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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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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怒,捂着脸呆呆站着,宁未央已坐起身来,定定看她,淡淡的道:“即便没有内力,打你几个耳光,却还是可以的。”

景小楼本已怒容满面,眼睛转了转,一眼看见宁未央肩上透过衣衫,渗出大片鲜血,忽的一笑,说:“左护法果然是左护法,武功真是了得。”她揉了揉脸,笑道:“光顾着和你叙旧,倒忘了正事。教主有命,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宁未央秀眉一挑,道:“见谁?”景小楼本已转身向门口走去,闻言回头笑道:“急什么?待会儿你见了不就知道了。”

宁未央本不想去,但既是赤冰之命,绝难违背,只得起身随着景小楼而去。宁未央瞧见她走的方向竟是向桃夭殿而去,心中不禁一阵害怕,脚步迟疑,景小楼回头看她一眼,娇声笑道:“不是去桃夭殿。再说你就是想去桃夭殿,教主他还会再见你么?”宁未央默然不语,心中却仍是不安。

景小楼带她走到桃夭殿后的一座石殿,殿门紧闭,却未上锁,殿中没有一点儿声息。这座石殿并不算大,虽在桃夭殿之后,平素也是鲜有人来,不知是作何用。景小楼将殿门推开,转头向着宁未央嫣然一笑,道:“那个人就在里面,你进去罢。”宁未央瞧见她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中竟然越加不安。咬了咬牙,迈步走进殿中,只听景小楼的声音在身后说道:“其实这人也是你的旧识,你见了定会很欢喜。”

宁未央心中突地一跳,旧识?难道是子轩哥哥?莫非他们将他也抓了来,想到这,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脚下竟不敢再往前走,害怕这人真的是默子轩,更害怕看见他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石殿之中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见,宁未央站了片刻,已然下定决心:即便真是子轩哥哥,我更要见他一见,就算不能救他出去,便和他死在一起,也是好的。心意已决,便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进,脚下蓦的绊到了甚么东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左侧身子撞到了一个硬物之上,撞的左腰隐隐作痛,伸手一摸,似是一张桌案,宁未央此时眼睛已稍稍能适应殿中的黑暗,双手在桌案之上一阵乱摸,果然摸到了一截灯烛,旁边还有一个火折子。晃亮了火折,将那灯烛点燃,火光昏黄,跳跃不定,但总算是有了一丝光明。未央就着这微弱的烛光,环视四周,原来这石殿也并不十分大,大概也只有两三个石屋大小,比之桃夭殿却是远远不及。东南、东北角上影影绰绰,似是有两个高脚铜制灯台,宁未央举着蜡烛走过去,见果然是灯台,便都一一点了。这两个灯台的灯芯甚亮,似是烧的牛油,一经点起,石殿之中登时一片光明。

不论在什么时候,光明总是能驱散一些恐惧,宁未央轻轻舒了口气,转过身来,却吓了一大跳,只见地上坐着一个人,似是一个女人,头发披散着,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裙子,那裙子的样子甚是滑稽,那种绿色十分乍眼,便像是戏台上唱戏的优伶所穿,裙摆很大,散在地上好大一片。这人就靠在桌案角上垂头坐着,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刚才黑暗之中,宁未央便是被她绊了一跤。

宁未央虽是吓了一跳,但见不是默子轩,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方才的恐惧已去掉了大半。缓步走到那人身前,轻声问道:“你是谁?”那人一言不发,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动一下。宁未央呆呆站了一会儿,心中想道:难道这是个死人么?突然想起景小楼方才在身后说的话,“其实这人也是你的旧识,你见了定会很欢喜。”心下奇怪:我似乎并不认识这人,为何景小楼要说她是我的旧识?缓缓在那人身前蹲下,又开口道:“你是谁?你认识我么?”那人披散的长发挡住了脸面,看不清容貌,但看她脸前的发丝不断微微起伏,便知这人仍是活人,并未死去。

宁未央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慌乱,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她确实认识。她的手紧攥成拳,手心里竟然全是冷汗,吞了一口口水,缓缓伸出手去,想要拨开那人脸前的头发,手指到她的脸前,迟疑半晌,几度想要缩回,终于还是忍住,把心一横,飞快的将那人脸上的头发拨开。

“啊!”宁未央大叫一声,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张脸,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却并不恐怖,柳眉凤目,甚是秀美,“青蛾!怎会是你?”

