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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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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用牙齿咬了咬下唇,才没有气恼地收走腿,不让猫儿触碰。

尽管猫儿的小手尽量轻柔,但猫儿天神力气比同龄人大很多,所以一番蒸腾下来,狗儿的小身体痛得一颤颤地,若非倚靠在树上,怕早就昏倒过去了。尽管疼痛难忍,被唤成狗儿的小男孩仍旧低垂着眼睑,紧抿着唇,不啃一声。

猫儿尽力清洗干净,然后将草药塞进口中,皱着眉使劲咬,接着吐出,一巴掌拍在狗子的小腿上,满意地听见一声细若蚊足的闷哼。猫儿扬起沾了绿药汁的脸,呼扇着霍霍生辉的猫眼,咧唇笑着:“就知道你不是哑巴。”

狗子望着猫儿那明媚的笑颜,微微失神,然后又悄然地转开眸子,盯着自己的小腿。

猫儿心情大好,挠了挠头,让小弟们贡献出腰带,手法笨拙地捆绑个结实,这才满意地拍拍手,笑中破为自豪。转而呼啦着小不点们就要去其它地方玩耍,拉开架势,没跑多远,就看见狗儿冲着自己眺望着。小小的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总是不太好受,于是又跑了回去,让花耗背着小狗,一起去玩。耗子即使不愿意,可又瞪不过猫儿的眸子,只能当了把活动工具。

在孩子的撒欢中,两方人马汇合,一方玩着娶新娘背媳妇的游戏,还嘲笑耗子背着个丑媳妇。

猫儿怒了,一拳头将对方扮演新娘的丫头打哭,夺过美丽花环,反手戴在了狗儿头上,掐腰霸王道:“这是我新娘,谁敢说不好看?”

狗儿趴在花耗背上,望着猫儿沾了草药的绿绿小脸,无声的,笑了。这个娃娃,护着他呢。

小不点们有模有样地拜着堂,直到玩累了,嗜睡的猫儿打个哈欠就要回家了。

狗儿却一直一瘸一拐地跟在猫儿的身后,直到猫儿要进屋前,才突然拉住猫儿的小手,猫儿的小脑袋转了转,笑出一口璀璨的小白牙:“狗儿要跟我回家吗?”猫儿觉得狗儿的手抓得有些紧,微微的痛传来,让她不舒服,说不上心里,还是手指。

花四娘在屋子里听见猫儿的声音,便唤了声:“猫儿,快回来,开饭了。”

与此同时,狗儿如同小兽般敏感的耳朵,听见将自己当成猎物的人悄然靠近,当即松了猫儿的温热小手,一咬牙,将身子融入黑暗中,握紧袖口里的小刀,继续自己那最后的生死角逐。活下去,是一种信念,他,第一次有了这种渴望,只为那一句:狗儿要跟我回家吗?

猫儿回头去应了四娘一声,再转过头,小手上哪里还有另一只拉紧的手?身边又哪里还有狗儿身影?因为少了狗儿这个小弟,着实让猫儿郁闷了一整天,但孩子忘性大,转眼就丢脑后去了。

只是,万事皆有因果,今日因必种它日果,至于好坏,又岂是片刻间定论的?

谁主乱世颠沛流(一)

话说乱世造就英雄,而咱家猫儿,恰逢乱世,离国、娆国,霍国,三国问鼎,皆有吞噬彼此、统一中原的狼子野心。然而,那不是江湖。而江湖是什么?无非是动荡朝野下的国家。所以,江湖和国事从来是密不可分的。

可这些都不是七岁猫儿关心的事儿,她的世界,除了比拳头硬外,就只是那热乎乎的炕头是心头最爱。

然而,国乱,家必动荡。

坐落在小山沟里的‘花蒲村’原本是无忧的,却天公不作美,恰逢连月的瓢泼大雨,摧毁了庄家不说,还引发了霍乱。村里人,上吐下泻不止,患病者身子还抽搐着,直到接力枯死掉第一个人,恐慌,突袭了这个民风淳朴的小村庄。

随着人们接二连三的死亡,哭声混合着恶心的尸体气味熏得人越发荒凉,两只眼睛望见得,不再是绿油油的希望。

村长先后派了三个人去镇上向大老爷求救,结果却无一往返,至今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

花耗的父母先后染病去世,那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仿佛在突然间长大,然而止不住的确是伤痛下的战栗,仿佛要啃噬掉身体的痛楚。

