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没有色彩的画卷 (七)
淡淡银光划了个弧线,被控手掌心里;控也是该控住了,却不知为何,那银光似乎是投到了心平面上,对着分明是流撒着淡淡月光一个角落,那里却渐渐亮起来了似——他不想会这里撞见她,且撞见她时候,这些小动作,实是不太配她这身打扮、和整晚上表现。懒
他一下子便想起了她刚刚台上对他做那个小动作:小剪刀手指,轻轻一晃——她手不大,手指也不算长,手掌是圆又小,显见不是钢琴家材料,当年练琴,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呢……他想着,其实她琴弹还不算坏。
屹湘觉得脚踝处酸痛缓解了一些,收了一下腿,就是这样,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了一个影子,心猛一跳,几乎从竹编椅上跌下去,口干舌燥急忙看过去。
“你这儿。”叶崇磬见屹湘似乎有些被吓到样子,缓缓开了口。
他人淡影之中,无形中显得高大一些,屹湘直愣愣看了他几秒钟,才觉得自己心跳是恢复了正常。
“哦,是你呀。”她抬手抹额。心里有点儿恼火。这人分明是早就站了那里,她没发觉、他也不出声,无端端吓自己这一跳。
叶崇磬听出她语气有些冷淡和气恼,于是走近两步,“本来不想打扰你。”他说。
听他这么一说,屹湘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又听他问:“可以吗?”虫
原来指着另一张竹编椅问她呢。
她看了眼他手里烟盒,点点头。
叶崇磬坐下来。
竹编椅宽大,他坐下去,椅子发出吱吱轻响,听起来,像是挑夫肩上那重担声音,而风穿竹林,飒飒落落动静,这个时候,竟然别有一番味道——屹湘不知不觉,刚刚被惊吓气恼烟消云散,却也不主动跟叶崇磬搭话,两人就那么自然而沉默坐着。
叶崇磬发现了异样:药味浓密,已然超出了用香范围。他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她脚踝处若蜻蜓点水般一碰,又移开。
“这儿可真舒服。”屹湘靠竹编椅上。微凉扶手熨帖着手心,由内而至外燥热,被赶走了一些。
叶崇磬点了下头,他看看时间,说:“差不多该散席了,我先过去。”说着便站了起来,“少一个人不会有人发现。”
屹湘正起身,明白过来他说什么,微笑道:“话虽是这么说,可怎么行啊。”
叶崇磬想想,也是,怎么行啊——若是行话,他们又何必处处周全,躲个清净都跟犯了错似——他转身走了前面,瞥一眼挂墙上小提琴,脚下一滞,就听站他身后她说“我有个朋友,拉了一手好琴”。他心头一震。想要回头,却没有,只说:“是吗。”
屹湘也看着那把小巧琴,晃了一下头,有些黯然说:“是啊。她也是懒,并不下苦功夫。只是听说谁有好琴,就爱跑去试一试……”
叶崇磬不吭声。
琴身光亮,映着他们俩模糊影子。
两个人都满腹心事,一把小提琴,勾起了无穷回忆。再一前一后往外走着,越走,越好像是从世外桃源回归了烟火人间,那宴会厅内热烘烘又暖乎乎气氛,比他们离开时不见丝毫减少,反而越发热烈了似。
屹湘走叶崇磬身后,看到他整齐裤脚。
这两季,男装长裤颇有越来越短趋势,比以往加贴身而重于修饰。他裤脚齐着皮鞋上沿,既不紧贴流行、又不保守——她目光锁定他裤脚与皮鞋接合处,观察过了裤脚观察皮鞋。鞋子倒是普通定制鞋。看样子也不是会将鞋子穿几天便丢掉换人……从细节处判断,这人,务实而经济。真不愧是银行家。可她想着他古董店里跟自己讨价还价时候,态度又不是不灵活,而且,也算不上顶jīng明——也许是老虎也有打盹时候……她看着他不疾不徐迈着大方步子,一对跟身高适度配合长脚,交替出现先她视线范围内,没留神他忽然站住了,她视线也被迫抬高……董亚宁斜靠一只玻璃柜上,手里是捻着一支香烟,看样子却是一口没吸,那烟燃了大半,大半都落地毯上。
他一动不动。靠着玻璃柜里,是一架竖琴,从屹湘角度看过去,他身影好似被分割成了均匀一条一条似……她听到叶崇磬问:“你怎么样啊?”原来他已经迈着他大步子走到董亚宁身边去了。
空间不大,叶崇磬站位置,恰好卡住了屹湘去路,她只好跟着站住。
叶崇磬看着董亚宁那红透了脸,他耳下原有一道轻浅粉红sè伤痕,这会儿也明显起来,多少有些触目惊心味道。他伸手拉了亚宁一把。
董亚宁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竟笑嘻嘻对着他说:“你担心我醉了啊?”手臂一挣,轻易挣脱了叶崇磬手掌。
叶崇磬也笑了,说:“谁说你醉了来着?”
董亚宁哼了一声,说:“知道就好。”他站直了,剩下那点燃着烟,被他用两指拈灭,走两步就是一个高高水晶烟灰缸,他手指一弹,还冒着烟烟头准确被弹了进去……“人都走了一半了。我也该回了。”他说。
叶崇磬看着他脚步还算稳,口齿也算清晰,知道没有太大问题。
竹帘子被掀起一角,有人那里叫“湘湘、湘湘来”。
叶崇磬才想起来身后屹湘,果然就见她说了声“我过去”便急匆匆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他看着她踩着那样鞋子几乎小跑起来,眉头一皱——那墨绿sè身影一转,从竹帘处消失了。他吸了口气,吸进一股浓烈酒味,斜睨亚宁道:“不知道,该以为你看上了我妹子呢。”
董亚宁顿了顿,大笑起来。
叶崇磬看着他红红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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