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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中秋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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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医不自医。

阿米兰已回转入毒堂之内,泡在药浴里的他心里愁肠百结。总结了一下自己的第一次比斗,还真是拙劣无比。

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被一旁喝着茶的老棍儿一顿嘲笑,便自污的说:“老棍儿叔,人生何处不少年?我当时如果不站出来为若若出头。

那还是少年人该有的血气方刚吗?“

老棍儿一边赞赏,一边叹气的说:“小公子,江湖越老,越是胆小,保命才是首选第一,你并不知别人的底细便要强出头。

这下是不是悲剧了?也是你运气好遇着个同境界的莽夫,不然死生难料!“

又喝了口茶,却也是冲泡之法。

老棍儿又说:“我在江湖数十年,总结了入世三条法则,这里便送给你,你要谨记了!”少有的严肃,似已酝酿了许久。

第一法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想啊,任他是一方掌教还是天下圣君,谁能拒绝得了一直在面前说好听话的,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是这个道理。

第二法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世间,虽有鬼怪之谈,却少有鬼怪之实,至少我如今见着的就没有几个。可是人心鬼蜮,比之妖鬼之流更是让人心寒。

你只可以信你自己,切记。

第三法则:杀一可死,杀百成圣。

自古江湖多杀戮,既然是杀,那便要毫不留情,不能手软。斩划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们西凉毒门,也是杀出来的威风,只是近白年来有所收敛而已。

老棍儿说完三条法则,便一口喝干了杯里的茶水,微眯着双眼,可身上却满是杀气。没得让阿米兰一阵心悸。

“这还是那个熟悉的老棍儿叔吗?”阿米兰暗暗咂舌。

便说道:“老棍儿叔,你尽会说笑,这又是从那里看的小人书?尽会断章摘句,胡言乱语。

江湖险恶不假,人心鬼蜮也是真,可那里有你说的如此恶毒了。

真如此,那人何以为人?与禽兽何异?“

“哈哈哈哈~”

老棍儿却是放声大笑,笑声声震屋瓦,说道:“小公子啊,这都被你看穿了,我老棍儿有三大爱好,却是世人皆知。

一毒,二棋,三小人书。

唉呀,药老死那里去了,也不见人影,今日又手痒,正要寻人下棋“

说着话已走出了地下大殿,向着毒堂外面的庭院处走去。

而泡在药桶里的阿米兰,却是更迷惑了,也不知老棍儿此话是真是假?或者假中有真,真中有假。

想了一会,也无头绪,便在药桶里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日,正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迪伦城里家家户户都装扮了起来,城中桂树之上,桂花飘香。又有那官府的差人挂了灯笼于树枝之上,真有那流光溢彩,繁华如梦的意境。

一大早,阿米兰便随着家主祭拜了先祖,又给医馆药铺的掌柜伙计每人发了个节日的压胜钱。

阿米兰更是托了苏尼采买了好些个礼物,一一的送与众人,以全了昏迷三载的相顾之情。

直忙到了午后。

阿米兰便在阿府后院里看着仆人丫鬟们扎花灯,那花灯有的形如鸟兽,有的形如鱼虫,更有的干脆就是一个滚地的葫芦。

司云一手拿着刚制的月饼,一边小跑着来到阿米兰身边说:“小公子,你这里都忙了多半日了。

喏,我亲手做的月饼,你尝尝?”

阿米兰微笑着接过月饼说:“我可是最爱吃五仁的,你这个放了腊肉也太油腻了一些,小心着太胖了,嫁不出去”

司云低头看了看,娇笑着说:“小公子就爱胡说,我那里胖了?比之秦若若也不知道瘦了多少。

你看呀,自她大好了,可是一天天的长肉,都快胖的不成样子了。

再说了,谁爱嫁人谁嫁,我可是不嫁!“

旁边扎着花灯的丫鬟插话说:“司云姐姐,你若不嫁,那天下间可是少了一桩好姻缘,也不知谁家的小子会蒙在被窝里哭呢”

“我猜小公子一定不会哭”

又有人插话。

“那可不一定,没准哭得最凶的就是小公子呢”

“你们也是够了”

“……”

一阵嬉闹,已至晚间。

却一直未见药老,老棍儿等人,想是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拍卖会了吧?

