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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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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府。

大红木箱子被白布遮盖起来,红灯笼被解下,挂上了白灯笼。

写着“奠”字的帷幔被展开来,挡住了红纸上的“聘”字。

彩缎被扯了下来。

“快,快,快,收起来!”

抱着彩缎的仆役脚步匆匆,跑过前院,迎面正迎上全永坚。

“见过大郎。”

“啪!”

全永坚抬手,干脆利落就是一巴掌将这仆役抽倒在地。

“没长眼是吧?到现在还没把红布全收了?”

“小人太多了小人们连着忙了两天”

全永坚又是一脚踹过去,喝道:“你还敢顶嘴!”

有女婢从后院匆匆赶来,吩咐人扶起那仆役,又递了一小吊钱。

“九姐儿赏你的,去忙吧,大郎心情不好,家务事多,都体谅着。”

那被打的仆役遂千恩万谢地走了。

“大郎,九姐儿让你过去一趟。”

“收买人心,买些下贱人有用?”全永坚讥笑一声,转头看了一圈,喝骂道:“都哭!都给我哭!”

于是,哭声大震,与隔壁的荣王府连成一片。

“永奠!尚飨!”

纸钱洒下,如雪落一般

全玖一身丧服,捧着一卷奠词立在偏厅前,脸上泪流满面。

全永坚在她身边站定,道:“人都退下去了,还哭什么?明日荣王府吊唁,还有的哭。”

全玖不答,愈发哭出了娴静美态。

“有话就快说,我忙得三夜没合眼了。”全永坚不耐烦道。

“表叔死得蹊跷。”全玖道:“小殓、大殓,都没人见过表叔的遗体。”

全永坚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当夜,只有十七人到瑶圃池见过到表叔,之后皇城司到了,封锁了荣王府你猜怎么的,这几日,那十七人全不见了。另外,荣王府当时还逃走了一批下人。”

“果然不是病死的。”

“你想听?说出来你莫害怕。”全永坚声音有些颤抖,低声道:“我听临安市井有人在传被砍成烂泥了。”

全玖转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眼睛哭得通红,但显然没有害怕的意思。

“小妹已告诉过兄长,有消息立即报来,为何要等到今日小妹请兄长回来才说?”

“哈?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一家之主。”

“是吗?”

全永坚被妹妹看了一眼,目光避开,道:“我这不是忙吗,又要治丧、又要护送姑祖母入宫,多少要紧事。”

全玖目光带着审视,又问了一句。

“要紧事?”

“好,好。知道的都与你说。你可知官家为何接姑祖母入宫?近日临安市井有谣言。”

“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全玖低声唱了一句,唱得颇凄婉动听。

全永坚点点头。

事实上,他知道的许多内情,还是佐证了这些谣言才清晰起来。

“当年你还小,怕不知情。‘魏紫’指的是表姑家的那孩子,当初一度传为‘魏太子’,‘姚黄’指的是你未过门的夫婿,因忠王黄氏之子临安城都在传,表叔是被魏关孙的鬼魂砍死的,你莫怕”

“官家不再查了?”

“哈?冤魂索命,还如何查?”全永坚指了指脑袋,低声道:“你知道的,表姑这里这里有些坏了,尽日找道士作法招魂。昨日,我陪皇城司何都知去见她,可知她与我说了甚话?”

话到这里,全永坚身子颤了颤,嘴里啧啧感慨。

“笑得瘆到我骨子里,她说,她把儿子的魂招回来了,魂招回来了啧,你没见她那眼神,骇得我想哭。之后,官家又召见我,说是若敢传半句话到姑祖母耳朵里,他亲手打死我。我容易吗?”

全玖只冷眼看着兄长的表情。

她没他高,却隐隐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李瑕死了?”

“快了。”全永坚道:“官家遣御医去探视过,治不了,连追谥已备好,‘怀毅侯’,便宜他了。”

“兄长每日说他要死,但还未死。”

“你知那每支箭上的毒药值多少钱?李瑕身边那些蜀地来的土大夫见过吗?只见过金汁抹箭的土鳖。”

全玖道:“李瑕只让身边的大夫瞧?御医没留下?”

“不知道,我随口一说。”

“兄长。”

“嗯?”

全玖神sè依旧温婉,语气柔和,道:“小妹真想一巴掌抽在兄长这张傻脸上。”

“你!”

“往后诸事由小妹来作主,可好?”

“哈?你发什么疯?”

全玖道:“表叔是李瑕杀的。”

“不可能,他做不到。你毫无根据,你根本毫无根据。”

“不需要根据。”全玖道:“我有直觉,这一切,就是李瑕做的。”

“荒唐!我宁可相信是鬼。”

“兄长不信?”

