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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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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家啸那听起来波澜不兴的语气,家熙的手指用力地在那只镯子的表面摩挲,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决定了?”忽然,身后传来家啸的声音。

家熙正抬手掀门帘离开,听到这话却停住了脚步,她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

“谢谢你替我打算,但愿咱俩都别失望。”

“我明白。”家啸说道。

听到这话,家熙的背影颤了一下,却并没有转身,她径直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在帘子落下的时刻,门外忽然又传来了她的声音,家啸听得真真切切:

“宋表姐的好福气,真是让人羡慕。”

瑶光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知琴一直生气不说话,家啸忙得团团转,只有白薇陪着她,偶尔白汉声也会过来看看。

鉴于家中诸事繁杂,白薇的婚期也不得不被推迟。按照召兴的规矩,女方提出这样的要求着实无理,好在姑爷家非常通情达理,加上这种事情若不解决妥当,婚礼办起来也没有意思,双方倒也没有什么为难。可在临近人家婚期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瑶光心中是既不安、又内疚。

“你事情那么多,都怪我,还连累你在这里陪着。”这一日,白薇又来陪瑶光吃早饭,瑶光只得在饭桌上道歉。

“说什么呢,我愿意陪着你。”白薇并不计较,却忿忿地说起另一件事情:

“那周家熙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整天窝在家里是不知道,我昨儿去大舅那里了,你猜怎么着?她都好几天没回去了,又不知道往哪儿鬼混。”

瑶光拍了她一下示意小声些,说道:

“许是回家了呢,你少打磨这些事情。”

“回家不收拾行李?她包袱都在屋里搁得好好的,临出门也没说是回汉水,你说说这是哪一出啊,她自己名声不要紧,别连累了外头人说老周家。”

“瞧你那刀子嘴,真真儿能给人刺死。”瑶光赶紧给白薇夹了好些菜,想堵住这位的嘴:“她这样子也不是一两天,外人都见怪不怪了,何况你我?消停些吧,吃饭。”

瑶光嘴上云淡风轻的,可心中却也疑惑起来。家熙虽然随性些,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知所终,的确难免让人生疑。瑶光甚至隐隐觉得,家熙一定是去做些与江庭如有关的事情了。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你想什么呢?又出神儿。”白薇忽然说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想着你嫁过去以后,这张利嘴又该怎么折腾白姐夫呢。”瑶光赶紧打趣道。

“哟,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应景地想想,等你嫁了人,这时不时出神儿的小习惯,又该怎么让我那可怜的妹夫绞尽脑汁儿呢?”

瑶光在白薇面前一向活泼些,姐妹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开着玩笑,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疑思愁绪竟退了一大半。

“哎,我说瑶光,你这个脾性可真够折腾人的,老是自己在那儿胡思乱想瞎捉摸,让人好一顿猜。”两人大笑了一回,白薇忽然正经说道。

“真的?我倒还没发觉呢”

“那可不?你是不知道,昨儿见家啸他还说呢,你那个小心思,快把他给折腾死了,每次你一不说话,或者盯着一个地儿发呆,他就会下意识地开始寻思:‘是不是咱刚才的哪句话,又把瑶光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给激发了?’你倒是没感觉,可苦了我们了,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四十四章

浑浑噩噩的日子持续着,时已处暑,瑶光每日最大的事情,除了帮着白薇做一些微不足道的针线活儿,就是偷偷打听江庭如的下落。不知道是出自家中大人的授意,还是的确没有他的消息,她一直处于一无所获的状态。

“都快三个月了,江庭如,你到底在哪里你到底怎么样了你还活着吗”

每天睡觉前和醒来后,瑶光都会默默地抬头看着床顶的雕花,心中暗暗问道。

这一日天气忽然变得十分闷热,看上去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可那大朵大朵的乌云中却死活挤不出一滴水来。到了晚间,这样的状况依旧没有一丝改变,知琴见她这一日都恹恹的样子,便在屋里点了一把安息香,然后早早地就掩门熄灯,退了出来。

