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手巧
心灵手巧
这两吊多钱秀瑶和爹娘商量着买猪崽用的，小猪崽十二钱左右一斤，一头差不多二十多斤，一头三百文左右，他们家里起码也要买个四头，差不多总数要一吊多钱。小猪崽若是卖肉吃，自然价格也是要二十文左右，可乡下人，除非是死了的小猪，基本没有人会卖小猪崽吃肉的。也很少有人买小猪崽吃肉，都是要买成猪的。
家里的猪圈是坏的，为了养小猪，就得好好修缮一番。既要挖圈坑，还得砌墙，圈门子也要重新钉，各种琐碎的工作都要做。
这日早饭后，柳氏几个都去织手套了。
秦大福对秦显和秀娴道：“你们搂一筐草送去沤肥就赶紧回来，咱们要把猪圈拾掇一下，今年养上几头猪攒肥。”
秀娴应了声就立刻去了，秦显却磨磨蹭蹭有点不乐意，以前这种体力活都是大哥干的，现在什么都要他干了。他犹豫着道：“爹，我去看看俺二达达没事，就让他来帮忙吧。”大哥是为了救他伤的手，他来帮忙也是应该的。
秦大福道：“叫你二达达干什么，他也有活儿呢。你快去吧，别推诿。”
秦显虽然不乐意，还是拎着筐子去了。
秦大福不许秦业帮手，就让他在一边看着好了，爷俩说说话。
秀瑶听见了，忙道：“爹，别忘了在旁边挖着小茅房，养了猪上茅房可不得劲了。”
秦扬哈哈笑着，学着上厕所赶猪的样子道：“溜溜，溜溜。”他对秀丽道：“你不和我们一起挖圈？”
秀丽为难道：“我也想呢，可俺娘让我吃了饭就家去。”二婶管她紧，让她只需在大房吃饭睡觉，不许帮忙干活，吃了饭就必须家去干活，否则不是挨打就是挨骂，她怕了，就不敢耽搁。
秦扬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叹道：“你真是不幸，身处水深火热中，急需有人解救呀。”
听他说得麻人，秀瑶拍了他一巴掌，“赶紧做你的功课去，别回头去了学堂，先生一问你只会说忘了。”
秦扬只好搬了个小杌子坐在院子里温习书，秀瑶拿了自制炭笔在一旁做计划，她有列计划的习惯。将已经完成的项目都记好，然后下面罗列新的计划，这样她能做到心里有数。
而秦大福就去挖圈。
秦业拿了大镢头就过来帮忙，秦大福看到了忙喊道：“大业，你放着，放着，别碰着手，这都一个多月了，再有俩月就能好的，可别再累着。”
秦业道：“爹，我没那么娇气，我右手不使劲，左手也能用。”
秦大福却不肯，非让他呆着，秦业只好一边去给秀芹搓花眼子。搓花眼子就是搓纺线用的棉花条，将皮棉解开，半尺多见方的一块棉花，用一根挺杆压着，手那么一搓，棉花就成了一条中间有空的花眼子了。
很快秀娴割了草回来，放下镰刀筐子，她道：“爹，我先去帮周嬷嬷家挑担水。”说着脱了大袄儿挑着水桶就去了，没多久转回来，将担杖和水桶一放，又把裙子一扎就过去帮忙铲土。
她对秦大福道：“爹，你歇歇，我干会儿。”
秦大福就上来坐在圈墙上歇歇一下，问道：“二显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秀娴道：“我没看见他呀，我弄了草就回来了。爹，我看见咱们小麦地里有麦蒿和荠菜呢，得去挖挖了。”
秦大福扭头对秀瑶道：“瑶瑶，要不你拎着小筐，去麦地里走走趟，把麦蒿和荠菜什么的剜剜，这会儿剜了，省得长高了还得去薅。”
