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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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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叶翎潇头脑一片昏乱,剑眉拧成一团,心中不住大叫,不是,不是的!似乎哪里错了,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反驳韩断的话,只能眼睁睁看著韩断笑得悲哀无奈,心中疼痛愈烈,只想大吼大叫,将这名字叫做韩断的男子,撕成一片片,拆吃入腹,融入血肉。

不理叶翎潇的暴怒,韩断却还在说。

“叶翎潇,等我解了你的回梦蛊,你会将中蛊之时发生的事、听到的话都忘了,所以──你现在好好听我和你说,”韩断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寸许大的琉璃瓶子,“叶翎潇啊,纵使是我这样的人,也是渴望被人疼爱的。我也会不甘心,不甘心同是血肉之躯,为何我韩断就要受尽屈辱!还好上天让我遇到你,和你在一起有痛苦,但是更多的是快乐──我真的贪恋你的温柔,你怎麽能在给了我快乐之後,就这样忘了我呢?所以,纵使你会恨我,我也不要你活在对莫舒雨的思念中。我不允许你的世界,没有我韩断。”用指尖剔掉琉璃瓶子的盖子,韩断仰头喝下瓶中的液体。

“你喝的是什麽?”叶翎潇惊声问道。

韩断握著小瓶,笑得云淡风轻。

“我问你喝的是什麽!”叶翎潇一把揪住韩断的胸襟,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我的身体里寄生著嗜食奇毒恶蛊的食蛊虫幼虫。因为这,我虽然百毒不侵,却必须忍受无尽痛苦。”韩断反握住叶翎潇的手,柔声说道:“可是这食蛊虫虽然可怕,待它成熟之後,不但可以彻底压制我体内的尸毒血蛊,还可以被我操纵转移到别人的体内医治蛊毒。你看,这食蛊虫未长成之时那麽可恶,可是长成之後,却是保命救人的好东西。我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想让它慢慢化生,可是它只是从幼卵长成幼虫,若要等它自己长成,大概还要十几二十年的工夫。我不想等那麽久,近来终於被我找到了催生食蛊虫幼虫化生的捷径,只是──”

“只是什麽!”叶翎潇手中用力,将韩断拖到眼前,几乎与他紧贴在一处。

“只是,”韩断伏在叶翎潇的耳边,轻声道:“世上的事,很公平。有一得,就必有一失。要催生食蛊虫成熟,只能用食蛊虫无法压制的奇毒。一旦化生了食蛊虫,我又会中那奇毒,唉,这种尴尬的处境真是让我好生为难。”

将掌心那琉璃瓶放到叶翎潇手中,韩断目光飘忽,“倾国倾城,很美的名字,也是世上最美的毒药,一直被藏在宫中,用来赐给皇帝最宠爱却犯了错失的妃子,外界根本得不到。如此稀罕的东西,我虽然知道,却是没有刻意去寻找。可是你看,我被北北关在离宫这几个月,居然被我找到了这个东西,看来,冥冥中,是有天意的。”

“你!”叶翎潇宛如被毒虫蜇到,猛的将那小瓶扔到地上,忽然醒悟道:“你、你竟然用奇毒催生食蛊虫成熟?莫非──你要用食蛊虫为我化去回梦蛊!你为何、为何对我、对我这麽好……”

“对你好?”韩断笑著摇头,“叶翎潇,你想错了,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要将你,从只有莫舒雨的梦幻中,拖回到有我存在的现实而已。”

指尖悄无声息的按上叶翎潇後颈的穴道,韩断托住他将要倒下的身子,深深叹了口气。

“北北,你不累吗?男子间的交合真的这麽好看?方才你从头看到尾,难道还没看够我的丑态?莫非你还想接著看下去?”

房门被猛的推开,北北双肩抖动,哭得梨花带雨。

将叶翎潇放到床上,韩断右手搭在桌沿,扶著桌子稳住身形,左手又为自己倒满了一杯凉水。

北北无声的哭泣著,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琉璃瓶。

“倾国倾城……”北北看著韩断,“你在骗叶翎潇,你在骗我对不对。”

韩断喝干杯中的水,忽然咳嗽起来,咳著咳著,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做!”北北扑过来,嘶声道:“韩断!我不是想要你死!我只是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为什麽要用这种方法为叶翎潇解蛊!到底我要怎麽做!我要怎麽做──你才能爱上我!”

