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马卡龙和活阎王
又是一杯冰美式，周礼站在前台开始回忆自己这一段时间到底都接触了哪几个女同事。
秘书说是个喜欢穿粉色大衣的女人，看着很年轻，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每次放下咖啡就走，也不多聊，压根儿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
周礼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和哪个女同事有过交情啊，最近都是和那群男高管业务繁忙，不会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魅力十足招桃花了吧？
想到这里周礼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还不忘叮嘱小秘书下次记得问清楚是哪个部门的女同事。
周礼美滋滋得回了办公室，没等商颜开口呢，他就已经自己喝了起来。
商颜默默看着他坐下，又默默看着他喝了两口还一脸嫌弃。
“不喜欢喝冰的？”商颜突然问道。
“嗯，我咖啡因有点不耐受，果然还是喝不了。”说着周礼放下了冰美式。
“不耐受为什么还要喝呢？”商颜追问。
周礼还没察觉到他的意思，揭下杯子上的便签笑着回答道：“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每天都往前台秘书那边送咖啡，每次都留了纸条，给我的，有点意思。”
他颇有些得意似的将便签展示出来，娟秀的字体上写着【周先生专享】。
“哦，那你喝吧。”他语气冷淡，黑眸却一直盯着那杯咖啡，似乎有些不满。
周礼还特意查看了一下商颜手边的咖啡杯，刚添的，也没喝完啊，干嘛一直看着他的咖啡？
周礼搞不懂，刚坐下商颜再次开口：“你知道公司有规定不允许办公室恋爱的吧？”
“呃………”周礼懵了，“知道，公司是为了防止有裙带关系，所以不允许办公室恋情。”
话刚说完周礼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致命错误，他竟然敢在商颜面前炫耀自己正在被女人追求，这不是妥妥自曝吗？蠢到家了！
“我不知道送咖啡的女人是谁，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同事。抱歉，爷，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上来送私人物品！”
他如临大敌般得弯腰道歉，商颜却若有所思，迟疑片刻才开口：“一杯咖啡而已，倒也没必要这么严肃。”
“呃………”
“反正你也不认识送上来的人，也没必要去追究这个人，好好工作。”
“哦嗯………”周礼疑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只是这种奇怪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敲打过周礼，商颜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点，可惜了那杯咖啡本来是给他的。
昨晚的经历历历在目，商颜不免暗自评价起了卿纯。
首先，很热情，自带着国外那种自信和勇敢的热情，而且很擅长社交，哪怕被拒绝也不会因此气馁，内心足够强大。
其次，很聪明，先不说能考上剑桥的智商不会低到哪里去，能想出这么完美的方案确实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且热爱学习，能很快接受各种不同的观点思想，思维非常活跃。
再者，年纪轻，很天真，虽说察觉出有些许叛逆，但只要耐心点调教，迟早也能为他所用，总比那些三四十岁已经学会见风使舵的老油条好。
不过………她做饭是真的难吃啊，难吃到商颜到现在都觉得嘴里还有那股苦味。
不堪回想，商颜立马转移注意力拿起了手机。
庄雪薇发来了几条消息，还是酒会的邀请，顺带一张精挑细选过的照片。
【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商颜看了两眼，手指轻触也只不过打了一个字。
【嗯。】
庄雪薇秒回，【我挑了好久呢，不知道商先生会不会喜欢？】
商颜看着那张照片，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她被教的很好，穿着气质都符合名媛标准。
【很端庄，适合你。】
没有过多的赞美，也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喜好，商颜习惯了保持距离，哪怕是面对未来的妻子，他都略显疏离。
点开庄雪薇的朋友圈，里面的内容丰富到爆炸，几乎每天都会发，茶艺、花艺、厨艺、瑜伽………每一张照片都精致到极致，完美展示着自己全方位的优点，就连文案都咬文嚼字，一句比一句美好。
这样的名媛，商颜见过太多了，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
