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来(65)三合一(客从何来(65)楚氏躲在...)
客从何来(65)
楚氏躲在大房的门边上偷偷的瞧,亲眼看着这个林氏高高兴兴的带公主进门,然后不大工夫,又瞧见公主怒气冲冲的甩袖而去。
林氏在院子里始终都没露面。
楚氏的脸都白了,这得罪公主是什么样的罪过?
她急匆匆的撵上去,便是翻脸,也得送客呀!更何况,和气生财,既然和气能生财,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和气换不来的。这个小弟妹年纪小,可以不懂事,但回头人家公主记恨的是金家。
她追上去,也不敢说话。公主出了门,她就跟到大门外。公主上了马车,她就跪在大门口。意思嘛,无非就是我们家有人在送客了。
车马一动,车帘子跟着晃动。永安的余光瞄见一人,还以为是林雨桐,马上叫马车停下来撩开帘子,然后发现不是。
看那打扮,应该是林雨桐的妯娌:“起来吧,她得罪了我,你跪着做什么?”
楚氏赶紧磕头,“弟妹年yòu,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永安瞧了楚氏一眼,“你倒是挺有趣的。”说着,面sè一冷,声音跟着凉了几度,“她得罪了我,那是我跟她的事,与你何干?你替她致歉?她得罪我,那是她得罪的起我,她觉得我们的情分这点得罪算不上什么。她年yòu?她有冒犯之处?这也是你该说的话?今儿只凭着你窥伺本公主这一条,打死都活该!”
这是在外面,好些人家躲在门口瞧呢。马车边的嬷嬷低声道:“到底是乡君的妯娌,您留两分脸面。她是商户出身,不懂规矩。何劳殿下亲自教训?没的给了她脸!”
永安这才冷哼一声,放下车帘子,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乌云带着和金面具,怀里抱着只黑猫,跟着永安坐在马车里。马车摇晃,她一个一下的撸在猫身上,猫儿连一声都不叫。
永安掀开眼帘,看想乌云,“你说,林雨桐到底几个意思。”
乌云摇摇头,“我就知道她不是有孕。”
永安就笑,“装傻充愣!”说着就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乌云就多看了永安两眼:这个小公主,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就算是生气了,出了门也不会叫人看出来她跟我生气了。”
永安出门后,四爷直接就回院子了。桐桐正怡然自得的在收拾永安带来的东西,手上挑挑拣拣的,但嘴上不停,把之前的事情都给说了。
至于那个理由,“我懒的费心思。”敢那么应付的原因嘛,自然就是在屋里怎么气永安都没事,她不会出了门叫人看出来两人恼了的。
四爷能说啥?行吧!你高兴就好!
正说话呢,院里有小碎步的跑声,是老张头的孙子狗儿。
狗儿探头进来,林雨桐招手,“自己拿点心去。”
孩子是来报信的,这小子口齿伶俐,把门口发生的那一幕学的惟妙惟肖的。
“二nǎinǎi呢?”林雨桐就问。
“自己回去了。”狗儿低声道,“都得扶着墙走,吓坏了。”
林雨桐:“……”一家子都在家,这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公主来了。可这不是都没凑过来吗?看见就完了,你凑过去干啥呢?永安正为了甩袖而去的事后悔呢,她不想叫人看出来她跟自己闹了不愉快,正不知道怎么补救呢,然后你偏凑上去给人家当个脚踏石,借着你人家把事办了,把话说了,你倒是图什么的?
楚氏那个思维方式,受娘家影响太大。
林雨桐叫狗子拿点心回去,别的也没交代。不过估摸着家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楚氏这个事,谁都没管,也假装不知道。要不然,楚氏还以为大家看她的笑话。
但金老二是不会客气的,言语里带着少有的刻薄:“我明白的告诉你,只凭着今儿这事,你娘家谋划的事就不成!规矩体统,只这四个字,你妹妹便一丝机会也没有。你们觉得承恩侯府能从一介平民到了如今,你们家为何不行。那你怎么不看看,承恩侯府在京城中,可有张扬跋扈,四处钻营的时候?到了如今,皇后母仪天下,大皇子平安长成人,承恩侯府都一样的谦逊低tiáo。家里不光不敢占便宜,就是想行善积德铺路修桥都不敢。为什么的?因为怕犯了忌讳!如此的小心谨慎,不求名不求利,皇家给几分,就要几分,不给也从不要,从不奢求,这才是承恩侯府立足的根本。而你们家,从一开始送女儿入宫,就是打着一飞冲天的主意的。你父亲辛苦谋划,为了什么?为的是你楚家得利!如此一个眼里只有利的家族,真当皇家跟金家一般好骗?”
