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心有九窍
如今的镶黄旗下,只有玉柱一名领侍卫内大臣了。
领侍卫内大臣,乃是一品重臣。看着地位很高,实际上,其权柄远不如御前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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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玉柱担任御前大臣之时,只要是他当值,几百名带刀侍卫都必须听他的吩咐。
如今,镶黄旗下的几百名侍卫,虽然都归玉柱管辖了。
但是,这些侍卫也就是看门护院的侍卫罢了,重要性远不如御前带刀侍卫。
而且,康熙提拔身边的近臣,基本上,都是从御前侍卫里面选拔人才。
想当年,隆科多才十几岁,刚进宫就是三等带刀侍卫。
近二十年之久,隆科多才熬到了一等带刀侍卫。
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被暗中观察了近二十年,隆科多也早就被康熙看透了。
所以,历史上的托合齐会饮桉爆发后,隆科多就一pì股坐上了步军统领的宝座上。
不过,现在已经不同与往昔了。
年仅二十四岁的玉柱,不仅已是三等忠勇公,还身兼多个要职。
南书房行走、领侍卫内大臣、步军统领,就说这三职务吧,横跨了政军两界。
这且罢了,玉柱还是老皇帝唯一公开承认的义子,嘿嘿,这就颇有些皇子阿哥管军的味道了。
在狠锤老八的过程中,玉柱出力颇多,令老皇帝大为满意。
因云山胜地楼被烧光了,老皇帝当然想重建了,手头又缺钱了。
玉柱趁机进言,增加大沽口的商船到十艘,以尽快令内帑充裕起来。
皇帝缺钱花了,玉柱才说加船。不然的话,玉柱永远都不可能主动去提。
道理其实是明摆着的,只有急皇帝之所急,满足了皇帝的需求,玉柱私下的小动作才能得逞。
十艘商船,都要带炮,想想看,一旦京城有变的时候,玉柱下令把12磅到24磅的舰炮拆下来,重炮和炮手们,都不缺了。
老皇帝批阅完手头的奏折后,信口问王朝庆:“今儿个,怎么没有看见玉柱?”
“回万岁爷,他今儿个不当值。”王朝庆赶紧扎千禀了玉柱的情况。
王朝庆其实也挺难的。
当着万岁爷的面,他不敢提柱爷,又不敢直呼玉柱其名,无奈之下,只得以他来代替。
“唉,这个小混蛋,太会享受生活了。我敢断言,只要不当值的时候,他一定窝在府里的水池旁,逍遥快活。”
对玉柱的贪图享乐。老皇帝打心眼里,持支持的态度。
带兵的心腹,不图享乐,不好美sè,想干嘛?
康熙忽然想到了钱映岚的事,不由轻声笑道:“李蟠上了折子,很隐晦的告了玉柱一状,说他仗势欺人,侵夺官媳。嗯,朕留中了。”
这是康熙的自言自语,王朝庆自然不敢chā话,只得竖起耳朵,仔细的倾听。
不过,王朝庆心里明白,玉柱做的不法之事越多,万岁爷就越高兴。
请注意,这个高兴是真高兴,而不是假高兴。
别看王朝庆比梁九功,小了二十几岁,这小子的情商却远远高于梁九功。
玉柱这种极有圣宠的旗下大贵族,他只要不是当街杀人,别的恶事都只能算是小恶,万岁爷压根就懒得理会。
在言出法随的当下,万岁爷怎么看你做的恶,才是最重要的。
万岁爷觉得你的恶,动摇了国本,那就是罪大恶极,很可能借你的人头,警示全国的官员。
前江苏巡抚张伯行,那可是全国有名的清官。但是,他仅仅犯了点小错,就被贬为了值南书房。
唉,和张伯行的那点小错比起来,玉柱qiáng抢官媳的罪过,可就大得多了呀。
但是,在万岁爷的庇护下,玉柱不仅没有卵事,反而气势更加的凌人。
“去,把玉柱叫来陪朕下棋。”康熙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索性把躺进了享乐窝里的玉柱提熘过来。
嗯,看着玉柱汗流浃背的样子,康熙才会觉得心里舒坦了。
大热的天,玉柱只要在他自己的家里,必定穿着土棉布的背心褂和短短的裤衩子,那个舒坦程度,太令人气愤了。
王朝庆也收黑心钱。但是,怎么个收法,他就比荤素不忌来者不拒的梁九功,讲究多了。
玉柱接了口谕之后,请王朝庆坐下饮茶的时候,冲吴江使了个眼sè。
吴江心领神会的充当了茶童的角sè。
上茶的时候,吴江不动声sè的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塞进了王朝庆的袖口。
以前,梁九功和魏珠的行情,都是见面两千两。
但是,时代已经不同了,以玉柱的身份,出手就赏千两白银,已经算是很看得起王朝庆了。
王朝庆端起了茶盏,略饮了一口,看似很随意的说:“这茶沏得刚刚好,像是读书人所为?”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负责沏茶的肯定是下人了。
跟着玉柱一起来的正经读书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周荃,一个就是钱映岚了。
嗯哼,只要康熙不死,周荃的一大家子,毫无前途可言。
而且,王朝庆也不可能知道周荃的事儿。
嗯,必是钱映岚的事儿了。
嘿嘿,钱映岚能有啥事啊?对了,她是被抢来的女人。
这就对上了号,必是有人想借着钱映岚被抢的事,告了黑状吧?
