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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玄幻魔法 >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 第 45部分阅读

第 4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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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待樊凉兵围解了,我便与你坦白,他没有临阵倒戈,更没有弃你而去。

“汉人尝言,留得青山在。只须护得父王和诸位哥哥,他日定有机会卷土重来。我淳尔佳一介女流,想那小王爷也不会为难与我。”眼见守城的樊兵难以抵挡,破城而入的汉兵即将奔杀入王殿,淳尔佳规劝不肯抛弃子民的樊凉王部日固德撤离樊城,坚持独自一人留守于此。怕季米醒来复又见人便杀,遂派人将他锁入地牢,再叮嘱几位哥哥与数千精兵铁骑护送父王从边门撤去,一路直奔与樊凉交好的达佤国。

“只怕公主不下令投降,汉兵杀戮不止,樊凉百姓徒受殃连。”一个满面是血的樊将匆匆而来,对淳尔佳道,“何不速拟一道降表呈上,以示归汉之心。”

“降是要降。”樊凉公主秀眉微蹙,稍事思索后毅然决然地说,“但不是降于京中的太子,而是那个营中的小王爷。”

2

曾几何时巍峨壮丽的樊凉王殿倒成了汉兵驻脚歇息的地方。淳尔佳孤身一人前往求见小王爷。驻守的汉兵见盛饰华服的少女宛似九天仙女般明艳动人,却满面犹如赴死的悲愤之色,反倒不敢亵近,只持着兵刃随行于一两步外。

淳尔佳心怀忐忑地迈入大殿,一个黑面圆脸的魁硕汉子,一个肤色焦黄的矮小儒生,一个模样甚为出挑的清俊少年,还有十数甲胄列座两旁,俱是神骄气傲、眉目威严,一概凝眸看向自己。无论樊凉公主心间揣摩过多少回,打她入了殿,便再挪不开直视端坐中央之人的眼眸——一身镏金红袍,其上的考究刺绣不是张牙舞爪、舒羽鼓翼的龙鳞祥兽,却是袅娜生姿、争相竞放的花卉香絮,一个男人穿成这样自然极是怪异,偏生着在此人身上,除去“艳色逼人”倒叫人别无二话;一头似雪白发亦是骇人得很,可看上去至多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公主大驾,未施远迎。不知有何赐教?”倪珂略略勾一勾唇,仿佛在笑,清朗声音却透着一股冷淡难近的威慑之意。

淳尔佳稍宁了宁心神,打定主意便说,倘如王爷应我三个条件,樊凉立马递上降表,从此俯首称臣,再不起二心;然王爷若不答应,樊凉王与樊凉王子俱已周全,只消他们登高一呼,樊凉百姓必当不惜玉石俱焚,纵使战至最后一卒一马,也要与尔等汉人同归于尽!

“公主请说。”淡然一笑。

“其一,我要良马五百匹,粟米一万石,澄酒三千坛。以慰樊凉百姓数月战乱之苦。”

“公主索要之物,十倍奉上。”倪珂点了点头。

“其二,我要王爷只留千余人马驻守城内,数十万大军离城待命,不得扰我樊凉一砖一瓦。”

稍一思索,道,“也无妨。”

“其三,我要王爷休妻另娶——”淳尔佳顿了顿,抬手拿下束起头发的银饰,轻轻甩了甩头,一头如瀑黑发泻落肩头。只听她字字顿挫地说,“樊凉公主,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什么?!!”左右皆是瞠目一惊,大叱出声。倒是一直神情寡淡的小王爷稍一扬眉愣神,继而放声大笑起来。见小王爷笑了,李相如等也是一阵哄堂大笑,权当听了个最为荒谬可笑的笑话,交头接耳道,“人说我家王爷‘笑倾天下’,原来不止这汉家天下,连着蛮夷之境的公主都能给倾倒膝下。”

“你要嫁给我?为什么?”笑罢,白发青年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自己的红唇,目含打趣调侃之意地注视身前的美人,“公主莫非要说,你我夙世有缘,故而今朝再续?”

“经此一役,淳尔佳明白了:樊凉民弱城孤、夹缝求生,如若强敌来犯,纵是浴血奋战,也难逃任人刀俎的下场。”披发肩头的美人动人一笑,复道,“既然樊凉公主总要嫁人,自当嫁给你们的汉室皇帝,从此保我樊凉国泰民安,再无战祸。”

“公主,你找错人了。”倪珂眉目舒展,显得心情极好,“将来承继大统的人并非小王,而是我朝太子。”

“王爷何必自谦呢?”淳尔佳一声冷笑,“费氏江山而今灾祸横生,王爷拥兵自重,民心归附,又有诸多良士于身旁出谋划策。这汉家天下早为囊中之物,唾手可得了。”

