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刀

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之后，碧绿的草地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黄的泥泞，或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地面尚未完全干涸，到处都能看到一些白亮亮的水泊，以及乱七八糟不知何种生灵的脚印。

直到越过一片山丘之后，远远望去，已经能在地平线上看到建筑的lún廓了。

那是由巨石与圆木垒砌而成的围墙，高大而厚重，尾围墙上有狭窄的排气孔，以及削成尖状，密密麻麻的竹枪。

而那围墙之外，整齐的田地蔓延到远方，露出一抹喜人的翠绿。

隐约能在田地间看到劳作的身影，不过，那些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甚至大多数人都赤着脚，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周遭有人影路过的时候，也未曾引起他们的注意，仿佛除了面前栽种的食物，在也没有其它东西能吸引到这些人。

临近那围墙的时候，有几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与其他人并不相同，这些人不仅孔武有力，身上还套上了一层薄薄的无袖铁衣，手上拿着一些劣质的武器，有锈迹斑斑的长矛，还有布满豁口的无鞘大刀。

这些人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杀生成仁一眼，盖因他现在的装束很奇怪，起码在他们眼中，这种古怪的打扮倒是极少见过的。

或许是陌生的人的缘故，这些人的神sè都稍稍有些警惕，但是“阿巴”仿佛与他们认识，一路小跑了过去，和这些人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偶尔还伸手指了指这边儿，仿佛在介绍俩人的身份。

那领头的男子皱了皱眉，将阿巴拉的稍远一些，他低声与阿巴在哪说着，隐约能看到两人急促的交谈声。

阿巴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不断的拍打着qiáng壮的xiōng脯，冲着那领头的男子说着。

那男子偏过头，仔细的打量了杀生成仁一眼，又看看一旁的小姑娘，最后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伸手拍了拍阿巴的肩膀，那男子带着其他人头也不回的离去，阿巴反而像送了一口气的模样，还回头冲着杀生成仁咧嘴笑了笑。

在阿巴的带领下，三人用了半柱香的时候，绕过围墙，来到走进围墙内部的大门。

从拒马模样的尖锐木料旁走过，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石子铺成的道路，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算多，除了一些明显是战士模样的修者，其他人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而且普遍都很年轻。

杀生成仁注意到，这些人从表面来看，大概都是十五至三十五左右的年龄段，在大一些的几乎没有，更小一些的倒是偶尔能看到。

似乎部落的守卫并不阻挡这些人群的出入，不过，这里每个人的脖子上都会带着一条贝壳模样的装饰，大都数人都是穿了一个，只有少数的人才串了两人，至于那些携带武器的战士守卫，大多都是三个到五个不等，若是这样看来，贝壳的数量明显是这个部落的阶级划分方式。

微微瞥了一旁的阿巴一眼，他脖子上的贝壳是五个，应该与那守卫的小头目一样，是这个部落的战士阶层。

“阿巴——”

那为首的小头目看到杀生成仁三个，待落到阿巴身上的时候，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

那阿巴也赶忙跑了过去，与那小头目互相抱了一下，两人都有些激动的看着对方，上下打量的时候，还夹杂着一些急促的音节，似乎见阿巴平安无事，那小头目双手合十，微微放到头顶上，然后喃喃自语的叨咕着什么，那阿巴见了，同样摆出那个小头目的样子，神sè略微严肃。

这似乎是一种宗教仪式，应该是向天神祷告，祈求平安之类的话语。

那小头目做完这些，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

他冲着阿巴询问了几句，神sè稍稍有些古怪的样子，那阿巴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微微开口解释着，俩个人站在那里交流了片刻，最后还在那里拿过来两串贝壳模样的东西，微微分给了两人。

杀生成仁猜测，这东西不光代表了部落的等级划分，似乎也是进入这个部落的临时凭证。

这两人叙完了旧之后，阿巴带着杀生成仁两个进了大门，也没有什么人前来阻拦他们，不过，还是有不少家伙略显好奇，在杀身成仁身上山下打量着。

进入巨大的围墙之后，一些低矮的建筑开始多了起来，枯枝与茅草垒砌的房屋，还有方方正正、由泥土木材搭建的短棚。

穿梭在这些房屋短棚之间，那地上的道路也略显泥泞，还经常能看到一些人与动物的粪便。

这个时候，已经能看到不少衣衫褴褛的身影了，这些人蓬头垢面，与外面劳作的人大致相同，而且以老弱病残居多，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嗷嗷待哺的婴儿，以及一些身材瘦小到处乱窜地孩子。

这些孩子大多都是面黄肌瘦，而且衣不遮体，有些裸露在外面的皮肉紧紧只能看到一层皮，甚至能看到微微凸显的肋骨。

看到杀生成仁的时候，大多数孩子都是一脸好奇的模样。

不过，这些孩子却不敢离得太近，大多都是站在一些较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几人。

一路上，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抿着chún，用力的抱着手上唯一的包裹，那略显白皙的手背，有青筋微微泛起。

杀生成仁见了，也没有开口安慰什么，三人穿过这片不小的区域，然后来到一处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

来到这里之后，周遭的环境出现了些许变化，房屋不仅变得稍稍整洁了起来，甚至建造的材料，也从茅草、泥土变成了木材与石块，而且一些房屋前面还围出了较小的空地，放养着一些类似jī鸭的古怪生物，说它古怪，是因为这些jī鸭大多都变了一副模样，除了一些大致的lún廓，它们长着厚厚的皮毛，甚至嘴巴爪子之类的地方，都发生了奇怪的改变。