猫儿放轻了脚步,无声地拥抱住耗子的腰身,用孩子似的方式,安慰着。

一家家的生死别离,暗哑哭伤的喉咙,布满血丝的红肿双眼,腹中饥饿的皮囊,在顷刻间变成七岁猫儿的梦魇。

花爹和花娘虽然有心带着幼小的猫儿离开这个霍乱动荡的村子,去外面寻求一线生机,然后二老却被传染了病疾,只能含泪将猫儿交到了三娘手中,让三娘夫妻两戴着猫儿一起离开。

猫儿的眼里沁着水光的固执,紧紧抿着小嘴唇,小手狠狠抓住花娘的粗布衣衫,任花爹花妈如何推攘,说着怎样的狠话和哄话,就是不肯松开小手。

花四娘的泪水决堤,强撑着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子,想伸手摸向猫儿的脸庞,却怕自己传染了这幼小的生命。

花老爹一咬牙,将拾到猫儿时的包裹小棉被包好,塞给了花三娘,又冲着壮实的花耗使了个眼色,花耗那做惯粗活的手指动了动,一掌披下,猫儿柔软的小身子便昏倒在花耗怀里。

与此同时,花四娘的身体倒地抽搐,口中慢慢吐出白色泡沫。

花老爹抱起花四娘,粗哑着嗓子强忍着颤声道:“耗子,照顾好猫儿,如果……她愿意,就让猫儿给你做媳妇。”

穷人孩子早当家的耗子慎重其事地点点头,擦掉自己眼角隐约的湿意,粗着哽咽的嗓子,将猫儿放到地上,冲着花爹和花娘磕了三个响头,背起软软的猫儿,望了一眼在两个月内顷刻间被死亡笼罩的家园,随着三娘夫妻俩攀爬上那通往外界的荒山。

一辈子没有出过山的人,面对外面的一切,除了惶恐,还有战栗的不安,以及那么一点点的可怜幻想。

小篱爹背着小篱,三娘背着刚满三岁的花小杵,花耗背着猫儿,伙同看似没有被传染的人一同翻山越岭,在泥泞的山体中,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通往城镇的关卡走去,以为,那是希望。

大家跋涉了泥腿子,直到迈不动步伐,才倚靠在树旁,做短暂的休息。

然而,任谁也想不到,连月来大雨,让山体在瞬间滑坡,待大家反应过来时,只做惊弓之鸟,四下逃窜……

当黑漆漆的土地掩盖住曾经的翠绿,堵塞往返‘花蒲村’的唯一通道,也葬送了小篱爹爹的性命。

但,那被泥流吞噬的小篱爹爹却倚靠在大树上,用粗糙得双手支撑起小篱那被惊傻了的身体。

众人借用树干,费了极大力气才将小篱救了出来。

三娘悲泣的哭声游荡在整个山野,与吓傻了的小篱形成强烈对比。

阴霾天空下的风,如同怒卷的狂龙,毫不怜惜地肆虐着人们的身体, 刮得人脸颊生疼,衣衫噼啪作响。然而,人们却浑然不觉一样。多日来的生死离别,让人们在痛中失去了知觉。

当猫儿醒来时,只是看见呆滞的小篱以及为数不多的泥泞脸庞,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失魂落魄,眼中沁着灰色的萎靡,如同死一般沉寂。

猫儿在被泥巴覆盖的人中找不到自己熟悉的笑脸,那种灵魂上的惊慌使她不安地站起,脱离耗子的怀抱,在寂静无声中张望,突然疯了般往自认为家的方向奔去……

耗子眼疾手快地抱住乱窜的猫儿,紧紧护在怀里,用孩子的身体护着猫儿,保护着这个即使山体滑坡中都不曾被他扔下的小生命。

猫儿伸出爪子挠着,使劲踢打着四肢,想要挣脱耗子的钳制,仍旧奶声奶气的声音变得尖锐刺心,一声声唤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耗子紧紧抱着猫儿,强装着小男子汉的架势,忍着流也流不尽的眼泪,沙哑着干涸的嗓子同样大声的嚎叫着:“没家了!没家了!通往村里的路被泥流堵死了!”

猫儿七年来积攒的泪水在这一天滂沱,狠狠冲击出眼眶,即使模糊了视线,眼睛仍旧准确地盯着自以为家的方向,口中发出如同小兽般的哀嚎,尖细、悲鸣、无助、不安……

耗子将猫儿赛入自己的怀里,用不宽厚却非常结实的臂膀,为猫儿围出一个圈,无声地爱抚着。这一刻,仍旧是孩童的耗子决心要变得强壮,让猫儿不再如此哭嚎,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会刺得心,好痛好痛……

大家怕山体再次滑下泥流,于是强支起疲惫的身体,继续向山的另一边赶路。

悲伤,是留给时间来缅怀的,不适用于挣扎在存活边缘的人。

猫儿的眼睛被泪水冲刷成红色的宝石,用袖子狠狠擦了擦川流不息的鼻涕,最后一眼望向有家的方向,乖巧无声地拉紧耗子的手,离开了欢笑了七年的家。

未来,是什么?若是脚下的路,那只是泥泞。若是天上的鹰,亦是冷箭下的牺牲品。

对于未来,我们唯一庆幸,还有最宝贵的……自己。

谁主乱世颠沛流(二)

赶下山的路,似乎即漫长,又遥远。

耗子问右手拉扯的猫儿:“猫儿,饿没?”

