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

“无瑕，”就在夏瑜离去后，妈妈喊住了她，“姥姥给你做了些坛子菜剁辣椒，我帮你包好了，你带回学校吃吧，”停顿了下，她又继续道，“也可以给你的舍友吃吃。”

夏无瑕轻微皱了下眉。

“……要不是你姥姥非要我给你，我就自己吃掉了。”

“妈，我知道了。”她目光随意地落在她的脸上，既不不冷淡，也不热情，“替我向姥姥说些谢谢。”

“那……”妈妈还想说些什么。

夏无瑕目光合拢了些，落在她淡褐色的眼睛上。

“没什么，你快去睡觉了，都这么晚了。”

刚说完这句她又矛盾地补充道:“明天九点的车是吧？”

夏无瑕点头，然后两个人都很是沉默了。

“好了，你快去睡吧，我也要去睡觉了。”

“嗯，妈你也早点睡。”说完夏无瑕头也不回地走向暂时借住的房间。

推开门灯还是亮着的，夏瑜已经躺在床上，夏无瑕走过去的时候，床帘拉得紧紧的，什么也看不出。

这么快？夏无瑕便随手关了灯，借住手机屏幕灯光躲避室内障碍物。

床上夏瑜听到啪的一声，眼前顿时暗了起来，视觉所阻，听觉便格外灵敏起来。除了自己一切都在放大，姐姐鞋子在地面行走而产生的摩擦声，因为抓住床梯整张床都在摇晃的嘎吱嘎吱声，以及自己因为姐姐的到来而狂乱嘈杂的心跳声。

“没吵醒你吧？”声音传来，他像是被秋天按住背部的蚱蜢，心脏猛然跳了几跳。

“姐没事，我还没睡呢。”

“那就好。”

不久摇晃声就停下来了。而空气也因此安静下来，静得有些可怕了，夏瑜躺在床上，闭眼睁眼再闭眼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他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但一无所获。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记忆雪花一样纷纷扰扰而来，他一会想到以前姐姐欺负他用冷淡的目光扫过他全身的时候，一会儿又浮现了她前几天难得温柔地抱着他亲吻的触感。那时只是唇瓣挨了一下，他便猫儿一样弓起背，差点就要陷溺在她虚假的甜蜜里。他凭借着那一点仅存的理智勉强推开她，却又被她抱得更紧，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咬他的唇。

哒哒的脚步声让本就心虚的猫纵身一跃，跳下悬浮的柔情，他抓住她的双手时，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从她们旁边经过。她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们亲吻的画面了，虽然她们不认识她们，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但她们离开后，夏瑜还是不可避免地松了一口气。同时见姐姐一脸无辜地就要靠上他的肩，不免添了几分气恼。

她知道自己做什么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却要为此用尽极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不去打扰她，安安稳稳地同她做一对普通的姐弟。

可是当他就算拼死了阻拦但她却仍然靠了上来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黏糊糊软成一团。她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触即溃的存在。

少年总是多愁善感，夏瑜侧了下身子，滚烫的泪水砸了下来。眼前模糊不清，脸颊也变得黏腻腻的。或许哭也是颇为耗费体力的一件事，夏瑜醒着哭哭着就睡了过去。

他在昏昏沉沉、意识模糊之中反反复复地做着一醒来就想不起的梦，直到有一道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声音轻轻地、柔柔地落进了他的耳里、心跳里。

“啊……瑜瑜、快点……”

他不知道姐姐这次又是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