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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玄幻魔法 >一树风流听无声 by薇诺拉(架空历史,宫廷侯爵,虐恋情深,江湖恩怨) > 第 50部分阅读

第 5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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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避不及,还是你根本动不了了?”

方要作答,绿眸忽而策向窗台。窸窣之声响于廊外,似有一片人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向内张望。季米顺倪珂目光所指,扬手掣出一掌。五指曲似虎爪,逆收掌风——但见木窗猝尔大开,一个矩纹衣饰的童子啪一声摔进屋来。仰脸瞧得身前之人目寒如戟长剑在手,那童子大骇失色,忙要唤人。

“耄年,你自去了。”倪珂拭了拭唇边的血迹,微微一笑,“不过是久远未见的朋友互生了口角,不碍事的。”

这名唤耄年的童子初来乍到,莫说不识简森、季米,便是小王爷也极少有幸一见。咕噜从地上爬起,不禁大起胆来顾盼二人——一个是发白胜雪面似碧池红莲,一个是发浓似墨貌若料峭白梅,俱是瞧上一眼便能盗人精魂、摄人心魄的好样貌,一时竟也道不上来哪个更好看些,仅仅痴怔于门前。忽见季米抬袖一掣,那童子的脖颈倏地缠上了一线殷红,鲜血沥沥渗出。“若再隔窗偷觑,下一剑定要你身首异处。滚!”冷冷瞟过淡蓝眼眸,却已吓得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跌出去。

“谢了。”凝眸望向那个踉跄而去的背影,白发青年尚有心情玩笑,“乳臭年纪,怎生唤得这般老气横秋的名字。”

“你竟病得这样重?”烛火照眼,满室熏香蒸腾。瞥见倪珂的手惨白无色森然见骨,面上却覆有一层极为诡媚的胭脂红晕,剑眉更紧一分,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瞒着?”

“但凡有些品阶的官宦,不将心思花于兴邦捍难,反倒尽用在了琢磨人上。见了位高力强胜于己的,便摇尾示好作那一划的奴相;倘使见了逊的,十之八九要呲出牙来挟势相欺”一阵咳喘之后,倪珂嫣然笑起,“若我身子好些,便还慑得住他们但若叫人察觉我病笃难治,只怕一个个都要原形毕露了”欲伸手斟茶,不想手颤难制,却碰得盏碎茶溅。复又故作轻松道,“公主如何?屠城之后未见其尸,想来定然也如少侠这般,吉人天相了?”

“抱着她未死的念头于汉境中一路探寻,终在一个下等娼寮里叫我寻得,为人所药,至今见人不识”淳尔佳衣衫不整满身血污的模样浮立眼前,淡蓝瞳仁中血光几欲撕目而出。握拳啮齿克制良久,季米慢慢启唇,“我问你,他”

“你自当探过了,他并不在宫中。”

“可当日确有探子来报,见一架车马疾驰入京,车中人与简森身形无异”

“他尝言这世上再无人比你更了解他,如何还来问我?你若再疑他临阵倒戈弃你而去,可当真是在缢我颈喉,要叫我绝气了居然”小王爷先是大笑,再是大咳,一笑一咳间早已咯血不住,“居然就输给了输给了你”

“倪、倪珂!”见倪珂血染衣襟气若垂危,季米也是蓦然一愕,不假思索地向其后心轻推出一掌,隔空送入源源真气。可小王爷并非习武之人,练家子的保命法子对他而言,仿似于万马千军奔涌过一线羊肠,非但无用更是凶险。真气冲撞了肺腑,反致气血逆腾冷汗骤下,愈加咳得厉害。季米焦躁又问,“药在哪里?身子这般,总该有些常服常用的。”

“这药虽暂有提神益力之效,然药性太烈,于人百损而无一益。”靠药性强撑的血色渐渐从面上褪去,脸唇俱已化为煞白,更与死人无异。见适才还信誓旦旦要取自己性命之人此时竟翻箱倒柜为己寻药,倪珂摇了摇头,微喟道,“你不正为杀我而来,又为何”

“是,我想杀你。屠城灭族之恨,不共戴天。”季米闻言起身,掉过头走出几步。随同当吟的尖声嘶啸,整个人亦在拂肩夜风中微微轻颤。纤长五指滑于黧黑剑刃,拳掌紧握,一注鲜血遂沿着刃身缓缓而下,于那不染一尘的白袍直裾之上落下了一涡艳色。他说,“但是,简森不想。”

阖默半晌,却听见身后之人大笑不止。

“哪里好笑?”回头怒目而视。

“我笑自己体无完肤,也笑自己心服口服”不尽的羡然、怅然、释然,皆入笑中。待喘息稍平,复道,“若他未死,而今定在少林。子之爱亲,臣之事君,自古圣人之道。谋逆大罪,百死不赦。费铎的生死、少林的存亡,莫说一个只想蔬食布衣浪萍余生的前朝太子,便是当朝的敬王也未必管得了。今后你二人是振兴家邦还是逍遥归隐,抑或同来取我倪珂性命,全凭少侠高兴但请少侠劝其离开少林,无论如何不可回京”

“他这性子,怎肯答允?”

