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精简裁员动真格增收节支济三农
谷雨不雨,亦为荒年之兆。时值谷雨,天空象被大锅罩着似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不一会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不断线的细雨,雨由稀疏的大点子变成了看不清人的雨帘子。在大县宾馆的小招会议室里,湖北省委副书记赵祖学正和荆州市委书记许泽平,荆州市副市长且还持有大县县委书记职务的郭道武,大县县长张道然研究部署如何贯彻落实省委、省政府现场办公会议精神的事宜。赵祖学很严肃地说:“通过一周的驻村入户调查了解,我有个很深刻的体会,那就是我们的农民很纯朴。相反,我们的基层干部和基层工作确实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从木舟乡反映出来的问题,确实令人心疼。党中央,国务院的英明决策及下的好政策,为什么在大县的个别地方得不到落实?我们要深刻地反思啊!怎么办?答案只有一个,迅速坚决的整改。先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说说。”郭道武抬起低着的头,不敢正视在场的人,伴有浓厚的鼻音沉重地说:“我作为大县党委的一把手,只注重了抓主流,忽视了象木舟乡这样严重问题的个别现象的查处,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连累了各级领导,给各级领导的工作拖了后腿。我得知赵书记到木舟后,我也进行了认真的反思,木舟的问题主要是四个方面:一是对加重农民负担的行为督查制止不力;二是有些地方财务管理混乱,为少数**份子挥霍浪费开了方便之门;三是机构人员管理失控;四是乡村不良债务化解不及时。”赵祖学听着便很不满意地插话说:“问题已经是明摆着的,一个管理区亏空一百四十多万,仅利息支出就是五十万,目前最关键的是要用什么措施来整改。”
许泽平似乎听出了省委赵副书记的话中之意,便说:“对大县问题,道武同志负有主要的责任。”张道然忙插话说:“我也负有主要责任。”许泽平嫌张道然拦了话瞥了他一眼,接着说:“我看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的问题,再说道武同志是市人代会经过代表们刚选举出的副市长。问题是你们的干部工作没有做好,不该把矛盾闹到上面去,应消灭在基层,消灭在萌芽状态。既然赵书记是作为省委工作组组长,我看我作为市委工作组组长一同进驻大县,道武同志的县委书记还没有人接替,可作为市委工作组的副组长暂时回大县工作一段时期。这样算是对群众的一个交待,又维护了我们干部工作的严肃性,市政府那边就暂时不安排道武同志的工作。我回去后给松柏同志讲一下。”赵祖学见郭道武的目光点了他一下,便说:“这个意见可以,那你郭道武就三个身份在大县工作,以大县县委书记、荆州市副市长、荆州市委驻大县工作组副组长的身份,配合省委工作组的工作。”赵祖学又转向许泽平说:“泽平同志还有全市的工作,在大县只挂个名。”他又转向郭道武,并加重了语气说:“道武同志,你要振作点,不要有什么顾虑,把大县的整顿工作用三五个月的时间抓出成效来,你再进市里么!”郭道武静心聆听,赵副书记的话里没有用“回市里”而用的“进市里”,他心里更明白,那三个身份就是三块巨石压在头顶,叫他怎能撑起腰杆面对大县人民,这哪是工作组,分明是责贬回大县,而且要自己拿着手术刀在自己的面上剐疮,多痛苦的事!