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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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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

她又愁着要给秀娴找个什么样的婆家,秀芹嫁过去,可是公婆欢喜,丈夫疼爱,一点错挑不出来。这个秀娴大喇喇的,还不如许二妮嘴甜,嫁了人,哪里有婆婆跟自己亲娘一样?

这要是给她找个没有婆婆的,男人在软一点,也不对,男人太软了当不起家,那就找个憨厚的,疼媳妇的。柳氏心里打着算盘,怎么都想不明白,觉得这事儿挺愁人。

秀瑶安慰她道:“娘,这事我看还是慢慢来吧,你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呀。”

柳氏点点头,“对,从现在开始,你们姐妹三个,都要每天做两个时辰的针线才能做别的。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学着做鞋、缝衣裳、绣花。”

秀瑶一下子头大了,她这是挖了个坑,自己跳下去了?绕来绕去怎么就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抗议道:“娘,我还小。”

柳氏摇头道:“我不能大意了,你看着小,转眼就大了,万一忽略了那更不行,你更得抓紧。”说着她就让秀瑶把秀容几个都喊来,她要吩咐活儿了。

最后柳氏定下,每个人每天至少做两个时辰的针黹,可以先做小东西,像袜子、手帕、小荷包,然后就是衣服鞋子等,这是必须要会的。

秀瑶也就无所谓,反正学会了总有好处,秀娴就头大得很。

第二日,晌午要吃饭的时候,周四nǎinǎi突然登门造访。大家都很诧异,因为周四nǎinǎi不喜欢交际,她们几个也就是去帮忙挑水收拾院子,不过她最喜欢二姐秀娴倒是真的,隔三差五就给秀娴东西。以前家里没有,还有点别扭,如今家里不缺,秀娴拿的就心安理得了。

柳氏听见周四nǎinǎi上门,忙起身招呼,周四nǎinǎi身板依旧挺直,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刨花头油散发着桂花香气,她笑着跟柳氏寒暄问她病情。

柳氏都回了,请她坐。

周四nǎinǎi道:“我就不坐了,是这样的,那个徐嫂子呢,想请秀娴去最后一次,她也病了,身体不好,想请秀娴去做个伴,免得有什么事儿。”她病了,有些活儿不能干,就容易招惹一些觊觎她的人。

柳氏有点为难,周四nǎinǎi笑道:“怎么,你们现在日子好了,看不上这个活儿的。”

柳氏忙笑道:“看您说哪里话,是这样,我呢正在bī着秀娴学女红呢,这么大了,还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呢。”

周四nǎinǎi一听,笑道:“这个好办,你交给我,我保管让她会一点。”

柳氏笑道:“那可真是多谢。”

能逃开柳氏bī着学女红,秀娴现在就算出夫也爱去的,她立刻就收拾行李,当天下午自己背着行李就去了。柳氏看她逃一样,虽然着急却也没办法,就想着周四nǎinǎi若是有办法,那最好不过。

秀瑶以为自己就解脱不用做二姐的陪练了,哪里知道柳氏却一点不放松,她道:“你大姐性子温柔,招人疼爱,你三姐心思活泛,会左右逢源,你这个小丫头为人实诚,性子又倔,还是多学点女红傍身的好。”

一句话,秀瑶每天就得做针线活,柳氏手把手的教,秀瑶也只能如此。每天上午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其他时间才能做别的。

这日上午秀瑶在家里熬过了一个时辰,然后对账做计划表的时候,冯掌柜突然来了,他面sè不善,一进门就对秀瑶道:“瑶瑶,咱们的手套出事了。”

秀瑶一惊,难不成是冯家钱太高,上头查了,她克制着面不改sè,“冯五叔,怎么啦?”

冯掌柜叹了口气,“瑶瑶,咱当时说过的,不能泄露出去。”

秀瑶松了口气,还以为朝廷查亏空追究下来要拿他们问罪呢,不过是这么点小事,她早就想过了的。

她道:“冯叔,这事情其实没发保密的,手套出去,人家拆开看看,心灵手巧的一会儿就会了。”

冯掌柜却道:“这次分明就是有人泄露出去的。”

秀瑶问他证据,冯掌柜道:“这个手套吧,别人学了其实也没用,你说谁家会买?一般人家自己织就算了,你卖的话还不得亏死。所以也就是朝廷或者军营里要才行。这一次主要是有人抢了二nǎinǎi的生意,她生气着呢。”

秀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二nǎinǎi的手套卖给军队,如今被人截糊了。她道:“是三nǎinǎi?”