至于他为何会选庄雪薇，除了商决满意外，他看中的便是这个女孩儿的温顺乖巧，这样的妻子很省心。
翻着翻着，商颜鬼使神差得翻到了卿纯的聊天框。内容还停留在他第一次开车送她回家的那天，她主动加了他的好友，发了出租房的定位，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要不要发条消息呢？
商颜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手指移到按键上，可犹豫良久他也没发出一个字，他还是不喜欢太过主动。
百无聊赖之际，商颜也点开了卿纯的朋友圈，那句莎士比亚的名言仍在，几个月不更新的朋友圈寥寥无几，但今天她突然发了一条。
【想喝下午茶，想吃马卡龙，可是今天又要加班，快乐少了一大半，好想摆烂啊！】
想摆烂？
商颜眯起眼睛像是抓住了把柄似的，“周礼，去行政部，从今天开始，法务部………不，全公司，所有部门追加一份下午茶。”
“哎？”周礼愣了一下，“爷怎么突然…………”
商颜抬头看向周礼，眼底的情绪瞬间被掩藏，“公司最近有不少员工工作态度低迷，工作效率低下，行政部完全没发现吗？”
周礼哪知道这些，但商颜开了口就说明情况很严重，他立刻起身：“我知道了，现在就去行政部安排。”
周礼往门外走去，脚步踏出办公室的前一秒，商颜再次开口，“下午茶里，加一份马卡龙。”
周礼回头，商颜已经垂首签起了文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他为何要加什么马卡龙？
“知道了，爷。”
——————
卿纯校对文件都快疯了，就算拿开了文件她还是觉得那些文字还在眼前跳动，她累得只能爬到桌上小憩一会儿。
“喂，材料复核好了没？”
卿纯才趴下就被叫起来，她抬头就看到方茴那张嚣张的脸。
“好了，拿走吧。”
她懒得动，挪了挪胳膊把文件弄过去，方茴一把抽出文件看了两眼趾高气昂得走了。
自从卿纯用计弄走了那个男实习生后，方媛和方茴就更加看她不顺眼，当然也清楚她不是好惹的，几次找茬没成功干脆就抢了她的方案。
虽然很生气，但现在并不是报复她们的最佳时机，毕竟在这个利益至上的职场，没有人会来主持正义。
手机突然亮了，卿纯歪着头点开，是严祈。
【给你点了下午茶，还有你最爱吃的马卡龙，半个小时后下楼取一下。】
被关注被取悦的感觉真好，卿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手指轻敲着屏幕倒是傲娇起来。
【谁要你点，我发个牢骚而已。】
【何止发牢骚？我看你这班上的都怨气冲天了，吃点甜的开心一下，再苦不能苦自己，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
【日料，海鲜怎么样？】
【为什么去吃海鲜？】
【怕你又嫌自己胖啊，小傻瓜，吃海鲜负罪感就没那么高。不过我倒不觉得你哪里胖了，明明那么健康漂亮，不要对自己的身材有太多焦虑了好吗？】
卿纯回了个可爱表情包，心里越来越舍不得他对自己的好，严祈太会提供情绪价值了。
正当她偷偷和严祈甜蜜聊天呢，办公室突然骚动起来。
“公司新增福利，从今天开始给公司员工提供一顿免费的甜点下午茶，每人到茶水间按顺序领取。”
一听有甜点，办公室热闹了不少，一个个跑去茶水间领福利。
卿纯腿不方便，隔壁的同事便好心帮她领了一份回来，卿纯一看，马卡龙。
“怎么突然发下午茶了？”她疑惑地问。
同事嘴快，已经塞了半个甜甜圈进去，咽了好几口才说话：“听说是商总吩咐的，我也好吃惊，没想到那么冷漠严肃的商总会给我们点下午茶哎！”
卿纯看着桌子上的马卡龙若有所思，“商总啊………商总是谁？”
“就是公司最大的执行总裁兼董事长，上次不是和你提过吗？那个说一不二极难伺候的活阎王…………”
同事把声音压到了最低，脸上的表情还泛着层层恐惧，每周五的部门会议就跟上刑场一样，活阎王三个字当真不是虚的。
“哦………我好像没见过他。”
“好像是哦，每周五的部门总结会你好像都没参加，真羡慕你，要不我也摔一跤躲躲吧，反正也算工伤，啊………一想到后天又是周五，又要部门总结会我就发抖，真的好可怕啊！”
同事的反应可爱无奈，逗得卿纯忍不住笑出了声：“没那么恐怖吧，这个商总会吃人？”
“不吃人，但比吃人更恐怖！他多看我一眼，我都感觉工作不保。而且对工作要求极其严苛，哪怕你错一个字，都得付出惨痛的代价！”
“哇………这么严厉，感觉很不好惹哎。”
“当然，等这周五开会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周五别请假偷懒啊，让你见识见识活阎王！”
卿纯笑着点头，轻咬一口马卡龙，甜腻的气息瞬间充斥口腔。
真甜。
——————
今天活儿少，卿纯也不打算加班，她答应了严祈的约会，这会儿着急下班吃日料。
不过等她收拾完，也已经8点了。
卿纯匆匆忙忙下楼，这个点公司熙熙攘攘还有一些员工，她扶着矫正器一瘸一拐出去，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了熟人。
“周先生今天也这么早啊？”她忍不住打了个招呼。
商颜放下手臂，腕表上的时间刚好定格在8点01。
“嗯。”
她脚步匆匆，手里还拎着装着马克龙的袋子，似乎是因为下午茶没吃完，还打包带回去了。