杜青蛾眼睛睁着,眼神之中却无半分光彩,目光散乱,似是在看,又好似甚么也看不见。宁未央大叫一声,扑上去一把将她抱住,连声叫道:“青蛾,你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未央啊!”杜青蛾便如同一个木头人般,任她摇晃,仍旧一动不动,直到宁未央喊了数声,身子才微微一震,涣散的目光缓缓凝聚,注视在宁未央脸上,看了良久,张了张口道:“未央,是你回来了么?”宁未央抓着她的肩膀,大声道:“青蛾,是我啊,我回来了。你怎么了,为甚么会在这里?”杜青蛾看着宁未央,轻轻笑了笑,道:“好,未央,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宁未央呆呆看她,只见她容色憔悴,骨瘦伶仃,如果不是此时目中稍有光彩,哪里还能认得出这就是当日艳绝杭州的杜青蛾。咬了咬牙道:“青蛾,跟我走,到我的石屋里去。”

杜青蛾看着她,凄然一笑,“未央,我哪里都去不了,你就在这好好的陪我一会儿。”宁未央摇头道:“为什么要待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你走不动么?我扶着你。”说着伸手去拉杜青蛾的手,她的手掩在宽大的衣袖里,就放在膝上,宁未央一手抓去,竟然抓了个空,那本该是手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宁未央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杜青蛾,又看看她的衣袖,猛地伸出双手去抓她的手,手腕之下,依然空空如也。宁未央两手止不住的哆嗦,紧紧拉住杜青蛾衣袖,却不敢拉开来看,两眼直直盯着杜青蛾道:“你的手呢?你的手哪去了?”杜青蛾也直直看着她,轻轻的道:“没有了。”

石殿之中灯火明亮,宁未央却觉得一阵冰冷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上下牙止不住的打战,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才重新看的到东西,定了定神,再次伸手抓住杜青蛾手臂,道:“跟我走。”杜青蛾还是没有动,轻轻摇了摇头“未央,我不去。”宁未央厉声道:“为什么!”杜青蛾垂下头,没有说话,宁未央也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看着她的裙摆,她的裙摆大的出奇,十分滑稽可笑,猛地一伸手,将那铺在地上的裙摆拉开,只看了一眼,浑身便如堕冰窖,那宽大的裙摆之下,杜青蛾的腿直直的放在地上,只有腿,没有脚。

第十六章 箫声未起琴声落【二】

宁未央目光茫然,死死盯着杜青蛾的腿看了许久,突然用手捂住嘴,眼中泪水汹涌而下。杜青蛾默默看着她,便好像宁未央哭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宁未央坐倒在地上,眼睛不敢去看杜青蛾,只死死盯着地面,双肩不住颤抖。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之中只听杜青蛾的声音说道:“未央,不要再哭了。”宁未央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从齿缝之中低低的挤出两个字“是谁?”杜青蛾不语,宁未央抬起头来,直视着她眼睛,“是不是他?”杜青蛾嘴角牵扯了一下,似是在笑,摇了摇头,“未央,不要再问了。这就是我的命。”顿了顿又道:“过来和我坐一会儿,这些日子,我很想你。”

宁未央擦了擦眼泪,爬起坐到杜青蛾身边,紧紧挨着她坐下,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在这空荡荡的石殿之中,似乎这已是唯一的慰藉。杜青蛾转头看了宁未央一眼,摇头道:“未央,你哭的样子没有你笑的时候好看,往后,你还是要多笑一笑。”宁未央想说话,喉咙中却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愤怒、仇恨、悲伤、痛苦好像一条条钢锯在心上来回拉扯,一颗心剧痛难当,仿佛就要被撕扯的碎了。