冯掌柜点点头,夸她灵透,“正是呢,要不我也不能急,别人的话也不敢跟二nǎinǎi争。”织手套的女工好找,只是给钱的大买主不好来呢,被三nǎinǎi截了去,自然生气。

秀瑶觉得这事儿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人家三nǎinǎi那里如果买了去,找人模仿了,然后再去拉生意,二nǎinǎi也没办法。

冯掌柜却道:“这事还不是那么简单呢,听说是你们这里的女工被三nǎinǎi找了去,还见了上头什么人,说是二nǎinǎi克扣女工工钱,就给六文呢。”这就牵扯到上头给的钱很高二nǎinǎi赚了大半,秀瑶早就料到了。

她沉吟了一下,“那个女工能打探到是谁吗?”

冯掌柜道:“这个好打听得很,我们派人盯了一段时间,你可知是谁?”

秀瑶眼皮不由得一跳,这么问就说明是她认识的,她试探地道:“冯叔说的是我家?”

冯掌柜点头,“正是。”

秀瑶顿时怒气陡升,却又压着装作不在意,“不知道是二婶还是三婶。”

冯掌柜道:“三nǎinǎi跟前的妈妈接触的是你们二婶,二nǎinǎi跟前的妈妈已经抓到她们。虽然她们跑得快,可你家二婶的模样人家记得清清楚楚的,找到村里一打听就知道是她。”

秀瑶冷哼一声,这个蠢二婶,就算是做坏事也不知道挑个夜黑风高的时候?非要被人家抓着,想了想道:“冯掌柜,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减少二nǎinǎi的损失,另外我们已经分家,该如何处置,你也不要手软,不必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我们不要这个面子。”

哼,最好是把二婶抓到县衙大牢里去蹲几天,让她和老鼠一起做几天伴,她就知道家里好了。

冯掌柜还就是要她这句话的,毕竟大家是有文契的,他的钱一个没少给,她们竟然敢私自泄漏,不怕那么毒的毒誓,也不怕文契吗?

柳氏听见了犹豫道:“冯掌柜,秀瑶,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她毕竟是你二婶,若是她有了官司,也要连累咱们家的声誉。”

秀瑶道:“娘,我们不必她吃官司,冯家自然有办法让她吃苦头又不必过堂的。”

柳氏还是有点担心,虽然平日里矛盾那么多,可毕竟是妯娌,又不忍心看她受苦,不过想她竟然敢做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也实在是让人大为气愤。“要不跟你二达达说说。”

秀瑶道:“娘,跟我二达达说有什么用?难道让我二达达休了他?俺二达达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的,要是他知道了,当场就得打死她了,不如就交给冯掌柜去办。”

柳氏也只好同意,又对冯掌柜道:“冯掌柜,你们就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本分点。”

冯掌柜叹道:“柳嫂子是和善人。”

秀瑶道:“我娘向来和善,我可不和善,她做了这种事就要承担后果,就算是吓唬,也要往厉害里吓唬,别让她回头又起什么幺蛾子。”实在是太气人了,她最恨背后捅刀子的有没有!

冯掌柜有了秀瑶的话,也就知道怎么处置了。

秀瑶又道:“冯掌柜,我也不会让你们白损失,这样好了,还有几个样子,也就是自己家用着玩的,我不如一次性都给你们了。另外那个织手套的法子,我们就公开了,让所有的妇女都学好了。”

冯掌柜还有些顾虑,不过听秀瑶说要教给他们别的便很是好奇,又欢喜起来,连问是什么。

秀瑶笑道:“袜子、贴身的衣裤,穿着暖和舒服。”反正这种东西是卖不掉的,只能是自己家穿着感觉一下,说不定他们还会不习惯呢,交给冯掌柜也好。

冯掌柜拱拱手,道了谢,“我先去找周qiáng媳妇,回头就找了证据去找你二婶。”说着告辞。

秀瑶送出去,看他走了才回来,对柳氏道:“娘,他们家的事儿你以后别管,她自己做了孽,让她自己承担。”

柳氏叹道:“我才不是管她呢,我是可怜你产哥和丽丽,还有你二达达,他们都是好的,不能白白让你二婶给连累了。再说过两年大产也要说亲了,要是有这种娘,人家也不爱上门。”

秀瑶想想也是,便不说话了,觉得自己也是太嫉恶如仇,有点忽略了别人的感受,只是自己就这个性格了,别人喜不喜欢也无所谓了,总不能为了别人活着吧。

她对柳氏道:“娘,我看二婶也该有点教训,否则我哥和秀丽还有二达达,说不定怎么被她连累呢。”