韩断悲哀的望著北北,一字一句的说道:“燕北北,无论你怎麽做,我都不会爱上你。”顿了顿,见北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韩断忽然就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眼泪沾湿了睫羽。

北北从未见韩断如此纵声狂笑过,这笑声如此悲伤,如此无奈,如此愤懑不平。“原来是我错了。”北北黯然道:“韩断,我被你抚养长大,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我长大成人,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原来是我错了──你对我好,并不是我对你来说有何不同,并不是你欢喜我──你对我好,只是因为,你是我娘亲的徒弟,只是因为,我是我娘亲的孩子。”

“我对你好,还因为──我是你父亲的弟弟!”韩断咬牙冷笑,不管北北惊得睁大眼睛,几欲昏厥,只是自顾自说道:“北北,你可知道──我韩断,是你爹燕岚山同父异母的弟弟!你倒是告诉我,这样的我,如何能娶你!如何能爱上你!”

“不、不可能……你、你胡说……”北北身形摇晃,泪如泉涌,只是摇头。

“我和燕岚山出身苗寨,都是土司拉普的儿子,他的母亲燕柠是土司的正室,又是族中的白巫,我的母亲韩琰却只是一个乡野女子,”韩断哀怜的望著北北,轻声说道:“岚山公子,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而我,住在柴房中,每日只是不停的劈柴,不停的劈柴。你可知道,在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土司大人,命令和我一起做活的长工哥哥烧死我,本来还对我很好的长工哥哥,在将我带到晾场之前,竟然剥光了我的衣服,像弄狗一样弄我。我被绑在烧红的柱子上,你的爹爹和他的娘亲,就站在不远的山岗上观看。北北,你可知道,那天烧我的木柴,都是头天我自己亲手劈好的。我韩断一生孤苦,亲人不是想抛弃我就是想要抹杀我,没想到十几年後,我的亲侄女又想嫁给我。北北,我韩断这一生,根本就是个笑话,我只盼自己,从未生在这个世上才好。”

“你骗人、你、你为何从不告诉我、不告诉我你是我的亲叔叔!”北北哭喊,只觉自己的世界瞬间坍塌了,自己今生最大的愿望,顷刻间,竟也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韩断目光渐暗,琥珀色的眸子浸满痛苦。

“北北,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麽都晚了。谢谢你爱我,可是这份爱,会毁了你。”韩断无法回答北北的质问──有些往事,他情愿死,也不想对北北解释。

“韩断,我恨你。”北北厉声说:“我原来有多爱你,日後就有多恨你!”

“我只盼你能忘了我。”韩断捂著胸口,忍住食蛊虫带来的锥心疼痛,强笑道:“北北,你是我的侄女,我可以为你去死,却不希望你一辈子不快活。”

“住嘴吧,你可以为我去死?”北北忽的冷笑,她举起袖子胡乱抹去脸色的泪水,大声的说:“韩断!你可以为太多的人去死了!你为了让我娘亲开心,想为我爹爹去死,结果我爹爹死了,我娘亲死了,你却还活著。你为叶翎潇吃了倾国倾城,现在又说可以为我去死!莫非你真的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可以为所有的人去死?”

“北北,唉,你想要我怎样。”韩断望著北北,轻声问道。

“我要你发誓,纵使不能爱我,也一辈子不可以爱别人,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再不离开我半步。”

韩断听著北北的话,唇边露出苦笑。

“我不逼你马上答应,你可以慢慢考虑。”北北恨恨的说,“我听说,吃了倾国倾城,不会马上就死,而是会变成活尸。你若不答应,我就慢慢等,等你失去所有的感觉,不能走,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那时,我再将你关在幽冥殿,永永远远,放在身边。”

叶翎潇躺在黑暗中。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意识,可是他的意识却又清楚的让他恐惧。

他仿佛做了一个极其悠长的梦,可是他却想不起梦的内容。

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忽大忽小,似乎在吵架,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哭声很哀怨,只是那笑声却比哭声还要悲伤。

黑暗中,有人向他走来。

“大师兄……”那人白衣飘飘,俊美出尘,神态优雅,举止雍容,温润如玉。

仿佛天上的仙人,降入了凡尘。

“舒雨!”叶翎潇惊喜的伸出手去。

“大师兄,我好想你。”涤尘公子,莫舒雨,纯洁无瑕的舒雨──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叶翎潇又惊又喜,与那人十指相扣。

“我也想你。”

“唉,大师兄,你莫要骗我了。”莫舒雨挣开叶翎潇的手,“你有了新人,又怎会怀恋我这旧人。”

“舒雨,我真的很想念你,”叶翎潇急急的拉住他的手,“谁也无法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真的吗?”莫舒雨冷笑,清冷的面孔奇怪的扭曲起来,“那麽──韩断呢,韩断也不行?”

