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部分阅读
说话间,她就要去捶打自己的胸口,那样子还一副极其神勇的表情,活活气吐血了掌柜,生生气疯了岚琅。
猫儿正在大闹时,某个灰蓝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蹿进客栈,在见到猫儿时精神一振,腿脚有些不利索地颤抖着,苍老而激动的声音随之响起:“少夫人,总算找到您了……”
猫儿迷迷糊糊地转头去看,但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花白老者眼含热泪地望着自己,那神情简直是十八年前妻离子散又重逢的激动样子。
猫儿觉得这人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那人叫自己少夫人,当即将眉毛拧成了麻花状,有些憨态地望着那花白老头,某个记忆片段闪过,试探地唤了声:“老管家?”
老管家见猫儿记得自己,那老泪在顷刻间就要纵横,忙给猫儿鞠躬,泪眼婆娑道:“少夫人,是老奴,您还记得老奴,实在太好了!”说话间,激动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自己晃散架般颤抖着。
猫儿被那异样激动的老管家骇到,使劲捶了捶脑袋,清明了一些后,便仰头傻笑,问:“老管家,你找我什么事儿?有人欺负你吗?我帮你揍他!”
老管家连声应好,但见猫儿一撸袖子,就要和他一起出去揍人。老管家忙摇头,急声喝道:“少夫人!您先醒醒酒,听老奴说话。”
猫儿被突然大喊的老管家吓了一跳,噌地蹿到桌子上,就这么蹲在上面,满脸谨慎地盯着老管家,犹如随时准备挠人的野猫般警惕。
老管家见猫儿不再闹人,这才压住了濒临崩溃的神经,眼底再次涌上老泪,情真意切地说道:“少夫人,有些话本不是老奴该说的,但这话却憋在心里已久,今日不吐不快啊。
“那日您与少爷新婚回门,而少爷却是一个人回府。从那以后,少爷就每日将自己灌在酒水里,任老奴怎么劝,都是不听。最后索性离开府邸,再无音讯。
“前些日子,少爷回来了,却身受重伤,那血咳得让老奴都慌了魂儿。直到圣上嘉奖的旨意颁下,老奴才知道,少爷是去战场立功了。老奴欣慰啊,北斗将军在天有灵,也会为少爷高兴的。
“不过,老奴实在心疼少爷,觉得愧对北斗将军的英灵。
“老奴问了少夫人的去处,少爷却说……却说……您死了。
“老奴本是信了,却无意间听见少爷醉语,直嚷着:‘若是擦肩,只当不识。’少爷喝多了,却大笑,那笑声听得老奴都忍不住想要落泪,也知道了少夫人没死,便满皇城地寻。
“虽然老奴不知道少爷与少夫人因何反目,但少爷对少夫人的心,天地可鉴啊。
“今天老奴来看表兄,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老板,只因少爷说城中必乱,老奴怕有人前来骚扰,就想拉着表兄一同去将军府同住避难。不想见到少夫人,真乃天顾少爷。少夫人快与老奴回府吧。少爷虽然又离开府邸,行踪不定,但若回来后见到您,一定是开怀的。
“您不知道,少爷以往是不住府邸的,更不可能受了重伤还回府。
“老奴是过来人,心里明白得很,少爷是在等您回去。纵使他口口声声说您死了,但当初的喜房,少爷却是每晚必住的,还不让人打扫,亦不让更换被褥。
“少夫人啊,你倒是回去看看吧,少爷到底将您放在了怎样的位置上?!
“而且……而且府里来了个叫玥姬的姑娘,少爷虽然没说,但看那架势,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被少爷收入房的。”
那老管家见到猫儿着实激动起来,恨不能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倒出。老管家心中是为少爷不平的,想他家好好的少爷,竟为了一个女子癫狂成那样,他看在眼里,心中实在是酸楚泛滥。只是,少夫人是少爷心爱之人,即使他再不满,也只盼着少夫人和少爷好生过日子,莫要让少爷再如此不珍惜自己。所以,今天,无论用上什么手段,就算拼上了他这条老命,他都要将少夫人拉回去!
猫儿原本半醉半醒的神经在听到老管家的含泪倾诉后,只觉得眼前仿佛划过银钩酒洒伤口时大笑的样子,心也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痛楚淹没了人的呼吸。
她对银钩,究竟做了什么?
银钩对她,为何如此执著?
