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前驱后至
山风依旧,拂散红蒙煞雾,亦化冰寒。***
暮霜伫立遥视敌退之处,驻行良久。忽而一阵细碎声响径从传出“叮、叮……”,只见赤铁长剑霜褪之后尽作寸碎,凋散一地。
“那枚丹丸劲从如此,复增之后竟连锋刃亦难承载暮霜寒劲……”陆谨炎见得配兵被毁,不免唏嘘。只是话音未落,就见暮霜仰向天,一口猩艳飙涌洒射,紧接而后,便是俱身肤孔殷浓扬墨。一如烂漫山花,胜极而谢……
“师傅!”“暮霜!”
惊呼,彻然响起,数众弟子方起一丝退敌幸色,遂又被这嘶声漫喊复扯心神。梁安震身疾掠,欲至师旁,只是还有一道身影更甚数分,抢步急行接下暮霜后塌之躯。
“暮霜!暮霜……!”滴滴清泪划过面庞,湿鬓沾裳,沐水抱卧血身,泣难成语。亦于此时,应元强压煞气旁掠而至,随手探脉,便予急呼:“尚有一息,速负剑池冰室或可存望!”话罢,刚欲起行,复又转道:“谨炎,此间后务尽交于你,若起突急自去冰室寻我。”随即,同与沐水共负暮霜而去。
陆谨炎虽与暮霜素有不合,可此此景亦感交杂。
……
冰室,置于器堂剑池之下,封剑冰柱透地而入,亦止此处。而冰柱末端,一柄灿金断剑镇固其中,仿佛整只冰柱竟为它存一般。
暮霜盘身柱前,色若死灰,浑身血艳如蔓晶层,冰结不坠。应元双掌前伸,抵其背门,淳厚真力徐注心脉,养护其身。忽然,一口淤墨喷溅而出,呻吟缓道。
亦此同时,应元眼底红芒再现,猝然间体内真气险有不控。所幸暮霜已缓余息,暂无大碍,旋即连忙收功内蕴,自保不失。
“掌门师兄!”沐水在侧全视而观,不禁急呼。
“呼”稍顷,浊气倾吐,应元方才回道:“魔盟蓄存已久其势非虚,而此前来之人更甚了得,阴浓煞气竟能无息侵体!若非早觉,只怕必轮自覆!”略一沉吸,复又道:“此番如无暮霜强剑震敌,恐然今日当已覆矣。”
“那……暮霜现下如何?”
“他自服食丹丸强增功力,但奈体乏已久如何可经,虽说心脉已护,性命暂存,但身周经脉俱废,命存时日唯待天定……”
话语绕耳,沐水跌坐一侧,目泛空茫,遂又急。“师兄!可……可有……”
“哎……”应元不待话罢,摇叹道:“你对暮霜之,上下皆知。可惜‘药宗’已亡,如此伤势能保性命已是大幸,若有希存,为兄也愿倾尽而为,奈何……哎……余下时日,好生相伴,切莫存遗罢。”
语毕,应元亦知沐水千欲吐,可暮霜其势已微,此间所作,唯有留他二人温漫缠述,一如其语莫存遗憾……
……
三日后,凌云门中清顿稍整,忽然一道身影奔掠急走,蹿入殿中。“掌门,神力宫主携徒来访!”
“嗯?”应元本自端坐沉思,闻此话语不禁疑楞。这老狐狸突至我门,究为何来?莫非……思及至此,折眉沉道:“你且速去传无暇,谢阻他意!”
“是!”
然而,应语方落,便有一声洪鸣笑语传荡入门。“哈哈哈……应老弟何故拒客门外啊。”“嘭!”紧随话音之后,两道坚壮雄躯猛落殿前,堕身气浪竟将通传弟子扬推数步。
“呵呵,叶兄既往,应某又怎能阻去。”
“应老弟快人快语,丝无假意虚颜之色……”门前二人自踱入殿,渐显身形。
只见此二人身行简装,一双若岩肩臂裸露于外,孔武有力;背负利剑更与同高,宽厚非常。“闻听日前魔盟来袭,奈何我门甚远,否则必截其路,教他有来无回!”叶云天,状似激愤,畅语而。
可应元听过却是暗笑一声。“叶兄此来,莫非仅事后之论?”
