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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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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亚也发生了政变,新政府与苏联签订停战协定,同时对德宣战。而在西线战场,盟军凭借人数和装备的优势,在法兰西平原上展开了对德军的大追击。8月25日,巴黎的守城德军指挥官迪特里希·冯·肖尔蒂茨不顾希特勒发出的死守并破坏巴黎的命令,向盟军投降,盟军解放巴黎。

肖尔蒂茨在十几年后接受采访时解释了他抗命的原因:如果这是我第一次抗命,那是因为我知道,希特勒是疯子。肖尔蒂茨的这一举动,挽救了巴黎这座浪漫而美好的城市。在经历了人类历史上破坏力最大的一场浩劫之后,巴黎奇迹般地保住了自己的美丽与光荣。

然而,在伟大的解放日背后,不可忽视的丑陋却被深深遮掩了。在人们欢腾雀跃地庆祝解放的时候,曾与德军合作或交往过的“法奸”遭受了野蛮、残忍的报复和清算。

9月10日,法国抗德游击队的周报上刊登了这样一段消息:战友们,你们看到那些秃头女人了吗?在每一座被解放的城市,正义刚刚得到伸张。就在这个星期六,根据各地方委员会的申请,游击队的理发师拿起推子,剃光了这些法奸的头发。他们被推上卡车,在市民的唾骂与嘲笑声中穿城而过。最后,在市民和我们英勇的游击队员高昂的《马赛曲》乐声中,游街的队伍停在了市中心的街道上,在那里他们将受到人民的审判!

在巴黎,曾与德国人交往过的年轻女人被剃成光头,赤身裸体,身上被涂上了焦油和纳粹标志游街,所到之处皆被愤怒的群众吐口水,扔石块,一些人甚至还冲上前去拳打脚踢。她们遍体鳞伤,有些人体力不支跪倒在地,有些人则被吓得嚎啕大哭。但这些都不能使任何围观的群众有哪怕一丝的恻隐之心。人们像被注射了兴奋剂般激动地看着这群女人的惨状。当“法奸”们被运送到目的地时,就被迫站在一个高台上行纳粹礼。游击队的成员一个个带着袖标,嘴角叼着香烟,在围观众人的喝彩声中列数女人们的种种罪状,用最难听下流的语言侮辱她们。说到激动处,还会把一两个女人推到台下,任由她被众人踩踏。

而被认为与德军合作的男人们受到的惩罚更加干脆直接。他们会被一群人围起来狠命殴打,不少人当场毙命。幸存的男人则被五花大绑,统一拉到广场上枪毙。

不仅在巴黎,先前被解放的城市也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清算运动。”一些小城市几个游击队成员和几个市民就可以组成“人民法庭”,一旦被认为是“法奸”,根本不通过任何司法程序,直接定罪,直接就地处决。每一个被处决的人在死前饱受折磨,没有人关心他们是否是无辜的。所有这一切,都是在咆哮声中,在仓促与混乱中完成的。

一群群杀红了眼的老百姓,犹如撒旦附体。没有人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否出于讨还血债的正义感。一名巴黎的作家十分反感这种暴行,他毫不客气地在日记中写道:大家亲眼看到,实施暴行的人既不是凶残的德国鬼子,也不是漂洋过海而来的食人生番。他们全都来自我们自己的国家,来自我们居住的城镇,和我们住在同一条大街上。男人们和女人们志得意满的杀人他们双手染满鲜血,嘴里骂骂咧咧,兴奋地殴打别人……

1944年初秋的法国,一切都处于失控的状态。原本值得庆祝的解放变成了一场巨大的浩劫。搜查、逮捕、拘禁、拷问、殴打和虐待遍布法兰西。一些抵抗组织在清算“法奸”口号的掩护下,干着强盗勾当。他们到处搜查,随便抓人。倘若被抓来的人不肯交出赎金,那么马上被认定为“法奸”处决。倘若他愿意付出金钱,那么马上就会被释放。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数不清的无辜者被卷了进去。有些商人因为遭邻居嫉妒而成了“法奸”。还有不少女孩因为当初没有答应某人的求婚,或是美貌被嫉妒,如今被借机报复,被诬陷为“法奸”。