这下子瑶光倒乐得清静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看着知琴,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是不是她还生着自己挂念江庭如的气呢?也罢,她在眼前晃悠着,自己也放不开心,倒不如这样子早早地躺下了,睡觉才是打法时间最好的方法。

可这一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瑶光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久,到那香都燃尽了,才恍恍惚惚地入睡。梦中,她来到了一片满是水草的地方,只觉得周遭清凉无比,白天的闷热都一扫而光。远处的雾霭中,隐隐约约有一幢高楼的影子,从那里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声。瑶光忙朝那方向跑去,影子越来越清晰,竟是白鹤楼。

“我什么时候到汉水了?”瑶光心中疑惑着,又继续朝那里跑去,可刚迈出没几步,白鹤楼的影子又模糊了起来,像是隔着一层水幕,泛着涟漪地晃荡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水面还能立在楼前了?”

为了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瑶光继续朝前奔跑。没想到这一跑,涟漪倒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渐渐地消失不见了,眼前重新出现了高楼的影子,却不再是白鹤楼,而是望江亭公园里的望江楼。

“这才几步,怎得就回到召兴了?”

瑶光越发地摸不着头脑,望江楼静静地屹立在层叠的雾霭中,像是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灵气。不一会儿,一阵水声传进耳朵,瑶光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站在汉江边儿上,江面上有一艘小小的乌篷船,正摇摇晃晃地向她漂来。船头上有一人长身玉立,向她缓缓招着手。

瑶光见那人招呼她,忙朝不远处的一个渡口走去,那不过是一块伸向江中的木板,周围长满了茂盛的芦苇,碧绿碧绿的,被江风吹出一波一波的碧色波纹。乌篷船朝着渡口漂来,瑶光这才注意到,那船上并没有什么撑船夫,全凭着江风确定方向。而船头那人也愈发清晰起来,瑶光看出,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衫,头发短短地立着,向自己挥舞的那只手臂上带着一截红绳,看不清是否坠了什么东西。

正当瑶光费力地辨别着那人的长相时,忽然听到一段江风飘送来的歌声,仔细一辨,竟然正是那人哼唱的:

残雪庭阴,轻寒帘影,霏霏玉管春葭。

小帖金泥,不知春是谁家?

想思一夜窗前梦,奈个人,水隔天遮。

但凄然、满树幽香,满地横斜。

江南自是离愁苦,况游骢古道,归雁平沙。

怎得银笺,殷勤说与年华。

更消他,几度东风,几度飞花

到这里,她要是再辨别不出这人是谁,那就太枉费这些日子的一片牵肠挂肚了。游骢古道,归雁平沙;几度东风,几度飞花。除了江庭如,这回还能是哪个!

瑶光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在汉江的那一夜漂流时,江庭如就是哼唱着这调子,将留容与他的回忆一一唤起。曲调中的惆怅与苍凉,非亲历者不能演绎。瑶光几乎是踮着脚尖站在那块木板上,奋力地向那人挥手,放声呼喊道:

“江庭如!江庭如!”

伴随着她的呼喊声,几乎在同一时刻,那人的脸一下子清晰起来。瑶光终于再一次看见江庭如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他们之间就隔着一片芦苇荡,芦苇下清澈的水流,倒映着这一对两两相望的人影。

“瑶光你看,我回来了。”

芦苇荡的那一头,江庭如微笑着开口说道。

瑶光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虽然她满心欢喜,可在终于见到这人的一刻,心中却又无端生出一阵委屈和埋怨,古人那句“思悠悠,恨悠悠”还真是不假,可瑶光却不愿意大度地“恨到归时方始休”,便耍起小脾气来:

“你干嘛回来,干脆跟着松下、许山回日本算了!我看你跟他还挺聊得来的。”她说完,就背过身去不看江庭如。

“瞧你说的,那不是为了打掩护嘛,你当我愿意跟那群日本人瞎掺和?”江庭如赶紧辩解,语气温和,让人心安得跟裹在棉花里似的。

“你就嘴上会说,到头来,还不是让人等得心焦,白白为你操碎了心。”瑶光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煎熬与等待,心中委屈得不行,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话音落下,身后的江庭如好一阵子安静,瑶光等着他说话,却发现那人竟跟哑巴了似的。她心底好奇,想看看江庭如这会子到底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样,满脸的无奈和抱歉呢?