郭道武懊丧着。然而,省市领导那宽容的目光在期待着他的表态,他由不得再往下想,恳切地说:“既然赵书记、许书记这样信任我,还有道然同志的同心协力,我先表示感谢,这也是组织上对我的关爱。我想是应该以省委、省政府的现场办公会议为契机,很好地把大县的工作促一促了,早动手早主动,早解决早轻松。我觉得应该提出的口号就是,釜底抽薪、减轻负担、卧薪尝胆、厉行节约、伤筋动骨化解债务,切腹之痛精简人员,向省委和市委交份满意的答卷。”张道然觉得这么安排确实太难为道武同志了,也表态说:“这次的整改工作,我一定配合道武同志,按赵书记、许书记的要求狠抓落实,让道武同志早日回市里工作。”赵祖学终于显出了微笑,说:“道武同志有这样的决心,就不怕大县没有希望了,也叫我安心了,让省委也安心了。”赵祖学说完和许泽平对视了一下满意的目光。然而,郭道武已是牙齿咬得铁钉断地表了态,但心里难受的成份是可想而知的,他要重新回到正惊涛骇浪的大县负罪搏击,将怎么面对一百四十万人呢,那失去光辉的脸面又将往哪地方摆呢,横下一条心吧,事到如此,也只有这样听天由命了。
随之,一场被称为“痛苦而又尖锐”的改革,在江汉平原的一个多年的“全国产粮冠军县”皇冠荣誉大县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大县县委、县政府以大[2002]22号文件印了《关于切实解决好当前农村存在的突出问题的若干意见》,上至省报省台,下至县报县台等新闻媒界,都作了大量的卓有成效的报道。一时间,在大县的大街小巷,偏远乡村,传播着曾国超的上访事件。还有那《南方周末》整版的报道,更是推波逐浪,争相渲染,由此引了的某种激奋绪不亚于文化大革命时的革命浪潮。甚至有人长嘘,大县窜出一个敢讲真话、为民伸冤、不同流合污的“农民领袖”,因而也打乱了许多人的现实安逸生活的美梦。在人类社会,一个整顿、一场变革、一次洗礼,无非是对人们的既得利益的调整,它使一部份人得利到而另一部分人失利。不仅如此,它更是一场传统的计划经济基础上的伦理道德与市场经济的现代意识观念的残酷较量!
曾经在九八年抗洪中立下汗马功劳,被评为全省抗洪劳模,并获奖金二万元的去年底才从乡镇进城到县工商局任末位局长的夏金城,参加工商局机关大会,听了传达县委、县政府的文件精神,大脑神经绷紧。回到家里,对妻子裴莲秀透露了一些,今早上班前,又对她说:“今天去邮局给我的手机结个帐。”夏金城见妻子在花镜前梳着头,没有搭讪,便又重复了一句。裴莲秀还是没有搭讪,他只好来到化妆台的镜前,手摸着她软绵绵的肩头,微笑着说:“副局长的夫人就是跟镇长的夫人不同,几时也学讲究起来了。是不是环卫局的人说你污染了县城的环境!”他见镜中的妻子仍然沉着脸,硬是不瞧他一下,接着又说:“我给你说的话听进了没有?”裴莲秀这才在镜中把眼睛望着他,没有好气地说:“我又不是你局座大人的私人保姆。纠正一下,是副局座的夫人加私人秘书。”他掩埋了笑容,说:“谁说你是,谁说你不是。这个家庭里的大小事不全由你当家么,我是那种工资全交的几全丈夫,哪能称什么副局正局的。”她又回了一句:“你的手机交费也属家庭的事。既然是这样,那这个家我也当不好了,我宁可再下一次岗。”夏金城见妻子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了脸,乌云翻滚立马就是跑曝雨,便耐心地解释说:“昨晚我不是给你说明白过吗,上到总理,下到县领导都这么重视,高度紧张,再说我们才进城几天,就忘不了乡里的一切。”她终于转过身,愤懑地说:“就是上次的那个曾国超!我只见过他一次,看他那晶亮的目光就不是一个正派的人,是一个有野心蛮大的人。