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随后那个星期过得很悲惨。斯特罗夫每天去医院两次探望他的妻子,后者仍然拒绝见他;开头几天他回来时心情比较放松,也充满了希望,因为他听说布兰琪的病情似乎渐渐有所好转;后几天则很绝望,因为医生担心的并发症果然出现了,病人已经不可能康复。护士很同情他的痛苦,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那可怜的女人静静地躺着,拒绝开口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似乎正在等待死神的莅临。她顶多只能再撑一两天了,有一天深夜,斯特罗夫来找我,我知道他是要告诉我他妻子已经去世。他身心俱疲。他终于不再啰嗦,而是浑身酸软地瘫倒在我的沙发上。我想不出安慰的话,就让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想看书,又怕他觉得我没有心肝,于是我坐到窗边,拿起烟斗抽了起来,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想说话。
“你对我非常友善,”他最后说,“大家都很友善。”
“哪里啊。”我有点尴尬地说。
“在医院的时候他们让我等着。他们给了我一把椅子,我坐在门外。后来她昏迷了,他们让我进去。她的嘴和下巴都被草酸灼伤了。看到她美丽的皮肤上满是伤痕我真的很心痛。她死得非常安详,所以我都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后来护士说了我才知道。”
他累得哭不出来。他浑身疲软地躺在沙发上,仿佛四肢的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久之后我发现他睡着了。这是他一个星期以来第一次不吃安眠药而睡着。造化虽然很残忍,但有时候也很仁慈。我给他盖上被子,关掉电灯。翌日清早,我醒来时他仍在睡。他没有动过。他的金丝边眼镜仍架在鼻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