可当她再度转过身去,却发现那芦苇荡边的乌篷船上,早已空无一人。宽阔的江面上,哪里还有江庭如的影子。

“江庭如?”瑶光试着呼喊。

江风吹起浪花,拍打着渡口,哗啦哗啦。远处望江楼上的铜铃,也在那里孤独地摇晃着,叮咚作响。除此之外,周遭再无什么回应她的声音。

巨大的绝望,再一次弥漫在瑶光的心头。

“你啊你,明明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再离开?”

☆、第四十五章

“对不起。”

正当瑶光对着那片无垠江水怨念,背后忽然再度响起江庭如的声音。她赶紧转过身去,却看见自己和江庭如从地道出逃的那所院落。真奇怪,家啸不是说这里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么,怎么这会子还能好端端地立在她眼前?

院门大开着,江庭如从院子里走出来,手里提着逃难那晚他们用来照明的小灯。

“瑶光,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还忽然消失来吓我。”瑶光抬起头,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江庭如,如果江庭如的脸是一面镜子,那她一定会被自己此刻的眼神给深深地伤到:

“你这就算是回来了吧,再也不许走了。”半晌,瑶光才开口说道。

“可是,我还要回院子里去。出口还没掩盖好,我还要处理一下。”

“出口?”这话怎么这么耳熟?瑶光不安起来。

“我不能走,这条密道里还有些东西很重要,宁肯毁掉也不能被发现。”像是没听见瑶光的问话,江庭如自顾自地喃喃说道。

一听见“密道”二字,瑶光立刻回忆起这对白是当初两人分别时说过的,可还没等她作出什么回应,江庭如就忽然激动起来:

“快走吧!有你这磨叽的功夫,不知道能跑多远了。”言毕,便不由分说地推着瑶光往江边走。

“你在做什么啊江庭如!”瑶光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可却总是徒劳:“咱们这不是在密道里,是在汉江边上啊!”

“赶紧走!不然咱俩一个都跑不了!”江庭如像是听不到她的话、感觉不到她的挣扎一样,一个劲儿地将瑶光往江边推。眼看着到了芦苇荡的边上,可江庭如的动作依旧没有打住的趋势,瑶光渐渐发现,此刻的江庭如仿佛与外界失去了关联,一个劲儿地沉浸在他们分别那晚的情境中,没有回答,没有感受,甚至没有生气。

而此刻的瑶光已经被逼到了绝路,往后一步,就是芦苇荡与深不可测的汉江。江庭如没有发现这一点,仍然用尽大力地推搡,口中还说着:

“你个女人家懂什么!赶紧走!”

一句一句,与别离那晚无异。瑶光开始不认识眼前这熟悉的面容,她想要抵抗,想要逃开,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渐渐地,她的力气耗尽了,终于一个趔趄,被江庭如推入身后的万丈深渊

“很好,死就死吧。反正我也受够了牵肠挂肚的日子。”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瑶光这么想道。

不过,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有什么苦涩的汤汁,正在被缓缓地注入口中。额头上传来一阵阵清凉的触感,空气中弥漫着药草的气味,知觉正在一点一点地回归瑶光的躯体四肢,她试着动了动眼皮,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酸涩感,终于睁开了眼睛。

自己仍旧好端端地躺在卧室的床上,头顶是熟悉的花纹,额头上盖着条湿帕子,床前跪坐着的是水清,正在喂自己服药。

“可醒了,昨儿夜里你发烧呢。”

见瑶光睁开眼睛,水清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拿了个枕头让她靠坐在床上。

“怎么是你?知琴呢?白薇来了?”

“哟,还找知琴,看不起我伺候的呀?”水清笑着打趣道,“她出门有差事,我陪我家姑娘过来,姑娘这会子在太太那里,怕那些小的不懂事,就让我来伺候。”

“真巧,她有事出去,你就来了。”瑶光喝了一口药,苦得她直眯眼睛。

“太太昨儿就让我们姑娘来呢,也不算巧啦。”

“什么事情?”瑶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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