他凭什么逞能?有什么资格给国务院写信?木舟的问题不就是他曾国超一手造成的么,他才是罪魁祸!现在倒好,成了英雄,可以说他是你们行政干部中的败类,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有罪于老百姓。”夏金城听她的话说得那么难听,忙劈头盖脸地说:“你一个妇人,工作上的事,你懂什么,少跟我瞎说。”她见他威风起,有了几分畏惧,便转换了话题说:“我过去在乡下护着你,是为了不影响你的工作,现在好容易进了城,生活程度高多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什么手机费没有了,什么菜补贴没有了,什么下乡补助没有了,全没有了,还剩几个钱呵,一家人的生活,你的接交又大,儿子大学里每月几百块,你这几个钱是作胡椒都不辣。”夏金城又耐心起来说:“我几百,你几百,加起来不是千把了吗,比起我们过去三四十元的工资,那时也还不是在过日子。”
裴莲秀不和他伴嘴,突然呜呜的落起泪来。夏金城在心里想,这女人的感怎么这样脆弱,动不动就哭上了。可在乡下那么多年她不是很坚强么,就是结婚一二十年了,她也从未这样过,也许真的是太伤心了,抽泣得成了谱象死了爹娘般的伤心。夏金城记得因给她娘家拜年他没有去而憋了一回气,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在正月十四的晚上去了岳丈家给岳父母拜了个晚年。他岳母见他尴尬着就说:“俗话说,有心拜端午九月重阳不为迟,我知道你工作忙,莲秀回家说过。”从此以后,他就坚持要按传统的初一拜父母,初二拜丈母,在正月初三给岳父岳母拜年,至于自己父母就不必那么过细认真硬要初一拜年了。所以,时下人说还是养闺女的好。那计划生育的标语号都说:养女儿是福气,养儿子是怄气,养多了是怨气。裴莲秀不仅不去给他交手机费,又象年轻时拜年的那次和他憋上了气,不和他说话,比陌生人还陌生的相处着。但这回他没有权利对她妥协了,因为是全县的大局,谁能抵制。夏金城下晚班回到家里,便主动操持家务,晚饭后又拖地洗碗,睡觉前又抢着倒了温水洗手脸。裴莲秀仍不领他的,自己去倒了温水自个去洗。往常都是俩人共洗一盆水的,陡然分开着洗,彼此的心都不愉悦。到了十点钟,他要看晚间新闻,将电视从电视剧频道调到了一台。裴莲秀似乎刚进入那个《文成公主》的剧,也不和他挣频道,到房里钻进冰冷的被子里。她睡不着,脑内烦躁不安,那晚间新闻更象纺织车间吵死人。他没有了心再看电视,晚间新闻结束,他把闭路电视的二十八个台都调了一遍,也没有牵动他心的电视节目。夏金城的心被她牵扯着被夫妻间的份牵扯着,他闭了电视又闭了日光灯,上床去。裴莲秀知道他来了,侧着身背着他,静静的背着他,就象睡着了的那么静。他也侧着身背着她,也静静的。他俩那种相对的静,其实体内在翻涌奔腾着,彼此煎熬着感的拉锯,是那种没有锉亮的锈锯艰辛地拉着,拉得夫妻间的感在鲜血淋漓。他俩似乎深感到这种感的拉锯太残忍锋芒了,要近快结束这样比病魔还难受的拉锯那该多好啊。夏金城心想再这样下去简直要把人憋死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妇人一般见识,心胸那么狭窄呢。他转过身去,慢慢地去抚摸那她温馨的又丰满的身子,再触摸到了她那海棉的乳朵,就象洞房花烛夜那么惬意和畅快,就象万里沙漠中那干枯的心田有了点滴甘泉。她似乎已得到甘泉的滋润,乖乖一动不动,没有回绝他摆脱他,尽地享受着。他觉得时机更加成熟,轻轻地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并紧紧地接住。