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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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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瑶瑶”宋太太一把抓住瑶光,将她抱在怀中。

瑶光一时有些愣住,“瑶瑶”是她极年幼时的乳名,及笄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喊她。

“母亲”伸手环住母亲的肩膀,瑶光陡然发现,掩盖在宽大华美衣服下的母亲的身体,竟是如此消瘦,甚至还微微地颤抖着,像个小孩子。

于此同时,几滴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瑶光的颈子上。

“您这是怎么了?”瑶光赶紧问道。

宋太太放开了怀抱,转而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攒在掌心里,这才强忍着抽泣说道:

“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连累了你们”

“母亲说这些干什么。”瑶光帮宋太太擦了擦眼角,说道:“时势所致,谁家都好不到哪儿去。若不是父母,瑶光只怕连衣食都成问题,还谈什么连累。”

“好孩子,好孩子”宋太太狠狠地点了点头,随即松开了手,说道:

“快上车吧,好生照顾自己,千万别随便往回跑,一切听那位小哥的安排。”

知琴将瑶光扶上了车,瑶光坐定,从车窗探出头。宋太太与知琴二人站在门前,孟善青一扬鞭,马车随即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瑶光看见母亲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向她伸出手,挥了三挥。

两边的风景开始移动,宋家大宅的院墙像一幅画卷,一点一点地在她眼前展开。青灰色的砖墙、碧绿茂盛的爬山虎、黑色的廊檐、渐渐遥远的母亲的身影瑶光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离别感,似乎这不是一次短期的避难,而是一场终生的告别。

“真想把这里的一切都装在脑子里,全部带走。”耳边忽然传来家熙的声音。

於我心有戚戚焉,瑶光在心中默默地附和着。

孟善青带着她们回到了城南的穆家别馆,瑶光扶着家熙下车,发现门前早就站了一男一女迎接她们,男的身穿粗布短衣,像是个做体力活儿的样子,年纪大约在三十上下,女的要年轻许多,但也有二十五六,打扮得朴素干净,让人一看就觉得可亲。孟善青见瑶光姐妹二人站定,便介绍道:

“这是咱们别馆的护院穆勇和管事的流云,是专门从穆家挑来的最得力的人,姑娘们千万莫要客气,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他们。”

言毕,穆勇和流云便行礼道:

“一路风尘,二位贵客辛苦了。”

家熙和瑶光连忙回礼称谢,这才由他们将车上的行李拿下,并带着向各自的屋子走去。孟善青将她俩安排在相连的两处房子,是一应的竹屋、竹床、竹桌椅,连床上的铺盖,都选取了最不事张扬的靛青色。一切虽不似家中那般华贵精巧,但却多了一种浑然天成的清新可爱,让瑶光觉得浑身猛一轻松。她高兴地看了看身边的家熙,发现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欣慰笑容,终于放下心来。

流云手脚麻利地帮她们收拾行李,她性子活泼亲切,很是让瑶光和家熙受用。穆勇虽然不苟言笑,但做事雷厉风行,有礼有度,很是让人另眼相看。

瑶光扶着家熙在床边坐下,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到了这里,没有靖仪先生每日好汤好药地侍奉着,你自己要小心呢。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跟我说。”

家熙点点头,一边的流云说道:

“姑娘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吧,别太担心,这会子还是稳当的呢。”

“正是有七个月了呢,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家熙闻言,松了口气地笑笑,继续说道:“只是我有了这个孩子以后,一直精神不好,药罐子不离,连我自己都气这个身子不争气!”

“你也别着急,好歹靖仪先生的那些药,我们都还带着,每日按时服下,慢慢调养着也好。”瑶光劝道。

“姑娘精神不好么?”流云停下手中的活计,关切地问道:“不如让孟先生给您瞧瞧,他最擅长这个。”

“孟先生还会治病么?先前只听说他擅长丹青。”家熙疑惑。

“可不!”流云说着,一脸的骄傲:“他这一手,是穆先生(穆雪成,召兴名义,别馆的主人)亲自教的,旁人不知道,咱们几个一直伺候孟先生的,那还是相信他的医术的。”

“也好,”家熙点点头,看向瑶光:“许是我吃靖仪先生的药久了,效果越来越差,不如换个大夫瞧瞧,说不定就能治好了呢?”

