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4.第614章 番外:保清
“阿玛,女儿这就去了,阿玛保重……”少女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
早先的直亲王,如今的大阿哥已经憔悴了很多,两鬓都有了白发。
“起来,去了蒙古,要好好的,你是阿玛和你额娘第一个孩子,你额娘在的时候,最是疼你。你走了,别叫阿玛担心。”大阿哥心像是被刀割似得。
他孩子不少,可是最最疼爱的就是这个性子和她额娘一样的长女,这么些年,没了额娘的孩子与他格外亲近。
如今……却要远远地去蒙古了。
这也怨不得二弟,这是皇阿玛定下来的。如今不过是到了时候罢了。
“阿玛,女儿一定好好的活着。”少女抹了泪头也不回的去了。
送走了长女,大阿哥就跟浑身脱力一般坐在屋里。
大热天的,他偏觉得浑身寒冷。
这一坐,就是不吃不喝的两天。
张佳氏刚生下府里的六格格,身子虚的很,还是撑着来劝。
大阿哥却不肯见。
吴雅氏来的时候,却叫进去了。
“爷怎么这么不爱惜身子呢,天大的事,身子垮了不也就没指望了?”吴雅氏看着一夕之间如同又老了十岁的大阿哥,哽咽着道。
“来,陪着爷坐会。”大阿哥笑了笑招手。
吴雅氏点头:“爷好歹吃些东西,我陪着爷可好?孩子们都担心爷呢。”
“好。”大阿哥又笑了笑。
笑的吴雅氏很是心酸,端来了燕窝粥亲自喂大阿哥喝了一碗又绞了帕子给他擦了手和脸脖子。
“你还记得福晋么?”大阿哥由着她折腾,忽然问道。
吴雅氏手顿了一下,这自然不是说张佳氏了,说的是先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自然记得,福晋对臣妾极好,不是她提点,臣妾哪有今日呢?”吴雅氏叹息:“亏得爷还好意思提起福晋,福晋是最心疼爷的,瞧着爷这么糟践身子,不知怎么难受呢。大格格要去蒙古,可二格格还需要阿玛照顾,爷不振作起来,二格格怎么办?”
吴雅氏一贯是个温柔的有些没脾气的女子,这偶然间这么一说,倒是叫大阿哥听进去了。
“哎……你说的极是,只是我……”打击太多了。
失去了自由,护不住子女……从云端跌落谷底,他还活着,就不错了。
“爷说的哪里话。我却记得爷说过,享得起荣华,也经得住落魄。再说了,爷就是想有别的想法,也不是现在。这才多久,爷这会子只需修养身子就好了。”吴雅氏道。
大阿哥看着吴雅氏又笑了,这回笑的很是真诚。
素来没这么想过这个女子,当年选了她是因为伊尔根觉罗氏命不久矣,需要人管着府里的事。
后来她有了孩子,生下了府里的大阿哥,才一步步受宠。
她不争不抢,也是个性子柔和的好女人。
可今儿再看,她竟是心里有自己的想法的。
她的话,无非是说,大阿哥不一定一辈子没有自由,但是这些事出了才几个月,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自由。
大阿哥往这里一想,也觉得豁然开朗了不少。
最起码有了希望。
他也清楚,皇阿玛还在一日,他这个‘谋逆’的皇子,就只能这样圈禁着了,急不得啊。
“好在太子爷宽和,爷倒是不差吃喝。好了,爷想明白了,你陪着爷睡会吧。”大阿哥也是个潇洒的。
除了护不住女儿的心痛外,到底也不是刚才万念俱灰的样子了。
屋里放了冰山,所以也不热。
吴雅氏除掉钗环,就与他躺在一处。
大阿哥只是抓住了吴雅氏的手,就闭眼歇息了。
本以为睡不着,谁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红墙碧瓦,雕梁画栋……这俨然是长春宫。
“大阿哥该起来了,娘娘请安要回来了,一会就要用膳呢。”叶嬷嬷轻声道。
“嬷嬷,额娘呢?”小小的孩童揉着眼问。
“娘娘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呀,一会就回来了,大阿哥快起来洗洗就可以用膳了。”叶嬷嬷笑着抱他起来。
不多时,他洗漱好了,惠妃也回来了。
惠妃爱大红,可惜她不能穿,所以只能穿接近大红的衣裳,品红,橙红。
大阿哥还记得,额娘说过,也就是赫舍里皇后没了,不然这样接近的衣裳,也是不能穿的。
因为,赫舍里皇后酷爱大红……
额娘逆着光进来,叫大阿哥看的呆住了,额娘真是美啊。可是皇阿玛为什么不爱来呢?来了也是去偏殿看卫氏。皇阿玛眼光真是不好呢。
“快来用膳吧,今儿你皇阿玛要考你学问呢,太子爷也要考,你可不能输。”温柔漂亮的额娘伸手摸他的头。
大阿哥想说为什么要和弟弟比?他是太子,他理应比他厉害啊!
可是他没说,只是觉得额娘一定很想叫他赢,那他听额娘的好了。
去了乾清宫,见了皇阿玛和二弟,总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
“保清,你来了。阿玛等你很久了。来,来皇阿玛这里坐着,这里坐着很舒服。”康熙爷穿着明黄的龙袍,拍着下面的龙椅,对他笑着说。
大阿哥听着,忽然怔在原地,他还在想,这里是后殿,为什么皇阿玛却坐在了龙椅上?
就见皇阿玛忽然变脸:“大胆,你居然敢觊觎朕的皇位!来人,将此逆子赐死!将惠妃赐死!”
他还没来得及喊一声不要,就见不知怎么又回了长春宫,惠妃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衣裳,美丽的不像话的红衣,挂在了梁上。
晃晃悠悠的像是风里的一朵花,可是却已经是离开了枝头的花。
惠妃死了。
额娘死了。
他撕心裂肺的哭,叫,可惜额娘都不会再回答一句了。
恍惚间,见太子爷穿着一身杏黄的龙袍,虽然少了几个脚趾,但是还是威仪无限。
“大哥,是你的纵容害了她。你既然已经害了你额娘,何苦还要生出野心来呢?”
“不,额娘!”
现实中,大阿哥大喊着坐起来,天sè已经黑了,吴雅氏本来坐在油灯下绣花,一惊之间,就被扎了手。
忙过来道:“爷起来了?”
“哦……做了个梦。”大阿哥又躺回去,淡淡的道。做了个梦,梦里还有额娘……可惜,早就再也没有了。
大千岁躺在灯光昏暗的榻上,一滴浊泪落在了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