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嘲讽,脏了自己的轮回之路
段夫人离开,曲莫影先去了爹爹的院子。
院门口的管事婆子已经得了段夫人的话,也没拦她,只是指着一边的厢房道:“世子现在就住在这里,当中那间还是伯爷以前住过的,现在什么也没动过,表小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用了!”曲莫影摇了摇头,让婆子自己去忙,她走到正屋门前,长睫垂落了下来,眸中含泪。
雨冬在门前铺上垫子,雨春把香炉放置在她面前,又给她点燃了三支香,曲莫影接过,跪了下来,眼泪再止不住,一颗颗的落了下来,她也没用手去擦,只默默的看着门内的一切,眼底一片痛楚。
正对着门,也不怕人看到她绝望的痛苦,她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当日父亲是如何死的。
裴洛安……裴洛安,季悠然……季悠然!
香chā入香炉,曲莫影静静的跪着,眼角的泪意,变成了一抹红sè,眼眸处宛如鲜血流转出的那抹红sè,带着一股子嗜血一般的狠戾,然后缓缓的消失在眼底,再抬起头来,依然是盈盈若水的眼眸。
香燃尽,曲莫影才扶着雨冬的手站了起来,而后又去了伯夫人的院门前,那里和上次比起来好了许多,看得出段夫人让人好好照应了的,曲莫影同样在那里点了三支清香,告慰了在天的母亲。
一路过来,曲莫影转到了自己曾经的住处,一进门却让人给拦了下来,居然是一个内侍,而且还是裴洛安身边的内侍。
曲莫影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到太子妃的故居来?”内侍傲慢的看了她们几眼,这个内侍没见过曲莫影,没认出来。
“我们小姐是曲侍郎府上的,这一次是来拜祭太子妃。”雨冬上前两步,挡到了曲莫影的身前。
曲府的四小姐?嫁给英王的那一位?
“曲四小姐稍等,我们殿下在里面。”内侍急忙道,不敢蛮横。
曲莫影点头,柳眉微蹙,很是意外,她是真没想到裴洛安居然会在这里,季悠然居然跟着裴洛安过来的?
看起来连段夫人都不知道,否则方才她不会不提醒自己!
“曲四小姐,我们殿下请您进去。”内侍进去很快,立时就出来了,一边恭敬的往里引。
曲莫影点头,带着两个丫环进到正屋里面。
正屋的一切看起来都和原本的一模一样,甚至有些旧的方面,都换上了新的,但保持着和原本一模一样的位置、图案。
如果不是她就是季寒月本人,还真的发现不了,这里的许多其实都是已经换过了。
裴洛安坐在琴台前,那是往日季寒月最喜欢坐的琴台,琴台上还放着一把古琴,这一把古琴是季寒月的。
曲莫影清楚的记得,当日她要嫁入东宫,其他喜欢的古琴都带着的,唯有这一把一直用的,反到是留了下来。
“见过殿下!”收敛回目光,曲莫影落落大方的上前行礼。
“曲四小姐请坐。”裴洛安头也不抬的道,目光落在面前的琴具上,眸sè温柔多情,仿佛在看着自己最在意的女子。
曲莫影沉默了一下,坐了下来,眼底嘲讽,裴洛安还真的是装的连他自己都要信了。
明明季寒月是死在他的谋算中,不只是季寒月,连季寒月所有最在意的亲人都毁在他的手上,偏偏他却一副深情不喻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只可惜天下人都被瞒住了,没人知道凌安伯府那夜的血sè……
裴洛安又缓缓的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寒月最喜欢的,也是她往日jīng心布置的,孤在宫里虽然也替她这么布置了,但必竟不是这一处,这一处才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才是她可能来的地方,不是吗?”
说完苦涩一笑,“孤马上就要成亲了,午夜梦回的时候……孤有时候一直以为是她还在……以为她……她……”
裴洛安说到这里眼眶红了,急忙侧过头去擦去眼角的眼痕,平了平气,才重新露出一副镇定温和的样子:“让曲四小姐见笑了。”
“殿下自是情义中人,臣女又岂敢。”曲莫影掩去眸中的yīn鸷,道。
“过几日,曲四小姐就是英王妃了,便是孤也得称曲四小姐一声长辈,又怎么来那么多的岂敢,况且曲四小姐还是寒月的亲表妹,若是知道曲四小姐现在能嫁给王叔,九泉之下必然也是放心的。”
裴洛安又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极具蛊惑力,三言两语总能带到季寒月的身上,仿佛任何事情,任何人物,都能让他联想到季寒月,这份深情不可谓不深!
