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了?”
“她人呢?”
在指尖的香烟换过不知道第几支的时候,楚原终于看到甘佳摇曳着从那扇侧门中走了出来。
女人脸上带着笑,走上前就先伸手将他拢进怀里,整个人重心都压了过来,虽然她一直保持着身材并不重,但是身上沾满着的各路alpha和omega信息素,明显呛到他了,他皱着眉,不耐烦地将甘佳推开了些。
“任鸢呢?”
甘佳被推开也不恼,笑嘻嘻地歪了歪头,转而又黏了过来。
答非所问道:“楚楚还在这儿等着我呢?”
“……”
他这次没有把人推开。
只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恶心了?”
女人脸上吊儿郎当的笑瞬间收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再重的妆都难以掩盖的倦。她自己后退了两步,伸出手将楚原手里的烟挑走,放在唇边,抽了两口。
眼看着从自己口中吐出的白雾散尽在空气中了,才轻飘飘地说:“大概……是从我喜欢的omega被别人上了之后吧?”
“……”
她说着,还自嘲似的轻哼了一声,视线瞟上厚重的夜空,脸上又浮出漫不经心的笑意:“算了,谁知道呢?”
“至于那个小姑娘,当然是物归原主了。”
“……”像是等待这么久心里不好的预感终于被坐实,指尖蓦地攥紧,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甘佳,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然而甘佳只是慢吞吞地又抽了一口烟。
良久,直到火星燃到烟蒂,她用指尖随手将余热捻灭,才又开口:
“楚原,到此为止吧。”
“你知道,人死了的意思就是,不管你再为他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还相信什么在天之灵的说法吧。”
“放过你自己吧。”
回答她的,是楚原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
*
据说养鸟的人在驯服野鸟的时候,会在鸟笼上蒙上一层黑布,这是为了剥夺野鸟的视觉,用黑暗强行让鸟镇定下来。
任鸢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正确的,只知道自己的眼睛被他用手指捂上的那一秒,脑袋里面擅自蹦出的,就是公园里面被人拎在手里的一个个罩着黑布的鸟笼。
“我不要……我不要……!”
她的声音已经在发抖了,但是从前对她温柔到溺爱的人,在撕下伪装的面具之后,像是强硬到对她的恐惧视而不见。
就在那个房间里间的卧室里,衣服已经轻易被他撕碎了扔到了床下,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她不知道原来早上还是那么一件缱绻旖旎的事情能在晚上就变得恐怖如斯,最可怕的是,当那熟悉的水仙的气味笼罩她的那一秒,即便精神和心理在抗拒,被标记过的肉体却开始积极地回应了。
——原来omega被alpha标记是一件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就像是被宣告,她的身体,不归她管控一样,身体最深处在接收到他信息素中想做的欲望之后,轻而易举地就被点燃了。
都不需要手指事先扩张,从体内分泌出来的汁液就已经让花瓣都湿透,炽热的头部抵上来的时候,她呼吸都停了一瞬,继而用尽浑身力量想要挣扎,但是身体早已叛变成他的,在水仙香中,像是溺死的人一样,四肢绵软着,甚至穴儿还在迎合。
身体被贯穿了,直接被顶到了最里面,连宫苞中脆弱娇嫩的腺体都被熨烫到,被强制唤醒的激烈快感像是要把她的最后一丝理智都冲散。
只是被他抵在最里面揉了一会儿,她就哭着痉挛起来。
“别哭,宝贝,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他还在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哄人的话,手指触摸上她的小腹,隔着一层软肉,就是被他不断抵着捣弄的那个地方,高潮被他的指腹揉按得延续了,简单,粗暴,又直白得快感,刺激着大脑皮层开始分泌出大量的多巴胺,让她的身体在他身下臣服得更彻底了几分。
“你看,你的身体里面已经兴奋成这样了,宝贝乖一点,等会儿,等会儿我全射给你,好不好?”