从8月到9月,将近一万人被私刑处决。将近两万名法国妇女惨遭剃发游街。其中不乏无辜的人。当战争结束,原本应该迎来光明的土地却再一次被丑恶与残忍笼罩。令人感到震惊与羞愧的种种暴行,却得到了来自临时政府的颂扬之声。在“爱国主义”这个鲜明的旗帜下,暴力得到了包容。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9月末,越来越多的人们开始觉醒,要求制止这种暴行的声浪渐渐高涨。一些在国内有影响力的人们也开始大声疾呼,要求立刻停止血腥地报复行动。戴高乐将军开始亲自出面纠正这种人性沦丧的疯狂行为。一批“血腥的清算”的制造者被逮捕,被送上法庭并被判刑。在法兰西共和国法律秩序重建之前,法国人民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生活。

原本人们以为,侵略者是最可怕也是最可恨的人。他们张牙舞爪地占领了别人的家园,在那里作威作福。后来人们才发现,来自身边的人性之丑恶才是最令人胆寒的。前一秒钟还是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亲人、朋友或邻居,后一秒钟就可以凶神恶煞地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你送入地狱。他们隐藏在你的周围,暗中窥视着你,嫉妒着你。只需要一个被既定规则所允许的理由,只需要一个听起来很蛊惑人心的口号,你就会不幸地遭受一切你想象得到或者想象不到的凌虐,直到你丢掉性命。

你的同胞和你的敌人,究竟谁更加残酷无情?

ps:谨以此章纪念那些在战后遭受暴徒侮辱的妇女。

chapter 223 交易

离“7·20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蔓延至全国的血腥报复仍在继续。9月中旬的一天,派普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人民法院,那里正在进行一场审判。站在审判席上的是六名带着手铐,穿着破旧衣服的男人。那几名男子的腰带已经被盖世太保抽走,只要动一动,裤子就可能在公众面前掉下来。在臭名昭著的院长兼法官罗兰德·弗莱斯勒的注视下,在挂满了万字旗令人压抑的大厅里,派普以元首的名义出庭作证,揭发国防军上校保罗·约瑟夫·冯·霍亨斯陶芬在1944年7月7日晚至7月8日中午与部队失去了联系,又于1944年7月12日早至7月13日中午神秘失踪。在诺曼底战役期间,派普率领的装甲团和霍亨斯陶芬上校率领的步兵团协同作战。两位指挥官经常有见面的机会,所以派普的证词有绝对的说服力。

在面无表情地说完全部证词之后,派普匆匆离开了法庭。他不想也不愿看到身穿灰色开衫毛衣的霍亨斯陶芬愤怒、失望、无奈与伤感交织的眼神。

有了派普的证词,法院很快将审判席前的六人一一定罪。有证据表明,这六个人曾参与了刺杀希特勒的行动。而派普的证词中所提到的日期,正是他们在战争间隙密谋刺杀细节的时刻。除了霍亨斯陶芬,其余五人中有两人是国防军的将军,一名普鲁士财政部部长,另外两人则是奥尔登堡和符腾堡的贵族。他们很快被判死刑,并处以绞刑。

派普的出庭作证让军中出现了一些流言。几乎人人都知道,霍亨斯陶芬上校和派普上校是好朋友,两人的友谊要追溯到1938年。霍亨斯陶芬还参加了派普的婚礼。派普的这个举动令人们着实感到疑惑。有人说他要表明誓死效忠元首的决心,有人说他是迫于无奈,还有人说他背信弃义……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霍亨斯陶芬已经永远长眠于地下。

派普在第二天一早便回到了德国南部的小镇福森,从诺曼底铩羽而归的警卫旗队师正在那里休整。他从人民法院回到家中之后,一言不发,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任凭奥利维亚在外面如何敲门也不答应。凯瑟琳不顾奥利维亚的劝说已经回到自己家住了。如果不算上小埃尔克,家里只剩下奥利维亚和海因里希坐在客厅中面面相觑。一直到夜里,海因里希早已经进入了梦乡。派普才一脸颓然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奥利维亚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便被他一把抱住。他将头深深地埋在奥利维亚的颈窝,耳边传来他沉重的呼吸声,他的双手勒的那样紧,让奥利维亚有些喘不过气。她轻轻抚摩着派普的后背,直到他慢慢放松了身体。

“约亨,你到底怎么了?”奥利维亚轻声问道。

“丽薇,你告诉我,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派普沉闷地声音中透露着无限懊悔与沮丧。