终究是她愧对了银钩吗?还是……可以弥补这种愧疚?如果说弥补,是不是折辱了银钩?
猫儿的心踏着一地的碎乱,在无法形容的刺痛中,缓缓拨开那隐匿在固执下的真挚感情,窥视出从来不曾在意的剪影,竟是银钩一次次将自己拥入怀里护着的画面。
那看似玩笑的桃花眼下,却是猫儿罔顾的最真,如此真实的体温,如此存在的感情,竟被她一再地忽视!猫儿不禁自问,她,到底是何时瞎了?竟看不到银钩如此为自己!
银钩……银钩……猫儿在心里一遍遍念着那个让自己痛得不能呼吸的名字,仿佛只有这个名字才可以抚平心中的痛楚,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将那充满自责的感情缝补。
猫儿不知道缝补出的感情是否依旧如昨?却知道如果不挽救,自己可能真的会厌恶自己一辈子!
是她,一次次伤了银钩,在浑然不知中奔向自以为是的感情,犹如飞蛾扑火般执著,却在被火烧身的那一刻,罔顾着银钩的痛楚,继续去追逐那遥不可及的幸福。
猫儿突然觉得自己对银钩而言是个灾难,仿佛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一触便痛。
猫儿觉得此刻必须见到银钩,告诉他,她不要与他形同陌路;告诉他,他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哪个位置!告诉他,她是如何不喜欢玥姬!
癫婆娘等人返回隐蔽住所,除了猫儿一直昏迷不醒外,其他人并无大的伤亡。众人俨然钻了太子逼宫的空隙,得了天大的便宜。
花耗守护在猫儿床边寸步不离,大手紧紧攥着猫儿的小手,再不肯松开。
酒不醉说:“昨晚就受了风寒,今天这娃娃却是拼了命要去救你。”
花耗眼中泛起水雾,紧抿了唇,泪落在猫儿苍白的手指上,爱怜与心痛正浓。
癫婆娘看在眼中,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娆汐儿听见这边屋里有动静,忙披上衣服走过来。眼见着花耗那般深情地守候在猫儿身边,初见花耗时的惊喜瞬间消失,胸腔涌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愤怒。她尖锐地唤了声:“耗子哥!”
花耗没有看汐儿,而是放低声音沙哑道:“小声些,别吵猫儿睡觉。”
娆汐儿身子一颤,倚靠在门上,泪眼模糊地盯在花耗攥住猫儿的大手上,觉得幸福离自己越来越远。即便是曾经拥有,也不过是虚假的浮华。
癫婆娘轻叹一声,扯着娆汐儿离开。
酒不醉与斩猪刀亦退出屋子,留这对他们眼中的有情人在一起。
花耗望着为自己不顾性命的猫儿,将那铮铮铁骨化为绕指柔情,温柔地将猫儿包裹着,仿佛护着易碎的宝贝般寸步不离。手指爱恋地划过猫儿细致的肌肤,恨不得替猫儿承受这病痛的折磨。
在花耗的深情凝视中,猫儿的睫毛颤了颤,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仿佛被梦魇困住。
已在城中逗留太久的众人准备趁乱起程,然而猫儿一直没醒。癫婆娘起了疑心,与众人重新返回屋子,为猫儿把脉,除了有些发烫外,仍旧没有任何异样,却是……叫不醒!
如此这般,猫儿竟一连昏睡了一天两夜!
就在众人的极度惊恐中,猫儿终于张开了雾蒙蒙的眼睛,急声询问道:“耗子呢?”
花耗灵魂震撼,猛地抱住猫儿,激动沙哑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猫儿,你总算醒了。”
猫儿看见花耗,这一颗心算是放下了。
酒不醉过来给猫儿又把了脉搏,问:“ 猫儿,可有异样?”
猫儿摇头:“挺好的,没事儿。”
众人听了猫儿的保证,也都松了一口气。虽然觉得猫儿这昏迷来得有些异常,但既然没查出问题,也实在无法对症下药。
众人收拾好行囊,准备趁着兵荒马乱连夜出城。
花耗忐忑不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得猫儿脑袋颇痛,捶了两下后,猫儿忍不住道:“耗子,你别跟被油点了尾巴似的来回窜,看得我脑袋痛。”
花耗立刻停下,坐到猫儿身边,努力平定自己热血悍将的为国激情。
猫儿看在眼中,也不忍为难花耗,只是说:“耗子,你若想去救皇帝老儿就去吧。”
花耗激动地攥紧猫儿的小手:“你不介意?”