楚氏的脸瞬间白完了,“骗?我家何曾骗你?”
“我母亲找亲事,说的清楚,要找真疼女儿的人家。只有疼女儿,重情分的人家,可你家……”
“相公!”说什么楚氏都服,只一点,“说我爹娘不疼我,这我万万不认。”
金老二等的就是这句话,“疼你?给你找高些的门第,就是疼你?那照你这么说,林家是不疼四弟妹才把她嫁到我们家的?”
楚氏一噎,不能答。再是如何,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林家疼不疼林氏那个女儿,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金老二这才道:“真正的疼爱,是不计回报,一心只为对方好的。你可见过林家要求四弟妹怎么着?”
“不曾!”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金家的门第低,也帮不上林家什么。”
“那母亲呢?”金老二就问,“母亲可求过嫁到承恩侯府的大姐?求大姐办过何事?”
楚氏低头,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大姑nǎinǎi回娘家拿了好些东西,但金家这种日子,婆婆还加倍的带了东西叫大姑nǎinǎi带回去,“可我娘家对我也很舍得……”
“那是因为你有用!”金老二就道,“你有用才会如此。你若是不服,不若咱们现在就回你娘家,将这些事告诉给你爹你娘,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
楚氏低着头不说话。金老二却已经起身,“你收拾吧,我这就去套车。”
楚氏其实是想着商量商量,能不能叫自家爹爹多准备点东西,上门赔礼去。哪怕是被人撵出来,这也好过就这么着吧!看谁能跟公主搭上话,先去找人家。不外乎就是银子的事。父亲说过的,这世上就没有银子撬不开的门。要是没撬开,那只说明还是银子不够。
她坚信这句话。
可到了楚家,不等她说话,自家男人进了门就这个那个的都说了。
然后楚氏就感觉到,自家爹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就像是掺着冰碴子。然后却又笑了,又成了自己惯常看到的父亲,他谦卑的跟自家男人致歉,“这孩子,就是在家太娇惯了。如今出了门子,还这般的不让人省心。”
“其实娘子之前还好!”金老二又把话往回收,“只是自从听从岳父岳母的建议,给楚家的二姑娘谋划进宫之事开始,做事就毛毛糙糙的。楚家要是真有此心,何必委托给娘子这样一个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的妇道人家。完全可以跟我商量,之前岳父说去承恩侯府,可也没明言是为了什么在谋划,也是我这人性子直,从不多想。娘子呢,又是背着我先找了乡君……我本想着找机会跟岳父谈谈的,谁知道这事连着事的还没顾得上呢,娘子又因为太急切,结果反而惹恼了公主……公主如今接了女卫的差事,且不说二姑娘在女卫是否妥当,就只说公主如今受重用是皇后提携的……这贵妃一脉跟皇后一脉,可并不是水火不容……”
言下之意,只为了不叫永安公主以及贵妃不痛快,皇后只要脑子没病就不会叫你家的女儿进宫。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你就是钱再多,你告诉我一个公主和贵妃的脸面值多少钱?
照这个说辞,其实之前谋划的事已然是算是无疾而终了。不仅没成,反而将小女儿搭进女卫里,如今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想法子把人给接出来。
楚老爷还没说话呢,楚家太太就先哭道:“原本也没指望这孽障帮衬家里,只不拖累就行。谁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的斤两,闯下这等祸事来……”
楚氏噗通一下就跪下,但却抬头看着母亲:不!不是!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边楚老爷就踢了太太一脚,“还不是你平日里纵的。如今嫁了人,还不安分,什么都要掺和一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是再老糊涂,也不会将这等大事托付给她。就像是姑爷说的,她又无甚见识,又是个妇道人家,本也才干寻常,我又怎么会如此行事?定是你言语不谨慎,告知了她。”
“但妾身也没想着,她这般大胆,竟然连姑爷也瞒着就敢肆意行事。小婶子得罪了人,她一个做妯娌的巴巴的贴上去做什么?在家里就一惯的掐尖好qiáng,这嫁了人我总指望她懂两份事,谁知道还是如此。在家里她兄嫂不跟她计较,她弟弟妹妹让着她,可哪有叫人家小婶子让着她的?真真成了讨债的孽障。”连哭带骂好一番作态,“姑爷,这样的孽障,你便是休了,我家也断没有二话!回头我就将这孽障送去庙里,省的给两家惹祸!”