……她不要,她想说不要,刚刚才看过那么残酷又荒诞的景象,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做,只是身体完全不听她的话,轻吻,触摸,全部被转化为快感灌进她的大脑里面。
omega身体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在被不断地侵犯着,是的,侵犯,她都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处境。
从前他还在她面前演戏的时候,虽说每次到最后也都是他在掌控,但是好歹都是她在上面,就算是形式上的,她也还有一点主动权。
现在被他强硬地压到身下了,她才切身体会到,原来以前他都还是收着力在克制的状态。
太重了,每一下都在贯穿着宫苞,抽离出去,又飞快地捣弄回来,尤其是眼睛还被他蒙着,失去视觉之后感官全都集中到了被不断肏弄的那个地方,她能感受到那里在不断抽搐着痉挛,生出袭遍全身的快感,下身抽泣得像是失禁,连屁股都感受到一点濡湿的凉。
她受不了这种粗暴,嗓子都快哭哑了,偏偏他还要凑到她耳边,压低的声音,像是在蛊惑似的,问:“喜欢吗?宝贝?”
“我这样肏你,很舒服的,对不对?喜欢吗?”
……她喜欢吗?她不知道了。大脑快被因为不断高潮而分泌不止的多巴胺填满了,她觉得自己人都快坏掉了,不管是从哪个意义来说。
柔软的唇,落上她的耳朵,脖子,锁骨,还有心脏的上方。
“宝贝,鸢鸢,乖一点,别哭,别哭,你喜欢我的,你说过的,你爱我。”
……
……
……对。
她说过的,她喜欢面前这个人,喜欢到每次待在他身边的时候都会有安心的感觉,喜欢到被他亲吻、触碰,乃至于现在被迫肉体交合的时候,心脏都会有悸动的感觉,喜欢到……愿意被他标记。
……但是为什么点头那么难呢?
鼻间充斥着的,都是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水仙的香气,浓郁到要将她溺死在里面了,但是她好像第一次的,又不是第一次的,闻到了香气中夹杂的苦味,勾得她想哭,虽然她确实一直在哭。
他好可怜啊。
好像很难过。
她很想抱他一下的。
但是感情和理智像是要把她拉扯开了,被感情支配的身体在下意识地寻求他,但是理智却从身体里面游离出来了,在说,不该是这样的,不管怎么说,至少他都不能这样无视她的意志。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强迫自己呢?明明她已经这么喜欢他了,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候,强迫她在最难过的时候做这样的事?
脑子里,蓦地,想起了他刚刚自己说过的一段话——
“他们的欲望就归我管控。而只要我能拿捏住他们满足的缺口,就能在他们的脖子上套上项圈,让他们都成为我的东西。”
身体像是突然冷了下来。
身下,一直在皱着眉头,就算快被快感没顶了,也一直隐隐抗拒着的小姑娘,突然不动了。
心脏蓦地颤了一下,他停下来。
“鸢鸢?”
移开手指,哭红的眼睛,茫然地睁着,被他轻唤了一声之后,顿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看向他。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你……你在、在通过做、做这种事情……控制我?”
——如果说,他在看宴会场里那些赤裸交迭的人时,想到的都是欲望归他管控的野兽,那么,他跟她做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在想控制她的欲望,让她的身体臣服于他,就像刚刚一样?她也是被他圈养起来的动物吗?或许跟那些人的区别只是,那些人是牧场力的牲畜,而她是养在家里的宠物?
她之前被楚原要求贯彻怀疑主义精神的时候,都从来没有用怀疑的视线看过他,然而现在一旦开始了,突然就难免地,抽丝剥茧般地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就比如说,之前肖雨兔的事情。那时候,他说因为兔兔看到了药,才有了些误会。但是她明明很了解好友的,兔兔她虽然动起手揍人的时候是真的狠,但是从来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而且她那么敞亮的一个人,如果真如他所说,已然误会解除了的话,之前见面的时候,她不可能是那副支支吾吾有口难言的样子……
兔兔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不可能只是安眠药,怕伤害到她,才为难成那样……
说起来,当时她下楼去之后没多久,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通电话,为什么就那么巧的,在兔兔看到了什么之后就响了起来,他又在电话里面跟她说了什么,才让兔兔脸色难看地,挂掉电话之后很快就走了,而当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就带了伤口……她之前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啊,药……还有药……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你盯着他们,别乱用药,别把羊给我薅死了。”
……
过去无数个困扰她不知道多久的香艳春梦的记忆突然翻涌起来,连带着,还有以前洗澡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出现在背上的红色印记。
事情一旦串联起来之后,揭露出来的猜想残酷到,她一边恐惧得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一边又突然有点想笑。
……肖雨兔的父亲就是个一线刑警,自己也是警校出身,一定没有她这么好糊弄吧?
