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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九百五十五章 王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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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在火域上空徐徐飞行。

火域地广人稀,但秦桑能够时不时感知到修仙者,往来穿梭于岩浆之中,在寻找着什么。

甚至于,回到道场附近,还发现有两名元婴修士游荡。

道场被灵阵封锁,他们自然是感知不到的。

进入道场,秦桑立刻传召桂侯。

等桂侯前来,交给他一个芥子袋。

“你将这些东西送去青羊观,取了地行舟,去一趟暮落山……”

云都天在筹备大战,暮落山定然不甘落后,秦桑正要抓住这次机会,左右逢源。

他麾下的几名化神高手,灵蚀和落魂渊有仇怨,而桂侯的实力和心智都是上乘,又有地行舟傍身,足可自保。

“以后无事之时,你便留在青羊观听用。”

“遵命!”

桂侯躬身退下,先找到灵蚀,向他了解暮落山的情况,遂离开道场南下。

秦桑则直接去了火室,手掌一挥,被一个个光团包围,乃是各种法宝和灵材。

……

桂侯抵达青羊观之后,也被叫到了地窨之中。

三名化神高手在主坛前静候吩咐。

本尊送来的芥子袋里面,装有一部分建造法坛的灵材。

秦桑将建坛之法记录在玉简之中,交给三妖。

之后他要坐镇主坛,建造分坛不必亲力亲为,由三妖去做即可。

桂侯拿了玉简和地行舟,马不停蹄赶往暮落山。

雒侯和太乙在青羊观,将玉简里的内容参悟透彻,也带上灵材出发。

复原坛阵,自今日始!

……

石姓青年和银家均没有向外透露,他们在青羊观的遭遇。

小五和玉朗,日复一日在青羊观过着平静的生活,他们接触最多的就是七排村的村民、学堂的学子,和慕名而来的求药人。

在这里,感受不到修仙界的风云变幻。

天气转凉。

黄叶纷飞。

‘嘚嘚嘚……’

大道上,几匹快马往七排村而来。

领头的锦衣华服,英气勃勃,眉宇之间见风雅,好一位翩翩贵公子。

后面几人皆劲装佩剑,是随从护卫之流。

这些人太阳穴高高鼓起,骑马的姿势和阵形都显得极不寻常,鹰目如电,警惕可能从任何方向出现的敌人。

远远看到七排村,和那片茂盛的竹林,贵公子露出笑容,一甩缰绳。

“驾!”

速度陡然提升一大截,众随从毫不费力跟上,如履平地,马术极为精湛。

转过弯角,贵公子轻咦一声。

却见竹林道口竖着一块大石,大石上刻有‘求药者入此间’等字,还有一个村民模样的男子守在一旁。

‘吁!’

贵公子勒马停住,看了眼七排村后山,沉声问道:“这位老乡,竹林里应该是学堂吧?为何求药要去里面,青羊观的清风道长难道不在了?”

村民一看来人的架势,匆忙起身,陪笑道:“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学堂的夫子就是青羊观的玉朗道长,玉朗道长是清风道长的徒弟。清风道长年纪大了,将道观传给玉朗道长,玉朗道长白天在学堂教书,晚上回道观睡觉。”

“玉朗成观主了?”

贵公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翻身下马,吩咐随从等在外面。

学堂外专门建了几间用来坐诊的竹屋。

村民让贵公子坐下等着,进学堂通报。

贵公子耐心坐着,神情之中却有一丝难掩的激动,拿出一枚玉佩,在手里把玩。

不多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走了进来,正是玉朗。

看到含笑望着自己的贵公子,玉朗顿时一怔,满脸诧异:“你是……闹腾?”

竟是分别多年的少时好友,陶誊!

眉宇之间,依稀能看出旧日的影子。

第一眼,玉朗有些不敢相认,因为对方的气质变化太大了。

年少时,陶誊家境不错,但也只是个富家少爷。

如今陶誊一身贵气,还有一股久居高位的雍容气度,这种气度,缙县县令身上都没有!