“住嘴!”楚老爷马上接话,“姑爷怎会是如此无情无义之人。都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姑爷的为人当时我也看了又看,挑了又挑的,只金家这样的人家,姑爷这样的人品,我才敢把家里这不懂事的给托付了。”说着,就一脸的羞惭,“父母之爱子女,便是如此了。万望姑爷看在我们一片父母慈心上,再包容一回。”说着,就转身抽出个匣子,愣是给塞到金老二手里,“不瞒姑爷说,我们本来也是要走的,想回老家去。京城再好,终不是家呀。老家有田有地有铺子的,确实是离不开人。再则,二丫头嘴上说的好,要去女卫如何如何的,可如今叫下人去瞧了几次,哭着闹着说是受不了了。我这正找人呢,说是将她替换下来,一并给带走便是了。这匣子里是一点银钱,也是提前跟我家这不懂事的闺女准备的。毕竟嘛,一出京城,便是离的再近,没事想见一面也难。我就将这孽障托付给姑爷了,以后有事就去京城里咱家的铺子报信,三五年之内,我们也难再进京。至于姑爷,也不用拘泥礼数,知道你们忙,有事咱信件来往……”
反正就是暂时别走动的意思。
还是怕祸事连累到他!这就是眼界的限制了了!人家公主转脸就把这事给忘了,谁还记得楚家是谁。
可若是如此能把人吓回去,那是再好没有了。其实吓不吓得回去,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家里的媳妇这下是彻底的跟娘家离心了。当着姑爷数落埋汰亲姑娘还不算,就听楚老爷又说,“这孽障还请姑爷多包容,姑爷只管带回去教,我们绝无二话。是得严苛一些,若不然还是要闯祸的!尽管放心,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清楚,真就是有个好歹,绝不与姑爷相干!”
这话说的跟买卖奴仆似得,死活不论,生死都归你!
楚氏整个人都傻了,怎么被扶出来带上马车又被带回来的都不知道。
直到坐在自家的炕上,男人将一杯热水给递到手里,她才彻底的缓和下来,然后看着自家相公,‘哇’的一嗓子给哭出来了,“我不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信我……我不是!我就是……我就是……”
金老二坐在她对面,“我知道,我知道娘子不是那样的人。娘子对爹娘孝顺,对哥嫂敬重,对弟弟妹妹关爱有加。楚家生你养你,给你找了好亲事,又陪嫁了丰厚的陪嫁,这是恩。人得记得恩,因而,为了这份恩,你都想尽力。别管成的不成,你尽力了!”
楚氏越发哭的可怜。
“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自从进了金家的大门,楚家便不再是家了。你一身的荣辱,不再与楚家相关。相反,你跟金家绑在一起,生死都只是金家的人而已。如今,出了金家的门,你可有去处?”
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处。
金老二叹了一声,“回头,去给祖母和爹娘认个错。然后带上二两茶叶,上嫂子弟妹那里都走动走动,事情就揭过去了。明儿我去问问相熟的朋友,找个知根知底的厨娘放后灶上,哪怕不是买,就只雇呢,也好叫你轻松些。”
夫君只是温和,可这种温和在这种时候,叫她显得尤其炙热。从里冷到外的心,一瞬间热乎乎的。男人起身,“呆着吧,我去给炕下再添把柴火!”
楚氏愣愣的环顾这个不大的屋子,这以后就是家了!除了这里,她便再没有家了。
她洗了把脸,没有犹豫,去给长辈认错去了。啥话也没说,往地上一跪,老太太就叹气,“起来!起来!”