不过，能放养这些生物的院子毕竟只是少数，三人走了一路，也不过是见到了五六家，看得出来，这几家的地位明显比周遭的邻居要高得多，根据一些部落的生活习性来看，这种家庭应该会有一些特殊阶层的人，但这种阶层不会太高，会超过平民，但不会超过太多，应该介于战士阶层与管理阶层之间，一些类似于先前小头目那种人。

而从先前所察觉到东西来看，阿巴明显是属于这个层次，说不定会比预想的要高一些，毕竟，从进入这个部落的聚集地，一路上所看到的人，除了最先看到的那战士首领，超过五个贝壳的数量并不多，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战士模样。

果然，在一处比较宽敞的道路旁，阿巴微微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被土墙包裹的小院，其余三侧都是用木材与岩石垒砌的长条房屋，院落里除了有一些jī鸭模样的生物，甚至还有两头长着尖锐犄角的山羊，那山羊的体型几乎赶得上三四百斤的大野猪，被绳子栓到棚子里，发出清脆的咩咩声。

将面前的木质大门微微推开，阿巴的神情变得激动了起来，连说带比划招呼两人进去，杀生成仁猜测，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阿巴的家了。

院子里的生物发出了动静，自然会惹得一些人的注意。

左侧房子的草帘率先被掀开，跑出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那孩子皮肤黝黑，包裹着兽皮，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脑袋上光秃秃的，竟然没有一根头发。

看到阿巴之后，这小孩一声怪叫，然后一路小跑的跑过来，阿巴也激动的俯下身子，将这小孩微微抱起。

似乎是小孩的叫声微微传递了出去，片刻之后，那三间屋子都涌出不少人来，为首的两名女子都抱着不大的婴儿，身后跟还跟着六七个年龄不大的孩子，这些人见到阿巴之后，都面带欢喜的冲了过来，那小姑娘见了眨了眨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那个……阿巴竟然有这么多孩子？”小姑娘看着杀生成仁问，显得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杀生成仁却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合家团聚的场景。

又过了片刻，最中央房屋里也走出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来，这两人的模样与阿巴甚为相似，杀生成仁猜测，那个年老一些的男子应该是阿巴的父亲，至于旁边的中年人，应该是阿巴哥哥之类的亲人。

见到那两个男子之后，阿巴放下手上的小光头，冲着那两人激动的叫了几声，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过了半晌之后，阿巴才想起一旁还有两个人，连忙将两人拽了过来。

微微开口说着什么，大概是介绍他们两个人身份，周遭的家人听了，面sè微微有些泛白，然后看着杀生成仁的目光，愈加显得和善了起来。

那年老的男子上前一步，长满老茧的手抓住了杀生成仁的胳膊，脸上露出一些激动的神sè，嘴里还说着一些叽里呱啦的话语。

这个时候，阿巴微微开口解释了几句，那年老的男子微微一愣，然后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

那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提醒了一句，年老的男子才微微有些恍然，冲着一旁的两名女子吩咐着人们，两名女子点了点头，然后招呼那些孩子去一边儿玩，她们两个则是走向厨房，似乎是去做招待客人的晚宴。

在年老男子的示意下，一行人进入了中央的房舍内。

一些圆木被简单切割之后制成的椅子拿出来，整齐的摆在一旁，尤其是请杀生成仁坐下的那一颗，上面甚至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这个时候，中年男子搬过来一张圆桌，微微放在众人面前。

那年老男子见了，冲着中年男子说着什么，中年男子听了略显迟疑，直到那年老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苦笑的转过身去，

片刻之后，他里屋拿出一包皮毛来，微微将皮毛打开，竟然是一张雪白的老虎皮。

不过从纹络上看，这张老虎只是其中的一小块，若是将所有的皮毛拼接在一起，怕是可以将整个屋子里的地面铺成厚厚的一层。

那中年男子郑重的将白老虎的皮毛铺在圆桌上，然后又端来一些放在陶里面的干果，以及一些酒水模样的事物。

老年男子微微搓了搓手，冲着杀生成本比划，示意他不要客气。

杀生成仁笑了笑，然后看了身旁的小姑娘一眼，却发现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厅堂上，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略显急促了起来。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木质的箱柜，那箱柜的上面放了一个架子，而架子之上，则是工工整整的供奉着一把带鞘的长刀，而小姑娘的目光，就是落在了那把长刀之上。

杀生成仁眯了眯眼睛，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小姑娘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偏过头，有些颤抖的看着杀生成仁︰“那把刀……好像是“川”的！”

“嗯？”听她这样说，杀生成仁微微一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这种动作引起了周遭几人的注意，转眼间，所有坐在圆木椅子上的人，都随着杀生成仁微微站起来。

看他的目光望向箱柜上的长刀，那中年男子脸sè一变，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反而是那年老的男子摆了摆手，上前将那长刀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微微递到杀生成仁面前。

杀生成仁伸手接过，示意那小姑娘仔细辨认，那小姑娘将长刀翻了一个方向，待看到刀柄上刻画的图案之后，顿时更加激动了起来︰“没错，这的确是“川”的刀，我不会认错的！”

听她这样说着，杀生成仁的脸sè变得严肃起来︰“可是“川”的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的这句话，让小姑娘的脸sè微微一白，一旁的阿巴见了，忍不住伸手比划了几下。

那小姑娘也反应了过来，焦急和阿巴询问着，但是这种略显复杂的事情，靠这些连蒙带猜的手势，显然无法详细的传递，尤其是其余两人参与进来之后，就更加显得有些混乱的模样了。

这个时候，小姑娘也明白这样交流根本行不通，她微微抬起头，看着杀生成仁，一副泪眼婆娑的模样︰“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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