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落子会悔
施宏年纪虽然小,却比已经去世的太子更懂人心。
定燕帝看着施宏那张和慕绾有些相似的容貌,心里更犹刀割。
施宏低着头,认真的回答,“孙儿没有!”
“皇祖父你是知道孙儿的,若这件事情是孙儿来做,你定然查不到半点痕迹!”
“孙儿有这个把握!”
定燕帝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稳,而如今这份沉稳,却比之前更显得内敛。
前些日子,施宏突然生病了。
这一场大病差点送走了施宏,可病愈的他,却变得更是沉默寡言。
众人都以为,这场大病让施宏开了窍。
然而只有施宏自己知道,这一场大病,让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诛杀了齐王,又杀了自己的哥哥,身边的人几乎众叛亲离,可他最后还是坐上了皇位。
他在梦里从未后悔过自己做的事情,但是也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这女子比他大了许多岁,妖娆的像是泣血的牡丹花,他只是那么远远的看着,控制着不把她占为己有。
可最后,她却凋零了。
她死的时候,还那么的年轻。
他想,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他一定不会再管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也不想管什么仁义道德,他想把这个人占为己有。
等施宏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却听见到了街道上有欢天喜地的炮仗的声音。
他问身边的宫人。
这人笑着回答,“太孙糊涂了?”
“今儿是景家四小姐和良国公成亲的好日子啊!”
施宏的脸sè本就雪白,此时逐渐变得铁青。
“你说什么?”他问。
那人还以为自己说的声音太小了,又回答,“今日是良国公和景家四小姐成亲的好日子!”
“听说不少官员也去了呢!”
“老奴见你还病着,特意送了礼过去。”
施宏瞪圆了眼他难以置信的听着宫人的话,身子却颤抖的厉害。
又有什么用?
他还是来迟了。
又迟了一步!
为什么总是裴长庚……
前世是这个人,今生又是这个人。
施宏又一次昏迷了过去了,梦里他见到了景瑟站在牡丹花前,笑的宛若朝阳。
她说,“我做的事,我不悔!”
若是真的不悔?她怎么会走的那么早!
若是真的能落子不悔,他又怎么会恋恋不忘。
施宏分了心,而定燕帝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看着施宏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既又欣慰,又有忌惮。
今年的施宏不过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却能说出方才的话语。
他十岁那年,还在为背书而发愁。
“朕再给你一个机会!”定燕帝说,“你要么和朕说,你为什么要下毒,要么……你去大理寺,和那里的人说,你为什么要下毒!”
自从白睢突然消失了后,黑云卫的势力大部分都被定燕帝规划给了童泚。
他不愿意让童泚来审施宏,所以把施宏丢到了大理寺。
可施宏却知道,这位童公公早已经把持了大理寺。
但是施宏不想提醒定燕帝,他想见一见这位童公公。
最后,施宏还是被定燕帝送到了大理寺。
施宏自小锦衣玉食,很少受苦,再加上他身体孱弱的缘故,先生们待他也并不苛刻。
可是大理寺的天牢里不止暗无天日,更是cháo湿yīn冷。
不少人都以为,施宏会很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可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一声不吭的坐在里面,连喝水都是别人送过去,他才会喝。
“公公!”来禀告的人告诉童泚,“小太孙太奇怪了!”
“一般人送进来,不过三日就肯定大哭大闹了,可小太孙……”
“他一点也没害怕,期间什么都没问!”
童泚闻言挑眉,“哦?”
“当真?”
“真的!”这人回答,“他真的是个孩子吗?”
瞧着像是个成了jīng的存在。
其实大理寺还真的不敢把施宏怎么样,定燕帝把施宏送到大理寺来,显然就是不想要施宏的性命!
这点,大理寺的官员们知道,童泚也清楚。
童泚当然不会对施宏做什么,他在查探这件事情的过程里就知道施宏是无辜的!而且,施宏的身上终究流着慕绾的一点血,童泚还当真不愿意赶尽杀绝。
只是童泚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如此的奇怪。
“去把他带来吧!”童泚有些好奇的摸了摸下巴,“让我见见他!”
很快,施宏见到了童泚。
在施宏的梦里,童泚已经去世了多年。
可眼前的童泚,却依旧是梦中他经常看见的模样,不,准确的说,还要年轻一些。
童泚就坐在远处,即使他的性子早就变了,可骨子里的东西却改变不了。
他就算是这么散漫的依靠在凳子上,却依旧有一股与身俱来的气质。
“你不害怕吗?”童泚漫不经心的看着施宏,“你就不怕我对你动手!”
“我可是个jiān臣!”
外面的人,早就骂童泚是个jiān臣,是个断子绝孙的货。
他这些话倒是有些自嘲。
施宏却摇头,“你不是的!”
“你也不会对我动手!”
童泚闻言哈哈大笑,“你如此有信心?”
施宏找了个凳子坐下,他的身姿笔直,若不是眉眼里还是一片稚嫩的模样,还真的能唬住人。
“嗯!”施宏回答,“你是个好人!”
这下,童泚再也忍不住了,他拍着手说,“太孙,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一样,是个孩子?”
“你夸我两句,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还真是天真!”
可偏偏的,施宏看着童泚的神情认真。
他像是笃定童泚不会对他怎么样似的点头,“或许是我天真吧!”
“不过……”
他想了想,又对童泚说,“能让屋里的人离开一下吗?我有事和你说!”
童泚挑眉,还真的让牢房里的人走开了。
这间牢房里的光线黯然,薄弱的光线照在施宏的脸上,更能清楚的瞧见孩子细碎的绒毛。
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我……”施宏想了想,又说,“我不想唤你童公公!”
“我想叫你一声——表舅!”