秀瑶听了扔下炭笔，道：“好。”说着就喊秦扬，“小羊儿，走了，领着你放风去，省得你闲得长毛。”用张氏的话说，那就是闲得五饥六瘦的。
秦业见状忙道：“这个没什么累的，我和你们去。”
秦大福忙叮嘱道：“注意你的手，别拿重东西。”
秦业应了，“爹我知道了。”
秀瑶不想他去，不过秦业闲不住，非要去，秀瑶也只好带他一起去。不过秀瑶不许他拎筐子，自己挎着，又拿了一条破麻袋，要是装不下就用袋子装。
秦扬帮她拎着铲子，三人就出发去麦地里。他们家去年种了十亩麦子，另外五亩地留着种棉花。早春时节，麦子还没泛青，是干涩晦暗的绿sè。
麦垄上之前套种过菠菜、白菜、萝卜等蔬菜，锄过几次，所以很松软。现在还有一些菠菜没有挖掉，又没有足够的麦草来盖，经过寒冬的侵袭，sè泽灰败，瑟缩着很是难看。
这些冻了的菠菜，就算再留着以后也不会好吃了。
秀瑶道：“大哥，咱们挖掉这些冻菠菜吧。”
秦业看了看觉得可惜，不过留着过几天也不会再返绿，还会吸收养分，所以他也支持挖掉。好在这里的菠菜不是很多，年前基本都挖回家去做菜了，寻思着春天可以吃那片自垦田里的，所以这里就没怎么留。
将菠菜挖得差不多了，秀瑶几个又开始挖麦蒿和荠菜都野菜。
早春的麦子不怕踩，而且越踩越旺，所以秀瑶也不怕秦扬在麦田里跑来跑去地找野菜。
她对秦扬道：“小羊儿，你不能那么乱撞，你要顺着一条麦垄，将看到的挖出来，然后再顺一条回来，否则挖不干净。”
秦扬原本正东跑西颠地挖野菜呢，听见秀瑶这么说，他好奇道：“那我挖到野菜了，这样多。”
秀瑶就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把地里的野菜挖光，不是为了挖多多的野菜回家吃。所以你就在咱们自己地里挖好了，不要去别人地里挖，也不要乱跑。”
秦扬听了姐姐的话，觉得有道理，就开始规规矩矩地挖野菜，他人小腿轻，没一会儿也能挖一片了。
半天后，他热了，就要脱袄，“姐姐，这么热，我要脱了袄。”
秀瑶不许，“早春冷着呢，不许脱，感冒了没钱抓药。”
秦扬只好忍着，过了一会儿，不只是他，就连秀瑶和秦业也觉得热了。抬头看看天，就要晌天了，那日头白花花地挂在头上，竟然让人觉得热乎乎的。
秀瑶对秦业道：“大哥，今年咋这么热呢。”
秦业也觉得奇怪，“去年这时候还冷飕飕的呢。”
挖了一片麦田的野菜之后，秀瑶和大哥带着秦扬就回家，吃过晌饭再来，争取一天把十亩麦地都走一遍。回到家一看，秀瑶发现不只是他们热，帮爹挖圈的二姐都脱了小袄穿着夹袄在那里忙活呢。
娘和两个姐姐还没回来，二姐自己不会做饭，二哥更不可能主动做饭，爹还在挖圈。
秀瑶就主动做晌饭，反正家里的面卷子是现成的，她只要把面卷子上过馏一馏，然后再炒俩菜、做俩咸菜就好了。
秦业不想闲着，就帮她烧火，秀瑶先把面卷子馏上，然后又开始准备下饭菜。
秦扬跑进来喊道：“姐姐，我不想吃青白双客了。”青白双客就是白菜和菠菜，几乎是隔天就吃，他吃腻歪了，想换换口味。
秀瑶笑道：“以前家里什么都没的吃，白菜都一人一筷子，现在随便你吃，你倒是挑剔了，成，姐姐给你换花样。”
秦扬抱着秀瑶的胳膊晃了晃，“姐姐最好了，我去帮爹他们挖圈窟窿了。”