她依偎到了他那宽阔而又砰砰直跳的怀中,他正值那如虎的年龄,他们就有了那样的兴奋,恰到好处地尽地做了那事。眼前的她却再不是那么坚不可摧了,他想难道是为她弟弟调进工商局的事而以手机交费来借题挥地生他的气。可她一向是理解他,支持他工作的;难道还是为过去他曾谈过的那个女朋友的事。他向她表白过,只是谈过朋友,其实什么也没有生;难道是为她自己的工作上的事。他和她昨晚在被窝里谈到半夜,都没有说他的事。俩人都心静气和了,他便问:“是不是你在新单位、新环境接触的新人不适应,或是有人给脸色你看了。”她终于用期待而又在黯中格外晶亮的目光,凝视着他,说:“其实,我不想让你担心,可我又不知如何是好。昨天,所长们在局里开会回来,就听到有人在所里嘀咕说就是那些当官的,招进那么多人,弄到都要搞精简,还竞争上岗。我怕我竞争不上,丢你的脸,竞争不上还少了工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哪有脸面见人。你进了城,应酬多了,开支多了一倍多。”她说着说着,喜怒哀乐了好久好久,她一眼瞟到了那博古架上儿子起床上学曾用过的小猫夜光闹钟上,便感地说:“还在依依不舍的,你眼睛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要上班了。”他松开手,劝慰她说:“那你还是去上班,上一天算一天,那么多人竞争,就是再下岗,也不只你一人。”
中午,裴莲秀下班回家,做好午饭,正在等着夏金城回家一起吃饭。家里就他们俩人,儿子去省城上大学了,双方的父母都在乡下,她每餐饭是无论如何也要等他回来吃的,他也是一样。忽地,电话铃声响起,原来他局里有应酬,不能回家。她没有绪地扒了几口饭,一点多钟了,他才头重脚轻、脸泛红光的回到家里。他喋喋不休的说:“市局里来了一个纪委书记,在宾馆里吃住,我本来喝不得酒,他说我是工商战线上的一个新兵,还是出了名的乡干部,非我和我斗酒,我没法,就多喝了。”她不无责备地说:“你呀,就是立场不坚定,人家一劝你就连自己的身体了不顾了。要在革命年代,你准是个叛徒,我冲杯糖茶你喝好吧,解解酒。”他却豪爽地说:“知我者我妻也,我的心里烧燃了,正要喝甜甜蜜蜜的。”她去冲糖开水了,他还在自自语地说:“你知道吧,我这喝的吃的都是给你喝的吃的,昨晚不都全给你。”他说着这话时,竟嘻嘻地笑了起来。裴莲秀端来糖茶,递给他,见他没反应,便送到他嘴边喂他,并说:“谁稀罕你那两秒的热潮,我还没有尝到瘾呢!”此时,她感觉到了为人妻的价值和自豪,感觉到了他似一个聪颖而又顽皮又还格外惹人欢爱的孩童;她还感到了自己有一种做妻子和做母亲双重身份的责任感。她拿出那张电话缴费单据给他,俏皮地说:“你别担心你的手机了。”他睁着血红的眼睛说:“那不是手机,是站着的屙尿——手提鸡!”他又问:“多少,是多少钱?”她说:“你自己看啦!”他说:“我头晕眼花的,看不清楚,可我心里清白。”他又不自禁地说:“啊,我看清楚了,这个月怎么打了一百多!”裴莲秀说:“过去是单位上去结帐,你不知道,也不懂得心痛,现在用了自己的钱,惊奇了,可惜了,心痛了!”他竞然上前猛烈地吻了她一下,说:“你怎么知道的?”她深深沉浸到幸福之中,说:“邮局说的。”他豪壮语地说:“我向天誓,从今天起戒烟,家里有的烟,你都拿去兑了钱。”她说:“没有烟,来了客人怎么办?也和你一样戒。当用的钱是省不了的,那两条金白沙是来山送来的,兑了钱,也应该还给他。”他狠狠地说:“他的烟不是让你退了吗?不管他的事办不办得成,我内弟的烟,我怎么抽得下去,我怎么对得住我的娇妻——你呀!”她说:“哎哟,肉麻!醉死我了!”