楚氏的眼眶又热了,愣是被bī回去了。
老太太拉了她坐在身边,对发生了什么事只字不问,只说承恩侯府过几天又待客的事:“你说我穿什么好?其实我不爱去的,可你大姐这好几个月都不见得能出门,我不去瞧瞧又不放心。”
楚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道:“四弟妹给您做的那间大氅就不错。”
“会不会太艳了?”老太太一脸喜sè,却又问的小心翼翼。
“不会!四弟妹那件衣服的配sè配的是极好的。”有时候胡乱穿,但偶尔又那么几件,搭配的却极好。
那些好的,都是四爷帮着给配的。这个别人也不能知道。
在这边说了好一会子出门的穿戴,去了公婆那里,公公不多言,倒是婆婆,不等她说话就说起了厨子的事,“别去外面找了,把咱家后厨的人,先tiáo一个给你们。”这些人都是给家里的下人做饭吃呢,手艺不算特别好,但肯定家常饭大锅饭没问题。人没那么多了,灶上挤出一个人来也成,“我瞧这闹腾劲儿,估摸着三五个月是闹不完的。后厨不比别的,生人用着不踏实。”
那倒也是!
不等楚氏再说话,周氏就把人打发了,“回去想想要哪个,明早一起来就过去喊人去。”
楚氏去王氏那里,带了二两燕窝半斤冰糖,去刘氏那里,带了一只风jī二两茶叶,这两人就像是啥也不知道似得,只说是偏了她的东西了,又跟她商量去看大姑姐要带什么东西。
去林雨桐那里,并没有带多贵重的东西。把存着的一罐子酸梅子带着,面对林雨桐的时候讪讪的。
四爷叫了老二去次间的书房说话,外面留给妯娌二人。
林雨桐倒是不避讳这个事情,跟楚氏交代清楚,“公主是请我来做女卫的副将的!”
楚氏愕然的抬头,就听林雨桐又道:“我拒绝了!”
这么大好的好事,为什么拒绝?
林雨桐只就事论事,“这么赶早的成亲,就是为了不想去女卫。都躲到这份上了,人家还找来了,你说为了什么?”
必然这看上去的好事一定不是好事!
楚氏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不是说你们关系莫逆吗?事实上你们的关系看上去真的非同一般。
林雨桐就失笑:“跟皇室中人……交朋友?”
他们不需要朋友,也不能有朋友。
凡是人家说跟你是朋友的,前提是你得知道这个度在哪里。
便是真正的好友相处,都得讲究度,更何况是他们。
“说起来,二嫂也是刚巧赶上了,并不是说永安想维护我或者如何。她便是跟我翻脸,也不会叫外人知道。她甩袖而去,怒气冲冲,但出了门,她得叫人知道,便是我俩翻脸,那也是闹着玩的。”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副将叫做乔药儿,就是那个汝南王府的姑娘。”
“告发了亲祖父,把一家子送到大牢里的那个姑娘?”
是!
楚氏的脸更白了,“她……做了副将?”
“对啊!这么大的功劳,宫里总得有所表示的。”
这样的人,心得狠成啥样?想起来都叫人毛骨悚然。可这跟公主的这个举动有什么关系?
林雨桐就笑,一笑就露出白亮亮的牙齿,“一正一副之间,必然有权利争夺。她们背后分处不同的阵营,各自带着不同的目的,共事的时候,必是要有争执的,你争我夺之间,永安并不能保证,她一定能赢过乔药儿……”
楚氏瞪大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惊吓,“她不是公主吗?”谁敢得罪她!
林雨桐哈哈就笑,“所以二嫂,这便是你不懂的地方了。权利这种东西,微妙的很,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乔药儿敢接这个位置,一定是有恃无恐的。永安瞧不出深浅,就想找个人来分担分担。”说着,她无奈的一叹,“说好听点叫分担,说不好听点,就是想找个能掣肘乔药儿的马前卒,探探乔药儿的底。而恰好,我跟乔药儿的关系复杂,有亲缘,有恩也有仇,乔药儿忌惮我,也忌惮我身后的郡主府和毅国公府以及……庙学,这就是永安能登门的原因。”
楚氏把这话搁在肚子里转了几转,感觉还是好复杂的感觉。这些事情离她太远了,以前别说见了,听都不曾听过,“是我莽撞了。”
以后见了这样的事得躲开,她这次是真怕了。
林雨桐也郑重的道:“这些人打交道时要慎重。他们笑着对你,不一定是喜欢你,只是刚好要用你。他们对你哭,不是真的可怜,也许你转过头,她收了眼泪,背后就给你一刀。所以我说,这些复杂的事要远离,‘太平’二字最最要紧。”
楚氏这回真记住了,一时讪讪的,之前提那样的要求,着实过分了。她从没想过,她们所谓的关系好,是这么一种好法。她不好意思的笑,“之前还听闻,公主要下嫁毅国公府……”
林雨桐只笑笑,却再不说这个话题了,围着拿来的酸梅做话题说了一会子,金老二从里面出来了,两口子这才告辞。
这件事就像是一阵风刮过去了。
林雨桐之前还想着永安出去会不会对自己有孕的事大家宣扬一翻,或者干脆大张旗鼓的来送贺礼,她对这样的事都有了心理准备了。然而,永安并没有这么做。
四爷连着出去了几天,回来总有消息。女卫开始选拔了,永安和乔药儿都已经上任了,只副将确实有一个空额还继续空着。
林雨桐就问:“外面可还有自卖自身的?”