“凡事没有绝对的错与对,只要凭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就好。”奥利维亚说道。她虽然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猜想那对于派普来说一定十分痛苦艰难。她从未见过如此颓丧的丈夫,他在她心中永远都是自信而意气风发的。

“为了郝斯特,我不得不背叛我的朋友。丽薇,我痛恨这一切!”派普紧闭双眼,似是在强忍极大的痛苦。

“两害相较取其轻。”奥利维亚叹了口气。

“我无法原谅我自己,这将是我一生中抹不去的耻辱。”派普极为自责地说道。

“上帝一定会原谅你的,约亨。”奥利维亚轻抚着派普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那晚,躺在床上的派普久久不能入眠。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他和希姆莱的那次交谈。

8月份的法莱斯战役令警卫旗队师遭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当他们从法莱斯口袋撤出的时候,部队已经被打散,并损失了全部坦克及火炮。9月初,残缺不全的警卫旗队师被召回德国进行修整和补充。派普利用这个间隙找到了希姆莱,并直截了当地询问他有关郝斯特的事情。

希姆莱面对派普摆出一贯慈祥和蔼的笑容,他很满意地看到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年轻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焦急地神色。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派普,而是饶有兴致地继续观察着派普脸上的表情。

时间每过去一秒,派普的内心就更加着急一份。虽然当年他做副官时,总能“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但此刻的他完全摸不透希姆莱的想法。

“约亨,你做得很好。”希姆莱看派普着急得差不多了,终于慢悠悠地开口了。“不过你有一点疏忽。道恩·克罗姆是同性恋和克罗姆夫妇的叛国并不能证明郝斯特·派普就一定不是同性恋。”

“他是不是同性恋只看您一句话。”事到如今,派普已懒得和希姆莱虚与委蛇。若不是他从中作梗,郝斯特早就和家人团聚了。

“他是不是同性恋只看你的表现。”希姆莱面带微笑,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还请您明示。”

“我很讨厌这几个人。”希姆莱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派普。派普接过一看,名单中有三名国防军军官,普鲁士财政部部长以及两名贵族。其中一个名字让他心下大惊。

“我已经找到他们的罪名,不过现在还少一个证人。约亨,我记得你和保罗·约瑟夫·冯·霍亨斯陶芬的部队曾在诺曼底协同作战,他的行踪你应该很清楚。”

名单中的三名国防军人关系甚笃,他们对希姆莱极其领导的盖世太保颇有微词,还曾在公开场合公然与他唱反调。这三人在国防军中颇有威信,在他们的影响下,不少军人开始明里暗里与盖世太保作对。这让希姆莱非常恼火。根据盖世太保的密报,已经有证据显示其中一名将军与“7·20事件”的主谋之一,国防军元帅冯维茨勒本过从慎密。希姆莱想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将这三个人一同除掉。普鲁士的财政部部长和那名将军是连襟,想要扯上他也不难。而他和希姆莱的结怨是在1937年,希姆莱曾想在普鲁士买一块地,他找到这位财政部长,希望能特批他的贷款申请,却被对方一口回绝。希姆莱将此事暗记在心。另外两名贵族则和前面四人一样,得罪过希姆莱。希姆莱决定一个都不放过。

“您希望我做什么?”派普问道。

“你只需要在人民法院证明霍亨斯陶芬参与谋杀元首。”希姆莱说道。

“这不可能!”派普下意识地说道。他一向重视朋友情谊,诬陷朋友是他万不能做到的事。

“别急着说不可能,约亨。郝斯特·派普还命运未卜呢。”希姆莱慢聊斯理地说道,他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你不想看到自己的亲哥哥被送到集中营去吧?”

“……”派普深吸了几口气。在面对希姆莱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到极端地愤怒。而愤怒过后,却是深深地绝望。他没有能力抵抗希姆莱,他必须做出选择。

“想好了吗,约亨?我很奇怪你居然要考虑这么久,你的选择显而易见。”

“我答应您……”派普攥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手心的肉里,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从此以后,他变成了他曾经最不齿的背信弃义的人。

“等你办完这件事,你的哥哥就可以回家了。”希姆莱说道。

“约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黑暗中,奥利维亚的柔荑轻轻抚上了派普的脸颊。派普握住了妻子的手,翻了个身将她搂在了怀里。他已向魔鬼出卖了灵魂,只有在奥利维亚面前,他才能得到片刻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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