自从昨日听闻了老棍儿的入世三则,虽然不知道老棍儿是真是假,又是出于什么样的机心,可是阿米兰已有些觉得人生幻灭。

本来对江湖事江湖人提起来的兴趣,顿时又烟消云散了,心里想着:“还是好好的做个大夫,救死扶伤,做个混吃等死的小公子得了”

刚吃了晚饭,又跪谢了母亲,便有小厮来报,说是秦家小姐邀请小公子一起赏月。

阿米兰的心里有一丝的不情愿,此时银河高悬,一片孤轮独照,他只想着团圆之夜总要多陪陪家人。

可是他的母亲却催促道:“秦家小姐一片好心,你可不能辜负了?”脸上更是带着满意的微笑。

慈母之情溢于言表。

没法子,阿米兰便携了苏尼,二人走街穿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了秦府。

却是街道之上,燃灯追月的人实在太多,又有那逐利的小贩,杂耍的艺人……充塞的整个街道满满当当。

苏尼只好充当开路的先锋在前开路,这才一路坎坎坷坷,总也算平安的到达了秦府。

那秦家小姐秦若若已等在了府门口,身着一袭大红的裙装,倒像是个待嫁的美娇娘,见着了阿米兰便说:

“阿家小子,可是你让我多出来走走,那便由你陪着!“

一旁的丫鬟绿竹却是手拿着花灯,掩着口吃吃的笑了几声。

街道上游人实在太多,两人又不是爱热闹的性子,阿米兰便说:“我知道有个地方,却是清新雅致,最适合今晚赏月。

就是不知道若若小姐,敢不敢赏光?“

秦若若皱了皱鼻子,笑说着:“那要不要女扮男装?或是脸抹成锅底灰?这样的话,我可是不敢“

微微有些尴尬,阿米兰却说:“青楼妓馆里倒是个好去处,更有那桂花酿可饮,确实难得,可是这个地方啊,却不是妓馆。

你跟我来便是?“

秦若若抿嘴而笑。

主仆四人,两前两后,更是有四个黑甲的军士隐在暗处,一行人倒是没有到那繁华里去,而是沿着城中河堤,慢慢的徐行。

素娥在天,玉免在地,水中太阴游走。

河堤边却是有稀稀落落的游人正在燃灯放灯,河面之上幽幽暗暗,波光粼粼里却是灯影摇曳。

秦若若说:“阿家小子,你可曾记得,少时无状,我们也曾泛舟河面之上,那时你家老祖是宫里的太医。

每每出诊便带了你去,你只穿着白衣,手捧着医书,倒像个呆瓜“

阿米兰微笑,看着秦若若说:“若若,都说千里共婵娟,不知道千里之外是何等的模样?真想去看看”

唉。

秦若若却是叹了口气。

鸡同鸭讲。

红裙中的她,脸上娇俏,又被河面上的灯光映照着,真如谪世的仙女。可是阿米兰今晚却无端的心里发慌,更是有些言不由衷!

月团圆,人朦胧。

两人走着,便见着一片竹林,西凉国里有着竹林,那可是不常见的,想来是费了一番功夫。

竹林边上灯笼高挂着,一边写了个酒字,一边写了个望字。

竹林深处却藏着流水落花,亭台楼阁……桂花的香味弥散在空气之中,一片的甜腻。

“原来却是这个地方?”

秦若若点头微笑,又说:“这里却真的是个雅处,只是不知道主人家今晚有没有准备花灯?”

两人拾级而上,却是登上了最高的楼阁。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望月楼。

邀月楼,望月楼,栖月楼是迪伦城里最出名的三座楼阁,一为青楼妓馆,一为清雅酒肆,一个却是座尼庵。

今晚的望月楼人虽不少,可是也不见多,想是都去了别外热闹,或许是交易会,或许是青楼。

两人在最高处倚栏凭坐,仰头入眼的正是天上广寒。

已有那小厮拿来了两壶好酒,说着:“我家主人闻听小神医和若若小姐前来,便送上两壶桂花酿。

但凡小店里有的,只管吩咐便是“

两人谢过,只是各倒了一盏桂花酿,望月对饮。

酒入胸腹,馨香满溢。

月照佳人倚高楼,秦若若只喝了一小口桂花酿脸便红了,直红到了耳根,说不出来的娇俏温柔。

仿佛各怀着心事,可又只看了一眼便明了对方所想,秦若若“噗呲”一声便笑了,指着远处的繁华说:

“阿家的臭小子,你看呐”

却是城中处处,不知道何时已有人放了孔明灯,先是一盏飘浮而起,后又接连不断,有如繁星落到了人间。

满城的灯盏四起,有若畅游于星河之间,满月飞明镜,登高天地小,也不过如此。

美轮美奂。

明月,微风,对坐高楼;美人,美酒,现世安稳。

阿米兰心想:“什么江湖?什么医毒?人生最得意,也不过是安稳平凡,有如此夜!”

一对碧人对坐着,仿佛时光都过得快了些。

玉免游走,夜光微暗。

可在这夜光下,却有一丝丝的血腥之气随着微风飘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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