全玖一字一句,缓缓道:“若不信,下一个被劈成烂泥的,就是兄长你”

“这三条刀疤是年儿那时候给你抹药的,这几条呢?”

“战场上留下的。”

“打仗也太危险了吧。”年儿又有些想哭。

李瑕遂笑道:“不会,战场上都披着甲的,年儿看看,应该还是当年那几刀砍得更深吧?”

“是欸,年儿记得好清楚,怎么缝都缝不住。背上三刀、腿上一刀pì股上还有一刀,那时候都没问你怎么弄成这样。”

“我反应快,翻墙逃,那些人追上来劈了几下。”

年儿生气起来,嘟囔道:“哪个王八羔子做的,我们找他报仇。”

“不急。”李瑕捧着一卷书看着,随口应道:“事情办妥了,找机会弄死了就行。”

年儿咂嘴不已,其实对这些事也没多大概念。

她又伸手,摸了摸李瑕的背,弄得他没心思看书,转过身来。

“你再帮我看看当时另外两道疤好了没有?”

“不要。”

“又不是没看过,你亲手给我脱的裤子。”

“不要,你别闹啦,年儿又影响你做事了对了,对了,这个给你吃,差点都忘了。”

年儿躲开,从衣襟里捧出一块油布包好的jī腿。

“现在院子外面被人围着,别的没有,只有这个了,为了能让你吃一口,我让厨房杀了十多只jī分给护卫们呢你偷偷地吃,莫叫人发现你已经醒了。”

李瑕笑了笑,伸手给她整理着衣襟。

“哪用这样藏?我都躲在屋里了。”

“姑娘说从前庭过来那段路,能被人在对面院子望见啊,年儿藏在身上,那些人才看不到。你天天吃流食,馋了吧?”

李瑕目光深邃看了她一眼,道:“是有些馋了。”

“那你快吃,哦,对了,等等,等等。”

年儿忙从袖子里掏出银针,当着李瑕的面扎进那jī腿里。

“看吧,没有毒的,都扎过好多遍了你不要这样子看年儿啊,又不是要给你下毒,哼,不信人。”

“我知道。”李瑕笑笑,伸手接过。

年儿遂坐下,双手捧着脸,愣愣看着他,很是心满意足。

她又想到了当年在风帘楼里,李瑕给她带的马蹄糕。

当时那糕点入口,她就很想也给李瑕弄好吃的。

这心愿已经记了好多年了。

“对了,你家姑娘递过消息了?”

“嗯嗯,按你说的递了”

“唐安安有消息递来了?”

贾似道一边捧着公文勾阅着,一边随口问道。

廖莹中道:“递了,说李瑕确实重伤,一直昏迷未醒。”

“真的?”

“不知。”廖莹中道:“但李瑕受伤之后一直在屋内,查了周围院落,并未发现地道。”

“地道封起来便是。所有去探视过他的人,都还在盯着?”

廖莹中沉吟道:“昨日有个女人跟丢了。”

“跟丢了?”贾似道眯了眯眼。

廖莹中道:“说是请来的女大夫,带着面纱,出了李府之后走过津丰坊,我们的人被一群无赖缠住,跟丢了。”

“御医如何说?”

“呼吸停窒、昏迷,已是断肠草中毒至深之症状,无解矣。能抗到现在,只能说是李瑕太健硕。”

贾似道轻呵一声,道:“也可能是装的。”

廖莹中沉吟道:“断肠草无解药,若是装的,他便再没有醒过来的理由。”

“我不信。”贾似道放下公文,眼中带着思量,喃喃道:“荣王极可能是李瑕所杀,我太怀疑他了。”

“但无有任何迹象表明是李瑕所为,且忠王亲眼所见”

“官家不查,我来查。”贾似道仿佛没听到廖莹中的话,缓缓道:“有两条线索,一是李瑕身边人,我已信不过唐安安;二是吴潜,吴潜必然知情。”

“此事终与我们无关,阿郎何必”

“无关?官家的亲弟弟死了!若真是李瑕所为,他想做什么?若让这等人回归川蜀,早晚成社稷大患你看我做甚?我不像心忧社稷的样子吗?”

贾似道拿起案上几封革新之策的文牍一摔。

“要玩可以,斗蛐蛐还是蹴鞠无所谓,但都得给我在规矩里玩,谁敢坏了规矩,谁就是天下共敌。”

“阿郎息怒,等有了证据再”

门外响起通禀声,有人匆匆进来,递了几封情报。

贾似道一一看过,捡起一封丢给廖莹中,冷笑道:“看吧,证据来了,给我盯紧忠王府。”

廖莹中目光扫过,愣了一下,喃喃道:“这这又与李瑕何干?”

“你且等着,看有关还是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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