四爷看桐桐,“怎么会这么想?便是淘汰了,可她们的身契不是已经给朝廷了吗?”
啊!对!身契给朝廷了。
这些可是女人,女人便是不能成为女卫,也一样有很多用处。
林雨桐就看四爷:“别是把人送到西北?”
八九不离十!那边常年的男多女少,肯定是要出问题的。要说起不人道那是真不人道,可这般的迁移分配婚事,就相当于完成了一次人口迁移。人口迁移放在人生历史的进程上,是有积极意义的。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去西北安家过日子和为奴为婢比起来,孰优孰劣,只有当事人知道。
夜里睡下了,听见不远不近的,像是谁家的大门被拍打着,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听见大房那边的门开了,四爷也就起来了,林雨桐蒙着被子哼唧,最讨厌大半夜的折腾人了。
“你睡你的,我去看看去!”四爷先给炭盆里添了炭,才拎着灯笼出去了。然后隔了一会子,林雨桐听到属于女人的呜呜呜的哭声,不大功夫,四爷就回来了,进来就跺跺脚,“又下雪了。”
看出来这两天有雪,没想到悄悄的给落下了。
“咋的了?”林雨桐叫四爷赶紧上来。
出去一趟,果然手脚都冰凉了,“楚家估计没从女卫里把二闺女给换出来,就先回老家了。这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就给逃出来了,白天不敢动,躲着。晚上猫着回楚家,发现门锁了。这不,找过来了。”
哦!爱咋是咋。
楚氏这回是哭晕了两回,把被褥厚衣服银钱都给妹妹带上,天不亮就押上车直接送回女卫了。
楚小妹看着远去的马车,看着趴在马车上探着头哭的不成样子的姐姐,先是愕然,继而愤怒,之后又惧怕。
军规如铁,没有情面可讲。私自出逃,可斩杀。但因首次初犯,死罪免了,可活罪难逃。要么,直接送去西北军营,要么,杖责三十,继续留下来受训。
楚小妹一听去军营,就往不好的方向想。想着要是真被送去了,那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干净。可死又没胆子死,那么,这受罚而后受训,就是唯一的路。
冰天雪地里,她趴在地上。那么粗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身上,下面是数以万计的人在看。
上面坐着主将和副将。
主将是公主,她一身红sè的铠甲,头上的红缨沾染上了白雪,不知道怎么了,看着那个东西,她就觉得从里到外都是冷的。副将是一身雪白的铠甲,面容温和,目露不忍,几次欲言又止。
楚小妹晕过去了,她最后的印象,便是急匆匆的奔过来的副将,她脚上的靴子不知道什么皮子做的,那么白!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迷迷糊糊醒来,身上盖着锦被。她趴在床榻上,边上是炭盆。这里是帐篷,四处漏风,吹的炭火上的小火苗左右摇摆。抬起眼睛,看见坐在书桌下挑灯看书的一位美人,再细看,这发现这是:“乔将军。”
“醒了?”乔药儿面目温和,“醒了就再吃一剂药吧!身体还是要保重的。你思家心切,这个我能理解。但军令如山,军中无儿戏,你更得懂这个话。”
楚小妹不敢说其他,只记得父亲说换人不成时说过的话,他说,“若是能得上面青睐,留在身边,至少不必那么苦。”
这或许是因祸得福了呢!
于是,立马表忠心,“这样的天,这样的伤,若不是乔将军,我早已身死,是将军救了我。从今往后,我只认乔将军,其他人别管是谁,哪怕是天老子来了,在我心里也不及乔将军重要!”
“这话不可再说。”乔药儿义正言辞,“你更不能因此对公主殿下心存怨怼。公主执的是军令,你须得记得这一点。”
楚小妹忙道:“乔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您不叫我怨怼,我绝对不敢怨怼。”
乔药儿满意的点点头,“安心养伤,我瞧你是娇生惯养的,说话也机灵,必是出身不差。看你吃那样的苦,我也是于心不忍。这么着吧,我留你在我身边,做个亲卫吧!”
