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零节 契机
圆朗算错了一点,张镇周的兵力绝不满足只攻北城。t道,在萧布衣的眼中,他早该落幕了。
西梁王有令,必杀徐圆朗!
西梁王下了必杀令,张镇周就会用十二分的力量去执行。有时候,杀一人甚至比破城还要难,徐圆朗老jiān巨猾,武功高明,要杀他不容易。
虽然刘世彻信誓旦旦说,他一定能和同伙把徐圆朗的人头拿来,可张镇周并不把赌注完全压在他身上。张镇周不是不信刘世彻会全力以赴,他只是喜欢稳妥行事。
求人不如求己,永远不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手上,这是张镇周做事的准则。张镇周或许不如李靖能算,或许不如萧布衣能打,但是张镇周有一个优点少人能及,那就是他的不求侥幸。
该赢的仗,他绝不会输出去!
张镇周的杀局,不在城内,而在城外。
城北主攻,城西重兵设防,城南、城东也有伏兵。张镇周和程咬金研究许久,徐圆朗经刘世彻叛变,已失军心,不见得有人会跟随。而二人也知道,徐圆朗一直和辽东王有瓜葛,张镇周判断,徐圆朗只要不死,多半就会向东而逃,转而向北,程咬金赞同,是以早早的在东方设伏。
徐圆朗一头扎入程咬金的埋伏圈中,想要出去,已是千难万难。
徐圆朗不过十数人跟随,可程咬金在这里的埋伏,就算几十头老虎都能捉的到。徐圆朗落马,军士一冲之下,父子分离,将兵隔断。
顾仲虽是勇猛,但四面八方的枪刺过来,绕是三头六臂,亦是无法抵抗。砍死数名兵士后,已身中数枪,大喝声中毙命,却还是毅立不动。
徐圆朗已被深深地悲哀笼罩。顾仲是他地手下。亦是道中之人。他对顾仲地感情。难以言表。顾仲一死。再加上自己和儿子。是不是意味着太平道到今日。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不甘心、不情愿、长枪折断。却又拔出了单刀。单刀再折。他只能用拳头。拳头浴血!他受创多处。却还是如困兽猛虎般地搏斗。不想放弃。可是他武功虽高。却如何能杀地退如cháo涌、无穷无尽地兵士?
徐昶却已吓地腿软。
他是火门中人。一辈子都在父亲地庇护下。虽然征战这久。但可说有惊无险。这时蓦地四方都是刀枪敌人。侥幸倚仗地势抵抗。已浑身血汗。大叫道:“爹爹救我!”
在城中。徐圆朗救了他一次。在这世上。爹爹一直为他修补错误。毫无怨言。最后地关头。他还是在向爹爹求救。
许多人任是平日qiáng煞。在最后救助地时候。不还是想起了自己地爹娘?
徐圆朗眼中已流出了血泪,他已再无半分办法。看着远处月下林前,程咬金幽漠淡远的望,徐圆朗陡然间怒喝一声,高高跃起,竟然踩长枪铁盾而过,急向程咬金冲去!
抓住程咬金,自己和儿子,才有活路!
这个念头,让徐圆朗迸发出全部的潜能。
他武功本是不差,蓦地如电闪般、如雷轰般,兵士竟然让他杀出了重围。这时候,本是徐圆朗最好的突围机会!他只要没入黑暗,逃命的希望,就会大了很多。
但是他不想走,不能走,更是不会走!
因为他儿子还被困住,因为他的儿子还等着他去救。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就算逃得性命,儿子死去,他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所以他没有选择逃,他还是选择去擒程咬金。
十数丈的距离,看近实远,他狂奔之下,疾风割面,如易水前一去不复还的刺客!他并没有注意,身后的兵士没有追击,而且开始退后散去。他没有注意到,程咬金身后又涌出十数名兵士,手中端着像弩的一种东西。
他眼中只有程咬金。
其实就算他注意到这些,知道眼前是陷阱,他也别无选择。英雄、雄的悲哀都有共同之处,那就是末路之下,只能走一条自己选择的路!
哪怕那是死路!
程咬金见到徐圆朗冲来,动也未动,脸sè冷漠如冰,手中斧头一挥,清楚的吐出个字,“射!”
十数付弩机,百来支铁矢,目标全是一个人,随着‘咯’的一声轻响,顷刻之间,发出了震撼远山近林的破空之声。
徐昶双目红赤,惨叫道:“爹!”