猫儿摇头,问:“耗子,你知道眼泪是什么味儿吗?”

耗子点头:“知道,咸的。”

猫儿又问:“那你知道眼泪和鼻涕是一个味儿不?”

耗子点点头:“知道,爹和娘去时,都尝了。”

猫儿低垂下小脑袋,喃喃道:“不好吃,再也不要吃。”

耗子攥紧猫儿的小手:“我也不喜欢那味儿。”

说到这时,耗子左手拉扯的小篱突然咿咿呀呀地哭了出来,耗子哄了哄,也没有哄好,就任她自己哭哭咧咧地跟着走,在这漆黑的晚上,听起来,到也不是很烦人,反倒觉得熟悉,仿佛又回到村子里,有人欺负了爱哭的小篱。

不过,这半天都是咿咿呀呀的调子听着时间长了,不但闹心,还能引发其他人的悲切,勾得大家都想哭,有些娃娃和女人都跟着呜呜上了。

猫儿听着心口堵着难受,探头望向小篱,有些焦躁道:“别嚎了。”

小篱一向怕猫儿,被猫儿这么一喝,当即收了眼泪,使劲憋了两口气,才忍住了泪水。

而其他小不点也是长期被驯服在猫人的淫威之下,当即都禁了声。大人见孩子都不哭了,自己若在悲悲啼啼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便都忍住了呜咽声。

所剩无几的村里人走累了,选了处被风的地方,将揣在怀里的粗面馒头拿出来分食着。因为连月的大雨,也寻不到干爽的柴火,只能忍受着冷风瑟瑟,用微薄的水和着硬馒头吃。

满地的泥泞无法躺下入睡,不然经过一夜冷风,明天能不能起来都是个问题。

大家简单解决了饥饿问题后,又开始了长途跋涉。

三娘因小篱爹去了有些精神恍惚,只能照顾好花小锄,而小篱总喜欢跟在猫儿和耗子身边,自然靠近了几分,扯着耗子的手,一同走着。

当大家由唯一的山路日以继夜地奔赴到山下‘酒泉镇’时,就在彼此看到了新的希望时,却不想那官家大人早就得知‘花蒲村’霍乱,竟然派兵把守在山下关口,不允‘花蒲村’的任何一人出山,否则……乱棍打死!

不知道其中真相的淳朴农民,以为看见了来救援的人,跑得快的壮汉一路扑去,却被怕传染到的官兵棍棒拍下,脑崩致死。

‘花蒲村’民风淳朴,且都沾亲带故,这一棍棒袭下,不但没吓跑战栗的人们,却引发了人民血拼一场的暴动!

既然没有活路,留在山上是死,冲下去也是死,那不如拼了!也许冲出去,混入市集里,还能有条生路!

被生离死别折磨的男儿们呼啸下山,以枯竭却结实的身体,为妇女儿童拼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一场厮杀,在猫儿的眼里染成了猩红的痕迹,刺目!狂躁!愤怒!小小的胸脯起伏着,小小的拳头攥紧着,在耗子拉扯着她往空隙中冲时,小篱被一官兵棍子少到,喷了一口血,倒在了地上。

猫儿与耗子的眼睛瞬间红了,两个人瞬间扑了上去, 抡起幼稚却有力的拳头,将那官兵袭倒,压上去,使命地捶打着!

就在凶狠地板子袭向幼小的身体时,一声冷喝响起:“住手!”

棍棒停下,众人只觉得耳膜震得生疼,足见那冷喝之人功力深厚。

猫儿转过头,看见一冷面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对官兵呼喝道:“谁给你们的狗胆子在曲家公子的寿辰行凶?”

一官兵头头摸样的人,在瞬间将那原本怒目的嘴脸转换为贱笑的卑微,头冒冷汗地抽搐着惊恐的嘴角,腿打颤,语不在调上战栗道:“回……回爷儿的话儿,那……那‘花蒲村’遭了霍乱,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允他们下山。”

马上男子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气势凌人道:“把路清理干净,别挡了少爷的路。”

官兵头头点头哈腰应着,悄悄用眼扫向马上男子身后的马车,却被那冷面男子一瞪,立刻将脖子缩回了壳子里 ,如同捡了一条命似的吆喝着其它官兵将尸体脱开,别挡了爷儿的道儿。

猫儿望着眼前的一切,第一次懵懂得觉得,还是叫爷儿的最厉害。

耗子见官府不再管自己,忙扯起猫儿,搀扶起小篱,随着其它幸存的村民一起往旁边溜走。

那官兵头头见村民要逃走,当即大喝一声,命官兵挥棍袭来。

就在这血腥再起时,马车上那藏蓝色的帘子被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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