陶誊举家迁往都城,起初送来几封信,因路途遥远,后面慢慢断了联系。

玉朗记得陶家乃是商贾之家,到都城也是经商。

可这种气质,恐怕只有名门贵族才能培养出来!

陶誊的笑容僵了一下,怒道:“连人都差点儿认不出,倒是把诨号记的一清二楚!”

一瞬间的神情,让玉朗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真是你小子!”

玉朗故意在陶誊身边绕了一圈,啧啧称奇,“陶家在都城发达了?”

“你的变化又何尝不大,这股飘然出尘的气质,我只在师父身上看到过。”

陶誊神色复杂,忽而一叹,“你果然是修仙者!”

“你!”

玉朗真的愣住了。

七排村位置偏僻,没有修仙者会专门过来查看,他从未特意掩饰自身的修为。

即便如此,凡人也不可能看出他的底细。

可玉朗上下打量陶誊,体内分明没有丝毫灵力的波动。

“只许你有仙缘不成?”

陶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个小牛鼻子,瞒得小爷好苦!今天总算报复回来了!”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佩,玉佩光芒一闪,气息顿时大变,赫然是一名修仙者!

玉朗顿时惊讶了,“炼气期第十层!”

当年分别之时,陶誊分明还是凡人。

“你已经筑基了吧?小爷果然还是不如你!”

陶誊丧气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得意洋洋的神色,“怎么样,震惊吧!”

玉朗老老实实点头,“确实没想到,你是在都城拜的师父?”

“此事说来话长……”

陶誊施法隔绝内外,和玉朗面对面坐下。

“还记得当年在醉香楼吗?那时候我就觉得,说书人和你师父肯定不是一般人,回到京城,一直遗憾当日离席太早。后来有次外出踏青,误入深山,意外撞上我师父,被师父领入仙门,方知世间尚有仙道……”

陶誊放低声音,好奇问道,“清风道长和说书人是不是隐世大能?”

“那天吃完酒,清源前辈就离开了,后来再也没有来过。至于师父,我从来没见过师父出手,可能很高吧……”

玉朗不由想到,缙县鬼神、石姓青年和银家上下都对师父毕恭毕敬。

据说银家家主乃是元婴老祖。

“可惜啊!”

陶誊长叹,“那天家奴多事,一定要把我叫走,没听到两位大能论道,错失仙缘!”

至今思来,陶誊仍深以为憾,猛拍大腿。

“师父和清源前辈谈论的内容,我基本都听不懂,至今还是云里雾里,你想要知道,我以后说给你听便是,”玉朗道。

“果然是好兄弟,不枉我一直惦记着你!”

陶誊狂喜,一把握住玉朗的手掌,“拜师后,我就被师父留在深山修炼,罕有外出的时候,没机会给你送信。直到去年,师父才准我下山,虽然没来见你,但对你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安排好事务,立刻来缙县找你!”

“你拜入的是什么门派?”

玉朗欲言又止。

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出口。

陶誊一身贵气,怎么看都像在凡间享尽荣华富贵的世家子弟,不像一个修行人。

难道都城的修仙界是这种风气?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门派,师父不告诉我,说我本事低微,说出去会丢师门的脸!”

陶誊挠了挠头,注意到玉朗的眼神,嘿嘿一笑,起身抖了抖锦袍和身上的配饰,炫耀道:“我这身怎么样?燕国最好的湖州锦缎,最好的溪山玉,都是供奉皇家的贡品!”

不等玉朗回答,陶誊指了指学堂,又道:“我和你不同,你是游戏红尘,我是真正的下山,化凡!”