那一刻的月sè,仿佛是红sè,那一刻的寒风,尤为凛冽。
徐圆朗身中数十矢,已活活的被打成了筛子。铁矢过后,徐圆朗这才感觉到兵锋的冷,刻骨的寒,儿子的呼唤听起来也很遥远。缓缓倒地的最后一刻,嘴角竟露出讥诮的笑,他挣扎了一辈子,胜败沉浮,有如水中浮萍,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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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父亲惨死,徐昶失去了最后作战的勇气,他磕磕绊绊的跌倒,见到长枪袭来,用力翻滚,大叫道:“等等,我有秘密!”
长枪止在眼前,刀光霍然不见,兵士冷冷的望着活着的最后一个敌人,一言不发。
将军有令,绝不在徐圆朗死之前,杀死徐昶!甚至,可以不用杀徐,困住即可。
而其余的人,格杀勿论。
若非有将军的这句话,十个徐昶也早已毙命。
这本身也是一种策略,擒猛兽的时候,有的猎人喜欢将弱崽抓住,让猛兽不能遽离,这才有机会捉拿凶猛的野兽,程咬金这招如出一辙。
策马徐徐前来,程咬金手一挥,兵士将徐昶五花大绑。绑住的意思,当然是暂时不杀,要是一刀砍了,就不用如此费事。
徐昶想到这点,心中稍安。父亲死了,他肯定希望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徐昶如是想着。无论如何委屈,都要活下去。他丧失了斗志,生死关头,不知为何,求生的愿望反倒更加的qiáng烈。
吩咐众兵士退后,程咬金轻声问,“你有什么秘密对我说?”
秘密听一些,总不算过错,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程咬金已打定了主意,听完秘密后,就一斧头砍死徐昶。西梁王有令,必杀徐圆朗,就是不想多生事端。徐圆朗都是非死不可,徐昶当然有如草芥,可任意处理。
乱战之中死的人,和降了又杀会引起人不同的看法,程咬金对这点,深有体会。
徐昶脑海
白,他有什么秘密可换取性命?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我是太平道火门中人,我爹是将门的人!”
程咬金叹口气,“太平余孽,死不足惜。”他已挥起了斧头,就想一斧劈下,徐昶急叫道:“罗士信也是将门中人!”
徐昶已是jīng神趋近崩溃,这种不死,比马上就死还要恐怖。程咬金bī的越急,他越觉得生命的可贵。他没想到自己的秘密反倒惹了杀身之祸,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竟然又说出了罗士信的秘密。
在徐昶的心中,这根本算不上秘密,可他实在没有什么可说。但是寒光闪烁的铁斧竟停在了半空,过了半刻,缓缓垂落。
程咬金目露沉凝之sè,“你说罗士信是太平道将门中人?”他已恍然,转瞬有了感慨。他背叛张须陀,是因为看不到出路,不想和张须陀一块死,这才离去。秦叔宝背叛张须陀,是因为被李密所骗,为求母亲的活命。可程咬金一直不明白罗士信为何背叛,为何背叛后又悲痛欲绝,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程将军……”徐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再有什么求得活命的筹码。杀父之仇早就忘却,只想着自己如何能活下去,见程咬金对罗士信很感兴趣,记得他们曾是同党。不等程咬金吩咐,已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见到罗士信的事情说了一遍。
程咬金终于点头,“我可不杀你。”
徐昶慌忙道:“程将军,你真的是我的再生父母。”
程咬金见到徐昶卑躬屈膝,微有厌恶,转瞬想到自己,又心中叹息,倒觉得徐昶也是情有可原。
略微沉吟,程咬金道:“眼下你要活命,决定不在于我。”
徐昶怔怔道:“那在于谁呢?”
程咬金沉声道:“你要想活命,就把今日之事,话于西梁王知。记得,要说实话,西梁王能否饶你性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徐昶连连点头,程咬金让手下将徐昶送往东都,徐昶早就惶惶惊怖,离开的好远,还听到他哀求的声音。
程咬金走到徐圆朗的面前,见他怒目圆睁,血已流尽,可拳头还是紧的,骨头亦是硬的,轻叹道:“这也是条汉子,可惜不识时务。来人,把他脑袋割下来送到东都,尸体……就葬了吧。”
翻身上马,程咬金策马回转,忍不住的还是回头望了眼,残月在天,远远的天空,深邃没有希望,像是为徐圆朗的死,绘下了最后悲哀的一笔……
…
萧布衣在东都,第一时间接到了徐圆朗的死讯,也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朝廷市井。
东都欢庆,百姓奔走相告,大喜若狂。
西梁王又带着他们胜了一仗,他们只希望,早点结束战争,早点恢复一统。无论门阀、新贵、商贾还是百姓都期盼,像文帝的开皇之治能再次降临。
萧布衣对于坏消息,喜欢挥毫重墨,好消息,他一样的要大肆渲染。萧布衣喜欢造势,也是喜欢利用形势,他更习惯顺势而为。
李密虽然早死,可萧布衣从未让东都的人放松过警惕,他要让东都人知道,西梁王才是他们安宁的希望,他也要让东都的人知道,战争尚未结束,所有的人都要尽力而为,他还希望,这些人知道太平的不易。不容易得到的,才会让人珍惜!