“韩断……”叶翎潇按住额角,头忽然剧痛,痛的像要裂成两半。

“大师兄,你说你念著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什麽事……”叶翎潇抱住头,戛声问道。

莫舒雨的面孔隐入黑暗中,只有白色的衣服无风自动,宛如轻烟般散开,将苦苦挣扎的叶翎潇笼入其中。

“大师兄,我一个人好寂寞,我要你留在这里陪我,永永远远,留在这里陪我。”

“舒雨、我、我……”叶翎潇抱著头在白色的烟雾中左冲右撞,找不到出口,四面都是莫舒雨的影子,风华卓绝,翩翩伫立。

留在这里……留在舒雨的身边……留在这里?

瞬间的犹豫──

刹那的动摇!

白色的烟雾在莫舒雨的笑声中变成坚硬的茧壳,将叶翎潇裹入其中。

喘不上气──

叶翎潇张口呼吸,可是那茧壳压迫著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像溺水的人伸出手,却除了惨白的空气什麽也抓不到。

这是爱……

这是怀念……

可是为何这爱和怀念,变成了无法摆脱的束缚──纠缠到死──死了也要纠缠!

谁来──救救我!

“翎潇。”耳边传来淡淡的一声呼唤,叶翎潇大叫一声,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身来。

韩断静静的坐在床边,春水般的眸子波澜不兴,窗口照进清晨的阳光,缕缕金线,将屋中的一切都镀上令人陶醉的宁谧。

“我怎麽了?”叶翎潇手抚额头,脑海仿佛被漩涡搅过一般,混乱不堪的记忆碎片,刺在脑中,不疼,却很难过。

“没什麽,你做噩梦了。”韩断依旧淡淡的说道。

叶翎潇缓缓抬头,望向韩断。

“噩梦?”疑惑的反问。

瞬了瞬睫羽,韩断露出有些苦涩的微笑,“嗯,噩梦。不过对於你来说,也许是美梦也未可知。”

自然而然的伸手,将韩断拉到身边,搂在怀中,叶翎潇闷闷的说道:“心心,为什麽我做的梦,我自己不记得,你却知道是噩梦还是美梦呢。”

回拥著叶翎潇,韩断笑道:“我怎麽能不知道──你一直在叫涤尘公子的名字,舒雨,舒雨──我替你数著,你一共在梦中,叫了三百九十八次。”

“……”叶翎潇一愣,将下巴搁在韩断肩膀上,调笑道:“真的麽?那我叫了你的名字多少次?一定是一千三百九十八次。”

韩断脸上还在微笑,目中的春水却已经凝结成冰。

那是没有我的幻境,你如何会叫出我的名字──

“对,其实你叫了我一万一千三百九十八次,我,都快被你烦死了。”

冥狱,幽冥殿。

宽敞的大殿,不复以往的冷清。几百支红烛滋滋燃烧,幢幢的烛影中,北北靠在软榻上,轻启樱唇,含住了跪在一旁的清秀少年剥好递来的葡萄。雷五站在烛火下,冷冷的望著立在台阶下的韩断。

“师父,你求见鬼主,为何不跪?”

韩断苦笑,默默跪倒在冰冷的青玉砖面上。

雷五感受到北北的愤怒──北北掩饰的很好,她看著跪在地上的韩断,脸上依旧带著微笑,手指依旧抚弄著少年绸缎般的黑发,口中,依旧咀嚼著翡翠般的葡萄──可是雷五却看到她笑容下微微抽搐的眼角,听到她贝齿将要咬碎的声音,触摸到她隐藏在漆黑眼底的,深深的恨。

雷五不知道韩断用什麽方法将北北伤的这麽彻底。

雷五只知道──谁让北北不快乐,自己就会让谁千百倍的不快乐。

韩断……畜生般的韩断……怎能在北北的心中……刻下如此深的伤痕!

“你不去和叶翎潇玩,来这做什麽,难道你终於做出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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