“小王若是应允了公主,公主可否留下个定情信物?”倪珂起身走向了淳尔佳,忽然勾唇一个浅笑。仿是画里的仙子、案上的供奉一刹有了人气儿,淳尔佳无端的又是一骇,竟觉底气泻去三分。她这一生除去襁褓中被樊凉王抱过,还从未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不及反应过来,便被两片柔软薄唇堵住了嘴。

一个长吻过后,复又伸出拇指轻拭了拭唇上的胭脂,一双湛碧目光对着恍如入梦全然动弹不得的樊凉公主指了指门外,微微笑道,“公主何不先于殿中歇息,待你我大婚之日,再行缠绵不迟。”

左右又是一阵哄笑。

3

未及淳尔佳如怔如梦地跨门而去,圆脸黑面的汉子憋不住地拍手笑起,“王爷行军在外,竟还能捡个如花似玉的夫人回家!瞧这樊凉公主可比左相的女儿美出万倍!那郝玉菡还比不上个土墩子”倪珂不置一声,只是顺着眼梢带过一瞥,胡安自知说话造次,赶忙低下头,不复多言。

“樊凉公主不止生得极为貌美,胆识谋略更是不让男儿。有公主这样的贤德妻子辅佐身侧,无疑更利于他日登极九五。”李相如瞟了一眼兀自皱眉满面不悦的罗汜,又看了看似在凝神思索的小王爷,躬身作揖道,“王爷若担心无法与左相交代,亦可暂不休妻。权且先将公主娶来便是。”

“罗大人,可否今日便回陇西,将公主索要之物置备齐全?”伸手轻轻搭上罗汜的肩膀,朝打从见了淳尔佳便始终闷闷不乐的少年淡淡一笑道,“主仆之间也该有些礼数才好。情于私,礼于公,小王从来分得清楚。大人也该分清才是。”

一个“情”字似一剂灌顶灵药。少年抬眼相视,赶忙起身作礼,道了一声“听凭差遣”。

李相如听完倪珂对罗汜的细细嘱告早是面色大惊,待一众人等都奉命退下,忙不迭地跪地道,“王王爷你这这是要屠城么?若王爷不想娶不娶便是了自古贤君圣主多以‘仁’治国,王爷此举定将饱受弹论须知殿下甚得民望,也皆因他多仁重义”

李相如突然明白了,为了安抚那个用情至笃的陇西郡守,小王爷人前绝口不提简森的生死下落,谈笑一如往常。然而暗里将神机三营的将士系数遣使出营打探消息,寻遍了蛮境汉地,每每空手而归,莫说大活人,连个是生是死的准话儿也没有。

倪珂走回案边,将置上的一只锦盒打开——盒中的虎型白玉似已经过擦拭,却依然能于雕纹刻痕处瞧见丝丝血迹。将它拿于手中,一眼不眨地出神凝视良久,终于慢慢拳紧了手心。阖起眼眸,轻声说,我说过了,若他不能安然无恙随我回京,便要樊凉自此寸草不生。

第 52 章 浪子回头处,功成万骨枯(下)

五十二

浪子回头处,功成万骨枯(下)

1

季米从地牢中醒过来时,已不知过去多久。万籁俱寂,阖无人声。周遭一切都很静悄,静悄得有些反常,有些诡异。他觉得又渴又饿,能饮干一条河,能吞下一头牛。虽说神智已经清醒大半,然动手屠杀汉俘的事情只记得了一个依稀隐约,似乎漏网的汉俘打开了城门,使得数十万汉兵破城而入。手脚上的铁链不知何时被何人卸掉了,胸口的疼痛并未缓减多少,季米将置于脚畔的当吟抄于手中,扶墙而行,一路磕磕碰碰。遍地杂乱,似这天地间再无完整之物,好容易找到一只未碎的酒坛,仰头要喝之时,却发现坛中空无一滴。他将酒坛抛于墙头摔碎。

樊凉极少能见到乌鸦。季米走出王殿的时候看见难以计数的乌鸦盘旋于头顶。空气中飘来一阵一阵浓重的腥味。他扬起袖子嗅了嗅,上面有血污和汗水混合一起的酸臭味道。掩住要吐的欲望,脱下早肮脏不堪的白袍,寻了一件干净衣裳换上。

天地昏冥,四顾萧条。离离草甸化为狼藉焦土,琼楼高阁只剩断壁残垣。大漠边境从来人烟稀少,但不会那么少。

地上的马蹄印子还很新鲜。汉兵应该刚刚撤离没多久。

迷迷糊糊中他找到了一条河,那是漠北诸国的生命之河,似乳水哺育了世世代代的樊人。俯身于河边,连饮了数口,忽觉满口血腥之气。定睛一看,那流动的河水分明就像横剖的血管,顺着暗红水流的方向望去,一具孩童的尸首正应着河水的波动渐沉渐浮。而稍远一些的地方,更多的尸首层叠相挤,男女老少,三五成抱。

乌鸦的哀叫像是报晓。终于彻底把季米唤醒了。

“出来!”