“好巧，是心有灵犀吗？感觉每次我们都能凑到一起下班。”
还是没有距离感的热情，商颜已经懒得纠正她，甚至都习惯了，“马卡龙好吃吗？”
卿纯咧嘴一笑，“好吃啊！今天我同事说是公司执行总裁大发慈悲给所有员工加福利，活阎王也有人情味了！”
“活阎王？”商颜震惊得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是这么评价的？”
“呃………呵呵呵………只是私下里偷偷这么说，周先生千万别告诉商总啊！”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卿纯万般求饶，不过根本不需要告密，商总本人就在这里，确确实实听到了。
他有这么让人恐惧吗？活阎王这种词也能用在他的身上？公司员工难道都是这么看待他的？他什么时候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似的让他们这么害怕了？
此时此刻，商颜陷入了矛盾怪圈，那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你应该不会告诉他吧？”
“…………”
“只是一个形容词啦，不是骂人，周先生千万别误会！”
商颜不想误会都不行，她怎么会听信别人的话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人情味的活阎王？
“爱丽丝，我不是………”
“哎呀！我来不及了，先走了周先生，明天见！”
话音刚落卿纯便瘸着腿跑了，商颜还想解释，现在也只能作罢。
他自己不承认，还觉得冤枉，只不过在别人眼里，商颜这位京城太子爷，职场活阎王的名声，那可是响当当的。
日料店生意极好，严祈特意推了案子提前来预定。
今晚还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开鱼秀，一条两百多斤的蓝鳍金枪，场面非常震撼。
很快一份新鲜的刺身摆到两人面前，淡粉色的鱼肉表明其新鲜度非常好。
入口即化的金枪鱼大腹油脂细腻，好吃到让卿纯都忍不住闭起了双眼。
“好好吃～”
“喜欢吃就再要一份。”
“不啦不啦，吃多了会腻的，要学会克制。”
卿纯一本正经，严祈却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学会克制了？”
“步入社会了就得成熟一点咯，职场真的很难混哎！”
严祈点头：“是难混，特别是那种大公司。”
“阿祁选择做公辩律师就是因为这个？”
“嗯，我不太喜欢那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氛围，我只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帮助别人。”
这和卿纯刚认识他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因为遇到连城，如果不因为hhm律所那件事，严祈也不会选择这条路，成为一个底层律师。
“对你来说金钱并不是第一要求，毕竟你的家境在京城也不差，能让你任性得无论干什么都没有任何压力。”
严祈笑笑没说话，但卿纯看得很明白，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有一对那么爱你的父母，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我只能更加拼命。”
“拼命没有错，你是我见过最努力最强悍的女孩子，我也不想施舍一样得去同情，相反很值得让人尊重。”
听到他这么说，卿纯终于安心了不少，大概是从认识夜弦之后开始，她竟然产生了些许同理心，会害怕伤害身边的人。
或许是真的因为足够安全足够安心吧，只要有夜弦在她身边，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也不必把自己变得那么恶毒狡诈。
“阿祁，如果有一天我对你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你会恨我吗？”
一份盐焗虾摆到两人面前，严祈无声得看着她，好像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不是容温，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容温。
“爱丽丝，不要轻易去伤害别人，不要辜负他们的感情，这样不好。”
是不好，但她想存活下去就必须去伤害别人，这是卿纯自己的信条。
“阿祁，是他们先伤害我的，我只是…………”
“爱丽丝，弦儿逃跑被抓了。”
“什么？”卿纯瞬间瞪大了双眼。
严祈拿出手机，点开短信。
【如果我在下周三之前没有回复你，说明路西法已经抓到了我，告诉爱丽丝，不要再骗我，我还会想别的办法回国内找她。】
短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确定日期，她被抓了。
严祈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俩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甚至可以说是闺蜜。