猫儿抽回手,捶了一下花耗的肩膀,“无所谓介意与否,只是一想那皇帝老儿要砍你脑袋就气愤。而且,我觉得虽然传闻太子逼宫,但具体情况并不知道,不如稳妥两天,看看时局再说。你若不放心,我们出去打听一番也好。”
花耗重重点头:“是要出去打探一番,虽然圣上误会我,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可眼见朝野颠覆置之不理。更何况,如今动荡,受苦的却是老百姓,城中兵荒马乱,不晓得是怎番光景。”
猫儿瞬间站起:“我们这就回皇宫打探!”
花耗格外激动,大声道:“好!”转而按住猫儿,“是我回皇宫打探,你留在此地等我。”
猫儿点头:“成,我们分两头行事,我得去客栈接个朋友,无论探没探到消息,你都来客栈找我。”猫儿隐约觉察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救花耗太容易,太子突然逼宫太复杂。她不想花耗有遗憾,还是亲自勘察一番的好。亡羊补牢不知道是否应该,但总要看看。
花耗点头应下,猫儿与酒不醉等人暂别,两匹快马一分,话分两头行事。
当猫儿风风火火地赶回客栈时,正瞧见三位官爷将岚琅压在桌子上,说是要搜身,怀疑他是敌国奸细,那手却是下作地往岚琅后臀摸去。
岚琅咬了其中一人手指,那人伸手就要掴去。
猫儿虽然气愤,但仍旧拿捏着分寸,菜刀飞过,用刀背将那人逼开,并没有砍掉谁的手。
那受惊之人一声怒吼,与他人一同拔刀劈来。猫儿两下卸了他们的兵器,一拳一准儿地将三人砸昏在地。
岚琅红了眼睛,将嘴唇咬得鲜红若滴,伸手夺过猫儿的大刀,颇为费力地提起那极重的“千年青锋镀”,赤红了眼,发狠地砍掉那摸了他屁股的龌龊脏手!
缺手之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岚琅却勾唇笑了,轻柔地问道:“这位官爷,你刚才还有哪里碰到我了?”
那缺手之人慌乱地道:“没有,没有了。大爷,您是我大爷,饶了小的一命吧!”
岚琅笑弯了眉眼,如同乖巧的温柔女子般秀美,笑吟吟地说:“我也没说要你的命啊,不过是想留下些东西而已。这位官爷不会如此小气吧?”说话间,一刀剁下,又砍掉那人的另一只手臂!
猫儿拉扯岚琅:“算了,放他们走吧。”
岚琅抬起染血的脸庞,微挑着眉,轻声问道:“放他们走?然后等着官府再来抓我?”霍地大吼道,“你倒是别回来啊!”
猫儿被岚琅吼得两耳发紧,头变得嗡嗡作响,也知道若放这些人离开,没准儿一会儿就得引来大批官兵。又见岚琅发丝凌乱,小脸上都是血,样子实在狼狈,终是说道:“找根绳子先捆了。”
岚琅本欲讽刺猫儿,却见猫儿伸出温热而略显粗糙的小手帮自己擦了擦脸,这气儿就消了下去。他冷哼一声,将刀塞给猫儿,转身找绳子去了。
客栈大厅里没什么人,掌柜也和店小二躲去了楼上,悄悄注视着楼下的一切,无论是官府来搜人,还是那两个煞星砍人,他们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岚琅将那三个败类捆了,塞上嘴,扔进了马厩,完事儿。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猫儿站起身,伸手捡起地上的两只断臂,直接钻进厨房,叮叮咣咣一顿剁,又抡起铲子给自己炒了些小菜,这才拎着一坛子酒水出来等花耗。
岚琅吃着菜,脸上终于缓了冰冻,问:“去哪里了?”
猫儿也不隐瞒:“去救耗子了。”
岚琅不再追问,和猫儿静静地吃着。他想着猫儿在兵荒马乱中仍旧回来寻自己,心中一暖,难得地赞道:“这肉做得挺好吃。”
猫儿也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眯眼道:“我看着新鲜,就剁了几块。”
岚琅说:“我挺喜欢吃内脏的,下次做点儿。”
猫儿拍开酒坛子,给自己和岚琅都倒上一碗,爽快地道:“成,我炒的肝尖儿,熘的肠肚都很好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听得二楼处的客栈老板一头扎入屋子里呕吐不止,再去看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