坼。自此笙歌散尽,燕舞不再,侍郎要迎娶过门的不过是眼前这蓬头垢面的丑妇。而侍郎看中的这双手——”花半坼抬起纤纤双手,置于裴少颉眼下,说,“也不会再为任何一人弹奏任何一曲。”

裴少颉一个手势止了身后的聒噪,咬牙半晌憋出一声,姐姐,他是谁?

花半坼淡淡笑了起来,只说,他叫简森。于那万人之中,认出他来,只消一眼。

打那日起,裴少颉对这个从未相见的前朝太子,说是日思夜惦也不为过。他多方打听,探出不少关于那前朝太子的奇闻异事,也知道了他十岁出宫住于玉王府,后来不知何故,音讯全无生死未卜。但凡提及他的人,莫不是狠狠一番夸赞。有说他踏雪无痕来去如风,也有说他平易亲切冶逸洒脱。更多的人喋喋不休地颂其丰神样貌,唇不翘而含笑,眸不慵而醉人,朗若春晖深驻,俊若琼树临风。

白驹过隙,小王爷大婚普天同庆。喜酒喝得不舒坦,便想起要去喝一杯花酒。酒肆教坊莫敢争辉,俱已早早歇业,疲k勇ヒ脖韧绽锞睬牧瞬簧佟e嵘衮∫唤牛谎郾闱萍四歉鋈恕凹抖希腥巳朊诺纳炻毓搜垌n蘼酆沃稚砑业哪腥私闷'苡楼这般极品娼馆,皆为同一副丑态毕现色''欲熏心的嘴脸,裴少颉自认也不可免俗。可那个人,一身不染片尘的白衣,一对凛冽直接的蓝眸。干净得仿佛是这淫靡绣织间的一涧清流,暗涌生香;晃眼得仿佛是这幽邃长夜下的匝地艳阳,满室亮堂。他好比一个劣迹斑斑的少年在偷窥时被抓了现行,当下四肢冰凉动弹不得,愣了半晌才张口而出:“你你是简森?”

虽说后来知道简森另有其人,而那前朝太子比起传闻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笑带笑、英姿风流,可到底没有了那一夜相见气血上涌却周身冰凉的感觉。

第 38 章 几度绿生时,他乡遇故知(下)

三十八

几度绿生时,他乡遇故知(下)

1

“他”季米想问裴少颉,心窝里明明揣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咬牙又吐出几个字,“死了没?”

“我若说他死了呢?”裴少颉知道季米意指何人,故意玩笑。见对方脸色一沉伸手摸上了当吟,赶忙改口,“他很好。不仅能跑能跳,还能沾花惹草。”

季米启唇一笑,道了声,谢了。

京里专饲男娼的妓馆,听平日里一起厮混的纨绔一个劲地鼓惑,那些男娼的红唇素手绝不输疲k勇ツ诘姆缟拍铮喾椿贡鹩幸环缰拢肴猓鹄聪嗟惫e嵘衮√靶孪释既饶忠踩ス富亍b烤闶枪首髋颂挠屯贩勖妫欢嗍北阋庑死簧毫恕d腥讼不赌腥耍萦谏淼呐嵘惺橐菜慵植还帧5缂蚣径苏獍闾熳髦舷嗥跷藜涞娜肥羌醇献畔反世锬且簧耨踩牍堑摹吧烙牍病钡故俏切吹摹@刖┣敖杂诜杨欤滴蘼凵泶故敲硖茫蛏獍闵率巧辈坏茫睬舨坏昧恕!澳训阑沽绮坏茫渴窃弧蝗硕煜麓臃纾σ蝗硕煜吕肱选s肫淙纹渚佑谟裢醺つ哏媸蒲妫蝗缦却推湟还侔胫埃偃没屎笙轮迹衅湮」鞯逆饴怼9芩苹故瞧眨郧槲芙腥瞬逡砟逊伞!?br />

太子费铎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我说少颉,你花这心思莫不是为了什么人吧?”

似乎也的确有为了花半坼的意思。

这些枝节裴少颉匿下了,当吟尚未出鞘。他没打算以自己的脖颈为它开刃。酒过三巡,回想起适才情形,季米在那羌人丫头前露出一种极为罕有的为难表情,两人以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互相攀谈了几句。打眉眯眼,白衣少侠神色颇为不耐烦,而那羌人丫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知两人是认识的,即问,“你不是汉人?”可话一落地,便悔了。

“至少这里不是。”季米抬手一指心口。

此一言便显出了敌我之分。酒兴扫了大半,彼此都无话了。

“季米,樊凉有难了。”还是裴少颉率先开了口。

“裴尚书此言,可有通敌之嫌。”

“我先把话挑明说开,举兵出塞,我裴少颉便是辞官挂冠也得统率王师。”

“樊凉虽民弱城孤,却也不会束手待毙,必当拼个玉石俱焚。”季米径直相视,从容应对。

“不打不相识。这开头俗了,却是裴某的真心话。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你我二人何不抛却国恨家仇,今个儿便陈酒行觞,一醉方休?”裴少颉举杯于身前,片晌沉默后似是鼓足勇气道,“他日沙场相见,若裴某还有心邀你共饮一杯,你干是不干?”

“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季米一声轻言,便举杯尽饮。裴少颉望着放下酒杯便自顾自大块朵颐的季少侠,展眉一笑,心道:人如其名这话是不错。这人还真像碾过几道后脱了糙的米,简单干净,精白精白。

2

“下官简慢,大人幸勿见罪。”一身紫袍的罗汜将裴少颉迎接入厅,传下人摆列了茶果。四个月亲力亲为的率民开垦修坝,换得一张不苟言笑英挺坚毅的面容来。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裴少颉此行本就打算亲自探查一番陇西风貌。见出入郡守府的叫花子俱是练家子,不由心下一紧。面上仍然不作声色,笑道,“裴某奉旨当差,突然想起罗大人谪居此地,便不请自来地瞧你一瞧。”罗汜原在京里并无明确职务,调任陇西郡守应说是升迁,裴少颉却刻意用了个“谪”字。

浑然不觉日头短了。梅枝掠影,似裹了一树赤绯。

“你我年纪相仿,若非各为其主,本不该如此疏远。”裴少颉见罗汜微一点头,又道,“那个叫红娘的窑姐儿春心萌动胆大包天,竟为王爷偷偷作了画。她这等低贱身份的女子,哪里配收着‘笑倾天下’小王爷的画像?!裴某便替大人缴了来,想借此趟公差,顺带捎给大人,聊慰这主仆相隔之情。”

左右的侍女家童见了画中之人,连连惊呼唯有这般样貌才担得起那声“国色天香,笑倾天下”。“较之真人,天地相差。”话虽如此,一双眼眸却再离不了那幅卷轴。恍然如回当年,雨霁云开,横斜一帘月,却独照玉人。“何况此画尚未完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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