朝中的御史,都是老皇帝豢养的狗,暗示咬谁,才去咬谁,没谁敢乱咬玉柱。
如此抽丝剥茧之下,王朝庆所作的暗示,答桉已经呼之欲出了。
只有徐州李家的人,才可能名正言顺的拿钱映岚出来说事。
“小王啊,上次,有人在戏园子,看见昌氏和黄氏在一起吃茶闲聊。”玉柱也是点到为止的提醒了一下王朝庆。
昌氏,这个姓极为少见。
在王朝庆的消息来源之中,仅有魏珠的妾室,才有个姓昌的。
至于黄氏嘛,那就很简单了,死敌刘进忠的宠妾,就姓黄。
两下一对,王朝庆马上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刘进忠恐怕已经和魏珠同流合wū了吧?
都在核心权力圈里,在没有重大利益冲突的时候,不管是玉柱,还是王朝庆,彼此都需要对方的暗中透风。
老皇帝的身边人,个个都高人一等。
但是,只要失了圣宠,就意味着,性命要丢。
这年头,宫里的太监们,斗争的激烈程度,比满洲权贵们还要白热化。
鳌拜被擒之后,康熙也没杀他,只是一关到死罢了。
然而,康熙身边的大太监,只要失了势,无一例外的都丢掉了性命。
和平交权养老?别逗了,谁信这个,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呆瓜。
结果,王朝庆临上马车之时,他的贴身随从小太监,主动凑到了吴江的身边,不动声sè的塞了一张银票回来。
等送走了王朝庆之后,玉柱迈步往回走,吴江快走两步,赶到玉柱的身侧,小声说:“禀爷,王太监的随从,还回来了九百两的银票。”
玉柱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回走。
这人呐,格局如何,完全可以小处见大。
若是王朝庆能成大气,真正的xiōng有沟壑,难道不该送回来两千两银子么?
当然了,玉柱心里很清楚,凡是入了大太监之手银子,最少最少也要剥走一成。
王朝庆的搞法,固然甚合宫里的规矩,气度方面却明显露了怯。
一言以蔽之,王朝庆很通透,却并不是真正的大气之人!
人情世故,真的是一门需要花心思去思考,去琢磨的大学问。
听好了,只要土壤没变,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靠拢老板的办公室整治,永远都不过时。
大事听康熙的,小事顶顶牛,一向是玉柱的侍君原则。
康熙一直等着玉柱来下棋,然而,直到夕阳西下,路上凉爽许多了,玉柱才珊珊来迟。
“混蛋,你好大的胆儿,竟敢让朕等了这么久?”康熙的心里窝着火,披头盖脸的就是一通痛斥。
玉柱明明心里不怕,却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跪到了地上,默默的承受着老皇帝宣泄出来的怒火。
大约一刻钟后,等老皇帝骂完了,心里也舒坦多了,玉柱这才涎着脸说:“老爷子,我正在紧要的关头啊,怎么舍得不继续呢?”
老皇帝微微一愣,紧接着,也明白了玉柱的意有所指。
玉柱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软玉温香抱满怀之时,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老皇帝终于找到了借口,狠狠的损了玉柱一番,心里也跟着舒坦多了。
当晚,由于下棋过晚,行宫里已经下了千两,康熙索性让玉柱留宿于偏殿之中。
王朝庆替老皇帝铺榻的时候,心里暗暗叫好,玉柱左绑老十,右抽鄂伦岱,风头出的太大了,让万岁爷狠狠的骂一通,其实也就没事儿了。
若是,让万岁爷一直憋在心里头,发泄不出来郁气,那才是要坏事啊!
王朝庆确实很有眼力,玉柱显然是故意给康熙找个骂的理由。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玉柱出尽了风头,又独掌了镶黄旗的侍卫大权。
故意犯个小错,让老皇帝骂几句,又不掉半两肉,又不失半分权,还解除了猜疑的后患,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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