他现在开始,就要和关中拼人心!
徐圆朗虽声势不如李密、窦建德,却是悍匪。和朝廷对抗多年,这次伏诛,是在是大快人心。
萧布衣将人头悬挂城门三日,以儆效尤。这次胜利最关键的一点是,徐圆朗死后,山东之地,再无抵抗他西梁铁骑扩张的人马。
本来窦建德灭了孟海公后,已算是取得山东的大半土地,但是窦建德水博弈惨败后,全面回缩,尽到黄河以北,只以黎阳暂时作为防御萧布衣的第一线。这样山东的徐圆朗已是孤军,萧布衣等到如今,利用任城内讧之际,轻而易举的伏杀了徐圆朗后,徐家军转瞬崩溃。琅邪虽还有徐家军的势力,但是徐圆朗身死,徐昶被擒,群寇无首,逃的逃,降的降。
萧布衣马上命令张镇周、程咬金一路东进,要用最快的时间收复鲁郡、琅邪、北海、高密等郡县,清除抵抗的余孽,安抚那里的百姓。
这次他的势力,要一举扩充到大隋疆土最东的东莱郡,自此后,大隋的的疆土除河北、关中和江都的王世充、淮南的沈法兴外,都是尽数落在他的手上!
当今天下棋局,他不过还差了三角。而他的领域在这一刻,空前qiáng大。杨广因为大业任性乱的江山,已被他逐一的平复。
王世充、沈法兴已是不足为惧。有个李靖坐镇,收拾他们,已是迟早的事情。河北若能再平,萧布衣就对关中彻底的形成了合围之势。
关中和河北单纯的从地势来看,都可说是四塞之地,可河北的四塞的屏蔽,要比关中弱了很多。
关中南有秦岭、北有陇山、吕梁山等屏蔽。而西有陇山、东有黄河,可说是天然的防守之地,李渊可用最少的兵力,做最大的事情。河北的四塞却是西面的太行山,东面的海域,北面的燕山,剩下就是南面的丘陵之地。
这四处天然防备,比关中逊sè了很多。先不说燕山本来是罗艺的防线,而非河北军的屏障,单说山东收复后,河北南面的地域,可说是尽在萧布衣的攻击之下。萧布衣眼下正和窦建德僵持在黎阳,黎阳若是一破,西梁军就可和山东的军队联手,长驱直入河北的境内,全面的痛击河北军。
窦建德不是不知道山东对河北的重要,但他放弃也是无可奈何。最简单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手镇守。相对现在东都的百万雄兵,他手上还剩的十多万兵力,可说是寒酸可怜。
萧布衣眼下没有遽然兴重兵全面进攻河北,除了因为时机欠缺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想把关中军拖出关中来,在河北决战。
窦建德已是qiáng弩之末,但河北军拼死护卫家园的信心不可小窥,萧布衣不想拼个两败俱伤,让李渊坐收渔翁之利。他知道杨善会和裴矩在河北军内,反倒更加高兴。裴矩、杨善会的确是能力惊人,但这二人绝对不会和窦建德
。窦建德收留他们,无疑是与虎谋皮,他现在需要讧,然后再重兵取之。
而关中地势险恶,但失之贫瘠。长期消耗,肯定不如萧布衣的大好山河。萧布衣和李靖判断,李渊老jiān巨猾,绝对不会坐看萧布衣再收河北,对关中形成瓮中捉鳖之势,眼下是关中切入的最好机会,李渊绝不会错过。
萧布衣就给李渊这个机会。
给别人机会的同时,其实也是给自己机会!
决战河北,先最大限度消耗唐军有生力量,如同对付窦建德一样。然后再会战河东、关中,一举平了天下,这是萧布衣、李靖、徐世绩三人,从伊始就定下的一统策略。
虽已下令尽取山东之地,重兵围困黎阳,随时准备攻打河北,但萧布衣还是缺乏个契机。少了契机,为免太大的消耗,他就只能等候,可他从未想到过,契机竟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身上。
接到程咬金的快文,萧布衣就有些错愕,亲自秘密的见了徐昶。
徐昶从未想到过,这辈子能见到闻名天下的西梁王,也是心中惴惴。萧布衣见徐的时候,外围是防守重重,身边却只跟了个思楠。
听徐昶又把当年一事详尽说了遍,萧布衣心中恍然,见思楠剪水般双眸也在凝望自己,显然也是若有所悟。
萧布衣沉吟良久才道:“太平道将门还有哪些人手?”