“那就拜托流云姐姐,帮我们请孟先生来看一看吧。”瑶光表示了赞同。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孟善青的确颇通歧黄之术,他给家熙诊了脉,又问了问平日里的症状,最后说道:

“不妨事的,姑娘好生养着,切忌思虑过度。”

随后,他又转向瑶光,谦和地说道:

“江太太的一应事务,姑娘应该是最了解的。我这就去配药,姑娘跟我来,我好嘱咐一下服药的时辰和禁忌。”

瑶光点头应和了,留下流云服侍家熙休息,两人便一同往孟善青的书房走去。

“江太太以前的药方,姑娘可还留着?”刚一进屋,孟善青方才脸上的柔和神情立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严肃的目光和略带焦急的口气。

“啊?有的有的,我怕到了这里没人给开药,就照着药渣子给抄出来了,给!”瑶光被吓了一跳,赶紧从袖子里摸出两张纸来,递给孟善青:“是我们自己家的大夫开的方子,说是宁神静气的。”

孟善青一把抓过那方子,目光紧锁地在那字里行间层层扫过,嘴唇紧抿着,一句话都不说,脸上的颜色却越来越难看。

瑶光在一旁打量着,心中的忐忑骤然开始堆积、升腾。

“怎么了”终于,她小心翼翼地发问。

孟善青一下子转头盯着她,眼神凌厉,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问道:

“这方子,她用了多久了?”

“这”瑶光被这目光烧得极不自在,但也知道事情恐怕不好,只能费力地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家熙汤药的问题,半晌,才小声地说道:“大约从来召兴就开始喝了,仔细算算,也有五个月的样子”

“五个月!”孟善青的音调陡然提高,一掌将那两页薄薄的方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的力道太大,桌上的青瓷笔筒被震得摔了下来,哗啦一声,满地碎片狼藉,瑶光被吓得赶紧跳开一步。

“你们家的大夫开的,谢天谢地,你们这是要害死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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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众堂后堂内,周靖仪关门闭户,将这几个月来为家熙配的药方留底全部整理在一起。他细细地点算着,生怕出一点纰漏。

在前前后后反复检索了三遍以后,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

“靖仪先生,您要的火盆备好了,给您送进去吧!”

“不用了,你放门口就行。”他赶紧将药方留底放进抽屉,转头对外头喊道。

“好嘞,那我先走了,您忙。”

门口送火盆的小厮说着,将东西放在廊下,拍拍手上的灰尘便转身离开,心里却忍不住一阵疑惑:

都这个天气了,这老家伙要火盆做什么?

过了好一阵子,周靖仪才起身将门打开,把那火盆端了进来。时值初夏,屋子里已经有些许的热意,被这火盆一烘烤,就越发的闷热不堪。但周靖仪似乎还不满足,他取了一把扇子,对着那黑色的炭块煽动,直到每一块黑炭都露出红红亮亮的内部,甚至能看得见跳动的火苗,方才停手。

周靖仪转身,从抽屉出取出那一叠药方留底,将一盏灯油全部倒了上去,再将它们一齐扔进了火盆中。

盆中的火苗一下子旺盛地跳动起来,明亮闪耀,像是一场恢弘跌宕的戏剧,终于迎来了最盛大的谢幕。

“没有问题吗?”这时,内室深处的帷幕中,闪出一个黑漆漆的身影。

“都烧了,药也是分成两份抓的,没人能看出来。”周靖仪的口气毕恭毕敬。

“那就好,”那影子像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现在在穆家,穆雪成是个医生,又跟咱们不通气,我怕他会有察”

“这个您不必担心,”周靖仪胸有成竹地说道:“宋家送她去的地方,是孟善青的那处别馆。您想想,除非穆雪成找死,否则,是断不会踏足那别馆半步的。至于孟善青,他就是个画画儿的,只怕连药方子上的字儿都看不明白。”(穆家与孟善青的事情,会有专文讲述)

“很好。”影子的语气中终于多了一分肯定:“你继续守在这里,等我的吩咐,顺便”说到这里,影子略顿了顿,方才又开口道:“顺便,也帮我好好照看着瑶光”

周靖仪愣了愣,说道:“您还不知道吧,宋家让宋小姐也跟着她去了。”

“跟着去?!”影子一下子转过身,目光紧紧锁在周靖仪身上:“她俩一向不和,宋岸文(瑶光的父亲)怎么会让瑶光去给她添堵?”