杜青蛾看见她眼睛血红,浑身发抖,轻轻叹了口气,忽然道:“未央,你真真正正的爱过一个人么?”宁未央怔了一下,脑海之中蓦的出现了一双比最黑的黑夜还要黑的眼眸,心头泛上一阵柔软,连方才那撕心裂肺的痛也似乎轻了许多,不自禁的,她的眉目之间早已染上一片柔情,点点头道:“有的。”杜青蛾下颔微微上扬,两眼痴痴盯着石殿之顶,唇角微微漾起一片笑意,“爱一个人,纵是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是不是?即便这一切他都不知道,也无所谓,对不对?”宁未央想起默子轩与自己恩断情绝,自己即便为他万劫不复,他也是不知道的,悲从中来,泪水再次流了下来,点了点头,哽咽道:“是。”转头看着杜青蛾,道:“是萧诀么?”杜青蛾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忽然飞起了一片红云,唇角扬起,轻轻说:“是啊。”宁未央点了点头,也仰头看着石殿之顶,回想起昔日她带着默子轩和萧诀到杜青蛾的画舫之上,四人饮酒作诗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却已是物是人非,恍若隔世。突然想起那日她与默子轩两人在船头临风赏月,听见杜青蛾唱的那首曲子,“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明月在天,亘古不变,人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杜青蛾忽道:“未央,本来答应要教你学弹琴,现在也再不能够了,这件事,只能失信于你。”宁未央听她如此说,想到她此后再不能弹琴,心中更是悲伤,又怕再哭让她更加难受,强颜道:“不妨事,那东西想来我也学不会。”杜青蛾淡淡笑了笑,将头慢慢靠在她的肩头,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良久良久,忽听杜青蛾说道:“未央,我从未求过你甚么事,对不对?”宁未央想了想,点点头道:“嗯,你是向来不求人的。”杜青蛾“嗯”了一声,接道:“那么我现在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宁未央强忍眼泪,道:“你说罢,别说是一件,一百件我也都会答应。”忽然想到自己如今身犯重罪,武功全失,明日是生是死尚且不知,答应杜青蛾的事又要如何为她做到?心思百转,终是暗下决心:她从未求过我甚么,这一件事,无论怎样都要拼命为她做到。

杜青蛾头靠在她肩头,并未看见她脸上神色变化,轻轻的说:“这件事,只有你,才能替我做到。”宁未央问道:“什么事?你说罢。”

“杀了我。”

宁未央猛地坐起,几乎将杜青蛾一把推倒,颤声道:“你说甚么?”杜青蛾坐直身子,注视着她的眼睛,目中神色平静如水,“未央,我求你杀了我。”宁未央猛地摇头,尖声叫道:“不可能!我做不到!”杜青蛾似乎早就想到她会如此反应,叹了口气,道:“你方才已经答应我了。”宁未央怒道:“我答应你,只因我并不知道你求我做的竟是这样的事!”

杜青蛾默然不语,两人就这样坐在地上,互相注视,不知过了多久,杜青蛾眼中忽然缓缓留下两行眼泪,“未央,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死了还会比活着更痛苦么?”宁未央看见她的眼泪,心中一震,也流下泪来,却仍拼命摇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我始终都做不到。”杜青蛾定定的看着宁未央,不知为何,她的眼睛此时异常明亮,“他们砍了我的手脚,给我穿上这身滑稽的衣服,将我像小丑一样的摆在这里任人观赏取笑,未央,你尝到过生不如死的滋味么?他们给我吃,给我喝,我若不吃,他们便像对待猪狗一般往我嘴里灌,未央,你知道连死都死不成是怎样一种痛苦么?他们每天都会来取笑我,看我像狗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你看到那把匕首了么?”杜青蛾的眼睛向那桌案之下看去,宁未央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桌案之下,果然有一把银制的匕首,在灯光之下闪闪发亮,杜青蛾轻轻笑了一声,“他们有意把匕首放在那里,因为他们知道,我没手没脚,就是给我把刀,我也死不了。”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在她说来,声音平静如水,仿佛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件平平常常的事。宁未央泪眼模糊,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她形容枯槁,披头散发,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深深的刺进她的心里,一刀一刀,鲜血淋漓,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怎能不知,但杜青蛾所受的折磨□,远比她所体验的,要痛苦千倍万倍,她只能不停地咬着牙,不知不觉已经咬出血来。

宁未央猝然闭上眼睛,一字字的道:“不要再说了!我答应你。”杜青蛾轻轻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宁未央用力从地上爬起身来,慢慢走到那红木桌案之旁,缓缓弯下腰去,将那把匕首捡了起来。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用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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