夏金城抑制不了的喷着酒熏熏的话语,夹杂着酒嗝,继而不停地呵欠。他本能地又端起小瓷碗里剩下的糖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打了个呵欠,伸了下懒腰,轻声地说:“莲秀,我又一个新想法。来山的事,我慢慢来做工作,你的事竞争不了就不参加,不把人搞贱了。你们姐弟俩到大市场租个门店,做点小菜生意也好,做个副食杂货生意也好,生活是可以过去的,你也可帮扶帮扶你弟弟,至少工商管理费可以少交点,门店租金和开头费我们先拿出来,赚了钱凭半分摊,亏了不要他出。我看好多做生意的个体户都做了高楼大厦。”她想了想,眼睛一转溜,说:“家里有多少钱你不知道,九八年省里奖的两万块,你要面子,一激动,一句话就冲了公,我连个屁也没放。家里现在存几个钱你不知道?夏欢读书还要多少钱你不知道?人家是一届书记一栋楼,你呢,跟了你真是倒了一辈子霉。”他说:“万一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又没有强迫你,何必说些伤感的话。”他说着,踉跄着向房里去,完成那必修的午睡课。她拿了空碗要向厨房去,然后说:“你还想不想喝糖茶?”又接着说:“你要是真的想扶持来山,我看去租间门店做生意也可以。”夏金城要扶持内弟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解决目前家庭的矛盾,维护三农问题的大局。裴莲秀望了下墙上的挂钟,说:“都两点了,要上班了,还睡什么午睡。”他撑着眼皮说:“就朦一会,你到时喊我。”她说:“这几天形势紧迫,我得提前点上班,到时候等我的魂来喊醒你吧!”他突然睁大眼睛,精神振作起来,说:“不能午睡了,我也要早点去局。下午,那个纪委书记还要给我们班子开会呢。”他俩又聊了一会,便一起出门提前上班去了。
减员的厄运残酷地降到了平静安稳过着日子的家庭,裴莲秀是其中一员。其实,她好不容易进环保局上班,还不到一个月,给了她400元的工资报酬而下岗回家闲住。闲住的日子比蹲大狱还难熬,心头整天空落落的,坐立不安,寝食不宁,那种寄生生活感觉到太卑贱了,尽管夏金城比过去更疼爱她,她感觉到的是他的做作,甚至讥俏。裴莲秀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只好瞒着他,去找环保局想要回那为调动工作而送给局长的一万块钱。当然,她不是直要的,来了点策略,强装笑意地对局长说:“为了生计,租了间门店,还差点开头费,想请您支持一下,看在与老夏相好的份上,借万把块钱,到年底本息一起还清。”环保局长不是吃垃圾长大的,自然是个明白人,二话没说,去房里拿了一万元给她。裴莲秀和弟弟都是外洲供销社的职工,当然也是沾了夏金城的光,作为农民工招进供销社的。谁知供销社的好景不长,没有几年功夫就关门停店,姐弟俩没有了工作,自然不能再回乡种田,既然已经跳出了农门,人往高处走,谁又想再回故土,脸朝黄土背朝天呢。终于熬来了夏金城进城,有了她进环保局的机会。来山见姐夫有了出头之日,谁知又巴交不上,对姐夫是一肚子怨气,他哪里又知晓理解姐夫的苦衷,县城毕竟不比乡下,哪有他夏金城施展权力的那大的空间。其实,那两条烟还是裴莲秀出钱买了替弟弟送的,她想感动“姐夫”。来山在供销社是从事过副食业务的,左思右想,东奔西窜,就依了姐,干起了个体营生。
经过姐弟俩一星期的紧张筹备,雇大卡车从汉正街批市场上拉来了桔片爽等各种饮品,南街村方便面等面食,小精灵等各种小包装的糖果,阿香婆等各种小包装辣菜,还有华肤、爽心饼等各种时新的糕点,将二十米平方的门店挤得满堂升辉的。裴家姐弟象迎新年一样又忙又喜,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再辛苦也是快乐。他们选在上午九时,庄重地拉开了哗哗的卷闸门,开张营业啦!夏金城也关掉手机,来到门店捧场,他望着热闹的场面,又仰望由他取名的“旺旺副食店”,心境沐浴春光。不一会,工商局办公室的小青年找来,惊喜地说:“夏局长您在这里,县政府办通知说张县长有事找您,您在亲自检查市场呵。”夏金城和小青年离开裴家店的同时,并对他说:“是我内弟开的店,我来看看,揍个热闹,帮个人忙。”小青年感慨地说:“现在满城做生意,满城收税费,你赚我的钱,我赚你的钱,生意不好做的。”夏金城从大市场走出,同时搜出手机打开来,刚一打开,手机就响起来,是夫人的最高指示:“你快来!你们工商的人上门要收管理费。”夏金城心里的闷,怎么就收上自家的门了呢,也许是基层的职工,还不知道他这个乡下调进城的夏副局长。再说全县上下上千人的工商队伍,而财政拨款的只有三百人,不自我创收行吗,难怪呀!他在大市场门前突然停住了,左右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