深埋在她体内的性器,还在发烫,但是骨髓却像是被从身体里面抽了出来,被扔进了什么冰天雪地,彻骨的冷,啊,就像七年前,漫天的冰雪,和没有路的山,她从那个别墅里面跑出来时感受到的那样。
楚原说得对,他确实和骆照银,和他母亲很像。
不,或许,他比骆照银还要残忍得多,骆照银还是在那副“人间乐园”中沉迷的画中人,而他却抽离在画面外,冷漠地执掌着画笔,控制着所有画里面的人。而在对她时也是,当初骆照银还只是管控她的肉体,而他……却要连同她的精神,她的情感一起控制。
“为什么会这么想?宝贝,我只是想让你爱我而已。”
指腹描摹上她的眼眶,他脸上没了笑,竟然连熟悉的五官都显得陌生了起来。漆黑的眼睛低垂着,睫毛的掩盖下,像是有什么活生生的东西在涌动。
“我等你太久了,只是想加快一点进程罢了。或者说,除了我以外,难道你还想爱别的什么人吗?那个姓肖的,omega的女生?”他说着,神色冷漠地嗤笑了一声,“她能像我这样肏你,满足你吗?”
……他为什么会这么想?肖雨兔是她的朋友啊。她虽然很长一段时间羡慕过她,想成为像她那样热情开朗又生机勃勃的人,但是从来没有对她动过别的什么心思啊。
但是比起那些,脑子里面,好像有什么模糊的记忆翻涌上来了。
然而她还没有抓住那片一闪而过的虚影,就听他接着说:
“宝贝,忘了吗?是你要我标记你的。”
……对,是她主动要被标记的,但是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她在发情期,她受了那些梦的影响,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花,花上的卡片,骆照银的署名……
等等——
——“那些花都是我送给你的。”
——“还有,我确实在花上放了卡片,不过我原本准备的五张卡片上写的都只有一个单词,‘you’。”
——“那么小芍药花,你觉得,把后来四张卡片换掉的人是谁呢?”
……
……楚原不知道最后那张,放在红色芍药上的卡片。
……而骆照银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那还能是谁呢?
……
鼻间水仙花的味道,就算是现在嗅到,她的心脏都仍会悸动不已,下意识地,就想伸出手将他抱进怀里。
但是,男人宛若神祗般居高临下的视线,面无表情,情绪不明的五官,突然又让面前这个人陌生到无以复加,让她恐惧的地步。
许是她的恐惧实在是明显到他都无法忽视了,他低头,牵起她的手,带到自己唇边,蹭了蹭,无比缠绵悱恻的动作,末了,却是轻笑了一声。
“怕我了?”
他说。
……
……
……
——她想起来了。
那段一闪而过的模糊记忆,终于被她抓到了。
——“我知道了……我会爱你的……求你了……”
——“……”
——“你说,你会爱谁?”
——那年,山上别墅的地下室里,她明明有看清门被推开后,站在冷光中的那个人影。
是任晴啊。冷漠的,在听完她慌不择路的话之后,她从没见过的,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也是轻笑了一声——就像刚刚那样。
然后,他说,“我知道了。”
随后就俯身将还没缓过神来的她抱了起来,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又恢复成往常那般温柔的模样,柔软温热的唇就贴在她的耳畔,轻盈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做了噩梦的孩子,又像是情人之间的旖旎呢喃。
“虽然本来想留着的,不过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的,鸢鸢。”
“杀了她就好了。”
——她想起来了。
那铺了满床的芍药,确实是血一样的红色。
因为国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