“您不在此处,自然是不晓得,自打她回来,一直是宋小姐在照顾呢。”

听了这话,影子眼神中的坚冰一下子弥漫成了雾气:

“她这是何苦!”他的声音也像是被抽干了气的羊皮似的,霎时软了下来。

“容我说句僭越的话,”这厢周靖仪见影子似乎有些动容,便开口道:“只怕将宋小姐送走,比让她留在这里强上千万倍。”

影子闻言,转头看了周靖仪三秒钟,终于点了点头,释怀地说道:“那我走了,你见机行事。”

“是,二爷。”

周靖仪毕恭毕敬地低头回道,而窗外那抹如夜色般鬼魅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于无形。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瑶光把煎药剩下的药渣一把倒掉,刺鼻的气味立刻扑面而来,她连忙捂住口鼻,厌恶地转身离去。可刚走开几步,就又回过身去,在那摊药渣前蹲下来。

经过烹煮的药材,无论曾经多么名贵,现在都只剩下一团可怜的、恶心的、粘稠状物体,无论是紫河车,还是橘皮,不分彼此,难分难舍。

“这方子里有一味‘愁春’,乃是从鹿花菌中萃取而出,长期服用,人就会精神恍惚,同时伤肝伤胃,你方才说江太太一直食欲不振,只怕也是此物所致。你这里只抄了各类药材的种类,并为标注用量。但依我看,只怕这‘愁春’的用量并不会少。正常人服下这样的虎狼之剂,尚且招架不住,何况孕妇!说到底,这方子简直与慢性毒药无异!”

瑶光回想起那天在孟善青书房里的场景,当他声色俱厉地说出的这一番话,她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

“就算你们不晓得,那抓药的郎中不会看不出来啊?这样的东西,他们是断断不敢随意配制的。”孟善青稍稍冷静后,又问瑶光道。

“药方是那大夫开好了,亲自去抓了、煎好,再送过来的。药就在泽众堂抓,他又是泽众堂的坐堂大夫,何必假他人之手。”

“这就是了,他存心害人,自然不会露出蛛丝马迹。若此番不是你留意药渣,而又由我为江太太诊脉,只怕到了最后毒发之时,都不会有人发觉一星半点!”

“那现在该怎么办?停药之后,家熙还能好么?”

“不好说”孟善青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脸色阴云密布:“她现在体内存毒已多,但好在这毒只会伤及孕妇,胎儿顶多生下来体虚孱弱,若长期好生调理,并不会危及根本。且不论她到时候有无力气生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她产后虚弱,毒性大发,那后果”

“后果怎样?”瑶光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轻则疯癫,重则暴毙。”

“暴毙”两字,从孟善青的口中脱出,就像两把轻巧无比却刚好砸在命脉上的榔头,登时让瑶光腿脚虚软。她想开口请孟善青设法医治,却发觉自己张开的嘴唇抖得那么厉害,竟然连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

孟善青看出了她的惊惧,伸手扶她在一边坐下,自己则在她身前蹲下,开口道:

“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克服她体内的毒性,保证生产时的体力。”

“那生产之后呢?”瑶光的声音颤抖着,抬眼死死盯着孟善青。

然而,孟善青却没有马上回答,他低下头,像是在做什么棘手的决定,半晌,终于蹦出四个字:

“听天由命。”

当孟善青以这四个字结束当天的谈话后,瑶光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住处的。她站在家熙的门前,想进去看看她,可又害怕自己的面如死灰被她发现。

最后,她筋疲力尽地倒在自己的床上,脑海里全部都是江庭如那张无论何时都波澜不兴的脸。

“你的孩子,可能一出生就没有母亲。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这个混蛋,如果你在她身边,她怎么会被人暗算!”

“你这个当爹的,好狠的心,我们费了多大的功夫都找不着人!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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