似乎只有情深似海,才足以说明裴洛安眼下的举止、行动,说完伸出手还在琴弦上轻轻的划了两下,划出一丝轻微的颤音,琴sè很好,一听就知道架古琴是不可多得的好琴。
“寒月向来喜欢琴,等孤多找几架好琴后,一起烧给她,让她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弹她最喜欢的古琴。”裴洛安今天的话特别的多,仿佛找到一个可以跟他多说季寒月的人似的,惨然一笑道。
曲莫影实在忍不下去了,“臣女劝殿下还是不必了!”
“为何?”裴洛安愣了一下,从自己赢造的深情中醒过来,抬眸看了一眼曲莫影。
“表姐这会可能已经重新投胎去了,哪里还会留在黄泉之下。”曲莫影一本正经的道,“这琴就算是烧了,表姐也是用不到的。这么久了,表姐的黄泉路早已经走完,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必然也会走的干干净净。”
“可是……可能她……还在……”裴洛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茫然的张了张嘴,曲莫影的话让他一时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殿下,就算表姐还在黄泉路上,殿下这时候烧过去也来不及了,反倒是可惜了几架好的古琴。”曲莫影又道,看着似乎是在劝裴洛安。
心底却是冷笑,任何和裴洛安有关的东西,都会染脏她的lún回之路……
“……”裴洛安看着曲莫影,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纵然他之前有万般的伤心,一时间也被说的蒙了。
“殿下,臣女今天就是来祭拜表姐的,然后就走,表姐是在地下,能收到臣女的一片心意是最好,如果收不到也无碍,只是求个心安。”曲莫影
又道。
“这里还是和她在的时候一样。”裴洛安终于找到了话,声音暗哑的道。
“这里的一切,也的确跟表姐在的时候一样,但终究还是不同的,那一些太新了,纵然象,但必竟还是不一样的。”曲莫影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向裴洛安行礼告退,“臣女不打扰殿下了,还要去看看表妹的院子,祭拜她一番。”
“不是说三小姐还不一定出事吗?又何须祭拜?”裴洛安抬眼看向曲莫影,若有所指的问道。
“到至今都没有消息,应当已经没什么活路了。”曲莫影眼中闪过一丝痛sè,但随既压了下去,右袖下,拳头紧紧握起,尖锐的指甲扎进了柔嫩的掌心,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马上报仇,锥心之痛,莫过于此!
默默的又向裴洛安行了一礼,保持着她的淡然和恭敬,然后在裴洛安的点头中,转身离去。
看着她离去,裴洛安莫名的觉得不适,来之前一片深情,看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忆起季寒月,季寒月的笑,季寒月的怒,季寒月的温和,季寒月的英气……所有的一点一滴,都美好的让他难以忘怀。
可是被曲莫影这么煞风景的说了这么几句,再多的深情一时间也变得索然无味,仿佛真的一切都是假象似的。
许多物件旧了,自己换上了新的,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一切了。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却又不知道不舒服在何处,柳侍郎的事情,虽然是柳侍郎府上的脸面,但是打在裴洛安的脸上,也同样是重重的一个巴掌。
让人看了他堂堂太子的笑话。
不管是季悠然还是柳景玉,似乎都没让他好了,甚至隐隐的都有拖累他的感觉,这让裴洛安越发的回忆起季寒月,也因此借着季悠然回府的时候,说陪她过来看看,然后就到了季寒月的院子里。
一进来,他就觉得所有的烦闷都消失了,脑海里唯有季寒月美好的身影。
可这份美好现在让曲莫影给打破了,那种说不清楚,又落不下去的感觉很不好,仿佛有什么腻歪在喉咙处似的。
手用力的在琴台上拍了拍,脸sè一冷,裴洛安站了起来。
“殿下……”内侍急忙上前。
“回东宫!”裴洛安大步往处走。
“殿下,侧妃娘娘那里要不要去说一声?”内侍小跑着追了出去。
“不必,孤的事情无需跟她多说!难不成孤还得向她请示一番,才能离开。”裴洛安烦燥的道,俊眉紧紧的皱了起来。
“是!”内侍哪敢多说,急忙应声道。
一条小路的路口,曲莫影站在几棵合抱的大树后面,目光yīn冷的看着裴洛安烦燥离开的样子。
这就烦燥了,这才刚开始。
故意做出来的深情,不要脏了自己的lún回之路……
“走,我们去表妹那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曲莫影去往今天的最后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这是她今天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祭拜过去的重要理由。
段夫人说妹妹那里似乎有些线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