楚小妹大喜,挣扎着要谢恩。乔药儿摆摆手,“躺着吧,养好了才能效力。”
然后外面就有个丫头端了药进来,这一碗药下去,楚小妹迷迷糊糊的,她爬在床上,眼泪不知不觉得下来了:都是至亲,何以如此无情?
这一片片营房里,小桃和一个院子里出来的两个丫头相互作伴,也因为他们彼此同行,又有金家的其他丫头,像是小丫这些人。她们自成一伙,又因为主子仁慈,出来的时候不管是棉衣还是银钱,都带的足够多。她们抱团取暖,这才熬过了最苦的那段日子。
今儿被执行军法的那个姑娘,她们都认识。楚家太太带着楚家二姑娘去过金家的。当时几个人都没说话,但回到了营帐,一伙人围坐在一起,小丫才道:“麻烦了,是二nǎinǎi亲自送了她妹妹来的。必然是之前她逃跑跑回咱们家了。”
“该不会被记恨上吧!”
“副将可是将人给抬走了。”
就有人问小桃,“副将汝南王府的姑娘,能不能去求求?”
“我家小姐的外祖还平叛了呢。不结仇就不错了,哪里来的交情?”小桃啃着冷馒头:“我可不去找她!”营帐里一下子就沉默了。
倒是坐在角落里的两个姑娘开口了,“要不然我们去吧!我们是楚家的人,她是我们家二姑娘……二姑娘人很单纯……”
这两人是二nǎinǎi从楚家带的,后来她们来了女卫,也是从金家出来的。
这一说话,其他人只盯着她们,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好似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这俩姑娘躲着大家的视线,然后从帐子里出去了,这一出去,就再没回来。
隔天,有两个夜里值夜冻死的,就有这两人。
小桃都傻了:“冻死了?不可能呀!咱们从家里带出来的棉衣厚实极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丫一把拉住了,“看什么?”她伸着胳膊挡住了,“冻死了就是冻死了,别着急!”她说小桃,“你别给乡君惹祸!你要是闹事,她们未必不会去找乡君。看看!且看看再说。”
可这不是想回避人家就叫她们回避的。
这边才把人劝住,外面就来了个人,是公主身边的乌云。
乌云看了小桃一眼,然后看向营帐里的其他人,“你们都来一下。快点,都跟上!”
小丫这才撒开小桃的手,低声叮嘱:“别冲动……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别管。”
小桃一路上不停的应着,可等看到摆在演武场上那两具僵硬的尸体,小桃还是变了脸sè,她疾步冲上去,指着两人身上的衣服,“这不是她们的衣服的!她们的衣服呢?”
乌云看小桃,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是朝廷下发的新军装,是乔将军下令让二人穿上的……”
“棉衣可见水了?”
“不曾。”乌云就道,“棉衣若是见水,那现在挂在他们身上的就是冰衣。”
确实!
小桃蹲下,然后皱眉,“这般厚的棉衣,怎么会冻死人?”
乌云摇头,“将军有请,就是想问问你们,这两人可曾跟人结怨,是不是有人迷晕了两人,解了衣衫,冻死之后再给将衣服穿上?”
小丫就挡住了小桃,“这不可能!我们都是伺候人出身的,这主子要是睡着不起,给主子穿衣服是绝对穿不服帖的。这两人身上的不乱,就是正常的摔倒之后衣服该有的样子……”
对!
小桃上手,“我看看她们里面的衣服……”第一次摸死人,她吓的手不停的颤抖,可死扣怎么也解不开,手上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衣服划拉开了,然后风一吹,絮儿飘了起来!
除了小桃和乌云,别人都认识这东西――芦花!
棉衣里续的是芦花!
乌云变了脸sè,这可不只是棉衣里续了芦花,这是给军装了续了芦花,“你们站着不许动,谁都不要离开,看好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我去请将军!”
永安和乔药儿到的时候,也都傻眼了。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乔药儿qiáng压下心底的不安,靠过去低声道:“这事不能叫更多的人知道了。我在这里看着,殿下回宫吧!咱们这是发现的及时,没出事。我现在担心的是,万一送往营州的棉衣也是如此……”
永安的手都抖了起来,喊了一声乌云,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