秀瑶却道：“小羊儿，你把窗外香椿芽的嫩芽摘一点，回头姐姐揉一揉腌了吃。”农家春天最是蔬菜紧缺的时候，去年秋天晒得菜干早没了，会打算的可能还有白菜萝卜的留下来，勤快手巧的也有菠菜韭菜的打打牙祭，去年要是豆子富裕的人家做了酱如今可以吃鲜酱，没有的就只能吃咸菜坛里腌的辣菜疙瘩和萝卜条。香椿早春时节就会发芽，这个时候嫩叶是最鲜美的时候，将嫩嫩的枝叶摘下来，用盐轻轻地揉搓一会儿，然后密封防止几天。到时候拿出来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切碎了加麻油拌着吃，还可以炒jī蛋或者做炖jī蛋，又鲜又美，好吃得能让人直流口水。
秦扬自然知道那个味道，立刻就去采摘了，还一个劲地说让秀瑶多做点，他可想吃新鲜的了。
秀瑶想也得给大家改改口味了，她就地取材，把挖回来的麦蒿和荠菜都摘洗干净。这时候的野菜天然绿sè，没有农药毒害，只要稍微加工就能吃。她又让大哥在东间锅里烧了开水，然后将洗干净的野菜分类扔下去烫了，焯一下就用柳条笊篱捞出来晾在盖垫上。
等差不多凉了，秀瑶将野菜攒一攒，然后放在凉开水里浸泡，又加了一点点盐，这样野菜就不会那么涩了。
等西间锅里的面卷子馏好了，秀瑶这边浸泡的也差不多了，攒出来控干水，就用麻油拌了一个豆腐干荠菜。那个麦蒿就呛了一下锅，然后做了一个麦蒿蛋花汤。
炝葱花的香味一下子飘满了整座小院，秀娴喊道：“好香呀，这两天青白双客都吃腻了，还是瑶瑶心思巧，想着换花样了。咱娘她们三个，织手套入魔了，饭菜也不肯好好做。”
秀容从柳氏那里得了鼓励，织的手套里，每十文钱就给她一文钱，让她自己花。所以原本想顺从秀瑶不去织手套而在家里好好照顾家的秀容也打了jī血一样没日没夜去织手套了。
自然家里的饭菜也就不那么上心准备了，每天随便炒点菜就好，秀娴提意见，秀容就笑着说从前菜都没得吃也那样，现在有油有菜，好吃得很呢。
弄好了野菜，秀瑶又赶紧用大酱炒了一盆大白菜，要不就那些野菜也不够吃。
做好了饭，她就让秦扬去喊娘她们回来吃饭，然后她把香椿芽摘了摘洗干净，加了盐揉一揉。
秀娴闻到香气，扔下铁锨，“爹，吃了饭再弄吧，好饿呀。”说着就进了屋，看到那盘子鲜脆水灵的荠菜就去夹。
秀瑶喊道：“二姐，你没洗手呢！”
秀娴笑道：“就你们事事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过她还是去洗了手，然后过来大快朵颐。
秀瑶知道他们能吃，所以把上午挖的野菜全做了，足够他们吃的，自然也不怕二姐吃光。
很快柳氏三人回来，闻到香味都道：“我们不在家，你们爷几个做什么好吃的呢。”
秦大福上来跺跺脚，又洗手，道：“瑶瑶做的呢，说给我们改善改善。”
秀娴见她们回来，喊道：“娘，你们快来吃，瑶瑶拌得这个野菜太好吃了，你们再不来这一盆子都让我吃光了。”
秦显道：“使劲放麻油，再拿油炝葱花，肯定香，谁做谁香。”说着就出去了。
秀娴看了他一眼，虽然是双胞胎，可她觉得自己和二哥真是不像，都没有双胞胎的默契和心灵感应，而且他们性格绝对没有相似的地方，她跟上去，毫不客气地道：“我就做不出来，你也做不出来。”
秦显看了她一眼，“二嫚儿，你怎么跟哥哥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