一个女人挨了一声冷叱,笨拙而迟缓地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见到眼前的活人先是一个哆嗦,待听见他口里那熟悉亲切的羯语,顿时号啕大哭起来,汉兵全都是魔鬼!她边哭边说,他们见人便杀,不留一个活口。

下令屠城的是那个汉家的小王爷?

2

暖风无孔不入,云霞镶金戴银。樊凉城内早已是灯张彩结,笙喧鼓沸。淳尔佳提出三个条件后不及日落三度,倪珂便将她索要之物备置齐全,以汉家的礼数迎娶正红绸盖脸霞帔在身的樊凉公主。五千匹高头骏马拖着木车,栽着粮草和醇酒,如两条长龙源源不断游入王城。上千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童女童环抱酒坛,分坐于马车之上,不时龇齿而笑;随行左右的将士卸下冰冷甲胄,锦袍玉带,风姿翩然。樊凉百姓盛装出行,仿似过节般载歌载舞,庆颂从今往后樊汉便为一家,再不会遭遇兵荒战祸。他们俱已听闻了这个汉家王爷天人样貌,拥挤道旁的百姓互推互搡,只为争先瞻仰樊凉驸马的惊世风采。

这些百姓是如此无害、淳朴而且愚昧,以至于被砍掉头颅剁掉手脚之时依然难以释怀,为什么要刺杀这么一个清俊非常的小王爷呢?

他们至死也不知道,那日马上的红衣新郎并非小王爷本人,而是陇西郡守,罗汜。

妇人断断续续涕泗交流的哀诉告知季米,樊凉灭族的罪魁祸首是一支箭。

不知何处飞来的一支翎箭不偏不倚划过了罗汜的面庞,在他的脸上擦出了一道血痕。数十身着樊人衣裳的汉子从天而降,对着骏马上的红衣新郎扑杀而来。一旁的黑脸汉子一个纵身飞跃与罗汜同坐一骑,听得他一声大吼:“樊人恩将仇报,竟于大喜之日行刺王爷!”当即调转马头驰骋而去。

一时乱矢齐发。不少高挂道旁的花灯被箭矢射落,如只只火球堕于地上。那些端坐马车之上的男童女童仿似听了号令一般齐齐推倒了身前的酒坛,十万石粮草浸透烈酒,遇火即燃。受不住烈焰炙烧的马匹四散狂奔,偌大一个樊凉城,顷刻便无未焦之土。

出入城门的街道早被围观的百姓拥堵得水泄不通,无处可逃。淳尔佳当日要求数十万汉兵退居城外,防的就是汉兵破城后杀掠扰民。可是谁又料想得到,公主大婚之日竟是樊凉灭族之时。

汉兵的残暴行径让接壤樊凉的诸多小国不寒而栗,入得达佤城内的部日固德一行人是在为他们摆宴接风的席上被蜂拥而上的达佤兵士一并擒获的。金槪匆眨细栌淘诙镓敉醣忝Σ坏孛苏断铝朔雇跤胫钗煌踝拥耐仿藓玫拿耸椋炻砑颖匏透送莱侵笳急赴斡爻男⊥跻?br />

当初樊凉被围,季米几次三番破围而出去临近小国搬取救兵,然那些小国收了汉人的精金纹银、绫罗美女,哪里还懂“唇亡齿寒”的道理,早对樊凉的生死置若罔闻。樊凉地处漠北之咽喉要塞,也是诸国中最为兵骁将勇、繁荣强盛之地。眼见樊凉招致灭族之灾,漠北诸国个个惧怕惹火烧身,迫不及待地派人向汉室皇帝谄媚示好,更是严令禁止弃城而逃的樊人入境。至此之后,荒漠之中,会有更多流离失所的樊凉百姓化为鸦隼口食,凄凄白骨。

季米毫不怀疑这是倪珂“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的惯用伎俩。既有杀一儆百之效,也能最大程度地避免担上嗜血屠城的恶名。

一直闷声不响深埋头颅听完那个樊凉妇人的话,然后他抬起脸,对她说,“有吃的么?我饿。”

那妇人怯生生地把一些用油纸包好的还未馊尽的馍饼和肉干递给了他。

季米接过纸包,似狼一般大口撕扯手里的肉干和馍饼,把尖细的下颚撑得十分饱满。目无旁物,只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食物,就这么认真得近乎过分地吃着,无声的咀嚼持续了很久。

妇人仔仔细细打量了少年沾满血污的脸,觉得他除了脏了点,实在是好看得很,不免生出些近乎母亲般的疼怜之意。她看见吃完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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