柳氏也就同意,毕竟二婶如果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也是没法被轻易原谅的,当初大家说的好好的一起干活,都发了毒誓。不仅如此,这还是一家的事情呢,很显然二婶没有将他们当成一家人,既然如此,那秀瑶要教训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如今二叔一家住在秀瑶家场里的小屋里,二婶和秀美却还住在老秦头那里,她们嫌小场屋太矮小又子狭窄,而秦三顺一家也还没有搬走,所以她们也不肯搬。

收拾了一下,秀瑶就去周qiáng家看看,院子里闹哄哄的,还有骂人的声音,秀瑶就没进去,转而去了老秦头家。门虚掩着,秀瑶径直进去,猪圈里的猪哼哼着,三房都不在,老秦头跟人下大梁去了,张氏也因为分了家轻快找人聊天说闲话去不在家。

家里就二婶一个人,坐在东间炕上,表面是在做针线,实际却心神不宁地,一会儿就扭头看看窗外。恰好看秀瑶过来,她不由得眼皮子一跳,忙跳下炕,进了里间将门chā上,假装没人在家的样子。

秀瑶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她去东间看了看,炕上随意地放着些针线活儿。二婶针线活不好,做什么都是粗针大线的,针脚还歪歪拉拉的跟秀娴有的一拼。

秀瑶道:“二娘娘,你在家吧,今天冯掌柜来找我,说你最近替咱们织手套的做了笔大生意?”

二婶在屋里攒紧了衣襟,不吭声,秀瑶就站在里间门口,笑道:“二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人家不知道呢?大家那么多双眼睛,要想悄悄干点什么,还真不可能呢。你做的事情,人家冯掌柜都知道了,你还是去俺婶子家说清楚吧。”

二婶还是不吱声,秀瑶继续道:“二婶,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等冯掌柜领人来抓你,你寒了俺爷爷和二达达的心,到时候你可就麻烦。好了,我就是来给你通个信的,剩下的你自己决定。”

秀瑶转身走出门去,又想起什么,回身道:“二婶,是你自己这么做的,还是别人挑唆你这么干的?要是被人挑唆的话,供出那个人,你的事也就没那么厉害。”

二婶这时候忽的一下子拉开门,冷冷地道:“你别来装好人,看见了怎么啦,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秀瑶笑了笑,“那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反正我该做的已经做了。”说完她就走。

二婶想说什么,又拉不下脸,犹豫了一会儿,就看见秦二贵大步进来,一进门他就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婆娘,竟然干那生孩子没pì眼的事儿,你跟人家说好的,你能做出这样背后捅刀子的事儿来。”说着就去抓她。

二婶扑通一声,跪下来,“你别抓我去见官,我以后不会了。”说着就哭起来。

秦二贵倒是也一愣,没想到一向横里横气的婆娘突然跪下来求饶,哭得还稀里哗啦的,他骂道:“早干嘛了?”

二婶呜呜地哭着,“我以后不敢了,别让他们抓我去,我怕。”

秦二贵拍了她一巴掌,骂道:“你还知道害怕,你害怕个pì。人家都找到我跟前儿了,我们老秦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说人秀瑶好不容易找个活儿给大家赚点钱,你个黑心肠子的,你就给人家卖了。你敢做怎么不敢当?”

说着拖了她就往外走,二婶死死地住着门框,喊道:“你别把我送出去,我不敢了,不敢了,你想想大产吧,你这样他还怎么见人呀!”

她料定秀瑶来耀武扬威的,肯定是冯掌柜那里知道了,说不定通知了衙门,要抓自己去呢。

冯家势力那么大,要拿她是很容易的。

出了这样的事儿,只怕也是大房安排好的,早就等着看她的热闹呢,他们肯定是巴不得整死她的。

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秦二贵,她知道他看起来愣头愣脑,其实是个心软的男人。

秦二贵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你还知道丢人?你做的时候怎么不想丢人?你是不是觉得人家都是傻子?这要不是看在秀瑶的面儿上,人家根本不找我,直接把你拖去县衙了。”

二婶不理他说秀瑶给讲情那一茬,在她眼里看来,大房巴不得她死呢,她就一个劲的求他。

秦二贵恨恨地道:“还不收拾一下跟我去场里,你还有脸住在爹娘这里。”说着又让她把人家给的东西拿出来。

二婶虽然不乐意,还是去找了找,不过是一根银簪子,秦二贵一看给了她脸上一掌,“你个眼窝子浅的懒婆娘,一根破簪子就把你收买了?咱好好干,我还给你买不起根银簪子?”