“爱丽丝，你骗了她吗？”
面对严祈的质问，卿纯迟疑了一下慌慌张张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恐惧到了极点。
“是路西法的错！阿祁，你要相信我！是路西法想报复我曝光他性骚扰，弦儿也一直被他操控，我只是想帮弦儿离婚而已，可是那个男人………路西………路西法………”
她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甚至都只剩下哽咽。
“我知道，我也见过路西法，我知道他是个心术不正的男人。可弦儿不一样，我不明白为什么弦儿会突然生气，她想逼问我你的行踪。”
严祈很纠结，他并不想让卿纯受伤害，但也害怕卿纯真的骗了夜弦。
“不！不能告诉她！阿祁！千万不要告诉她，算我求你！是我太脆弱了是我对不起她，可我没有办法，千万不能让弦儿回国，千万不能让她找到我！阿祁哥哥会帮我的是吗？阿祁哥哥，阿祁………”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此刻泪花点点满是愧疚，可她是在愧疚吗？
卿纯那样恶毒的个性，反社会人格，她现在更多的其实是害怕吧。
而且她真正害怕的不是路西法，是被她从头骗到尾的夜弦，并且再也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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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法务部总结会议，上午9:30。
商颜坐在会议室静等着开始，可人全进来他还是没看到卿纯，她又被排挤在外了。
今天的会议，商颜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注意新修改的提案内容。
等会议结束，他特意拉开一点百叶窗瞄了半天才看到角落里发呆的卿纯。
方茴都快把她全部的方案据为己有，她怎么还有时间发呆的？为什么不反抗啊？她到底在想什么？
商颜想不通，而他也不可能主动去帮助谁，只能静观其变。
一下午，商颜都显得格外烦躁。
或许是因为天气原因，今天的气温突然高得离谱，室外最高气温都飙升到22摄氏度，热得商颜都开了空调。
“今天气温好高啊，爷要不要换成冰咖啡？”
周礼捧着文件过来，商颜这才发觉今天的冰美式并没有送上来。
按理说卿纯都会在3点下午茶时间送咖啡上来，可现在都4点半了，周礼也没拿咖啡过来。
“今天没人给你送咖啡吗？”
“没有，我再去看看。”
“不用了。”
商颜拒绝，语气里隐隐不悦，但他还是没主动，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晚上下班。
他站在大门口很久，已经看了三次腕表时间，等到了11点，卿纯才姗姗来迟。
商颜本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热情得上来打招呼，可这次却好像完全无视了他，径直掠过了商颜。
“爱丽丝。”
商颜终于主动开口，刚要拉开大门的女孩儿这才停下了动作。
“是周先生啊，抱歉刚刚没注意到你。”
她怎么会没注意到他？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了？
这让商颜有些恼火，但他想弄清楚今天她还是没有再次提交方案的事情，他想知道到底是方媛为了私利罔顾公司利益打压了卿纯还是因为卿纯自己不愿意把方案提出来。
“你今天为什么没来参加会议？”
卿纯低着头，恍惚的神情让商颜很快察觉出了异样。
“我………”
她支支吾吾得，像是有很大的隐情，泛红的眼角有让人觉得她似乎被人欺负了。
“是方媛不让你参加？”
商颜直接捅破，卿纯愣了一下才抬起头，“嗯………”
她的眼眶都是红的，商颜更加确信她受了委屈，但他已经提点过好几次，她必须得靠自己去翻盘，职场就是战场。
“所以你放弃了？想着就这么混完三个月再被刷下去？”
商颜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今天的卿纯却不如往常那般雄心壮志，她都快蔫成小趴菜了。
“我不想放弃，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懦弱？可是你就是这么容易被欺负？可是你之前那些觉悟和保证都只不过是空谈？”
商颜丝毫不留情面，他也不是什么温柔的男人，寄予厚望的工具现在变成块废铁，真是浪费精力。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聊这些，我要走了，再见。”
商颜都准备好了无数说辞，结果卿纯拒绝谈话转头就走。
哪怕腿瘸了点，但拼命跑起来的时候也不慢，商颜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可这不是他的风格，也不符合他的原则。
愤懑在这场不欢而散的谈话中积累，商颜的眉头已经皱紧到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