“这便看少侠的‘美人计’顶不顶用了。”又笑。

季米稍作沉思,立马飞身跃出,忽又回头道,“在我取你性命前,可别死了!”

倪珂微微勾唇,点了点头。目送白衣人踏枝点叶,瞥然融入夜色,直至杳杳难见。仿佛要让那长久的目光化作一对出囚之鸟,随他履风同去。

3

清涧争流,荇菜满汀。正值日落时分,云兴霞蔚,暮山映红。一直追至万壑之巅,方才将他拦下。

“拔剑吧。”季米定眸看着我,面色疏淡,不见一点久别重逢的喜气。

“什么意思?”

“我知你定不愿于此危急关头弃下你的同门兄弟,然汉人焚我家园戮我族人,我亦不愿插手此纷争,”他说,“用剑之人,以剑相约。我输,就随你留下;若我赢了,你则须随我同去。今日你我二人对剑于此,胜负生死,但凭天断!”

颇想调侃他那一脸“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烈妇表情,但我很快意识到现在并非玩笑的时候——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当吟斜指于地,嘶鸣如许。季米的淡蓝眸子直视我的双眼,淡然道,“拔剑。”

第 59 章 胡笳惊露蛰,何忍伴东风(上)

五十九

胡笳惊露蛰,何忍伴东风(上)

1

如魑魅逐影,魍魉附形,一众持兵死士将少林团团围住。但见一个执扇青年立于众人之间,长脸俊眼,锦衣华冠,鲜楚不似凡人。

“昔日念的清心经文,看来你已忘得净了。”少林方丈本衍轻抚长须,卒然道。

“弟子一字未忘。”克郦安略作一揖,撩起一抹淡笑,“只不过弟子想要请教方丈,譬如今日小王爷挥兵十万踏平少林,能救众僧性命的是那一心的大乘佛法,还是这一身的钢筋铁骨呢?”

裴少劼冷冷一笑,“人道少室好风光,便是野畜于此,也会说话了。”

“裴尚书倒是风流清俊更胜往昔,可叹偏是择主的眼光太差了些。”克郦安昂首扬眉,意似嘲弄,“费氏的江山虽说来得并不光明,却也践居正统多年,根基日深。当朝皇帝武将出身,统天下雄兵不下百万。便说上有巨掌,旁有觊觎,五五复又五五,太子麾下少说也当有二十万众。小王爷虽朝纲独断,然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弃车保帅斩丁煌,先损五万心寒之兵;血溅当街擒灵王,再折五万感旧之甲;文不足增堤减水患,武不足出征定边塞;淫妓专宠朝臣不满,长安米贵民瘼迭生。不知太子可曾椎心自问,为何起兵至今,推诿者有之,泄密者有之,临阵脱逃者有之,不战而降者有之,唯独揭竿响应生死相随者寥寥可数?”

字字鞭辟入里,刻骨三分。裴少劼回眸而视,徒剩几百溃兵,各个面带尘色,愁眉不展,苦不堪言。

“随波使舵,不才无师自通。念在裴郎与我交情甚美,何不随我一同投奔小王爷,从此这人间繁华享之不尽,用之不竭。”见得英俊少年怒目而视,恨不能以眼作牙,狠扯下自己一块肉来。克郦安嘴角噙笑,目光朝众人一瞟而过,又问,“简森可在?”

“借剑神之令,灵王之名,武林志士无不尊而奉之。可惜” 裴少劼扬了扬少年眉,面带讥讽地吐出一声,“误认黄齑为山珍,误信鱼目是宝珠,尽是些识不得人的大傻子!我说我是灵王,他们竟都丝毫不疑。”

“裴尚书心高气傲从来不认人下,如何今日甘愿以这鄙俗不堪的‘黄齑’、‘鱼目’自比?”风尘仆仆一路尽听得这前朝太子的名号,克郦安轻摇手中玉扇,不痛不痒笑出几声,便凝起桃花眸眼,细打量起少林众僧与裴少劼身旁的兵士。未见简森乔装易容混迹其中,转而又对白眉老僧道,“方丈,可容弟子入寺一看?若见得他,也好叙叙那年少相识之旧。”