二人仿是未闻讥语,缓步踏入再话之时,那名通传弟子却已阻身截道;“二位,欲至殿堂,还请解剑方入!”
话方出口,二人脚步一顿,其中年稍轻壮者,语态鄙夷,斜目道:“区区一名引灯童子,也妄持我重剑!嘿,且看你有何本事!”说罢,竟将背负阔剑抛将出去。
语相激,那通传弟子自也胸愤难平,随即浑劲于身,扬手接下阔剑。不想阔剑重愈非常,又是刻意而为,甫一触手,便觉山倾一般。通传弟子一手持柄,一掌抵没剑脊,面现潮红,脚步缓趋。就在他身乏力崩时,应元端坐殿上,遥掌随翻,一道无形气劲伴随喝语激荡而去。“狂妄!”
只见阔刃重剑如遇劲击,只一瞬间便翻丈外,直至此刻那名通传弟子方卸覆压,缓吁一气。剑主观得配兵飞去,连忙抢身接往,可刚一入手即被留劲连挫数步,惊色伴目!叶云天眼见其势,面色亦有稍变。魔盟袭上凌云一脉,当是着力而为,岂有不济!可观此势,这应元老儿非但阻退敌袭,功力更甚寻往,莫非……莫非他已臻达“融身”一境?!断不能!若真如此,我势何有出头之日!
……
神力宫,创派三百余年间,历劫不衰,长震正道纲守,自傲而居。可就在它极胜之时,一个新晋宗门,以雷霆之势,贯扫西禺群邪,援正道于水火,功绩难,而此宗门,便是凌云剑派!当时凌云祖师一手妙绝剑法,威震群豪,锋芒难掩,处世之方亦与剑道不遑多让。至此,神力宫独领雄势,再难有存。
百多年间,两派明争暗斗不止,直至应元一代,神力宫方窥一线胜机。只因叶云天以十七之龄便能举得“方广”重剑,被许宫中百年不出之英才,不想三年后却被暮霜以一手“寒霜凌雨”败于剑下,湮没其后。而后,魔君一役,暮霜大败亏输,功力尽散。本想至此,叶云天终能力压群豪,再震宗门雄风,谁料凌云剑派除去暮霜外,尚有应元主阵其中,同以自悟剑法将之败下。连番败绩,直教叶云天羞愤难当,便是门中高辈亦觉无光。
……
思绪万千,却只一瞬。遂下,叶云天堆笑道:“我这徒儿,性狂傲难驯,此得应老弟教训一番,亦算让他见识见识,何谓高低深浅,甚好,甚好,哈哈。”
“哼!”应元颜现不悦,挥手退下通传弟子,执起茶碗浅口轻尝。“叶兄此来究为何事?现置门中事宜繁多,应某可没那闲久奉于此。”
这应元老儿若聚“融身”,自当有恃无恐,何故久驱?难道尚有由?不成!还且待我再作试探,若他真达此境……亦只叹得天道不公,竟教遇此强人,断我雄势!
想过这般,叶云天笑容依旧,只是话语中一道雄猛真气灌注其间,便是殿上烛台亦被回荡声响激惑轻颤。“老哥此来,只为年后西禺正道博魁一事,就不知应老弟……”
适才一击应元已尽全力,只待虚张声势震慑二人,不想叶云天依缠不清,再度挑衅。一时胸中怒意渐生,恨不能即持长剑将这二人扫出殿外。可就于此时,应元眼底红芒一闪,丹田真力如渡混蛮,竟把潜藏煞气再次激燃。为止不测,只得强自压下真元,可却在不觉间将那掌中茶盏震出数道裂纹。
叶云天旁观而望,尽于变化收入眼底。“……不过,看来贵派事繁,只怕应老弟已无余心,不如老哥受累几许,自作主张罢,哈哈哈……”
笑声,张狂若许,尽如放荡。应元着伤已现,颜沉青寒,目中赤芒吞吐不定,显是气极不控,再难抑制存身煞意。只见他猛然立起,真力鼓荡仿似强风倏卷,猎拂裳。叶云天见得此势,只道辞讥锐惹其杀意,随即亦同聚劲于身,战意顷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