“化凡……”

玉朗更疑惑了。

如今他已知晓,仙凡有别,不仅仅在实力上。

修行之人远离红尘,一是人间有神道监察,二来红尘诱惑太多,容易道心蒙尘,疏于修行。

陶誊难道修炼了什么特殊的功法,或者他对修行并不重视。

“不错!去年下山之后,我便求见太子,做了他的幕僚,辅佐他承袭大业。外面那些人,都是太子派来保护我的部下!”

陶誊沉声道。

他仿佛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这句话,一旦流传出去,在燕国必然石破天惊!

玉朗在学堂教书,对燕国朝堂局势多少都有些了解。

当今圣上年事已高,朝堂暗流涌动。

太子乃是大皇子,圣上嫡子,但皇后早逝,深居东宫,据说性子软弱。

诸皇子中,最得人心是二皇子,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深得圣眷。

其他皇子也参与政务,多有贤名。

陶誊明明是修仙者,不仅插手朝政,竟然还要辅佐太子登基!

燕国都城的鬼神,岂能允许他这么做?

“师父和燕国都城隍有交情,我在都城隍面前立誓,无论成败,绝不动用一丝一毫的法力,干预凡间任何事。并且在合适的时候,假死脱身,做一世真真正正的凡人。”

陶誊摊开手掌,将玉佩给玉朗看,“这枚城隍玉,便是都城隍赐下,可以掩饰我的气息,同时也能封印我的修为,一旦我试图动用灵力,立刻便会被都城隍察觉,刑罚加身,法不容情!”

玉朗恍然,怪不得他看不穿陶誊的修为呢,可他还是不理解,“你为何要这么做?”

“还记得我在醉香楼说的话吗?

“当年说书人问我,何谓人之大道。

“我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我又答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可是……”

陶誊站起身,望着竹屋外,“说书人似乎并不赞同,离开后我冥思苦想,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人道盛世。所以我发奋苦学,誓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有朝一日,我想亲手打造一个这样的盛世,证明我是对的!”

看着少时的伙伴,玉朗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已经猜出伙伴的想法。

“直至我知道,世间还有修仙者,凌驾于凡人之上,凡人用尽一生,世世代代做出的努力,修仙者一个手指就能抹杀!

“人之大道,却不在于凡人!

“幸好,世间还有神道,可以威慑仙魔,否则一旦多几个修炼魔功的大魔头,动辄献祭一城、一国,人世间定会变成修罗地狱。

“可鬼神也只是将凡人视为香火供奉的来源。听师父说,神道贵善,但人心是会变的,天下也不全是善神,有些鬼神为了获取更多香火,会暗中推动战争。”

陶誊深深一叹,又坐了下去,“我将当年的愿望告诉师父,央求师父许我下山,尝试一次,无论成败,念头才能通达,延误修行也在所不惜。当然,我不会像之前那么天真,能在燕国推行政令,政通人和,百姓富足,便知足了。”

闻听此言,玉朗对这个少时的伙伴深深佩服了,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选择的是太子,”玉朗若有所思。

陶誊点头:“不错,太子乃是正统,本性宽仁,文治武功皆上乘,且足够隐忍。龙可大可小,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我也暗中见过几位皇子,二皇子势头最盛,看似英明神武,却独断专行,喜好阴谋手段,望之不似人君……”

听着陶誊品评诸位皇子,玉朗不禁感慨:“没想到,你会甘为人臣,屈居凡人之下。”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玉朗悚然一惊。

这句话脱口而出,是那么自然,那么随意。

当初,夫子被修仙者的灵兽残杀,令他悲痛欲绝。

在醉香楼,他曾质问:凡人只能甘为鱼肉耶?

这才几年,难道他就被潜移默化改变了,认为修仙者理应凌驾于凡人之上?

难怪师父说,修行最难是坚守本心!

玉朗险些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君王当胸怀天下,和修为无干!”

陶誊没有注意到伙伴的异样,不以为然道:“凡人不能修仙,但能习武。正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凡人之中,尚有先天高手在军中为将为帅,他们的武力远胜帝王,却甘为王之佐臣。只要是明君,我为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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