徐昶汗珠子冒下来,喏喏道:“我爹……罗士信……”陡然间灵光一闪,徐昶叫道:“当初他还问我爹,说西梁王……”见到萧布衣犀利的双眸,徐昶不敢说下去。
萧布衣含笑道:“但说无妨。”
徐昶喏喏道:“罗士信向我爹询问,你可是太平将门第一将?西梁王当然不是了,那小子脑子有些问题。”
萧布衣哑然失笑,又问,“太平道在山东的势力,还有多少?”
徐昶摇摇头,“应该没有谁了。我爹对我说,太平道创建数百年,一直都和朝廷作对,也一直都是朝廷剿杀的对象,除了太平四道道主都是非常之辈,勉力维持外,余众很多都是落魄,各门有的更不过是个空壳。当初文帝文治武功无双,一统天下后,其实已和道中立下誓约,说什么既往不咎,可他开始还遵守诺言,不再追究。但后来他临晚年,只怕太平道再乱江山,是以疑心大起,满是猜忌,竟然在殿中做些仗杀大臣的事情。太平道入庙堂之人,被他杀了不少,可别的大臣也很多无辜受到牵连。其实我爹说,只要江山稳定,百姓有活路,谁又想反呢?”
萧布衣心中微凛,这才明白隋文帝为何晚年狂性大发,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你爹既然如此开明,为何对本王却执迷不悟,反抗到底?”
徐昶沉默良久才道:“文帝当初也和西梁王仿佛,可后来……”他不敢说下去,但意思已很明白。他们不信皇帝,不信门阀的许诺,只信自己的拳头。
“你爹的武艺兵法是从哪里学的?”
“我爹当年得恩师传授的武艺兵法,师祖说,只说若再有大乱,可救苍生。后来我爹得令起义后,本来以为会得罗士信帮助,没想到那人不守诺言。我爹后来再没有恩师的吩咐,只怕恩师早就死了。”
“恩师是谁?”萧布衣问。
徐昶摇头,“我爹说恩师是太平之主,叫做昆仑,具体是谁,我不知情。西梁王,我真的不知呀。”
萧布衣心道,你不知,我倒知晓。又问了些事情,发现徐昶对太平道也了解不多,只知道跟随徐圆朗起事,本身算是碌碌无为。
知道徐昶所知不多,萧布衣突然问,“你爹死在我手,你可在恨我?”
徐昶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我爹不自量力,自取灭亡,小人……小人……只有痛恨我爹的不识时务,还请西梁王看到小人盲从之下,饶了小人的狗命。”
他说的卑微之极,萧布衣望了他良久,这才摆手道:“好了,我会安排你在东都做个买卖,若是发奋,倒也饿不死。只是要记得,不可离开东都半步,更不要让我知道你惹是生非。”
徐昶喜出望外,叩谢出门。思楠这才冷哼道:“此人好没有骨气。”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萧布衣道:“这世上,好汉并不算多。”
“你不怕他报复?”思楠又问。
萧布衣朗然笑道:“我若是怕这种人物报复,也不配一统天下。他若是聪明人,这一辈子循规蹈矩,还能善了,若是不守规矩,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他笑声满是豪气,思楠望了他良久,水灵的眼中闪过奇异之sè。萧布衣却是捕捉到,问道:“你在想什么?”
思楠道:“眼下真相大白。罗士信原来是太平道徒,这才离开了张须陀。不问可知,一定是李玄霸手握人书,知道天下的太平道徒,这才伪昆仑之令,让罗士信背叛,让徐圆朗起事,这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可有一点很奇怪,昆仑为何不制止呢?孙思邈当然没有受到李玄霸的控制,但以他的聪明,早就应该发现李玄霸的小动作。”
“这里面多半有个关键,我们并不知情。”萧布衣苦笑道。
“可有另外一个关键,你一定想得到,不然你不会亲自来见徐!”
萧布衣露出狡猾的笑,“说来听听。”
“裴矩牛口杀你,还用符平居之名,一方面还在混淆你的视线。更重要的一点,却是不想旁人知道他的底细。听徐昶说,罗士信已对太平道深恶痛绝,你说他要是知道裴矩的底细,会如何应对?”
萧布衣舒服的伸个懒腰,含笑道:“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罗士信不知道不要紧,我会派人通知他!然后,我们就可以看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