玉王府的高枝儿他攀过一次,便也不怕恬不知耻再攀一次。倪尚卿极不显彰地动了动唇,似生出一笑道,在朝在野,总有那么些顽固脑袋不知消停,非打着前朝太子的名号惹是生非。蛇虫鼠豕虽不足惧,终是叫人恼得很。既然克公子亦是少林弟子,何不将你那打小的相识与你的万里鹏程一同带回京来?持了一把谷粒儿逗弄着手里的鸟儿,老者泛着些许笑容的清癯面庞,如同自家叔伯那般慈眉善目,“活着回京自是好的,但若刀枪无眼不慎故去,那也无妨——小克啊,你瞧瞧,你瞧瞧!这鸟儿,刚进笼子的时候还绝食儿地跟我闹,关得久了,可不就学乖了。”

克郦安埋头称是,心里不免暗叹,这父子二人果是一脉相承!寻常百姓只道玉王爷待人宽和,用情至笃。惟因悼念亡妻便抛官弃爵,萍踪浪迹十数年,殊不知他的阴沉谨慎更甚小王爷。虽对这帝冕眈眈虎视已久,却顾左瞻右不敢篡夺。少林古刹,武林正宗,若非太子兵败匿于嵩山,何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出兵强犯。而今费帝日渐老聩,太子大势已去,褓中的乳臭皇子更不足为虑。只消拥立灵王回京为帝,狭天子以令诸侯,他仍旧是那个“待人宽和,用情至笃”的玉王爷,担下作乱恶名、为后世唾骂的不过是那个外人口中的野种。

翻脸不认,撇得干干净净。

好高明,好狠毒!

无论是逢场作戏还是各取所需,到底一场交情。裴少劼深知克郦安诡欺多疑,已觉言多有失,不由得蹙紧了眉头。正寻思着出言辩驳,一抬眼,望见一个白衣身影从远处而来。风过树响,裴少劼难耐惊喜,当即唤了一声,季米!

白衣人虽未名扬天下,身负的黑刃剑却早已闻於武林。

“季少侠此番前来,有何赐教?”白眉老僧开口相问。

“太子举兵攻塞,樊凉国破民亡。”季米面色淡然,顿下一顿道,“此仇不报,身为樊凉男儿,季某无颜立足天地间。”

“宋长溥愿助少侠一臂之力。”一个王府死士只道眼前的俊俏少年是灵王的相好,面露狎昵,笑着伸手搭向他的肩膀。五指尚未触及,抬手一式“咫尺人孤另”,黑色剑锋直削而去,便见那宋长溥的一截手臂飞入当空,顿时血喷如注,跌地痛嚎不止。季米侧过蓝眸,冷冷扫了一眼华服青年,生硬口吻不得转圜,“我要杀的人,不容旁人插手。”

扬手阻了手下的聒噪,酌思少顷,克郦安对季米抱拳赔笑道,“克某本有心相助,不过季少侠剑术无双,独行天下,杀人一如弹指挥袖,何须旁人多此一举?就暂容克某作壁上观了。”

本衍目视白衣少年良久,终是摇头长叹,“老衲恳请少侠三思。”

“大师,今日这少林季某非闯不可。”白衣少年素手执剑,单膝跪地,作下一番大礼后仰脸迎上坚定目光,一字一顿,“拦我者,剑下不留。”

“你这羌人好大胆子,少林岂容撒野?!”少林弟子摆下阵势齐喝出声,划棍如一,劈头袭向来人。一时棍风如扫,绵绵不绝。倘若单打独斗,季米的武功定在这些僧人之上,然而少林棍阵却妙在幻化无形,能攻能守,无懈可击。当吟吃不住当头重压,稍一回软,数十铁棍便直打在季米身上。仿是肋骨被一刹击得粉碎,剧痛之感袭入肺腑。白衣少年猛然挣脱,凌空旋身,落地后平静地抬袖擦去唇边血沫。

立直,举剑,再闯。

四面楚歌之下,一剑寒光在手,黑发傲然飘飞。剑眸中不死不休的决绝,全不像是假的。

始终牢牢握拳于一旁的裴少劼终忍不住大喝出声,“季米,你寻死吗?!”

本以为简季二人同出同入,不离不弃。见季米招招式式置死生于度外仍无人现身相援,克郦安也不禁皱眉苦思:莫非简森真的不在少林?忽闻身后一阵如雷大笑——一个方颚男子,朗眉皓目魁伟不凡,正领着百十号男女奔杀而来。

天边浓烟若滚,熊熊火光映遍山林。

2

原是季米,抬眼见得天中黑云滚动,料是暴雨须臾而至,便以当吟之利,劈石纵火。胡安、狄未德等人本在山下聚众商议,眼见山寺火光滔天,顿知情势不妙,也不待作下周密部署便一众涌上山来。轻功利索之人先行赶来支援,身后声嚣鼎沸,愈传愈近,亦知随者不少。

可曾知道,此番插手相助太子,于季米而言实不亚于生生施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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