二婶虽然想反驳,却因为自己不占理,做了事儿,人家冯家要来拿她,她只得闭了嘴,任由他责骂。

张氏回来的时候看他拖着媳妇往外走,她还奇怪,道:“二贵,你干嘛?”

秦二贵道:“娘,我让她去场里住,别整天让你烦。”

张氏笑道:“嗯,都快搬出去,我就清静了。”她现在是想明白了,一窝子在一起,整天生不完的气,家里也没几个钱,这个家没什么好当的。如今分了家,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寻思着要不要包点餶餷吃,她和老头子两个,包两碗就够。又寻思老三家还没搬出去,不禁蹙眉,得让他们赶紧也搬走才行。

秦二贵把二婶拖了去,路上有人看见,也只当是夫妻俩闹矛盾,反正乡下的老婆汉子,吵个嘴打个架也是常有的事儿。再说老秦家分家,大家都知道,不只是他们,这两天还有几家分家,也是打得天翻地覆的呢。

二婶被拖去场里,看冯掌柜、张桂芳、秀瑶几个都在那里,她顿时觉得没脸,sāo的慌,“我不去,我不去,你别让我过去。”

秦二贵气道:“你还知道害臊,你个不要脸的。要不是看在孩子的面儿上,真想赶你回娘家去。”说着把她拖过去,让她给大家伙儿赔礼道歉。

好好的一大笔生意给搅黄了,赔礼道歉有个什么用,张桂芳鄙夷地看着她,真是个了不起的婆娘,发那么大的毒誓她都不怕。张桂芳忍不住道:“二嫂子,你还真是不为俺二哥和孩子想,当初咱们发的什么毒誓来着?谁要是敢跟外人说,那就是被男人休,孩子一辈子不出头的话来,你也敢干。”

张桂芳这么一说,秦二贵听着真是跟雷劈似的,这个蠢婆娘,这样的毒誓都发了,还敢不遵守,气得他又上去揍她。二婶就杀猪似的嚎,她寻思着,自己这么嚎,老秦家怕丢人,肯定就不敢再打她了。

秦二贵倒是也忌惮,没有真打她,张桂芳就懒得说什么了,对冯掌柜道:“冯掌柜,你看着办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冯掌柜因为从秀瑶那里得了别的好处,这笔损失自然也能赢回来,只是二nǎinǎi那里被三nǎinǎi下了绊子,这口气咽不下去,可还是要给秀瑶面子,不能对她二婶如何,吓唬一下还是要的。

冯掌柜道:“这批货,可是威远大将军的,被你给搅和坏了,上头要是追查下来,就是灭门的罪!”他也不管,反正要吓唬一下二婶,说的越重越好。

二婶倒是真被吓怀了,这时候秀瑶补充道:“二婶,咱们分了家,到时候拿的就是你们二房,跟别人可没关系呢。”

二婶打了个哆嗦,面sè如土,眼睛就开始四下里溜,却没看到想找的人。

冯掌柜继续道:“这个事也好办,二nǎinǎi说看在柳嫂子和秀瑶的面上,也不想深究,你只要赔上五百两银子……”

“我没有,我没有五百两。”二婶急了,声音尖利得刺人耳膜,“我就得了十两银子,我就得了十两银子,有人先卖了织法,不能都赖我!”

秦二贵骂道:“人家都抓着你了,你还赖别人!真是死性不改。”

秀瑶却也怀疑还另外有人,或者是二婶被挑唆,或者是别人先卖了,拿了钱,然后拿二婶做幌子。不管是谁,没有证据,她也就不会再追究。就当织手套的生意就此结束也好。

十两银子,就把好好的一单生意给搅和了,冯掌柜眉头拧得紧紧的,他缓缓道:“没有也行,那你就去坐牢吧。当然,也不能干吃牢饭,发你去河道修河渠,什么时候干完五百两银子的活,什么时候回来。”

二婶一听要拉她去出劳役,吓得浑身哆嗦,出夫虽然也是去修河渠,可普通百姓去跟犯人可不同。那些犯人动辄就被打骂,吃不饱穿不暖,还时常被鞭子抽。

她吓得脸sè惨白,涕泪交零地抓着秦二贵的腿,“大产爹,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吧。”

秦二贵气得要命,又不忍心她那么遭罪,气道:“现在你知道找我了,当时你干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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